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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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不群-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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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便缓缓低下头来。我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看到的只有近似于虔诚的光彩,令我说不出话来。我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挣扎。在他吻上我的一刹那,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臂,他调整了姿势,一点点的探寻与厮磨,平抚着我颤抖的身体。我的思绪一点点消散了,脑海中无法思考任何的复杂事宜,只余下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始终是那样的虔诚着,仿佛他在做的不是这惊世骇俗的乱伦举动,而是一种信仰般的坚定。在那般虔诚的目光里头,我只觉得世界都静止了,徒余下一片怦怦心跳。我下意识得稍稍挪动了一丝脸庞,他却立刻伸出手扣住了我的头。余光中我只瞥见令原本被令狐冲握在手中的,那柄我自越地千方百计寻来的宝剑,却被他随手插于泥土之中,弃在一边……
  但便是这般轻柔的唇齿相依,却又近似缠绵。他浅浅得试探,终撬入了我的唇舌之中。我只觉得浑身微颤,俱要融化在那片温润之中。竟由他的闯入与邀请里,失去了一切的防备警惕,全然溺入了这种迷醉热烈的情绪里。
  他贴的愈发紧了,我察觉到那原本扣着我腰的手却开始缓缓摩挲,带来一种教人窒息的慢的战栗,那热意似透过布帛,丝毫无阻源源不断得穿透进来,传到了我心上最脆弱最敏锐的地方……
  便在我二人俱失去了最后一丝清醒之时,忽地我觉察到一道微弱的杀意隔空而来,微微错头便见一柄剑正寒光闪烁,向令狐冲破空袭来。只是沉浸着的令狐冲虽也在同一刹那察觉,反应终究慢了半拍,只来得及带着我一同纵身后撤,堪堪躲过这一杀招,另一只手则在腾挪之刻闪电般拔起了一旁落地上的佩剑。
  他松开手,我二人分开后,便见到出剑之人银发长须,一身灰衫长袍,竟是在后山闭关多年的气宗师叔之一。见这一剑无功,他立刻剑花一转,怒气四溢,须眉皆张,喝道:“放肆!”言罢又是“唰唰”几剑向着令狐冲袭去,招招无比凌厉,毫不留情。剑招里头的杀伐之意显露无遗,显然是怒极出手。
  令狐冲却一把将我拦在身后,二话不说,迎剑而上。但他只管挡下对方的剑招,却只守不攻,料想也是猜出了来者的身份,身为晚辈,不敢当真与他动武。
  我在一旁只堪堪平复下气息,便见电光火石间二人已交手正酣,令狐冲不敢逾越,却处处受制,竟是异常凶险。我立下出声制止道:“师叔,且住手。”因我的剑在方才与令狐冲比试时,落下之处离他二人有几丈之遥,一时间却是取之不及,眼见二人剑招交手间愈发激烈,我只得提气纵身跃向二人之间。
  两人见我兀自闯向剑中,立刻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各自收手。便听见六师叔劈头喝道:“不群,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何人!”
  令狐冲却又迈近一步,向我靠来,开口道:“师父!可……”六师叔打断了他的话,双眉倒竖怒道:“他是你的徒儿?!胆大妄为,如此孽障!今日我便替华山清理门户!”他复又抬剑,便想要越过我向令狐冲攻来,我只得侧移一步,挡住了他攻击的路线。师叔脚步登时顿了一顿,我抬眼看着他,不避不闪。
  深深吸了口气,我心中忽地渐渐明彻了起来,一个答案在这多少时日的苦楚、思索、茫然掩抑中,渐渐浮出水面。此刻林中安静地很,仿佛能听到花叶落在地上的轻微声响。我没有回头看令狐冲,只对师叔行了一礼,沉声开口道:
  “禀师叔,此事固我自甘情愿,与冲儿素无半分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曾问啥时候这两只能在一起,汗,我感觉我下手还是挺快的。六师叔出场体现武林的复杂性(捂脸,其实是因为师父的性格不会亲口告白吧……)内容提要我纠结了好久,纯属意外
  那啥……甜么?接下来会的,请诸位心里有点准备。

  ☆、第四十四节

  却见六师叔闻言更怒:“自甘情愿?你莫不是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不成?不群,你让开!”手中之剑复又举起,阳光下剑锋闪过一道白光,便是待发之势。
  我纹丝不动,道:“师叔如要惩戒,便罚弟子一人。”
  华山派历来尊崇师长,长幼顺序森严,我自小便得授个中训诫。如今天这般与师叔对峙而立,自是我从未想过会发生的。望见师叔眼中飞快闪过的不可置信,和一丝隐隐的怔忪,我心下忍不住泛起难言的涩意。但这情之缘起,先是因我管教无方,而如今我更是纵容了他。若这一切当真是错的,那便是我的错了。
  他冷冷道:“你是定要护着他了,是也不是?”
  早在我决议回山的那一刻,我便明了终有一日,我与令狐冲这隐秘的纠葛终会被人撞破。如今,我望着眼前的长剑,恰停留在我胸口膻中穴的几寸前,剑光如一泓秋水,映出四周寂静的繁木茂林。我忽地心中竟渐渐恢复了一片澄然宁静,我抬眼看着师叔,却沉默得点了点头。便见他脸上闪过恼怒、杀意、和一丝复杂至极的情绪。他连声道几个“好”字,却冷笑了一声,却竟敛下怒气,脸上变作一片面无表情,只冷冰冰得瞧着我二人。
  我此刻空手无剑,却只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立在原地,瞧着他,平静得等待着他的决议。
  六师叔终究还是没有对我当真下手,只反手收起剑,却森然道:“哼!我来不及管你此事,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见过那姓陈的了!”
  我袖中握拳的手一松,心下却浮起一阵讶然和疑惑。但听到他的发问,却又心电急转,江湖中陈姓之辈不少,但若会得师叔这般重视,竟暂时放下了追究我和令狐冲之间的事,细细想来,便也大约只有那一位与我几面之缘的陈师叔了。
  我道:“弟子在后山扫墓时,偶曾见过几回陈师叔……”
  六师叔道:“他早不是你师叔!”复又冷笑道:“他还有颜面来见大师兄,哼!当年若不是他……他果然还活着,好极!”
  我心中疑虑陡升,陈师叔并非似穷凶极恶之辈。但如今六师叔提起他时,却是这番咬牙切齿之状,倒似对他恨到极点,欲杀而后快。我忽然又念及师父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陈师叔。而陈师叔亦是缄口不言、神出鬼没。却不知上一辈间究竟有何曲折恩怨,竟这般剑拔弩张。
  六师叔冷声问道:“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何时的事?”我答:“前年弟子在后山祭拜时,陈前辈曾奏过箫乐哀悼,却不曾现身。”
  我忽然心头一紧,几日前的湖畔丛林里,将我自心魔中唤醒之人可也是他?又或者那不过是我意识混沌之中的臆想之遇?只是,六师叔突然出关,又特地赶来询问我“陈师叔”之事,料得是便要寻他。
  他不允我唤他“师叔”,想来陈师叔离开华山之缘由,怕也是有着个中隐情。但江湖中关于此秘辛的流言极少,当年我亦曾暗中留意过,却毫无所获。若非这寥寥几回的面见,加之今日六师叔的言外之意,我怕难以置信世上有着那么一个武功绝世之人。
  今日六师叔虽本是为了他而来,却未曾料想无意间撞破了我与令狐冲的事,更令他大怒险要清理门户。虽则他急着去寻陈师叔,但怕是终究不可能揭过此事。
  便见他复又看了我一眼,转头冷冷看着令狐冲,厉声道:“待我回山再与你计较此事!”言罢便转身绝尘而去,竟片刻也不等待,便自飘然下山。
  我看着眼前层层翻飞的落叶,暖意的春风扑朔而来,枝头桃花轻颤。遥远的天边日光在白云间浮现,既是辽阔,又是明丽。方才那无端生出的勇气,忽地竟数消散了。华山自古以来的苍翠松柏,在今日却竟如云开见日,碧绿分明,透亮得出奇,竟似有种令人在心里头都觉得耀目的错觉。
  令狐冲忽然向前一步,自后抱住我,我微微偏头,却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畔低低响起:“师父,我很欢喜。”
  我的思绪便如在广袤的平原上陡然闪过的一丝流光,辉耀而倏然,一时竟百感交集。他的气息缭绕在身畔,我微垂着眼,渐渐在他的怀抱中放松了身体。怔怔得看着眼前的林木山景,我默然良久,忽问道:“若我今日上山,仍不答应,你待如何?”
  他道:“师父,我会等。”语调清晰沉稳,竟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我心中忽地泛起了丝丝说不出的涩然,却听他低声开口轻续,语调带着丝温和轻快,柔声道:“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你回山。待你和我二人都白了头发,再拿不起剑。你怎么也赶不走我。”
  我心下大震,胸口一片炽热,眼眶却微微泛酸。我忽地明悟,他那句承诺竟是真的。在我的心底仿佛有千百种沸滚的思绪翻腾、撕扯,终究只化作一句话:我岳不群何德何能,竟能……这激荡的情绪热烈而明亮,温暖而平静。在这一刹,我长久以来孤冷的心,在这一片扑面而来的温煦情意里,终彻定下来。
  我沙哑道:“那现下可晚了?”
  他紧紧道:“不晚。”片刻又道:“这般很好。”
  我闭着眼,应了一声:“嗯。”他究竟喜欢了我多少年?三年、五年?十年?十余年?他究竟挣扎了多久又绝望了多久?方能因我这一句甚至都不算情话的言语里头,欣喜若狂成这般样子……然而,究竟哪一刻动的心,变了质,于我来说不再重要。究竟哪一种情绪,是真是假,于我而言再无挣扎纠结的意义了。我只明白,此刻,此地,有我有他。这般便足够了,是很好很好的。
  良久,他偏头低声道:“师父,我们回去罢。”
  我没有拒绝。接过他自地上捡起的我的剑,归剑入鞘。他走在我身畔,忽然有意无意伸出手,指尖触到了我的手背,那如电般的轻触,刹那自肌肤传到我的身体中,令我心下一晃。我抬眼微微瞥了一眼,却见他目光正视前方,平静的脸上绷得紧紧的,只是自发丝间却露出微红的耳尖。只这一眼,我却亦如受了火烧一般,转过眼去,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心头乱成一片。
  他悄悄探出手,慢慢握住了我的手。山路上没有人,阳光正好,树木繁茂,我却觉得每一刻都无比得缓慢,我曾历经的任何危急时刻,都比不过此刻的提心吊胆。我的心头仿佛有一根弦渐渐紧绷了起来,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受了制约,变得异常迟缓。我虽竭力维持着呼吸不变,后背却似要隐隐冒出汗来,连风都凉了些。
  我只觉得与他交握的那只手已然失去了力量,连那半侧身子都无比迟钝,僵硬得仿佛不属于我似得。我无法稍动弹一点,亦不敢动弹分毫。他却又迂缓而坚定得分开了我的手指,十指相扣。在他这一亲密至极的举动下,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焚尽炽烈,而却又在凉凉的阵阵山风中冷却下来。我已然做不出对外界一星半点的反应,只知晓被动得顺着眼前的路行走。便觉得他那握剑二十载的指侧的薄茧正轻抚过着我的掌心,带来异常微妙的触感……
  他的手比我稍稍暖一些,却也一般指节修长,骨节分明。那片悸动来的快也去的快,余下的细微情绪,却在我胸中慢慢升腾而起。
  余光扫过长袖掩盖不住的交握双手,我心底却浮现了诗经的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忽地竟有些忍不住想要微笑,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山路上静悄悄的,我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遥遥得见到了玉女峰的建筑,便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高喊“师兄!”却是清松的声音。我立刻松开了令狐冲的手,果然那人影渐渐飘近,正是三师弟。就见他脸带欣喜,前来与我见礼道:“大师兄可算回来了。”转头见到与我联袂而来的令狐冲,又道:“令狐师侄也在。”
  令狐冲与他见了礼:“见过三师叔。”退下时又转头看了我一眼,停顿的视线里头含着一丝微微的委屈之意。我淡淡得转过头去,向前一步与清松并肩而行,暗地里却忍不住有些微微窘迫了起来。令狐冲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却偏偏又令我知晓,他无时不刻不在看着我。一时间,我竟有些举步维艰,难以专注思绪,听着清松交待的门务之事了。
  我三人回到有所不为轩,待清松尽数说完,他便退去了。他甫一走,令狐冲果然便又凑了上来,双目熠熠,神采飞扬。我在书桌前坐下,微微低头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淡淡道:“我需处理山门事务,你若无事,便去一旁……”
  令狐冲道:“师父,门务中事四师叔已赐教不少,我亦可分担一二。”我心下微微一怔,这才忆起来,下山前我曾令他协助季潜从旁预知门务。季师弟固不会藏私,他又素来敏慧,如今既自告奋勇,料想这一年中定亦学到了许多。
  我没有拒绝,将桌上的一些案册匀出了一小半,递给他。我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山中平常或紧急的大小之事,季潜均数替我拿了主意,着实要紧的,便送下山到了我手中。如今这些大多是积压了些时日的事务,他难以抉择,又不甚紧要,方才在我归山后,一并置于我书房中。
  眼中虽是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桌上的文字,我却知晓此刻心有旁骛。微微抬头,便见到令狐冲倚靠在窗畔的案几旁,眼神宁静而专注,颊边一绺长发忽然微微扬起,发尖划过唇角,竟可入画。
  几十年寒暑而来,书房那个窗边的矮塌,亦不知置换过了几回,他却始终如一得喜欢那个位置,而我,则更已习惯了有他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中的山野异志、剑道功法,直至夜深掌灯。
  这么多年了,而他却依旧在身畔。
  穷我所能,我回忆起的一切温暖画面之中,无一不有着他。我明白,他于我的意义,早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徒弟二字。他早已交织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这种羁绊,自我与他在命定的相遇那日起,便或许注定要纠缠一生。而我心中,竟是一片安宁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雅蠛蝶牵手啦!羞涩的掌门ww
  那句话“究竟哪一刻动的心,变了质,于我来说不再重要”其实说的是双关,岳掌门自己也心动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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