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逃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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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逃妾-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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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大老爷动了真情,当即流下泪来,上前一把扶住儿子。

龚炎检也哭了,直喊着,“父亲,儿子以为见不到父亲了。”

可把大老爷心疼的要命,父子俩抱头痛苦,哭了一阵,渐渐收了泪,大老爷用帕子擦了脸,想着洗一把手,这才发觉屋里连个小厮都没有,不禁怒喊:“来人,来人!”跟着大老爷一道来的小厮喜顺奔进来。

大老爷一见是自己的小厮,再想院子里多一个仆人都没有,心中升疑,就算儿媳无能,可也不该把仆人都派去干别的差事吧?因问:“你身边的小厮呢?”

龚炎检道:“没有。”

“婆子丫头呢?”大老爷又问。

“也没有,都各奔前程了。”龚炎检如今也顾不得了,他这几日躺在病床上,想着妻子的病,却已无力去照看,他想过自己也活不长了,人一死,一切都成了泡影,成了灰烬,即便父亲不信冯氏苛待,也要说一说,死也不算死的窝囊了。

“胡话,咱们家还没散呢。”大老爷面色沉了下来,盯着大儿子道:“你莫因着病,糊涂了?”随即让喜顺去请郎中,等喜顺出去,又道:“等郎中来了再仔细看看,你一个男子汉,说的什么丧气话。”

龚炎检淡然的瞅着大老爷,那眼神里有无尽的悲凉和可笑,叫大老爷看着心尖发颤,一阵惶恐。

☆、第425章 龚家媳妇

“儿子没胡说,早两年前,太太就说儿子这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侍候,就连儿子也不过是半个主子,没那个富贵命叫人侍候,这院里便只有儿子、程氏,还有程氏带来的一个丫头,原有个小厮是太太派来的,却是个奸邪的,把儿子每日里做什么,与谁都说了什么话都一字不差的回禀过去,儿子看着厌腥,打发了。”

大老爷目瞪口呆,他不是不知道冯氏看不上庶子,这些年对庶子也确实多少苛刻了些,可大儿子活的好好的,不缺吃不短用,他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且大儿子向来顾大局,这些鸡皮小事从来不说,不敢置信的抬手指着龚炎检,“你,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太太是你母亲,你心里怎可有怨恨?”

龚炎检自嘲一笑,“父亲,我母亲是赵氏,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盘的小妾罢了。撄”

大老爷气的火冒三丈,一时忘了龚炎检生病,扬手就给了一巴掌,指着他斥责,“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我教养你多年,你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压不住,以后进朝为官还怎么替皇上分忧,没出息,窝囊废,我可真,真白白高看了你!偿”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大老爷还从不曾对龚炎检这般厉声过。

龚炎检却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原本也是想着考功名,考到了就能被人高看,被大老爷看重,从而从这个家脱离出去,想要的社会地位会有,妻子会跟着自己享福,太太再不敢随意欺凌,可是真考了功名又如何?

一切照旧,甚至变本加厉,如今更是要死了。

龚炎检被打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按住额头,叫眼前清明几分,便是凄凉苦笑,平静的对大老爷道:“儿子要死了,没来得及报答父亲的教养之恩,儿子惭愧,但愿下辈子……”话没说完,屋里蹬蹬跑进一人,哭叫一声,“大爷,太太没了!”

龚炎检一听,先是愣了愣,随即一口血喷出来,扑通仰倒床上。

大老爷大惊,忙上前看,见龚炎检面如金纸,似已经断气,伸手去探鼻息,那只手抖的厉害,探出还有似有若无的鼻息在,回头大喊:“快快快,郎中,叫郎中来!”

大房乱成一团,郎中来了,探鼻息又把脉,紧着开方子灌药,折腾了好一阵,可龚炎检看上去还是奄奄一息,后头有人去请三爷,龚炎则来看了眼,孔郎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让人抬着去了马郎中处,马郎中给看过后,也是灌药,而后道:“就现在这里养着,我盯着。”

龚炎则一听这话就知道马郎中有些把握,不然谁敢把人留在自己跟前呢。

大老爷那里守了一时才回府。

冯氏见大老爷回来,忙蘸着眼角往外迎,“老爷节哀,保重身子,就让检哥儿安心的走吧。”哪知话音才落,一阵风走过来的大老爷扬手就扇了一耳光,冯氏一直养尊处优,又是猝不及防,哪里受的住这个,一下就扑到地上。

后头跟着的桂菊吓的腿都软了,场面就是一静。

冯氏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打,不敢相信的撑起身子望向大老爷,“老爷……”

大老爷上前两步,薅住冯氏的头发就往屋里拖,“贱妇,进屋来说清楚!”

冯氏年轻时没少挨大老爷的耳光,那时她生不出儿子,眼见大老爷女人纳了一个又一个,还有一个赵氏先了生庶长子,她如何不恨?又是年轻气盛,总是两句话说不到就叫大老爷厌恶,好在她到底有了嫡子,又赶上大老爷外放做官,夫妻聚少离多,关系倒缓和了不少。

这挨耳光的事成了年久岁月里被淡忘的事,即便记得当时的滋味,也忘了耳光有多疼。

这一瞬却是翻江倒海全想起来了,冯氏疯了样拧着身子,试图从大老爷手里挣脱开去,大老爷却是狠狠一拽,把人丢进了屋里,随即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桂菊是家生子不假,可在大太太身边做贴身丫头也才近几年的事,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抖若筛糠,却想不通太太哪惹了大老爷。

春生偷偷望了两眼,悄悄的返身回去,与焦氏回禀:“真是火上浇油啊,姨奶奶料事如神!”

“冯氏当我们初来乍到,却不知我们早在庆州就问了家里人,打听了多少消息,岂能不知她最恨的是这个庶长子。”焦氏摸着擦了膏脂的手,细嫩柔软,感叹宫制的胭脂水粉确实好。

“奴婢让人传假消息说是大爷死了,那个桂菊竟然就信了,这种事该多打听几个人的,哪能这样轻易的就回话给主子,真不知道她这个大丫头是怎么做的,竟然还是冯氏身边的红人。”春生不屑的撇嘴。

焦氏抬眼,轻轻弯唇,温温柔柔道:“这就叫做一手遮天,冯氏一手遮天习惯了,哪里以为有人会骗她?那个桂菊也是如此。”

“主仆俩都是蠢的。”春生道。

冯氏挨打不必细说,只说第二天桂菊来求见春晓。

春晓还不知道冯氏的事,奇怪桂菊来做什么,难不成又要喊她去学内务,桂菊却道:“太太摔伤了,好不巧的正好碰了脸,你看这年下的,家里还一帮子亲戚在,太太想求雪融生肌膏,不知你这有没有?”

春晓心说:怎么还摔了?出来进去的都有丫头扶着,面上却露出关切,忙叫登云取雪融生肌膏,登云长了个心眼,只拿了春晓用剩的半罐,交给桂菊道:“原以为还有一罐新的,翻遍了却只剩这半罐了,我们姑娘的手腕也伤着,却先紧着大太太的脸来吧,这可不容忽视。”

桂菊第一回没趾高气昂,反倒是千恩万谢的去了。

等人走了,春晓便随意说了一句,“怎么摔能伤了脸?难不成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登云却是才打听到大房的消息,小声道:“哪里是摔的,是被大老爷打的,听说脸肿的跟猪头一样,成日的算计儿子媳妇,把好好的媳妇给算计没了,作孽哦。”

程氏其人,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春晓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原主的叙述里,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来见原主,让把风筝交出来,有这样的丫头,程氏的性子该也不弱,说来,程氏受病痛这么多年,如今也是解脱吧。

登云与春晓一道唏嘘半晌。

程氏不停灵,三天出殡,一大早春晓收拾停当,带着登云去大房送程氏最后一程,丧礼处置的很简单,春晓等女眷并不跟着出城下葬,实则因着要迁坟,程氏的棺椁送去了上云庵。程氏没儿没女,大老爷发话,从族里领了一个女孩儿做女儿,认在程氏名下,在族谱添了名字。

等人送葬的人走了,冯氏旁人没留,却把春晓留下了,春晓见她脸上没有明显伤痕,但却是匀了粉,笑笑坐到下首。

冯氏吩咐桂菊道:“去煮一杯乌梅汁来。”

桂菊忙应声去了。

冯氏道:“知道你不爱吃茶,乌梅汁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知道她的口味了。春晓精神一凛,怕接下来冯氏有什么套要下给自己,就连登云也抬了抬脸儿,定定的瞅了冯氏一眼。

冯氏叹口气,苦笑道:“多谢你的药膏子,不然我这张脸怕是没法见人了。”说着眼睛一红,眼泪滚瓜的就掉了下来。

春晓忙道:“太太节哀,生老病死都是命,您再伤心大奶奶也去了,您多保重身子啊。”

冯氏听了一怔,拿帕子把眼泪蘸了,道:“我与你说几句体己话。”说着瞅了眼登云。

春晓只得让登云先下去。

屋里只剩她与冯氏,就见冯氏忽地轻泣起来,哭的好不伤心,眼见不是装假,春晓也皱了眉,难不成冯氏死了儿媳,已有悔意?

正不知如何劝,听冯氏道:“咱们都是命苦的人呐!老龚家人动手打女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别管外头见着如何饱读诗书的儒雅气度,那都是哄人的,我初嫁进来就发现老太爷把老太太打的发髻都散了,牙齿掉了两颗,追其缘由,不过是老太太没顺老太爷的意思,如今我也是如此,这张脸要不是你的药膏子,我早称病不理事了,哪里丢的起这个人!”

春晓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和冯氏是推心置腹的关系了,这样亲密的话也说?

冯氏抹着眼泪,看了眼春晓,视线落在她手腕子上,道:“听说你手腕子被三儿弄伤了,郎中就换了两个才将将养好,可不都是心狠的,咱们身为龚家的女人,真是同病相怜啊!”

“……”这……,还真没法反驳,春晓无语的动了动嘴角。

冯氏以为她难以启齿,冷笑一声,“我与你一样,总要瞒着掖着,维护爷们脸面,毕竟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是他们,回家里狠狠剜咱们的心。”

“太太……”春晓无奈的唤了声。

冯氏擦了泪,道:“你不必说,我都懂,好孩子,就喊我大伯娘吧,你放心,你和那范六娘两个,我只承认你是龚家的媳妇。”

☆、第426章 算账(上)

春晓从冯氏那里出来还恍惚,如今才知道,原来范老太太已经与龚家族老们提说亲事了,有杨妈妈为人证,老太太书信为物证,倒是顺理成章,但依着三爷的意思,这件事只怕还要有波折。

但那是别人的事了,别人的姻缘,与自己没关系了。

只春晓觉得没关系,旁人却都觉得关系甚大。

冯氏就与桂菊道:“二老爷那里与老爷说,范六娘把持了酿酒方子,又是龚三儿往朝廷递折子时特意提的,也有讨好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曾尝过范六娘酿的酒,夸赞过,如今你瞧清没有?都是钻营的货色,老二图名,龚三儿图利,若无意外,范六娘嫁进来的可能最大,人家夫妻齐心,要财源滚滚呢。”

桂菊皱眉,不解道:“既然太太看出范六娘最有可能是三奶奶,为何还要捧那个春晓?”

冯氏神秘一笑,“我还知道,龚三儿承诺春晓卖酒所得三分利,也就是说,范六娘鼓弄出酒来,不过是得三奶奶一个名分,人家春晓却是实惠,得了源源不断的钱去!这样对比,你觉得龚三儿更偏重哪个?”

“这还真不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子得了名分自然是名正言顺的靠夫家吃饭,与丈夫荣辱与共,但既然已经有了一辈子不愁吃喝的钱财,这名分要不要都一样的呀。”桂菊苦苦对比,最后道:“两个都不亏,三爷还真就把一碗水端平了。偿”

“还真是佩服龚三儿好手段,比咱们家老爷强,不至于领回来的小贱人都是蛀虫!”冯氏恨恨道。

桂菊立时想到焦氏,竟敢谎报龚炎检死了,害大奶奶挨打,害自己吃挂落,叩了半年的月银,这笔账她说什么也要找机会算回去。

冯氏也想到了焦氏与龚炎检,因问,“那贼厮还没断气?”提的是龚炎检。

桂菊摇头,保证道:“消息准准的,再不会有错,确实还活着。”

“先不管那个吃闲饭的,只说焦氏,不给点颜色真当我是病猫。”冯氏脸色阴森,道:“老爷给那贱人买的宫制的嫣粉送过去了吧?”

“早送过去了,小丫头亲眼看见她往脸上擦,她带来的那个叫春生的丫头也得了一盒去。”

“那就让这对主仆好好享受享受脸疼的滋味吧。”忽地又想到什么,冷笑道:“那丫头居然叫春生,你去说,咱们太师府里避着三房奶奶的名讳,让她改名,就叫草生。”

桂菊再一次庆幸自己原本就叫这个名字,不像之前的春玲改成蓝玲,春燕改成蓝烟,更糟心的是春生,居然要叫草生……。

……

再说下晌,龚炎则送葬回来,春晓忙侍候他洗浴换衣,问他送葬可还顺利。

龚炎则道:“去上云庵的路不太陡,顺顺当当的把棺椁抬上去了,大嫂走的很安心。”

“大爷如今怎么样?”春晓暗暗唏嘘,随口问一句。

龚炎则淡淡挑眉,握住她正在帮他系衣带的手,眸光微沉,沉声道:“怕是不中用了。”死了就不用惦记了。

春晓一愣,抬头看他,见龚炎则神色低沉严肃,立时当真了,惋惜叹气道:“可惜了大爷这样的才情。”

“才情?”龚炎则面色又沉几分,问:“何种才情?爷怎么不知道?”

春晓以为三爷只盯着生意赚钱,并不知龚炎检书画音律的造诣已小荷初露尖尖角,便道:“大爷绘画与音律都是好的,那日他吹箫您不是也听见了,还有那风筝上的工笔描摹,也很有功底,我听大爷说起生活拮据,连张好一些的纸都不舍得用来练字,唉,大太太也太苛刻了些。”

想到龚炎检与程氏正是恩爱夫妻少见人间白头,春晓有感而发的长叹一口气。

龚炎则看着不是滋味,不耐烦的扒拉开她的手,背过身往桌子跟前倒茶,装作漫不经心道:“大太太被大老爷教训了一回,断送了儿媳的性命,将来该能收敛几分,大哥最惦记的还是他那个岳家的债务,爷也给堵上,这样总算安心了。”

春晓脑海里想着龚炎检,是在船上,檐下的灯笼轻轻晃动,投进窗子一些光,照在龚炎检的脸上,忽明忽暗的,他冻的面皮僵硬,却还硬生生扯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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