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x李承恩]听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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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x李承恩]听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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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他能还能再等几年。”李倓沉声说,眼神微微一闪,“大唐兵民不思战事已久,升平盛世,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虚架子。这次我只得了羽林上将军的职位。要从杨国忠手里分走兵权,还需时日。” 
  景三微微默然。 
  兴许是之前的话题有点沉重了,让他觉得不太自在。景三忽然从树上跳下地,倒退几步仰面看着李倓,有些打趣地一笑:“说起来,新任的羽林上将军怎么还不去赴任?时日紧迫啊。” 
  李倓低眉“唉”了一声。 
  不是他不想去,是去不了。 
  此去南诏,萧沙之前带走的那半份《山河社稷图》一并被他带了回来。后来在皇宫外遇上李承恩,自己被“押解”回营,山河社稷图也交到了李承恩手里。这次玄宗传谕封赏他的同时,还令他回京时将山河社稷图带回。 
  ……于是问题就来了。山河社稷图在李承恩那儿,而李承恩不给他。 
  即便是圣旨也帮不了李倓的忙。天策统领像是对圣旨已经厌倦了,看也没有看上一眼。就在几天之前他还是个忠君令恪职守的臣子,而现在他好像已经开始质疑了效忠的意义。 
  李倓三言两语朝景三讲明情况,脸上明明白白地摆出了“快拉兄弟一把”的表情。景三眨眨眼,心领神会地点头:“五千钱。” 
  “……奸商。”李倓表示唾弃。 
  “八千。”景三摆摆手,坐地起价。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之后,最终的成交价是三千。如果李承恩知道的话,他大概会觉得自己被卖得有点便宜……或者有点贵也说不准。 
  李承恩此刻正在喂马。 
  不要误会,天策府还没有到要让堂堂统领去养马的地步,他是在喂自己的马。不是太名贵的品种,通体纯黑,尾毛和顶鬃是白色的,体格彪壮,是他还在吐蕃的时候自己捕驯的麟驹。按马的年岁来数已经不算年轻,再过几年就不适合当战马了。 
  李承恩刚刚在小溪边给它洗了个澡,然后挑了些精细的草料,坐在河滩的岩石上来喂它。他最近过得很闲,营中操练、江湖世事、边关军报甚至圣旨都被他放到一边,他觉得自己开始从心底里懒了起来,对以往兢兢业业做着的事带着说不出的抵触。 
  即便非常不愿意,他也必须承认,李倓那句话说得太对,简直对极了。天策府不过是操纵在皇室手里的一杆枪。 
  这样的认知李承恩很早就有,只是很少去想,现在则越想越郁结,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不想,等到忘了这茬事的时候。他给自己放了个假,大小事宜交给了秦颐岩代为打理,自己养养马,或者跟杨宁去打打猎,再或者下河摸个鱼,看起来绝不像天策的统领,更像是个农家的儿郎。 
  李承恩一边喂马一边看着岩石上搬家的蚂蚁,心想说不定晚些时候要下雨。正发呆的时候,忽然觉得蹭着他掌心的马鼻子往外喷了口粗气。随后他的马甩了甩头,跳开一小步高扬起前蹄,把一个人影从背上漂亮地摔下来。 
  人影及时地在半空中腾身退开,避免了摔个嘴啃泥的下场。 
  “哎哟你的马真难伺候,”景三撇了撇嘴,稳稳当当落在地上。李承恩笑了一声:“它不喜生人。” 
  他站起来拍拍马脖子,麟驹安静下来,甩甩尾巴掉头继续去啃它的草料。李承恩重新跳回岩石上坐下:“李倓不在这儿。” 
  景三脚下一晃,在他对面坐下来:“怎么,我就不能找你?” 
  李承恩笑着摇头:“那敢问阁下,有何贵干?” 
  景三今天在腰上别着个酒筒,竹木的,还是很新的青翠颜色。他摘下来抛给李承恩:“尝尝我们蜀中的酒。” 
  “温香醇厚。”李承恩喝了一口,“你有话要说?” 
  “非也非也,”景三摇了摇手指,“是你有话要问才对。” 
  李承恩微微挑眉,景三见他不解,接着说:“有些事你疑惑很久了吧?今天你可以问,我据实回答。”他眨了眨眼,语气像是街边叫卖的小贩,“机会难得哦。” 
  李承恩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很久。 
  很久过后,他才一字一顿地问:“你们的谋划。”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景三挑挑手指,李承恩把酒筒扔还给他,他灌了一口像是要润润嗓子,“我一次给你说全吧。九天这个组织,听过没?” 
  “略有耳闻。”李承恩颔首。 
  “别略有了,直接说不了解呗。”景三挥挥手,“九天……嗯,起于隋朝,当时有九个自我感觉非常好、觉得自己能拯救天下的人,一起组建了这么个玩意儿,想要让天下安平……他们之中的一个,是后来的隋炀帝,杨坚。他结束了那时的乱世。” 
  李承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景三就接着往下讲了:“只是杨坚当了皇帝之后,就觉得九天太威胁自个儿了,想要铲除另外八个人,当然他失败了。九天的核心是九个人,但是这九个人之下掌握的势力……庞大到超出你的想象。啊继续说杨坚,杨坚那件事之后,九天里就多了个规定……” 
  “凡九天者,不得为帝。”李承恩轻轻接了一句,“拓跋前辈话里提过。” 
  “虽然不可为帝,但是每代九天里都会有一个人出身皇室。若君王太过昏庸,也可暂时由他取而代之。这就是小王爷被选中的原因,他是九天里的钧天君。”景三抬抬眉,“邠王李守礼,是他的老师,你见过。” 
  李承恩默然片刻,忽然问:“你是什么?” 
  “我是幽天君,执掌隐元会,掌管天下情报。身份很多个名字很多个,九天里面一般叫我无名,或者假面。”景三干脆地回答,“跟我和小王爷暂时走在一处的还有朱天君卢延鹤,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 
  “四大商会执掌者,有财神之号。”李承恩微微笑了一声,“我算是知道你们花不完的钱是如何来的。” 
  “这一代九天就不跟你细说了,我拣重要的说。”景三拧开酒塞又喝了一口,“上一代变天君,也就是九天里主占卜之术的神算子,被人暗害,至今不知道是谁干的。因为他算出了一场变乱。” 
  李承恩心神一凛:“什么变乱?” 
  “这场变乱源自九天,而后会祸及天下,家国战乱生民涂炭都有可能。不过赵老头都死了,具体怎样没人知道。”景三摊摊手,“嗯,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去找过邠王,当时小王爷才十来岁吧?你也不大。后来我们猜到了一点影子,甚至……找到了这场动乱的起源。” 
  “是什么?”李承恩抬头。 
  景三却故意避而不答:“于是我们开了一场密会,那时候小王爷已经接任钧天君了。啊,那个时间你也一定印象深刻。”他意味深长地朝李承恩眨了眨眼,“就是……咳,小王爷在别院里准备对聂平仲下手,结果某个统领闯进来之后嗯嗯嗯嗯了的时候。” 
  “……”李承恩觉得气血往脑子里涌了一下,然后觉得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聂平仲?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景三抬手,比了一个“咔擦”的手势:“杀。然后换人。” 
  他迎着李承恩略微震惊的眼神,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你这些年看到的聂平仲,是我手下的人易容假扮,毫无破绽吧?隐元会里,多的是擅长此道的人。” 
  “所以你们用这种手法,撤换了许多神策军的将领。”李承恩沉声道。 
  “聪明,”景三拍了个巴掌,“可惜这种程度的撤换,还远远不够。” 
  “话说回来,九天的职责是维护天下安平,为了阻止这场变乱,密会上我们商议的结果是……”他顿了顿,站起来往后退了一些,跟李承恩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最终决议是,让李倓促成南诏反唐一事,以削弱中土武林势力。借用短暂的冲突来平衡各方势力,使大唐得以长久平静。” 
  李承恩豁然起身:“一派胡言!” 
  “莫激动莫激动,”景三一脸“我就知道”的无奈,“对你来说或许很荒谬,实际上最后这个并没有通过。剑圣不同意,对,拓跋思南也是九天之一。” 
  “荒谬至极。”李承恩微微闭了闭眼,像是要平复心绪,“别告诉我不久之前,鲜于仲通在南诏战败,伤亡五六万人,也是你们的策划。” 
  “那是个意外。小王爷对这件事的恼火程度比你更甚,相信我。” 景三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们原先的计划,是要鲜于仲通拖住南诏的兵力。只恨杨国忠好大喜功,一味逞胜,指使他乘胜急追,竟至于轻敌落败。只这一下,便毁了我们大半谋划。” 
  李承恩倒笑了:“怎么,你们还有谋划?可真是多。” 
  “自然有,别忘了我们的初衷,是那场变乱。”景三笑了笑,“原本的计划,是想让鲜于仲通拖住南诏的兵力,或者说让南诏的兵力拖住鲜于仲通手里、杨国忠的心腹精锐。这样一来,杨国忠把心力放在了那边,小王爷就可逐步蚕食渗透剩下的神策军。到变乱起时,至少可有足够的兵力,护佑一方。” 
  “说到底,”李承恩直视他,往前踏了一步,“那场变乱,是什么?” 
  景三耸耸肩,打了个哈哈:“别问别问,知道了也无益。反正当皇帝的那位全然不听警信,这时候告诉你反而打草惊蛇。”他摇了摇酒筒,把最后见底的一点儿倒进喉咙,“好了,事情你知道得差不多了。我就是想说,小王爷有些事是做得不太好,不过这个时候,希望你帮他一把。” 
  “不是有些,是全部。”李承恩缓缓说,声音静极,“你们不可理喻。我绝不会……” 
  “你绝不会帮我。”有人沉声说。 
  李倓大概来了有一会儿了,他站在溪流的对岸,李承恩没有发觉,景三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声音不疾不徐,像是流淌的溪水:“九天的职责是维护天下安稳,我的做法,合其旨,不合其意。对于我而言,头顶上悬着的一柄利剑,与其等它落下来,不如自己去掌控它。” 
  李承恩轻轻摇了摇头,听见李倓继续道:“天道顺其自然,逆势而行,自然不会获得多少支持。至少剑圣不会,你也不会。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是为争夺帝位而做这些事。” 
  他隔着溪流和李承恩对视一眼,转身想要离去。忽然听见李承恩笑出了声。 
  “可笑。”李承恩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的维护天下安稳,便是如何妄定他人生死、如何将千万性命当做棋子博弈、如何用白骨替你们的天下安平铺路?恕我目光浅短,没有那么高的眼界。” 
  “我所求不多,只愿我的将士,我的乡亲父老、我大唐的百姓平安团圆。若果真有你们所说的那场变乱,李承恩自会提枪立马守一方山河。” 
  阳光落在溪水里,闪耀出粼粼的一片金色。李倓没有转身,他往身后侧了侧脸,于是只看到这样一片晃眼的金色。在他目之所不及的地方,李承恩缓缓朝他说话,声沉如水:“言尽于此,望君珍重。” 
  “啧,真麻烦。”景三恰到好处地破坏了凝滞的气氛。他揭下空竹筒的盖子,夹在指间飞出去,在溪流上打了好几个水漂,水花一跳一跳地开出老远,搅乱了铺满碎金的河面,“早知道这样,我找个月黑风高夜,把你那儿的山河社稷图偷来完事。” 
  大约是因为景三这句话,所以李承恩今晚惊醒时瞥见闪过的人影,还以为真的是他来偷东西,稍微放松了一下。 
  山河社稷图被他压在枕头底下。李承恩还能好整以暇地翻个身,拍拍枕头打个呵欠:“别翻腾了,在这儿。” 
  黑影迟疑了一瞬间,然后扑向他,挟着刺耳的破风声。 
  李承恩顿时一凛。 
  他判断出来这不是景三,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腾身,闪过了那人掌中短刃,抓起山河社稷图滑到床尾,用脚尖勾起墙边的枪杆反手握住,挥臂横扫了出去。桌案上还有几个吃剩的核桃,他扔了一个出去,敲中了檐角的铁马。檐下铁马原是各屋相连、以便示警的,此时他这里一敲,顿时一阵叮当乱响朝着四面八方的屋子蔓延开来,惊醒了无数人。 
  那人的身形也快若鬼魅,避过长枪,袖摆一扬,一股烟尘直扑而来,多半有毒。李承恩下意识屏住呼吸,往侧里一跃,忽然觉得手里被轻微地扯了一下,低头看时却是那人袖间同时飞出一只精巧的铁爪,勾着他手里的山河社稷图往回收。他方才匆促之间没有拿太稳,只捏着一个边角,这时竟被那只铁爪撕裂,卷着大半张而去。 
  李承恩一惊,飞身扑上,那人身法却快过他,先一步接住了,瞧着倒和景三的路数有几分相似。李承恩心生疑惑,却见那人接了东西便往窗边疾退,抄起长枪用力掷出。这一掷之势快过了那人的速度,那人若要躲开枪势便出不了屋,而外头住得近的杨宁已经听着声响赶了过来,多耽搁一分,便少一分脱身的可能。 
  那人抬手撞开枪刃,生受了这一下,腾身落在屋外。李承恩抽回刺入墙土的枪刃,在地上瞥见了两根染血的手指。 
  轻功不是李承恩的专长,那人出了屋展动身法,已鬼魅一般掠出极远了。天策府里戒备森严,却教他悄无声息潜入,这人精于潜藏的功夫可见一斑。李承恩正待唤人拦堵,忽见前方一人抢出,枪出如龙,是杨宁已经赶到。 
  那人竟也凶悍,知道此时若有半分退却,决计无法脱身,便不闪不避,只躲过了最先的一刺,而后单掌一推,拼尽力道击向杨宁胸膛。杨宁见他近身,长枪不便,抬手与他对了一掌,却被震得倒退两步。那人得隙,抽身即走,再赶不上。 
  李倓和景三尚在天策府里,听见响动来时,那人已经踪影全无。景三听李承恩细诉经过,又让杨宁伸手看了看,那人掌力强劲,且带有毒,杨宁掌心已微现青黑之色。他与李倓对视一眼,道:“只怕是他。” 
  李承恩没有猜哑谜的兴致:“谁?” 
  “这是祆教的路数。”李倓微微拧眉,“能一掌击伤杨教头的人,除了朱天君卢延鹤,不作第二人想……居然是他。” 
  卢延鹤一向行事诡秘,近年来倒都是站在他这一边,李倓谋划诸事,得了他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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