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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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女-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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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骑倾颓,她又岂能保全?
因为之前马势遽急,即便是倒下之前仍然去势不歇,可怜的明夏就这样在大雨之中画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跟个破包裹一样啪的一生便摔在了地下……
也不知哪儿摔坏了……
剧烈的疼痛轰得一声袭向明夏的大脑,神经不堪重负,脑海中一片黑,明夏便很干脆的晕了。
也没做什么梦,等明夏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明夏也不知身处何地,更估不定现在的时间,只是知道周围荒无人烟,因为除了蛙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极目远眺,也看不见半点灯火。
完了,她没秀儿那样幸运啊,林飞秀惊马之后还被人救了,可她的样子,却怎么也不像得救的样子啊……
身边一片漆黑,触手皆是湿滑的泥地,那匹马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明夏心里倒是很奇怪,她摔得这样重,腿上显然已经骨折了……因为试图挪动的时候,明夏发现她的腿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可是那匹死马怎么还能逃遁?
唉,难不成她的运道还没有那匹马强?
再次试着挪动,明夏发现除了用手,她真是一点也动不了,况且右手肘一动也传来火辣辣的一阵疼,摸了摸,那粗大的感觉告诉明夏,只怕右手臂已经红肿了……
啥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啥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啥叫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哭吧,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形……
然而哭也没有心情啊,因为饿。
当初抱着马脖子听任那疯马冒雨狂奔,也不知跑出了有多远,后来她昏迷,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总之现在肚子开叫了。
想想出来的时候是用过了点心的,那个勉强可以算作是午餐吧,现在月儿悬于中天,半夜肯定是有了,她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有吃饭啦!
怪不得肚子叫。
可是怎么办呢?她现在的样子,就是动一下都勉强的很,四周又是一片漆黑不闻人声,明夏沮丧地想,就是乞讨她现在也讨不到任何东西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连个人都没有!这不是特特地叫她体会什么是叫天天不用叫地地不灵么?
明夏哀怨一声,却知道哀怨不是办法,省下力气不如想想该怎样脱离困境吧。
喊?
明夏张了张嘴,却发觉嗓子生疼,全身一点气力也没有,更何况,万一这一喊把那野兽啥的叫了来,岂不是……算了,此计行不通。
那么等?
貌似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吴三贵和怡儿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寻找自己的,她跑出来的方向又是这般明显,说不定很快他们就能寻了来,明夏很是乐观地想,搞不好一会儿就能得救啦!
不过明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做点什么,虽然她现在能做的事太少了,连移动都这样勉强,但啥都不做真的很无聊。左手撑地,明夏尽量将身子直了起来,然而僵硬的双腿好像不是她的,一点灵活性也没了,反而碍事的很,更可怕的是,她这般一折腾,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抽光了,还没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明夏便又晕了……
当晕已经成为常事,它也就容易得多了。
就当是美美的睡一觉啦,兴许睡醒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家中,被杜礼卢氏他们围着关心了……关键是,不用再直面这叫人崩溃的寂静了。
哈哈,明夏美美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令她崩溃的是,等她睁眼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四周仍是寂静,只不过添了些虫鸣鸟叫。
她是被热醒的。
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明夏想不醒来都不行,睁开眼睛打量一下四周,明夏很失望地发现,她身边仍然是草地,却因为阳光曝晒而干燥起来,远处一座小山若隐若现,近处却是几株小树,关键是,看那小树生长的模样,分明是从来没被人们打理过的,只是细细看来这地方也并不是人迹罕至,明夏就眼尖地发现一丛野草中还落着一方锦帕,只是看起来残破不堪,不知道沦落到此有多久。
身上的伤一点儿也不见好,明夏撩开衣裳看了看,这才发现腿上流了不少血,已经渗透到外面了,就连地下的野草也沾染着红色,毫无疑问,那是她的血。
右手臂倒是有知觉,只是红肿发涨,摁一下都痛得要命,明夏有些惴惴地想,自己这双腿不会就这么废了吧,还有她这手,不会要截肢吧?
或许有些自己吓自己了,可是这念头一旦出来就在明夏的脑海中盘旋不去,怎么办?
怎么办?
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无助的感觉这般让人无力,明夏再也忍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诉衷肠
“神啊,谁来救救我啊……”
明夏有气无力地趴在草地之上,双目半开半合,嘴唇干裂脸色灰败,堪堪已到行将就木的程度。
她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两天了,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虫鸣又是虫鸣,又是没人来救……明夏朦胧着双眸看向天际,只觉得此刻天空一片蔚蓝,这般舒心,有此相伴,就是去了也无憾啊。
可是,真不甘心啊!
有的死重于泰山,有的死轻于鸿毛,她多么渴望,自己的死也能有点意义,哪怕是能救下一个生灵,那也值了,可惜,看看现在的自己吧,因为一匹不听话的劣马而步入终结,真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倘若她就这么去了,杜礼和卢氏肯定很伤心吧,想着他们就这样站在身前,望着自己冰冷的尸身痛哭流涕,明夏的心里就一阵不忍……还有三娘和小郎,宋老头尹贵小翠与恬妞,他们望见自己紧闭了双眸面色死灰地趴在这草地上,也会真心地为她哭泣吧,明夏多么想告诉他们,不要哭,她多么想让他们这些亲人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啊,可惜以后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力奴妩媚呢,他二人素来不与杜礼卢氏亲近,倘若自己去了,他们就会请离了吧,妩媚的眼神中那抹离意,明夏早就有所觉察了,而力奴本来就是跟在妩媚身边的,虽然他曾主动回来,但终究是异族人,只怕落叶还要寻根。
苏氏林飞卿和秀儿呢?他们想必也会哭一哭吧,毕竟苏氏是真的疼爱自己,林飞卿也真的将自己当妹妹看待,秀儿就更不用说了……还有那些好友们,她们知道了这“噩耗”之后,只怕也会唏嘘嗟叹一番,毕竟作为朋友,明夏自认为是很称职的。
还有……还有谁呢,自己还想要被谁记住呢?
明夏徒劳地咧了咧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失血过多再加上饿了两天多,昨日淋雨又受了风寒,这让明夏的体力早已经被榨干榨净了,什么是油尽灯枯,她现在总算深有体会。
已经到了如此关头,可如何还不肯闭眼呢,为何心里隐隐的竟还有些不干?
她不甘的是什么?
亲人友爱朋友和美,她还在贪求着那可与而不可求的爱情么?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贪心。
明夏鄙视了自己一回,终于承认了,她想云柏,她在这一刻,多想能有一个即便不算伟岸却仍旧坚实的身影前来,将她轻轻抱起,好让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痛哭失声,用眼泪宣泄自己的委屈;她想在这一刻,能有一个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告诉她,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她想在这一刻,再不用一个人振奋着全部心神在这无人的野地里抵抗着死亡带来的极度恐慌……
所以不甘心啊……
有谁说过么,每一个女人卸下伪装,都将是渴望保护的那一个,即便坚强如她,也希望在这一刻,能有一个天神一般的身影降临到她的面前,替她承担那些已经超出负荷的恐惧。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像是生命最后的祭奠,用着全部的心神全部的心力,幻化成为天地间最纯粹的宣言。
没有一个人来,没有杜礼没有卢氏,没有云柏,没有一个人……天要亡我吧。
可是,谁在耳边聒噪,哭喊着要她不要死?
真讨厌啊,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能好好休息?
唔,这人是谁,为什么哭得这般撕心裂肺?
有一点熟悉啊,这个声音……是云柏!
一阵暖流从背心传入,四肢百骸都冒出了一点力来,猛得睁开眼,明夏那几乎呆滞的大脑中竟神奇地重新运转开来,眼前的画面叫她有些不可置信,但想想也就释然了,原来她开始出现幻觉了,这……这是不是代表着,她马上就要挂了?
“呵呵……”明夏想伸出手摸一摸眼前那幻象云柏的脸,可是胳膊好重,抬不起来,唉,原来已经这般狼狈……
“云柏啊,能……能看见你,我很高兴!”喘了一口气,明夏双目只是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盘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继而很是费解地道:“为什么……你看,你的脸也不好看,性子……又这么蠢,我……我就是忘不掉呢?”明夏喃喃自语,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因为只有这时候人才没有任何负担,什么名声财富,都是身外之物了,带亦带不走,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柏的脸上现出目瞪口呆的模样,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露骨地表白过吧,明夏呵呵一笑,却道:“你很……好奇吧,我其实也很好奇,不过……以前我要面子,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即便是我想……想见你,也不会告诉你……不过现在好了,我要死了,你也不在我身边,我可以……把话都说出来了……”
“小娘子,你……你别说了,我带你去看大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云柏满脸都是泪水,小娘子那苍白的容颜在面前不一会儿就模糊了,擦一把眼睛,可不一会儿又模糊了,模糊与清晰间,他只能看见小娘子那灿然的双眸,仿佛天边的落日那般凄艳而不济,怎么样才可以叫她不再看,怎么样才可以阻止她闭上眼?
他怕的是,闭上眼后她就再也醒不过来……
“咦……为什么你哭得……这么狼狈?别……别哭呀,我又没有怨过你,喜欢你又是我自己的事,虽然我……曾经觉得很委屈,其实,我想明白了,怎么说……你也陪了我一程……还,还让我情窦初开,这……这我已经要感谢你了,云柏……云柏,你不要哭了……你不知道,你笑得时候其实最好看了……呵呵,傻呼呼的,一看就……就很好欺负……多想,欺负……欺负你一……”明夏话没说完,脑袋已经偏向了一边,那双焕发着光芒的眼眸也好像燃尽的蜡烛,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光彩来。
云柏一惊,继而心中大恸,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还是晚来了一步么?
得到小娘子出事的消息,是在府里遭难之后的事了,那时候的他忙昏了头,只管焦急地想着如何应对商行这回的劫难,与老头子商量着该请哪一方的靠山出马才能保佑商行不会付诸东流……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因为杜家现今被围正在风头浪尖之上,而听从了老头子的建议不敢前去打探消息,等到那个叫怡儿的丫环冒死拦在自己马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小娘子出了事,而且,小娘子已经失踪了快两天了!
两天啊!足够将小娘子的行踪掩盖的一干二净了,好在这时候的他头脑还算明晰,问明了那丫环具体情况之后,便沿着这一路寻了过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她。
可是,曾经恬淡干净生机活力的小娘子,怎会成为这般行将就木的模样?
她不是从来都笑得云淡风轻,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样么?那般的笃定,好像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好像从来都是有主意,好像从来都能给人安定,可今天,为何看到她,他的心里竟莫名地恐慌起来?
那是一种害怕失去不忍放手的恐惧与难言……
“小娘子,我不会叫你死的,你一定要撑住……”云柏慌不择言,泪水竟也簌簌而落,打在明夏的脸上,她却毫无所觉,云柏却徒劳地唤着:“小娘子,你不要闭眼,不要闭眼啊……”
可无论他怎样唤,小娘子再也不肯睁眼了,放在小娘子背后的手掌怎样使劲地催生内力,可是小娘子却再也不会动一下了,也再不肯应他一声。
云柏一阵心慌,也顾不得再向明夏输送内力,只是将她一把抱起,站起身来才发现这地方果真荒无人迹,他四下一望,看不到任何人烟,想了想便弃了马,只是展开身形向着城外的方向驰去。
小娘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一边祈祷一边赶路,云柏的心里满是惊惶,双眼散发出鹰隼一般的光芒,脚下已经根本看不见路,他已经见沟跨沟见水踩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一定要救活了小娘子!
终于望见了那处庄园,云柏心下一喜,望见那紧闭的大门却半点犹豫也没,直接从旁边的围墙上一跃而过,奔着记忆里的那间屋子便去了。
外面蝉鸣声声,叫得声嘶力竭,虽然已近了黄昏,可空气里仍然满是燥热,不过与室外这燥热截然不同的是一墙之隔的小室内,却因为通风得当绿荫相护而得了满室的清凉。在这满室的凉爽安宁中,东方阡陌静静地坐在几案前摹书,只听得院落中一声轻响,他讶异地挑了挑眉毛,便搁下了笔准备起身。
房门“砰”得一声被打了开来,东方阡陌抬眼一看,便见汗水淋漓的云柏拥着一个衣衫破败满是血迹的身影,在门口一晃,便到了眼前。
“呀,云兄,你这是……”这样惊骇的场面完全不在东方阡陌的料想之中,如今的他声名大噪,再不是那般谁想见便可以见到,没经过他允许时,院门外的书童是不会放任何人进来的,所以云柏这不速之客突然出现之下,还是这般狼狈的模样,东方阡陌便免不了小小的讶异一声,不过也只是小小的一下,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奇怪地望着云柏与他怀中那血迹斑斑的身影,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柏却只是望着东方阡陌,道:“我曾记得,前些日子云某在此拜访东方兄,东方兄说过,但凡云某日后有所求,定然不会拒绝?”
“是。”东方阡陌心中已有了眉目,此刻听见云柏这样咄咄逼人的询问,那念头更加笃定了,撇了云柏怀中那身影一眼,东方阡陌便道:“在下的确说过,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可以为云兄效劳?”
“我要救活她……”云柏低头望着怀中人,低沉的语气中含了一丝温柔,含了一丝痛心。
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好。”东方阡陌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就要起身去叫侍童进来请大夫,他看得出来,云柏带来的这人必定重伤了,好像还危在旦夕。
“不要!”云柏终于明白了东方阡陌的意图,连忙起身挡在东方阡陌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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