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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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明-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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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安南朝贡是进献此物,民间倒是没了踪迹。

当然,在两百年后,此物大规模进入国内,由此造成了华夏民族百年屈辱历史的开端。

朱平安定了定心神。眼下不要说是大明,即便是欧陆各国对此物的危害尚且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洛佩斯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才进献此物,想来并没有恶意。

朱平安的脸色这才渐渐柔和起来,指着那福瘦膏说道:“此物若为药用,自然是利大于弊。若一旦使人吸食,则必为毒物,洛佩斯先生一定要谨慎处置。我不希望将来都在登州的贸易中,见到此物流入大明,这一点,请先生务必明白。”

洛佩斯擦擦额头的冷汗,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却是惴惴不安,原本想要以此物表达自己对朱平安的感谢,却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朱平安仔细想了想,又让洛佩斯尽量找一些罂粟的种子来。此物虽然是毒物,但药用的效果确实弥足珍贵,将来的战事中如果能妥善利用,必然会发挥不小功效。还有一点,朱平安忽然想到了一样用处,因此吩咐阴世纲将洛佩斯进献的那些福瘦膏也收藏了起来。

洛佩斯讪讪的笑了笑,好歹总算将这一页给揭了过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不迭的将自己带来的两个金发的中年洋人介绍给朱平安。

“上次见面时,大人委托我找寻一些欧陆各国的军官,这次我便带来了两人,都是普鲁士的骑士”。洛佩斯指指其中一名军官,此人虽也是金色头发,但朱平安仔细一看,此人的一只眼睛却是假的,剩下的一只独眼炯炯有神,浑身的肌肉像是快要将衣服撑破一样。

“这位是歌德先生,出身于普鲁士望族,其祖先历代都在条顿骑士团中任职,他还担任过勃兰登堡公爵的亲卫队联队长!”

“哦?”朱平安饶有兴致的看向歌德,“那歌德先生一定领会了古斯塔夫方阵战术的精要了,是吗?我记得,勃兰登堡可是和瑞典人站在了同一战线,同属于德意志新教的旗下啊?”

歌德有些吃惊,“您还了解欧洲大陆的战争?”歌德的汉语有些结巴,但常用的词语还是能说的出来的。

朱平安笑着说道:“我只是对古斯塔夫方阵颇感兴趣!”

歌德顿时来了兴致,“这个是当然……!”

一旁的洛佩斯一看歌德的谈性正浓,于是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讲话,赶着为朱平安介绍另一位高瘦的中年金发洋人。

但还没说话,一边早已注意到那名高瘦洋人的孙和鼎却忽然开了口,“敢问您莫不是当年登莱军中的火炮教习梅因赫尔先生吗?”

洛佩斯三人都是一愣,被称作梅因赫尔的中年人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镜片别到眼眶上,盯着孙和鼎看了片刻,“您是孙和鼎孙先生?”

孙和鼎顿时激动起来,“真的是您,梅因赫尔先生,学生还以为当年登莱兵变的时候您也在战乱中……,没想到您居然还活着?”

两人的对话一时间让众人都是大为诧异,但转念一想,加上孙和鼎的解释也就恍然大悟。

当年袁可立、孙元化相继巡抚登莱的时候,曾招募了一大批佛郎机以及欧陆各国的军官进入登莱军队,以此为基础创建了登莱的火炮部队。但可惜的是,没等这支部队发挥出作用。吴桥兵变便爆发了,兵荒马乱之中,这批外**官却是尽职尽责的守护着自己的岗位,其中大部分人都战死在与叛军的战斗中,梅因赫尔原本便是这些人的其中一个。

说起当年的往事,梅因赫尔不胜唏嘘,他的汉语倒是比歌德要好了很多,字正腔圆,其中还有一股浓浓的山东口音。

原来,就在吴桥兵变中,叛军全力进攻登州,登州沦陷后,总兵张可大率部与敌展开巷战,火炮部队阵地相继沦陷,不少外籍军官战死在炮台上。而梅因赫尔则是被炮弹爆炸的气浪震晕过去,之后被叛军俘虏。而后朝廷增援大军赶到,叛军无暇顾及俘虏,梅因赫尔便在此时潜逃了出来,之后,便乘船去了倭国。这一次,他便是听洛佩斯言及登州重建,因此这才毛遂自荐来到曾经战斗过的登州故地。

孙和鼎也是感慨万千,“平定叛乱之后,朝廷论功行赏,效力于登莱的外籍军官大多都得了封赏,即便是战死的也有抚恤,梅因赫尔先生的名字便在阵亡名单中。只是因为先生曾经言明自己是孤身一人,因此朝廷也没有办法将赏赐转交给您的家人,所以特意封了一个千户的荣衔。学生也没有想到,这数年之后,竟然能在登州与您重逢!”

孙和鼎转身向朱平安深施一礼,“大人有所不知,当年先父筹建火炮一部时,梅因赫尔先生是出了大力的,所有的炮台火力设置,以及兵马的火炮配属,全由先生一手完成,先父曾言道,登莱的火炮一部,全赖梅因赫尔一人之力啊!”

朱平安哈哈大笑,“这也是缘分啊!梅因赫尔先生心念登州,这才有了两位相聚的机缘,本官也是分润了两位的缘分,这才有机会得到梅因赫尔先生的相助啊!”

说着,朱平安端起酒杯,和梅因赫尔以及歌德碰了一杯酒,“即日起,歌德先生便为我登州新军的总教官,而梅因赫尔先生,原本便是我大明军队的千户军官,本官便任命您为新军火炮部队的指挥官。明日起,咱们便着手商议新军组建的一应事宜!”

众人轰然叫好。洛佩斯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朱平安的观感不由得又提升了几分。不看重钱财之物,却深谙经商之道,注重人才,具备野心,这样的合作伙伴还真是难得啊?要说自己的眼光还真是不赖。高兴之下,洛佩斯自斟自饮,不多时便已经酒意上头了。

恍惚间,看到一名亲兵急匆匆的上楼来,附在朱平安提到的那名情报负责人,好像叫做阴世纲的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阴世纲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淡淡的微笑始终洋溢在脸上,接着便不着痕迹的凑到了朱平安身边,将亲兵传来的消息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朱平安。

洛佩斯混迹江湖多年,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当下便微微欠身,“大人如有公事,便不用特意招呼我们。”

朱平安歉意的笑笑,“初到登州,千头万绪,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啊!”说着便请周勉和孙和鼎代为相陪,而自己则带着阴世纲和郭追匆匆的洗了楼。

沈名先则早已在楼下等候,看到朱平安出来,便迎了上来,“大人,兖州鲁王府的内线传来消息。朱以海受了林家、莫家等人的挑唆,其人也对大人在登州的所为心怀忌惮,已经准备派遣心腹之人进京弹劾大人!”

第三十八章警告

对于登州的土着豪强,朱平安是没打算斩尽杀绝,毕竟这些人时代居于此地,彼此间盘根错节,想要斩草除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他们的处理,朱平安一时间还没有想出合适的办法,但没想到,他们却抢先一步挑唆了鲁王朱以海要对付自己,这样一来,朱平安就必须做些什么了。

都司衙门中灯火通明,朱平安一到山东便开始着手恢复军力。以五百凤阳老卒和一千河北民壮组成的新军在前些日子平定四卫的行动中初露锋芒,分别以区区数百人的兵力掌控了大局。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朱平安的想法是以岳锦峰、仇泽、李定国等人统领三卫,开始招募新兵,操练人马,恢复大嵩、靖海、成山三卫的战斗力,而他自己则是要挑选精兵组建新军。

新军组建的目标很明确,便是以十七世纪的瑞典为样板,将军队的职业化、专业化、正规化引入到军队组建的方方面面中,建立大明的第一支职业军队。取得一定效果之后,再将新军的建制扩展到全军。这也是朱平安招募歌德和梅因赫尔进入麾下的重要原因,可以想见,未来还将有更多的外籍军官进入到登州军的体系之内,也可以将欧洲职业军队的经验带入到大明军中。

所以,朱以海想要在这个时候对付朱平安,打乱朱平安的一系列计划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关键是如何让朱以海就此罢手,考虑到他的身份。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朱以海不同于林德远等人,直截了当的杀戮绝对不适用于他,这其中就牵扯到一个方法的问题,既能警告他,让其知难而退,又能不显山不露水,着实让众人有些头痛。

时间已近午夜时分,但院子中的亲卫还是挺直如松,负责巡逻的卫队不是经过正堂的大门处,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朱平安的思绪。

“咱们在鲁王府安插的人手有多少?”

沈名先先看了看阴世纲。阴世纲则笑了笑。“沈兄直说便是,人员清单我尚在消化当中,远没有沈兄熟悉啊!”

沈名先这才回答道:“回大人的话,王府进人颇为苛刻。咱们在其中有五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做到王府管事的位置。但还不算是朱以海的心腹之人!”

朱平安没有说话。从一介百户到如今的正二品副总兵,这些年的历练下来,连朱平安自己都没有发现。虽然平日里待人亲切,也没有什么官架子,但在众人的眼中,他却是威势日增,是以看到朱平安在深思熟虑,众人都是压低了呼吸,不敢出声。

“找无伤过来,让他辛苦一趟。吩咐兖州那边的兄弟,都听从无伤的调遣,另外再多准备些新鲜的乌贼!”

一句话让众人呆若木鸡。

……

朱以海,今年不过三十多岁。但继承藩位之位,也不过就是今年三月份的事情。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活了这三十年,直到今日,方才领会到高高在上的妙处。虽然不过是一介藩王,但在这王府之内,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王”,生杀予夺,尽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间。

朱以海作为前鲁王朱寿镛的第五子,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鲁王的王冠能落到自己的头上,眼见着这偌大的鲁王府和历任先王积攒下的如山金银都变成了自己的私产,朱以海不禁飘飘欲仙。

清军入寇山东,老父朱寿镛惊惧而死,王兄朱以派远赴济南,却做了清军的瓮中之鳖,成了刀下之鬼,朱以海的心中乐开了花,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来,接了朝廷册封其为鲁王的圣旨之后,便装作忧思成疾的样子躲在了王府中闭门不出。

虽然是初登王位,但朱以海却是对王府的那些事情了如指掌。大明朝的藩王不能掌权,但聚敛财富却是朝廷默认的,老父朱寿镛在世的时候,便和刘泽清坑瀣一气,掌握了山东的几项财路。到得朱以海继位,刘泽清倒是不声不响的侵夺了原属于鲁王府的两处盐场,使得朱以海得知后心疼的两晚没合眼。

但心疼是心疼,朱以海却不敢同刘泽清讲什么道理。如今的大明朝,关外鞑子、关内流寇此起彼伏,都要仰仗着这些带兵的将官四处平乱,尤其是朱以海的兖州就在刘泽清的防区之内。要是和刘泽清闹翻了,万一流寇和鞑子再次闹事,这家伙来个坐视不理,那朱以海不就不免要步德王的后尘,所以,朱以海目前只能忍气吞声。

但就是这样,登州却又出来了一个朱平安。人是崇祯皇帝御口钦封的,朱以海不敢说什么。但这个朱平安到了登州之后,却是掀起了不小的乱子。

不说别的,单说这林德远被下狱,莫皋被杀,要知道这林家和莫家可都是鲁王府的家将出身,世代跟随鲁王府,仅是登州一带吗,鲁王府便有数千亩良田交给他们打理,可现在,朱平安一声令下,林德远和莫皋被整了下来,连那数千亩的田地都收了回去。原本这数千亩的田地在朱以海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可再怎么也架不住林家和莫家的人整日里在眼前唠叨,更何况,如今鲁王府已然给刘泽清压了一头,要是再对登州都司服软,那以后还怎么在山东立足。

朱以海主意已定,甭管他在朝中如何得意,但眼下为了鲁王府的地位和名声,必须要派人进京弹劾这个朱平安。

昨晚的彻夜饮宴,让朱以海中午时分这才清醒过来,拜托了两名宠姬的纠缠,朱以海沐浴更衣,振作起精神来,这才想起派人上京的事情,当下便在内官的簇拥下来到书房,打算给朝中的关系写两封信函,请他们也从旁摇旗助威。

到了书房,舒舒服服的饮了一杯香茗,浑浑噩噩的头脑这才恢复了清明,一旁的内官早已铺好了纸张,提起笔来,等着朱以海的叙述,好一挥而就。

但朱以海却是发现,在自己宽大的书桌上,摆着一封信函,信封上却是写着“鲁王殿下亲启”的字样。

朱以海不禁一愣,冲着一旁的内侍挥挥手,“这是给本王的信函吗?是何人送来?”

内侍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慌乱,想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回王爷的话,早上打扫书房时,还没有这封信函!这是……?”

“混账!”朱以海勃然大怒,“这封信函是如何出现的,难不成是幽魂送进来的不成!”

内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书房乃是机要重地,平日里都是奴婢带着两名小宦官亲自打扫,不敢轻疏啊!但这封信函究竟是从何而来,奴婢实在是不知啊!”

“如此糊涂,要你何用,拉出去杖毙!”朱以海冷哼道。

早有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得令进来,拖着哭喊不已的内侍出去。

一旁的心腹宦官不由得心惊胆战,悄悄放下手中的湖笔,凑到朱以海的身边,将那封信函拿了过来,作势就要拿出去扔掉。

“慢!”朱以海凝神思索了片刻,叫住宦官,“既然送来了,便打开来看看,你来念,本王听!”

“是!”宦官的心中便是一颤,只得退开数步,心中念叨着千万不要掉出些什么毒粉之类的东西,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信函,取出一张信笺来。

看到毫无异样,宦官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骤然间便闻到了一股腥味来,宦官只得皱着没有将信纸舒展开来,朗声念道。

“王爷钧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朱平安!”

“完了?”朱以海一愣。

宦官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是,王爷,完了,就这么多!”

“朱平安!”朱以海忽然间回过味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得知本王要弹劾与他,他竟然来信恐吓本王吗?”

朱以海一把将书案上的书籍、笔墨纸砚扫到地上,口中连连喝骂,胸膛一起一伏,一时间怒火中烧。

朱以海站起身,将宦官手中的信纸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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