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x李承恩]听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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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x李承恩]听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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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王爷很会下棋,但王爷不会做人。”叶英缓缓睁开眼。他多年目盲,瞳仁的颜色略微有些显淡,目光没有焦点,却因此看上去清澈得好似能照映人心。李倓忽然生出一瞬间如芒在背的不安,在这样的不安中他听见叶英轻而缓的声音:“王爷唯一难能可贵之处,便是此情此境,还能从心里去爱一个人罢了。” 
  李倓稍微定了定心神。他没有去管叶英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缘于几年前新春的那一次乍然来访。他撑着桌案站起来,隔着棋盘俯视叶英,手指收紧:“庄主如此费心替本王考虑,感激不尽。” 
  “叶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谁,柳风骨?” 
  叶英终于阖上眼。他依然静坐原地,而有那么一瞬间,李倓忽然从他身上觉出了一股渊渟岳峙的隐隐锋芒。 
  “是大唐子民。”他说。话语间声音忽然拔高了一些,与之前的从容平淡不同,顿添几分清刚之意,“若非为此,莫说与王爷相谈,”他脸侧忽然添了三分一纵即逝的薄笑,“便是与王爷同坐,亦怕污了这一室的竹味茶香。” 
  李倓不怒反笑。 
  他放松下来,懒洋洋地坐回原地:“说得好。我也很不想跟你下棋,之所以单独叫你出来……”李倓话音一顿,忽然扬手挥袖,错落的棋子被扫起,劈头盖脸往叶英所在处砸去。 
  叶英眉心一动。李倓在此时顿时有一种感觉,他捕捉不到对面那人的气息了,也攻不入那一方区域,它们融入天地,浑然一体,无隙可乘。 
  而后所有棋子都悬停在半空。 
  在下一瞬间里它们落在桌案上地上,碎珠溅玉一阵乱响,好似急雨。叶英微微往后仰了一下,伸手按住心口。 
  李倓看在眼里,轻轻一笑:“果然,悲酥清风封人内息,庄主的心法原本独特,效用怕是要打个折扣。” 
  “本王便再顺水推舟,告诉庄主一个妙法。若庄主有能耐将毒素封入指尖,”他拂袖起身,抖落了襟前滚上的棋子,笑意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则脱身易矣。” 
  叶英眼帘微微一动。 
  “庄主既是心思通透之人,不妨猜一猜,本王为何要助你。” 
  李倓朗声一笑,踏出屋门大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不怎么会下围棋为了写它查资料了好久发现基本上没怎么用上……恨     *呜呜呜呜呜要写皇宫了但是我还没见过通关李倓之后的剧情……有GNS打过吗!


第 43 章

  (四十一)
  天宝九年,南诏暗连天一邪教,以血眼龙王为饵,设融天岭擂台之局,引四派掌门入彀,囚于南疆烛龙殿中。 
  中原武林由天策府牵头,共结轩辕社与之抗衡。只是南疆路远难行,又有智慧僧、司徒一一、星宿派等从中作梗,救人一事进展缓慢。耗去年余光景,各派弟子多有伤亡,才终于攻下烛龙殿正门。 
  恰逢此刻,南诏王阁逻凤携妻女进谒,姚州太守张虔陀却在索要财务之余,还辱及了南诏王妻女。阁逻凤以此为由发兵反唐,杀张虔陀,并取羁縻州三十二州。 
  玄宗听信杨国忠之言,令益州长史、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率军八万,即刻讨伐南诏。 
  李承恩接到军报沉吟了有一会儿时间了。 
  他已经与诸派高人协力攻破烛龙殿,救出掌门人,如今正在赶往南诏皇城的路途上。掌门人脱困、乌蒙贵俯首,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却因烛龙殿里中原各派死伤不少,反有些愁云惨雾的情状。 
  南诏国与中原武林的仇隙,算是成了死结。 
  突袭南诏皇宫是李承恩的主意。南诏的精锐兵士多在前线与鲜于仲通作战,皇城空虚,且藏有萧沙和三大恶人等,浩气盟恶人谷两方势力也参与其中,事情便会顺遂许多。李承恩奔赴烛龙殿时,曹雪阳已领先锋将士奔袭皇城。 
  “雪阳传讯说,建宁王也在南诏国皇宫里。”李承恩随手把军报丢给杨宁,脸上掠过几分“果然如此”的表情,“还设计抓了朱军师。好在已经救出来。” 
  杨宁隔空接了军报,随便瞄一眼:“我就是有点奇怪,皇室子弟私结外族是重罪,怎么圣上那边半点儿没见提起?” 
  “兴许是为战事烦扰。” 李承恩摇摇头。他不太想和杨宁聊这个,转开话头,“找到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杨宁拍拍胸膛,脸现得色:“找着了。附近村子里有个老工匠是以前修过南诏皇城的,他说那里的密道虽多,出口却都在一个地方。为这个消息,我可是去帮人挑了一下午水,怎么着也得慰劳慰劳?” 
  “给你记一等功,口头。”李承恩笑了笑,一鞭子抽在他的马上,“带路吧你。” 
  附近有个瀑布,水声哗啦啦不绝于耳,扬起的水雾映射着曦光,在山岩上铺出一层七彩的虹霞。“挺漂亮。”杨宁压着嗓子夸赞,“快看。” 
  李承恩没作声。他趴在齐腰深的灌木丛里,低头看着手里劲弓。是张绝好的弓,弓臂以犀牛角为干,弓弦掺了深海蛟龙的筋,纹路细致大气,看得出雕琢它的人定然花费了许多心血。甚至把手处也精心地缠上了细丝,以防汗滑不稳。 
  是李承恩所见过所用过的,最好的弓。 
  多年来随他征战四方,不曾远离。 
  “嗨嗨,别出神。”趴在旁边的杨宁给了他一胳膊肘,“有动静了。” 
  李承恩豁然抬头。瀑布后面是重叠的藤蔓,碧青的叶子被水冲洗得青翠欲滴。他盯着微微晃动的藤蔓,忽然看见它们裂出了一条缝隙。 
  然后一个圆滚滚的秃头伸了出来。 
  李承恩迅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别动。” 
  秃头的身子也出来了,肚大颈短,脖子上围了一串骇人的白骨。李承恩连眼睛也没眨:“陈和尚。放他走。” 
  “啧,真想顺手端了。”杨宁有点惋惜,看见陈和尚身后跟着出来了康雪烛和柳公子,有些心有不甘地摇头,“可惜得钓大鱼。” 
  “打草惊蛇。”李承恩沉声,“不过想来雪魔早在苍山洱海久候,只怕他们也走不出太远。” 
  从皇宫里匆忙撤走的三恶不敢久留,三转两转就不见了踪影。瀑布之后的藤蔓又安静下来,李承恩把弓再在手心里攥紧了一些:“雪阳那边消息如何?” 
  “遇上了剑圣和李复先生,一路顺遂。最新过来的传讯兵说建宁王以段氏皇子为质,安然遁走。应该是走的这边没错。”杨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顺手拍了拍身边几个天策弟子的脑袋,“弓弩拿好拿好,建宁王可不好对付。上回让他飞了,这次真不能再丢咱们天策府的脸。” 
  李承恩听着倒笑了一下,刚想转头说他两句,飞溅的水花之后又有一人拨开藤蔓从山道里站出来。 
  他一瞬间绷紧了手臂,而后缓缓放松下来,低声让人传话:“都放松。别起杀心,他能察觉。” 
  确切地说,从山道里出来的是两个人。 
  李倓推了一把带出来的段氏皇子,乱迸的瀑布水沾了些在脸上,他随手抹了抹,透过水帘的缝隙,放眼往四野一望,忽然勾起唇角带出一抹笑。 
  他单手拎起段氏皇子,穿过瀑布一跃而出,稳稳当当落在空地上。这里不巧是一处凹地,四周都有高低山峦环绕,他抬眼环视一周,笑意冷淡:“不必躲躲藏藏。想要本王性命的人多了,不缺你们。” 
  李承恩从灌木里直起身来。他站起来的同时各处高低错落的岩石后草堆里,都站起来手持劲弩的天策将士。弓弦拉满,白羽箭蓄势待发,和烽火台的情境相似之极。 
  他和李倓隔得不很远,大约百步的距离,恰好一射之地。 
  李承恩从箭囊里缓缓提了一只羽箭。 
  “王爷必不会交出皇子,束手就擒。”他一瞬不瞬地直视李倓的眼睛。李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张弓,犀角为臂,蛟筋为弦,金丝缠线,力合六石之数。名唤碧血丹心,意在尽忠大唐,护佑山河。”李承恩搭箭上弦,声音平稳,“是从前王爷历时四载所制,送给我的礼物。我那时并无回礼,如今……” 
  他缓缓拉弓,双臂之间仿佛有千万钧重,忽然控制不住地轻轻一颤。 
  李倓眨眨眼,笑了:“神凝于簇,气贯于指,臂停岳峙,体静心宁,息与天地同。将军从前教我射箭,讲的道理,自己怎么忘了?” 
  李承恩努力不去想多年前那个看他雨中射箭的少年,他稳住了自己的手。 
  “如今我回王爷一礼。”他用箭头锁住李倓的心脏,“这支白羽箭,是我亲手所制,王爷接好。” 
  李倓忽然拎起手里那个被忽略的人质:“将军可别急,若是误伤了这一位,可不能怪到本王头上。” 
  李承恩轻轻一笑:“我效忠的是李唐。段氏的皇子,与我何干?”他眉间忽然捎带上一抹难见的狠决,“天策弟子听令……” 
  李倓眉心一跳:“你敢?” 
  “我敢。” 
  李承恩拉弓的姿势未变分毫:“放箭。” 
  转瞬之间漫天箭雨如蝗。李倓将段氏皇子往瀑布冲出来的水潭里一扔,拔剑挥开箭矢。李承恩数着自己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数到第三十三声的时候,李倓挥剑时手臂扬起得高了一些,终于有了破绽。 
  他终于放开弓弦。 
  那支箭去得太过疾速,甚至带起了一溜残影,随后是飞溅的血光。 
  李承恩闭上眼睛。 
  他不用看也已经知道,那支箭偏了。 
  一年来无数鲜活的生命在与南诏和天一教的缠斗中被消耗,他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李承恩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心冷到了足够的程度,足够他做一个恪尽职责诛杀乱党的天策统领。但是他失败了,放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手没有听从心的意志。 
  或者说他的心从来没有听从过意志。 
  可笑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啊大家!我这么勤奋求红花!祝没脱团的大家早日烧死脱团的异端!(喂)祝已经脱团的大家过个好节不要被架柴火!     *呜呜呜呜这场情节!这场情节我脑补了好久!结果写得可真匆促……不过又跟难兄不谋而合照应起来了超开心!


第 44 章

  (四十二)
  李倓侧头看了看右肩上的箭矢。 
  扎得极深,箭头的部分甚至穿透了他的肩骨。他看似随意地抬手,折去柘木的箭尾。没入血肉的箭簇上生有倒刺,轻易无法拔除,李倓也没有打算给自己再新添点伤口,只是把剑换到左手。 
  李承恩射出的那一箭仿佛一声号令,箭雨转瞬间停住了,天策将士再度恢复了严阵以待的姿势。李承恩收起弓箭,反手掣过长枪。 
  “昔日融天岭,我与王爷那一战,还未分胜负。”他摘一片叶吹了声哨,远处的林子里有骏马嘶鸣,一阵风似的撒蹄奔至他身侧。黑色的鬃毛在风里扬得好像匹练,马蹄是白色的,仿佛踏云。是李承恩养了多年的战马。 
  他抬了抬下颔,朝李倓的方向一点,马儿懂得他的意思,小跑着到了李倓面前。 
  “上马。”李承恩说。他自己牵了杨宁的坐骑,翻身而上,“上次没有打完,咱们继续。你和我,一对一。” 
  李倓轻声笑笑,侧身抚了抚马脖子。那匹马颇通灵性,也似乎和他相熟,甩了甩头用鼻子去嗅他受伤的肩膀。李倓拍拍他,踩镫上马,望着李承恩摇头而笑:“将军真好算盘。如今与我一对一,可占了不小的便宜。” 
  李承恩策马逼近,长枪扬起时反射出一溜儿耀眼的光。 
  “你没得选。”他与李倓两兵相交,枪杆被反震得嗡嗡作响,“我得打败你。”李倓与他错马而过,擦肩的时候听见李承恩这样低声说,“为别人,为我自己。” 
  李倓抬抬眉,眼底的笑意不可捉摸。 
  李承恩拨转马头,折身抡了一个大开大阖的圆。李倓稍稍一提缰绳,骏马会意地蹬地一跃,躲开枪势,从李承恩身前隔空跳过。 
  他毫不犹豫,抬头,长枪一送,宛如潜龙出渊,雷霆万钧。 
  半空之中无从借力,李倓在鞍上一踏,向侧里疾退。而那匹马在他一踏之力下歪了歪身子,竟然往李承恩枪上撞来。李承恩下意识地想往回收,但是之前出枪太过迅疾,他有些拢不住往前的势头了,锋利的枪刃触上了柔软的马腹。 
  千钧一发的时候,还在半空的李倓伸手揽住马脖子,往下一掼,枪刃擦着马腹而过,只割开一条浅浅的血线。 
  他和那匹马一起滚到地上。 
  落地的时候大概触到伤口,李倓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翻身一滚站起来。而后他停住了动作,泛着血光的枪尖近在咫尺。 
  此时此刻,天策统领的枪尖点在了南诏剑神的胸膛之上。 
  他随手扔了兵刃,抬手用力地捏着李承恩的枪尖,微微往前拨了拨,血顺着手腕一路淌到地上,渗进沙土里,他却似乎毫无痛觉。纵然是满身黄尘满身血痕,也掩不住他眼里的傲气。 
  “我与将军打一个赌。”他有些漫不经心地笑,微微仰起头和马上的李承恩对视,“赌将军不会杀我。” 
  李承恩低头俯视他,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狼狈的建宁王。 
  他慢慢地问:“王爷是败军之将,尚有赌资?” 
  “有。”李倓扬眉,“我赌生死。我胜则生,将军胜,则死。” 
  李承恩长久地凝视他,为了维持紧握着掌中枪的力道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你输了。”他说。 
  李倓挑了挑眉,明显表达出一个无声的质疑。李承恩知道自己应该并且只需要将手腕往前一送,什么都可以结束了,但是他不自觉地犹豫了很久。 
  久到他眼前天地开始旋转,风声渐远,一切都已模糊淡化,只剩他和李倓两个。在他快要觉得自己会在这天地玄黄亘古洪荒里化作沙尘的时候,李承恩听见了遥远的呼喊声。 
  “圣……上……手……谕!”有一队人马从山道上疾驰而来,声音隔得很远,落在李承恩耳中却震耳欲聋,“圣上手谕!” 
  李承恩猛然回头。那队人里领头的他认识,是神策军中神武将军聂平仲,高力士义子。他手里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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