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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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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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闻言默然半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这番谈话还是有一点启发,阿奴打散辫子,抓了个梳子慢慢的梳理头发,她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梳发。
良久她转头对云丹说道:“吐蕃各个教派寺院的势力大的很,你多跟他们打好关系,日后行事方便的多。”说完她不觉得好笑,刚刚讲完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宗教,现在这个别有用心的人换成她了。
阿奴抬眼看见云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天虽然亮了,但是屋子里晦暗不明,只有火盆里烧的牛粪发出的红光,映在云丹眼睛里像是燃烧了一团火,阿奴被他看的发毛,怒道:“有你这么看人的么?跟饿狼似的。”
云丹往后一倒:“还有呢?怎么不说了?”
“还有啊?”阿奴想想“至于沈夫子教你的汉学里,孔圣人的话倒是每一个皇帝都爱听,百姓爱听另外一个孟子的话,这两人的书你可以自己读一读。我看博窝的那个嘎狼王就很精通汉学,他的领地近年来迅速扩张,很多都是兵不血刃得来的,我怀疑阿依族与博噶尔人的争斗他没少在里面做手脚,自从他继承王位以来,又碰上了金杜和我阿妈那两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憨人,博噶尔人与我们的关系一年比一年糟糕,最后好处全给他的了。这种手段你学着点,日后总有用处。”
云帆翻过来看她:“还有呢?”
“哪那么多还有?”阿奴咕哝,手上的梳子卡住了,她一用力,还是不行,阿奴皱起眉头:“嗯,还有啊,还有多看看中原的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的历史,明白一下什么是合纵连横,这对你有好处。”
“你不是讨厌我要做的事情?怎么突然热衷起来。”云丹纳闷,他起身走过来,拿起那怒的梳子小心的将打结的头发梳开。阿奴的头发不是很浓密,但是很柔滑,触感很好,他抓起一把,看着它在手上迅速滑下。
“不讨厌,只是不感兴趣而已,不过整个吐蕃械斗成风,我们族人要在打箭炉生存,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一样会被人欺负,所以,你努力吧。”阿奴扔下话。
云丹的手顿住:“好处?”他微微有些切齿,还以为阿奴是为他着想,说半天是为了族人。
阿奴长眼微挑:“我阿爸教你这个徒弟一分钱学费没有,还供你吃喝,根本是倒贴,你为她心爱的女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
“没好处我不干。”云丹一副你奈我何的惫懒样。
“好吧。”阿奴勉为其难,“你路过的时候有一碗酒。”
云丹气结:“小气成这样也太多分了。”
阿奴歪在卡垫上:“迎接朋友有好酒,仇人来了有毒药,自己选吧。”
毒药?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咯?云丹扔下梳子:“有你这么求人的?”
“你住在我家,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钱?阿爸都给你最好的,纳森也是我阿爸给你的对不对?举手之劳还要推三堵四的。”阿奴愤愤不平,自个还没有马呢,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个家伙还要谈价还价。
“还是那句话,没好处我不干。”云丹又躺回床上。
阿奴强调:“我成亲了,所以你还是少打我的主意。”
云丹心道:“我就是打你主意你能怎样。”嘴上却说道:“跟我去中原,不然一拍两散。”
阿奴反唇相讥:“等你长本事的那天再来跟我谈条件,现在你还什么都不是呢。未来没影子的事也敢拿来说嘴,空手套白狼也要有本事才行。”
“这是你说的吗,记住了。”云丹‘嚯’地站起来。
“干什么!”罗桑一进来就看见两人跟斗鸡一样在吵架。
阿波拿着药进来:“阿奴玛,你生个病也老实一些,云丹,你回去睡吧。”
他们将两只斗鸡叉开,阿奴喝药之前朝云丹做个鬼脸,云丹忽然心情好起来,一路笑着出去了。
阿奴恼道:“以前他都会生气,今天吃错药了。”
罗桑训道:“只有你吃药,有人吃错那也是你,还不去床上躺着。”
阿奴嘟着嘴躺回去,忽然闻了闻毯子:“臭死了,被那个混蛋盖过了,阿爸,换一个。”
云丹还未走远,听见阿奴嫌弃他,有晴转多云,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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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蛮荒部落  第六十七节 途径察雅
三人都被云丹那摔门的声音震的耳聋,阿奴咯咯一笑,满意的缩进毯子里。
跟阿波谈话后,阿奴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既然是纳达岩自己愿意的事情,不是被强迫,她心里的不安去了大半。两年以后,她就上门要人,向巴若是敢刁难,把丹派绑架了去换就是,那个可是他的亲侄儿。想罢她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就睡着了。
阿波和罗桑看她笑得诡异,不禁摇头。罗桑偷偷将阿波拉到门外,压低声音道:“你没有告诉她,受戒之后才能修行?”
阿波沉着脸摇头,罗桑送口气:“以后她总会知道,能瞒一时就瞒着吧,万一有转机也说不定。”
之后的日子,阿奴定下心来修养。曾经在洛隆伺候沈青娘的阿霞被罗桑叫人接来专门做药膳,阿奴的大伯父伦珠索性将阿霞一家人都送过来。而果儿和享珠、卓嘎等人则早就去了打箭炉,果儿在那等候沈青娘他们,阿霞希望女儿可以回到中原。
她劈头问道:“我成年礼的那天晚上在鱼尾葵树下亲阿吉拉的是谁?”
啊?双胞胎红着脸,异口同声:“是我。”
三人同时大惊失色,阿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问题问出一个这么惊爆的答案。
在阿都的拳头拎起来之前,阿罗一脸的羞涩的坦白:“是她扑上来亲我的。”
阿吉拉搞错人了,阿奴和阿都都送口气。
两人虽然相像,但是族人们还是分的清楚,更不要说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吉拉。阿奴早发现阿吉拉对双胞胎特别好,以前自己说一,她从不说二,况且双胞胎小时候没少作弄她,那天她居然替这两混蛋出头,抱怨自己苛待了他们,阿奴就觉得奇怪了。看阿都那样,两人暗通款曲有些时间了。她的成年礼也是阿吉拉的成年礼,那天两人和刘仲被金杜扣下,阿吉拉大概等急了,加上又是晚上,没看清楚。
可是阿奴又觉得不对,自己那晚虽然心情很差,还是注意到树下两人难解难分,不像是搞错拉。她本想让跟阿吉拉相好的那个留守寨子,另外一个踢出去短途马帮。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阿奴问道:“到底你们谁喜欢阿吉拉?”却见两人都抬头,妈妈咪呀!阿奴头大如斗,连忙换个说法:“那阿吉拉喜欢谁?”这下子阿都抬头挺胸,阿罗垂头丧气。
已经选择过了那就好,阿奴的小心肝放回原地。这死妮子钥匙敢搞得手足相残,寨子里那些双胞胎的粉丝们会活吃了她。难道是阿吉拉那天发现亲错人,找到阿都后还特地又跑到同一棵树下再亲一遍?不过鱼尾葵树有好几棵,也不知道阿都指的是哪棵?算了?不管这一笔烂账。
阿奴决定让阿罗跟着益西多吉去跑短途马帮,阿都和阿吉拉成亲后留守寨子。听到阿奴的决定,阿罗心情又好起来,阿都却嚷嚷:“我也要去跑马帮。”
阿奴没好气地对阿罗说道:“只能一个去,不是你就是他,你们自己选,拳头解决也可以。”阿都顿时没了声音,他打不过阿罗。
阿奴问起这几天两人干什么了。
两人互看一眼,最后阿罗坦白:“阿奴玛,那个洛桑傻了。”
呃?阿奴吃了一惊。
“他醒了就闹,我干脆给他吃了一点云丹说可以用来安静的药,他清醒后就变得呆呆的。”阿罗的声音越说越小,偷瞄了妹妹一眼,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两人都退后一步,阿奴喜怒不行于色的时候最可怕。阿罗急忙解释道:“我们也想让他变正常,不过试了好多种药都没有效果。”
阿奴一晒,药也能乱吃。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吃饭睡觉穿衣服会不会自理?”
“生活自理倒是没问题。。。。”阿罗迟疑的回答。
“那就好,关他几天,如果一直这样,那就通知丹派人来领人,如果恢复了,回去接族人的时候把他送给达果家做奴隶,如果变得生活不能自理,那就糟了。”阿奴慢吞吞的说道,随后一咬牙,“不管,还是送回去给丹派。”她三言两语决定了洛桑的未来,之前还想要怎么处理洛桑才能出一口恶气呢,这样最好,免得将来这人再搞什么名堂。反正当初只说留一条命就好,没说不能将他变成傻子或者卖掉。
几天后,阿奴通知丹派来领人。洛桑的智力没有退化,不过记忆力散失了一大半,至少不记得阿奴了,生活自理却没有问题,既然这样就算他新生了,阿奴很慷慨大方的放人。丹派看见洛桑完好无缺,终于放下心来,他害怕中途有变,赶紧将人带走,连口茶也没喝,自然没有看见阿奴在他后面笑得意味深长。
阿奴发现云丹给洛桑吃的是鸦片,没有听过鸦片有这种功能啊?还是阿罗后来给他吃错药了?阿奴觉得不可思议。她叫阿罗重负那日的情形,阿罗翻来覆去讲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体会到昆达那时候被阿奴逼供的痛苦。最后他用拳头逼着阿都换自己下场,飞奔去找云丹。
云丹赶来的时候,阿都已经两眼发直,见他来了,如释重负,指着云丹扔下一句:“问他。”两人飞也似地跑了。
云丹那时候也在场,阿奴问了他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新的内容,就是服药后,阿罗和阿都都对洛桑说过‘你是傻子’,难道鸦片能催眠不成?阿奴有见阿罗说的那几种药物看了有看,汗,其中还有一种是毒药。她想就是将药给动物吃了,也试不出效果来,不过下次看见洛桑之流的仇家倒是可以试试。
云丹被阿奴说他‘吃白食’刺激到了,各色补品流水价送来,这种滴水成冰的季节,居然还有鱼。随后此人天天厚着脸皮来蹭饭,冷嘲热讽都赶不走他,阿奴讥笑他雁过拔毛,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再蹭一些回去。两人想美苏一样对抗升级,常常殃及池鱼,若是有力发动星球大战,这两超级大国肯定会不惜成本。最后每到饭点,连罗桑和阿波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云丹自己乐在其中,沈夫子不是说过什么‘秀色可餐’,他发觉看着阿奴的确可以下饭,特别是她生气的时候。
养了一个冬天,夏天到的时候,他们又要出发前往打箭炉。
阿奴长高了些,脸色红润。罗桑捏了捏女儿的脸,肉也多了不少。阿奴嗔道:“阿爸这样子怎么像在检查猪膘一样。”
罗桑满意地笑眯眯:“那也是一只很漂亮的猪。”
众人喷饭。
云丹看见阿奴嫌帷帽碍手碍脚,干脆叫人做了一件粉色面纱送来。
他犹不满意:“还是用幕离更好。”
幕离是什么?阿奴挑眉。
罗桑失笑:“是那种将全身都罩住的帽子。”
阿奴将面纱系在发辫上,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路上风大,戴着帷帽很不方便,则会个好用多了,她闻言朝云丹吐吐舌头:“那不就跟个笼子似的,你自己戴吧。”一层轻纱里罩着个胡子大叔,真真考验路人的想象力,阿奴自己想想都笑个不停。
面纱上那位天才裁缝居然缝了一圈金片流苏,钱啊!放在脸色多可惜,又不是舞女。阿奴将它们全部剪下来没收。众人摇头,此女没救了,云丹当场黑了脸。
阿奴本想临行前去谷布神山再看看纳达岩,却一想去了也见不了,徒增伤心,一狠心直接走了。
他们这次没有走邦达草原,而是改道察雅至察木洛(芒康盐井)。云丹顺便回家一趟,他在外游学好几年了。察雅香堆拉格头人的庄园里察木多很近,慢慢走三天就到了。一路上云丹嘴不停的介绍察雅的风土人情,直到阿奴听得厌倦为止。她心里觉得奇怪,以前这人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像老母鸡孵蛋一样宝贝,现在怎么这么大方。
阿奴问道:“人常说‘江达的门站不得,察雅的人惹不得’,江达风大,而察雅人好斗。”随后阿奴扫了云丹一眼,闷着头笑,这人脾气大,像只蟋蟀似的,用草根微一撩拨就着急上火。
云丹难得没有生气:“要说好斗,我们哪比得上贡党人,我们察雅人很友善,最是热情好客。”
话说出口,连罗桑都绷不住脸,赶忙纵马跑到前头,徒弟正在努力讨女儿欢心,实在不能给他漏气。
香堆依山傍水,是察木洛经察木多往拉萨或者转道青海玉树的交通要冲,北上还可以经贡觉过金沙江往中原,一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客商骡帮。这里家家做青稞酒卖给过往行人,驴帮也要在这里才买牛粪、木材做燃料,还有补充给养。尽管是小型的贸易,但是挡不住积少成多,让香堆拉格人头富庶一方。
这里还有一种传说是文成公主留下方言叫‘马盖’,与康区的语言不同。民间传说当年文成公主进吐蕃的时候,在香堆住了很久,随行的五百宫女很多到了适婚年龄,纷纷嫁给当地人,所以当地的语言夹杂着汉语。但是云丹说了几句,两人都觉得既不像吐蕃语,也不像是汉语。反正这里遍地都是文成公主和格萨尔王的痕迹,到底是真的还是杜撰的就不知道了。
这里有著名的吐蕃东南的红土地,从察木洛那里延伸过来。谷地宽阔,山色秀美,殷红色的巨大山体做底色,间杂着黑色,灰白色和绿色的条纹,上面已经是郁郁葱葱,不时可以看见雨水冲刷山体后形成的巨大沟壑和光裸的岩石。
沿着如黄绸一般的麦曲河,翻过山谷,傍晚时分,拉格头人那紫红色的高大庄园展现眼前,夕阳的余晖中如同火焰般美丽,众人惊叹不已。
云丹兴奋的骑马冲下山,庄园的门大开着,奴隶们鱼贯而出,前头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正张开双臂迎接他。
随后的几日,阿奴觉得情形不对,云丹那美丽的母亲顿珠和两鬓已经斑白的拉格头人像看儿媳妇一样对着她嘘寒问暖。礼物堆了半点屋子。风景再好,阿奴也如坐针毡。
她不顾两人的挽留,催促罗桑起程,云丹照样跟着。身后山坡上,拉格头人扶着顿珠遥遥相望。阿奴冷哼:“你不陪你母亲吗?”
云丹摸摸胡子:“我说过了。要去中原。”
他抬头打了个长长的呼哨,算是告别父母,随后纵马先走,同时在阿奴的马上狠抽了一鞭,阿奴尖叫一声,马受惊狂奔,云丹哈哈大笑骑着纳森跟上,两人的马瞬间已经奔出去老远,罗桑在背后大骂,示意拉隆等人追上。
等阿奴将马控制住,两人已经将队伍甩出老远,阿奴慢悠悠的骑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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