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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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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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以海一把将书案上的书籍、笔墨纸砚扫到地上,口中连连喝骂,胸膛一起一伏,一时间怒火中烧。

朱以海站起身,将宦官手中的信纸抓过来,仔细看看,没错,最末端的确是朱平安的落款。

“竖子安敢恐吓藩王,他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朱以海作势便要将信纸扯个粉碎,但转眼间却是停止了动作。

不对,这封信是如何到了王府书房的书桌上的。他朱平安既然能将一份书信躲过王府的如林的护卫送到这里,这不是在暗示自己吗?既然能将书信送到这里,便完全可以在无声无息间取了本王的首级啊!

一时间,朱以海的心中翻江倒海。如此的手段,便是刘泽清也未必能办得到,他朱平安一个初到山东的毛头小子,靠了什么手段做到的这一点。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插手登州的事务,要不然,便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啊!

朱以海如堕冰窖,全身上下每个汗毛孔都感觉到了难以抵挡的寒意,颤抖着双手再度将揉成一团的信纸打开,却更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原先写了字的信纸居然干干净净,本来的一行字体只能看到一些淡淡的痕迹,而且,在肉眼可以看到的情况下,这些字体正在飞速的消失,不一会儿,手中的信笺便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张白纸。

第三十九章崇祯的后着

从林家、莫家等人被朱以海从王府中乱棍打出,朱平安便知道朱以海已经是心有余悸了。不过是用乌贼汁写了一封书信,由曹无伤在王府内线的策应下,将恐吓书信放到了朱以海的案头,便收到了这样的效果,看来这朱以海第一不傻,第二嘛,这胆子也不大。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之内,朱以海是生不出别的念头来了。

和洛佩斯的合作进行的也很顺利,在登州设置市舶司的奏章也已经送往京师,随奏章一起的,还有朱平安写给王承恩的一封书信,要想成功的说服崇祯皇帝答应这个请求,王承恩是必不可少的助力。其中,朱平安便提到一件事情,鉴于登州的特殊意义,朱平安建议将建议崇祯皇帝在登州设置市舶司的同时,委派心腹宦官来到登州,在这登州市舶司内设置一个秘密的内库。

关于这个建议,朱平安考虑了很久。崇祯皇帝做的是最坏的打算,但朱平安却知道,这个最坏的打算十有八,九将会变成现实。崇祯皇帝想的是,一旦敌寇攻陷北京,皇族利用海上通道撤往登州,然后在顺流而下,直抵南京。人是逃出来了,但朝廷却需要大笔的金银来维持正常运转,战乱一起,从京师将银子调往南京时不现实的,更容易被文官集团抓住口实,所以,既然市舶司设在登州,便可以从中运作,截留一部分银子留下,作为不时之需。

朱平安相信这个理由一定能说服崇祯皇帝。毕竟这些银子可是实打实落进了皇室自己的口袋,如今的大内内库可是掌管在司礼监的几位大佬手中,崇祯皇帝每当要动用银子,总会传的满城风雨,更何况,内阁和满朝的大臣的眼睛也都盯着内库,每当战事来临,总会上疏建议皇帝以内帑支付使用,就像这次洪承畴总督关外兵事,便是从内帑中支付了不下五十万两的白银。

当然。这其中还有朱平安自己的小九九。银子留在登州,便多了一份保障,真要到了危急关头,有些银子傍身总是没错的。虽然不知道历史将走向哪一步。但看眼下的局势。京师是铁定守不住的。与其将银子送往北京白白的便宜了最后进入京师的多尔衮,还不如留在自己的身边来的保险。

得出功夫来,朱平安便要处置一下在来山东的路上遇到的截杀李定国的那个满清鞑子。对于他的审问。没费什么功夫,朱平安不着痕迹的提了一句,将这鞑子安置在一间不透光的房间中,看不到一丝光亮不说,更是连一丁点的声音都传不到屋中,每日里只是供应仅够维持生命的饮水和食物,加上郭追等人的严密看守,严防此人自杀。不出五天,这个鞑子已然是濒临崩溃的边缘。八天之后,这个鞑子已经是生不如死。

这一下,就连郭追都惊诧不已。聆郎满目的刑具、创意无限的用刑手段,一样没用上,这鞑子已然是忙不迭的主动要求招供,真是闻所未闻。一连数日,郭追看向朱平安的眼神都尽是崇拜的小星星。

这鞑子名叫纳古,出身于正白旗,是多尔衮的家奴。此次奉命便是潜入山东,将孙和鼎夫妇绑回关外。清军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与关外明军的决战,力图一战肃清明军在关外的所有据点,逼近山海关。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火炮助阵。满清如今也有自己的火炮部队和工匠,但生产力和效率的低下,使得他们火炮的质量远远不能满足战争的需要,因此,他们也打起了大明制炮工匠的主意。而恰好,孔有德向皇太极和多尔衮推荐了孙和鼎。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眼前的纳古说完了这些,已经耗费完了全身仅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郭追忙不迭的让医师过来急救,还取来了干净的衣衫,这些天,纳古的大小便都在屋中,这味道可是……,够呛!

医师诊断完毕,不过是心力交瘁,长期处于恐慌的状态中,精神状态太差了,只要休养两天便没有什么大碍。朱平安一起情知是这么一个结果,当下便让郭追将洛佩斯进献来的福瘦膏拿了过来。

“每天给他指头肚大小的一块,刚开始不要给多,十天之后,加一点量,一个月之后,断一天看看他的反应!”

郭追连连点头,听朱平安说起过此物的危害,一时间眼睛中不禁投射出惧色。小小的一块膏药,竟能让人丧失理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是何等的毒物啊!

“洛佩斯那里还有一些,这几天便会送到。但用了不了多长时间,稍后会有种子过来,你便安排绝对可靠的人来种植,记住,这是最高机密!除了你和阴世纲以及你指定的人,任何人不得接触这东西!”

“是,大人!”朱平安说的如此郑重,郭追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内心中却是颇为不解。与这位年轻的大人相处时间不长,但他每每总是又奇思妙想,而且都是出奇的奏效,只是这一次不知又将脑筋动在了谁的身上。

……

朱平安的奏章是在五天后抵达的京师,按照崇祯皇帝的吩咐,奏章没有经过内阁,而是通过司礼监直接到了御前,相当于变相的密折参奏。

按照崇祯皇帝的旨意,凡是天津赵良栋和登州朱平安两人的奏章,全部由东厂的渠道统一送递京师,就连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都是没有权力拆阅的。

曹化淳翻来覆去的看着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信封,不由自主的叹口气。

一旁张云汉连忙凑上来,“公公要看,咱们东厂有的是办法,保管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来。”

曹化淳瞪了他一眼,将信封丢进他的怀中。“去吧,立刻去给皇爷送去。能让赵良栋和朱平安的信书从咱们东厂经手,这便是皇爷的信任。万不可因小失大!”

张云汉悻悻的点点头,这才撒开脚丫,飞奔乾清宫。

曹化淳不由得有些失落。信中的内容就像是一根硕大的羽毛,不断撩拨着他的好奇心。他也知道,要论圣眷,自己是无论如何比不上王承恩的,但既然做到这个位置上,便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崇祯皇帝的想法就是如此古怪,如果你有权,那么他必然怀疑你的忠心,他总是在两者之间不停的游走,努力的寻找着之间的平衡。

就像是赵良栋和朱平安的任命,曹化淳始终看不出其中隐含的深意。即便明明知道王承恩和崇祯皇帝在私下进行着某种行动,而自己却是一无所知,偏偏王承恩那个家伙,却是一点不念及当初信王府的香火情,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出来,这种被排斥的感觉让曹化淳很是不爽。

而在乾清宫中的崇祯皇帝却也是高兴不起来。朱平安刚到登州,便大开杀戒,将登州四卫的军官杀了大半,这种杀伐果断让崇祯皇帝有些心惊肉跳,他对这种彰显主见的做法心有余悸,就如同当年袁崇焕擅杀毛文龙时给他带来的震惊和不快。虽然明知道朱平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崇祯的内心中却不希望看到朱平安如此的强势。

王承恩在崇祯皇帝身边十余年,对这位天子的秉性脾气摸得是一清二楚。但此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会化解崇祯皇帝的这种不满的。

果不其然,渐渐的,崇祯皇帝的脸色趋向柔和,将看完的奏章轻轻的丢到龙案上,身子向后一仰,王承恩心领神会,立刻悄悄的走到崇祯皇帝的身后,用双手轻轻的按摩起他的左右太阳穴。

“你的建议没有错,这个朱平安的确有些能力。不过,此人需要加以制衡,万不可使其逐渐做大,从而失去掌控。”

“他倒是个明白人,知道在登州的事情会引起朕的担心,这不,便自请监军太监来了。以朕来看啊,这市舶司是个由头,恐怕是他心中忐忑,才想起这样做来以安朕心哪!”

“陛下圣明!”王承恩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知进退、晓轻重,这人便可以继续用下去。这样,朕原本打算让王品前往淮扬协助路振飞,如今看来,登州虽小,但却是极为关键之地,就让王品去登州吧。总领登州市舶提举司兼登莱兵马监军。如此一来,总有一个可以制衡朱平安的人!”

虽然王承恩早已清楚,依照崇祯皇帝的个性,总有一天是会亲自派人监督朱平安的,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差使最后还是落到了王品的身上。从内心来讲,王承恩是不愿意让王品去朱平安身边的。

因为,这个义子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虽然对自己忠心不二,但他却是早已选择了一条与自己背道而驰的道路。

然而,崇祯皇帝接下来的话则更让王承恩大吃一惊。

“朱平安是宗室子弟,其人还算是忠诚可靠的干才。但朕怕的就是过度膨胀的权柄会让人迷失心境,以致祸起萧墙。”

王承恩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将来一旦社稷有变,朕担心的是他还能不能保持着这份本心。所以,朕当日才说等他再立新功,朕会赦免他的父亲,还会立他为唐王世子!王承恩,你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吗?”

“嫡庶之争!”王承恩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样一个词语来。

第四十章登州速度

大明之困窘,一在朝堂、一为天灾,其三便为财政。大明自开国伊始,便是将商税摒除在外。“士农工商”,历朝历代,便是将商人列入社会的底层来对待。但到了明朝,朱元璋立国之初,便认识到了商人“以通有无”的价值所在,甚至在国家大政上对商贾进行倾斜,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军民嫁娶丧祭之物、舟车丝布之类,皆勿税!”

甚至于,朱元璋还废除了唐宋以来“商人不得做官”的歧视性规定,也为后来商贾之家、乃至军户之家的子弟开辟了一条仕途之路。虽然此时朝廷对商人还有多种限制,但总的来说,商业的重要性,已经随着商贾的发展凸显出来。

到了明中叶以后,经历了百年的浸润之后,商贾子弟入朝为官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士人和商人这两个阶层开始迅速的融合在一起。尤其是江南一带,随着经济的日益繁荣,又带来了教育程度的提高,江南富贾阶层开始大规模的进入文官集团。

大明的高官,便意味着其家中的富贵,即便出身寒门,他也同样需要来自于家乡商贾阶层和士林的人脉以及经济支持。

于是大明立国之初太祖提出的商税三十而取一,变成了文官集团和商人集团不可碰触的底线,任何敢于挑战这条底线的人,包括皇帝在内,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与之死战到底。商贾集团逐渐和文官集团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大明疆域之内,但凡是可以赚钱的行当,背后莫不是这是士绅在主导。

谁敢去谈征收商税,便是和士绅集团为敌,便是和出身于这个集团的高官显贵为敌,便是和天下士子为敌,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崇祯皇帝继位之初,便被东林党人忽悠了一次,召回各地的矿监、税监、织造等内官,一时间内库空的可以跑耗子。各地文官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东林党人一时间再度扬名天下,成为士林口口相传的铁骨铮铮、风骨凛然的正人君子。崇祯却是不得不吃了个哑巴亏。

如今,朱平安在登州,便是要在这趟浑水中火中取栗。将大明北方的海贸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当然。硬来是绝对不可取的。那将遭到满朝文武,甚至是天下士人的诋毁、谩骂攻击,现在的朱平安可是绝对顶不住这种压力的。于是。只能顺势而为,既然广东、福建、浙江能够设置市舶司,那登州有何不可呢?

登州地处山东的最东端,麾下四卫临海而建,虽然比不得广东、福建、浙江的海贸,但每年的贸易量总额也在千万两白银上下。但需要说明的是,这些都是所谓的走私,朝廷是收不到一分一厘的税银的。

威海卫、大嵩卫、靖海卫、成山卫都有各自所属的码头甚至是私港,从朝鲜、倭国乃至从暹罗、安南而来的货物,其中包括宝石、粮食、盐铁、香料、、木材、药材等等便从这些私港上岸,通过山东大大小小的货栈、商行,流入内地。而大明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特产也从这里登船,流向海外。

朱平安为什么一到登州便要立刻将四卫的指挥权抓到手中,便是这个原因。多年以来,豪商巨贾与朝中权贵勾结,将海贸的利润占为己有,四卫不过是一个中转站和登陆地点而已,而刘泽清和鲁王府作为山东的地头蛇,一面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一面又参与到这种走私的行动当中,可以想见,这些年他们究竟从中获取了多少利润。

而掌控四卫以后,朱平安第一步要做的便是不遗余力的打击四卫的私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威海卫是暂时由洪胖子暂时署理之外,四卫的战绩都是令人咋舌。

一个月之内,四卫士卒与登莱水师配合,与走私商团激战十余场,缴获的货物有百余船之多,蓬莱特意修建的五个大型仓库竟然堆得满满当当。

当然,朱平安也知道这些船队背后都有朝中权贵和各地督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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