《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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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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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称“玩味”的就是“空院”莫属了。

 

  “空院”平时就禁止奴仆们的进出,除了每日固定打扫的丫鬟及长工之外。一旦“空院”的主子“们”回来,连这些个人次都免了。这在“东方堡”中可说是一座最神秘的院子了。当然,人们在遇到了一桩口耳相传间的“神秘”事件之时,好奇心经常有如厨房中贪婪吞噬干柴的猛火一般旺盛,但敢擅越雷池的目前倒还没有,实质的探勘行动仅止于每天经过“空院”旁的时节,努力的伸个头、张大眼睛、竖长耳朵,捕捉些个微小动静罢了。

 


  “空院”中可没有龙潭虎穴,只不过偶尔会在奴仆当中,听到被盛传的幢幢阴晦的闹鬼谣言而已。

 

  “苦差!真是苦差!”去了“嗥院”方回转的两名小厮,一人抬着两桶热烫的水,踱着比龟慢的不情愿步伐向“空院”前进。

 

  “厨娘倒会使唤人,怎么不着平日就得当班的老张拉哩!”

 

  “别再提了,谁让你不主厨房政!”先前洗着大盆儿青菜的小厮遗憾的摇了摇头,继续咕哝,“洗着大把的泥叶都好过这会儿上‘空院’。”

 

  “是啊!而且早上大伙儿挤厨房时,我才听绿丫头提起。她说啊,昨儿个夜里,马房的王彦经过‘空院’旁的羊肠小道……”

 

  “行了!行了!越提越叫我毛骨悚然的!”洗菜的小厮抖了抖身子,如同抖落满身鸡皮疙瘩。

 

  连带的两桶热水亦激烈摇晃了起来,亮晃晃的水涟漪泛着银白光,荡到了桶壁顺着木纹弹跳了出来,一会儿时间就让覆着薄薄黄沙的石板子给吸收了。

 

  两个小厮来到了“空院”禁闭的木板门前,犹豫着是敲门?还是自个儿把桶子给抬进去?

 

  “敲门的话,这木板子门离主房可有一段距离,不太容易听得到吧。”

 

  “那还是自个儿进去好了。”

 

  达成共识的两人正要伸手去推紧禁闭合着的木门……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吗?连这点儿规矩也不知道。”孟无拙持着褶扇、块块衣袂 
飘扬在夹带着细微沙粒的黄风中,笑笑的拉开薄抿的嘴唇成一轮新月,微眯的双眼中有着不容忽视的严厉。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吓得两名小厮心头肉猛然剧烈一跳,遽然的回身动作使得各自的桶子得以使用离心的力量与大地的吸引力相抗衡,脱离掌控的水珠不受拘束的再度消失于薄沙中。总算这最后的尖叫声在身为男人的一点点矜持下硬生生的抑制住了。

 


  “稳住,稳住,别不当心的把水给洒光了,回头又要再从厨房给抬过来的话,太辛苦了。”及肩的黑发没有绑束的狂卷向风流泻的方向,浮动翻滚的发丝在似笑非笑的俊容前张摇,拔了这千百遍的不规矩,孟无拙索性任它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两名小厮连迭道歉,慌张的不知该把手脚给摆在哪儿才好。在厨房当差的这些日子以来,听是听得不少有关“东方堡”中各家主子的传闻轶事,是也曾希望过有朝一日能见到传闻中的主角,但就因为是在厨房当差的关系,想见到主角是绝对不容易的事。从来也不曾去妄想的事,如今在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发生了,岂是“慌张”可以形容之。

 


  孟无拙玩味的将双手给交叠在胸前,不发一词。若有所思的黑色瞳眸中,不悦的严厉已经让促狭的玩心给取而代之,他判断眼前这两人定不是平日就维持“空院”基本整洁的奴仆之一,才会在这当口犯下这等错误、才会如此惊慌。过了半个月的无趣日子,只能说这两个小厮来的时间挑得不好,他需要一点生活上、精神上的调剂。

 


  小厮们还在道歉,很努力的尝试要将行为的动机解释清楚,而孟无拙也继续的无动于衷的杵在这两个因莫名情绪驱使导致慌乱不已的来年感人前面,露出一副满脸笑意却又不像在笑着的表情,这原本应当是扭曲面容的要素,之于他,竟成了增加他邪魅气息的材料之一。

 


  一阵染着橙红色泽还夹带醉人蓝紫的沙风呼啸而过,石板子上的薄薄黄沙升到了站立的人们的膝关节高,狠劲的刮过衣物,“啪”的一声随风而走,隐约间还可听到感染着晚夜风凉的热沙彼此间的激烈竞争,胜利者随风继续徜徉,落败者伏上石板子地,等待下一次风起。

 


  风声暂息。

 

  孟无拙微侧一下头,开口要再为这情景放下能满足他个人玩心的辛辣变数,“阻止”的信息已悠悠而来。

 

  木板门在风中开展,制造了微弱的音响,两名小厮不由自主的再度旋身,这会儿已是转换成蓝紫带红的水珠闪着晶亮的光芒,一闪为顺畅的圆弧消失在风中,而小厮们脸上的表情却就此凝住。

 


  “……”哑口无言。

 

  身着白色儒衣的倚圣衡立在劲风的侧面,右手撑开给风袭击的随时像是要关上的木门,绝秀的面容上与炫丽的夕照相对比之下显得过于平静无波。

 

  小厮们静静端立在他们的双脚连接着大地的一点,“跟人一模儿大小的人玩偶”大概是他们目前最佳的写照。

 

  身为人家的奴仆自然没有机会出去看看展阔的天地,一样米养百样人“是普遍流传的俚语,但他们却从未真正见识到何谓“百样人”,一般面像一颗心,这在他们单纯的世界中如何是不存在的。所以今日,他们见到了倚圣衡的第一表现是哑口无言,这一个冷淡的俊秀面容对他们而言就有如观音像一般的美丽,而且是用上等白色的美玉经过巧匠精心雕刻而成。

 


  倚圣衡眼中没有容纳两名“无关紧要”人物的空间,漆黑中抹上了夕日朱黄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瞧着另一张好样儿的面容。

 

  孟无拙举起了修长有力的右手,在低下头的一刹那拂开这始终不懂得乖顺的黑色发丝,半闭合的双眼及嘴角那一抹掀动着优美曲线的双唇在这一刻,看起来竟是带足了百分百的孩子气,“行了,我晓得收敛的。”颈子的弧度取向仍是朝着说话前的方位。

 


  倚圣衡微闭上浓长睫毛的双眼,抬头向远西地平线上的日轮瞥了一瞥,随即转身向内而去。他绝伦的身影在这风沙不停的大地上显得有些纤细,儒白色的下摆在劲风中随着风的节奏弹跳,晃过了两眼即没入了建筑物的入口内。

 


  “看傻眼了?”孟无拙带着兴味的眼大量住兀自失神的两个人,在阿奇消失瞬间之时所吐出的一口大气,来年感个人那难以副夸张的“真使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就不知是从何而来?为了什么了?

 


  他尝试继续在脸上维持“礼貌性”的微笑。

 

  “呃……”总算有一个人回过神来了,“这热水……应该还是热的吧!要……要抬到哪儿去?”洗菜的小厮红着脸、低着头,有些不敢承认方才失态的人正是自己。

 


  “搁着吧!”孟无拙挥挥手上闭合着的褶扇,姿态悠闲却又符合着风的节拍。

 

  “这……”两名小厮异口同声的发出为难的声音。

 

  “搁着吧!要不是你们就犯着规矩,把这四桶水给叹进里头放去。”

 

  “这……我们……”

 

  “……”

 

  “行了!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这么多遍,搁着吧!”里头那一个没耐心的人才特地出来“警告”过,要再继续玩下去,只怕今晚这地头做主的会不理会与“空院”协定的规矩,硬是自个儿闯将近来,到那节骨眼可就更难收拾了。

 


  小厮们带着满心的不安,总算将水桶给摆在原地,揣着心口走了。

 

  无拙下意识的再举起右手以阻挡风沙,喃喃自语道:“这‘东方堡’的规矩倒彻底。”他回想起自己所定下的,只能说是不相上下,批评的立场上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在这个即使是南北分裂的战乱时代里,坚毅的汉民族们依旧不屈不挠的发展着属于民族特性的文化,烽乱的战火让人为的界线以及代表着力量的武力给阻绝在北方,南方的繁华是用着北方“遗民”的血和汗为养分,逐渐茁壮出灿烂的花朵及果实。

 


  这时的庭院造景自不如后世来到美轮美奂、成熟精巧,但位于炽热的高原上,有些葱茏绿意、繁花锦盛可是一件奢侈的享受,尤其在这兵马倥偬的年代中,不大有人会有那个心思去顾想到温饱之外的事了,“东方堡”中的人们算是个相当的特例,自然是因为他们有着如此的财力及足够捍卫自己的力量。

 


  “空院”中没有其他的帮手,孟无拙当然得自己将水给抬进院里,倒进奢想着滚滚水流的大木桶里。

 

  “水有些温了,这种热烘烘的天气洗起来倒刚好。”无拙放下桶子,抽过一旁架上的毛巾来擦着修长手指上挂着的水珠们,抽空望了一眼外边的房间。

 

  这里的每个房间该有的都有,桌子、椅子、柜子、茶几,其他尚有床板,以及华美却显得突兀的屏风。这张有着云雾缭绕、成对仙鹤冲天而去的木制屏风原本是没的,东方堡嫌防太过一望无“阻”,硬是差人送了一张来。此外,一样也没有,徒遗落偌大的空间满是萧然。比起其他的院落来,“家徒四壁”这四个字虽然不大合用,勉强也称得上了。

 


  这院落的主房不巧是座南向北,风沙尽打这儿来。威力抗些风沙,主房门前植了一派疏疏落落、排列的极有规矩的绿树。

 

  无拙这朝外的一眼看了老久,巡梭的目光终于瞧见了自己搜寻的目标了。

 

  他丢下毛巾,燃它孤助无力的朝水晃晃的深处沉去。

 

  青绿色的调子中渗透出几许黄褐色的星盘点点,左右的晃动不定并没有影响到这青青笼笼的本身散发的安定感,青褐交接之中飘出一絮白,一死黑礼。

 

  无拙在枝份交错处找到了正享受着狂风卷快意的倚圣衡,“今天的风可大?”

 

  “强而散漫。”倚圣衡低垂的头兀自古顾守着原来的领域。

 

  “一身风尘,要不褪了它?”无拙指指主封的方向,“水正合适,温润而舒畅。”

 

  倚圣衡抬头望望天色,“接近掌灯时刻了。”

 

  无拙笑看圣衡这一口吐得优美的气,“找惯例,逃不掉的!”相同的提醒每每回到这儿都要做的。

 

  “就不能缺席一次吗?怪麻烦的。”圣衡一口气站了起来,右手一提占上了无拙的肩侧,俊秀的脸庞上满是不耐,硬是将两道姣好的眉毛给扭曲到几乎连在一块儿了。

 


  麻烦倒还其次,这么多个麻烦每次一回到这儿还不得照做。主要的可是这一行而来,半个多月有余的除了他自己和阿缇之外的同行者,可不容易终于有个把时辰不用见到那张脸,入了夜居然又要心烦一次!真烦!

 


  “别想太多了,心放宽了好过日。”孟无拙故做姿态的拍了拍身旁人儿的肩膀。

 

  倚圣衡侧过脸别了他一眼,“你可轻松。”两道眉毛间的距离还没回到正常。

 

  “怎么会?”无拙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连这一种程度的亲密也不被允许出现的日子,于他而言谈不上一丁点儿的轻松。圣衡脸上那种程度的不悦还及不上他的千分之一,他真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是不?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圣衡落下手潇洒的转身向不停呼唤着他的波波晶莹,风声削去了他的低声咕哝,“算了!就当是灰尘一样的洗去就算了吧!”他长到这岁数,情绪向来平稳,这跟无拙的个性是很像但略有出入,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总是无波无碍的,所以他是“无感”而不只是“少感”,唯独能令他情绪的湖面扬起阵阵潮浪仅仅止于相关于无拙的事情。

 


  他不与人交谈,不是少言而是不想搭理阿缇以外的人。

 

  他不在人前表达情绪,不是不善于表达而是压根儿不想在阿提的人前透露出情绪;他当然知道自个儿这毛病算不上好事,难免要让人给解释成高傲、孤僻之类不具羞喜的字眼,但他理会这些做啥来着?他求的是无愧于心!

 


  这想象的两人纯粹因缘际合的凑在一块儿了。

 

  入了夜,风依旧狂放却多添了清凉的气息,弦月低低垂在地平线上,偶然空荡荡的紫幕中还会传来一两声遥远的孤鸟鸣声。

 

  坐落“东方堡”中的一角,“月阁”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这“月阁”是非正式的迎宾场合,用来招待的是较为亲近的好友及亲戚们,而五色堂主们回到堡中的第一个晚上亦是在此一聚,今晚“月阁”的客人便是孟无拙、倚圣衡及莫霜三人。

 


  倚圣衡慢慢的、慢慢的、“慢”步在通往“月阁”的花间小径上。

 

  “依你这不调,走到的时候怕不大伙儿都散席了。”孟无拙也是慢慢的“慢”步这饿,不时摇摇褶扇、望望孤月。

 

  圣衡瞥瞥身旁行走速度与他有得比慢的人,“那么你先去,别顾虑我了。记得散席的时候替我张罗点吃食回来。”干脆点就停下了脚步,交代了几声,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孟无拙旋身快速的一把攫住了正欲伏诸行动的圣衡大幅摆荡的手,使个巧劲一个大弯拉他到怀里来,“你就这么打算?真忍心丢下”可怜“的我?”

 

  懒洋洋的意思乡的挣扎了两下,倚圣衡发现脱不开这双坚似铁的臂弯和宽厚温暖的胸膛,索性任他去了。他放软了身子,浑似无力的靠着,“我就不‘可怜’?十来天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赶路也赶的9个急惊风一样,这不像阿缇你这个人,更不合乎我的口味。”

 


  喜悦就像温暖的海潮般随着笑意蔓延开来,无拙开心的往圣衡的颈子上赠去,“以为你连这个也没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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