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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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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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笑,不说话。

我说:“四位王子的四样所谓挚友送来的礼物,让我知道了迟早有一天,这宫内会有一场政变,就如很早很早的某一天,我的恩师贾掬曾经在那颗青榕之下,对我说的话一样……那天他说,每当有人当朝上奏我不思皇恩,只为谋求一己私利之时,我总会一个人来到这颗榕树之下,想着师父告诉我那个种下这颗榕树的天下第一谋臣的故事……谋臣,为皇上谋天下,如连自己生死都无法谋划,如何再谋天下?榕树枝叶可以遮天,遮天之时,可以忘却心中那虚伪的‘忠孝礼仪’四字,或是随意调换使用,有何不可?”

我说完之后,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青榕之上天恩浩荡。”

她依然还是笑。

我说:“北陆王子送来的一匹丝绸,用来包裹北陆名剑的丝绸,也就是缯帛,这个东西囊括起来,会成为一个字——韬。”

我起身,走到北陆王子面前,看着他,北陆王子有些惊恐地看着我。

我说:“我想这个东西是我的恩师托你送来的吧?也只有他,能有办法蛊惑你部下反叛,而赤羽部落的反叛,却是在你的意料之外,因为假戏要真做,这赤羽部落受屠,怪的只是朝廷,怪的只是你们皇族,而与他人无关,你为何不问问这围困京城的三十万大军中有多少赤羽部落的军队。贾掬让他们举义旗,报族人之仇,受朝廷欺压之辱你只是一个棋子,一个贾掬手中棋子,还妄想登基……”

北陆王子将脸侧到一边,皇上怒视着他。

我又说:“不过你告诉过你要殿试的前几名,倒是提醒了我,我想这里面含有另外一层意思,不过这都不是你的脑袋能想出来的……”

我走到皇上的身后,看着青叶,又说:“纳昆王子所送来的那盏前朝的油灯,我当时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当商地王子送来那独山玉所雕刻的山羊时,我心中出现了一个词,可还是不能确定,因为那一层意思有点太牵强……最后蜀南王子来了,并未带任何东西,而是在那月的最后一天的晚上来拜访于我,于是我就都想明白了。”

皇上直视前方:“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走到青叶面前说:“我想明白了两个意思,就是这四样所谓挚友所送来的礼物包含的两层含义……第一层,便是我的恩师贾掬向告诉他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应尤幽情,也就是我的贴身家仆肆酉,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而动手最终的地点是在哪儿。”

皇上声音有些发抖:“在……哪儿?”

我说:“在这,谋臣府”

皇上猛一抬头,看着我。

我指着那头独山玉的山羊说:“那油灯中的油脂,我已经找人看过……”

那油灯中的油脂,我已经找那名留医张生看过,那种是特殊的油脂,是剧毒银鱼身上的,如果涂抹在特质的丝绸之上,在铺于独山玉上,在黑夜之中便会发出透天的绿光。

我说:“贾掬毕竟曾经是这宫中谋臣之首,知道如果京城被围,为了让外敌不明禁宫内到底是什么情况,整个禁宫之内都会灭灯,而这深宫之内四通八达,一旦漆黑一片,就算是再熟悉的人都会找不着路,更何况是这谋臣府……即便是他会设计让皇上来到这里。”

皇上目光慢慢地看着溪涧,溪涧一脸的惊恐。

我又说:“不要看他,与他无关,贾掬是谋臣,是谋臣都会知道那个故事,而外人不知道,贾掬却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这皇上身边都会有一位忠臣,那就是相国溪涧大人……禁宫为难,溪涧大人必定会想到御书房通往谋臣府的这一条密道,这样正中下怀。”

我又坐回去,拿起那把白纸扇:“我还明白了另外一层意思……便是有人在四样礼物之中,告诉我了四个字——韬光养晦。裹剑之缯帛,便是韬。前朝油灯,油灯既能带来光明,既光。羊同音养,而拿最后一个晦字,则是某个人刻意安排蜀南王子深夜来访,还是那月底的最后一天,便是晦的含义。我曾经以为我猜错了,但当这四样礼物都出现之后,我知道,我的理解是正确的……贾掬会告诉我这个含义吗?不会,在这宫外,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对待我……”

我看着青叶,说:“苔伊……我知道你回来的。”

青叶,不,苔伊脸色未变,只是浅笑道:“我和你恩师打赌,说你会猜到,他说你不会,现在看来我赢了。”

我苦笑:“今夜廖荒刻意告诉我,说自己娶了一个从山崖下掉下的女子,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因为贾掬心里也明白,我迟早会猜到,但让我想到你没死,你会取而代之青叶就是侍女官耿菊花的死。”

苔伊看着我:“你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他说你是这一生最厉害的徒弟,也会是最可怕的对手。”

我没有再看苔伊,因为这一刻我觉得心中非常恶心,当我预测到将会是这样一个答案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异常的恶心,我竟然从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被贾掬所利用。

我说:“不是我,不是王子,不是皇上,除此之外,还有谁想杀死耿菊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青叶。一来是当时你已经取而代之青叶,青叶的出现也是为了今日,找她来就为了有朝一日取而代之,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并且能还近距离接近皇上。贾掬算到,我看到青叶容貌之时,必定会想起你,也会按照他的步骤往下走。所以,当你取而代之青叶时,唯一能识破你身份的只有终日和青叶形影不离的耿菊花……这其一,其二耿菊花的死,你们想嫁祸到王子的身上去,就如同他现在的头颅会出现在这个盒子里面一样,他只是一个替罪羊,一个谋反的借口。”

苔伊说:“我们曾经本想假借你之手,除掉王子,那是你恩师的主意。”

我摇头苦笑:“对,我很蠢,曾经为了你,我差点丢了性命,你的出现是王子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的,我们被一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随后青叶再出现,在我本以为又找到了一个代替你的人时,王子却把这个女子给夺走,这都是贾掬安排青叶所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鸡发我对王子的仇恨,可惜……仇恨却很快烟消云散了。我不会怪王子,因为不管是你,还是青叶,如果真心愿意和我在一起,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你们从我身边带走。”

苔伊说:“是,一个男人如果想明白了这一点,那他便已经蜕变了。”

我点头:“蜕变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让我高兴的事情,我宁愿活在你曾经在我身边的那四年,但后来青叶出现,我突然想明白了,你到底是谁?不,应该说,你到底是谁的谁……”

苔伊没有说话,侧身到了一旁。

我没有将要说的话说完,只是说:“总之,你不是我的……”

苔伊轻声道:“对不起。”

我摆手:“我曾经在凉亭之内,告诉王子,你根本不会让我碰你,这让王子异常高兴,那个时候他会认为我说的是真话,因为那的确是真话,我不是傻子……真的不是。”

第六十五回

我还记得在谋家村,我娘第一次送我进私塾的时候,当天我便第一个识完了先生所教的所有文字,并且还背下半本诗书。当时我还是一个孩子,我要得意洋洋地走到先生面前,准备将这些作为炫耀的时候,却遇到了另外几个学童,我在他们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所谓的才华,却换来一顿暴打。

我回去找我娘哭诉,将这件事告诉我娘,我娘却告诉我四个字:“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这四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最后,当我终日坐在田坎边上,看见我父亲如大虾一样弓着背在田里劳作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

因为那一顿暴打,我不敢再在先生面前吐出半个字,只是偷偷地翻看这先生的那些书,从中找到了那四个字的意思,从那天起,我真的明白了。

我明白之后,先生也将我赶出了书院。

赶出书院的那一天,我记得我的父亲竟然站在书院之后,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记住,你叫谋臣。”

我娘又将我送回了书院,我继续整日苦读,但依然是保持着愚蠢的外表。

对,我有那张面具,那就是我最好的掩饰。

那名大官想选一名最愚蠢的孩子,却不知道自己选了当时在谋家村最聪明的孩子。

苔伊说:“我知道,你不蠢……”

我笑道:“不,你们都认为我蠢,贾掬曾经也这样认为,因为我总是用一种天真的语气问你,这……是为什么?那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何?为什么?怎么回事?贾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耐心给我解释……一直到他成为军师中郎将,一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可以将我这个傻子伪装成为一名智者,留在这宫中,扰乱这宫中的秩序,到他来起兵之时。如今,他的大军围着京城,天下所有百姓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王子反叛弑君,而曾经的谋臣贾掬,如今的军师中郎将贾掬领兵前来保皇护皇,当这一切顺理成章之后,他会站在京城城楼之上,将我示众,对天下人说,看看那名反叛的王子的贴身谋臣是什么?只是一个愚蠢的人,一个凡事都会问上一百遍,一千遍的白痴”

所有人都沉默。

我又说:“一切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择秀、殿试,都只是在他授意之下,王子所安排的,却又一面说成是我的所谓的什么计谋,一面将我捧上天,一面又让王子认为一切都尽在掌握,最后又一遍又一遍的鸡化我和王子之间的矛盾,就是为了兵不刃血……但最后还是没有达到你们的目的。”

“谁说我没有达到?”

这是贾掬的声音。

贾掬的声音从院落之中传来,所有人都抬眼看去,根本没有看到贾掬的身影,只看到在院落之中那些鹰骑的尸体中慢慢地爬出一个人来,那人卸去身上的轻甲,脱去所有武装,只剩下里面的一身白衣。

贾掬……

贾掬起身后走到尤幽情的面前,道:“你的武艺还是如从前一样,没有任何退步,你如何知道那人是我所假扮?”

尤幽情不语。

贾掬说完之后转身径直走近大厅,从桌子上拿过那把白纸扇,哗啦一下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还是当年的那把扇子,还留着那股我最喜欢的墨香味。”

我站在贾掬的身旁,一动没动。贾掬脸上还是那种笑容,看着我。

贾掬正要说话,皇上一拍而起,厉声道:“贾掬”

贾掬用纸扇一档,按住皇上的肩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无非就想问我为了什么?我不是为了当皇帝,皇上……我想问你,何为天子?”

皇上怒视贾掬:“天子既为天定之子,万民之父”

贾掬又问:“天子何来?”

皇上答:“顺应天意,万民拥戴”

贾掬点头:“好个顺应天意,万民拥戴那何为天意?”

皇上说:“上天的旨意”

贾掬大笑:“荒谬我告诉你,天意乃为民意,苍天之下,所养之人莫非都是天民,天民既都为天子,而民意,民意着是这些天子之首胸中所怀的百姓心你百姓心在何处?可否拿出一看?”

皇上怒而不语。

贾掬看着溪涧:“你是忠臣,但你不是一好官,为何举国上下总是在一片混乱之中?为何?国家之乱,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中饱私囊,不解民困的贪官”

贾掬越说越大声,走了几步,来到大厅门口,又说:“他日我与廖荒将军征战,走到一处,见百姓生活无居,吃之无食,更看到无数的百姓为抢一碗粥斗得你死我活。我与廖荒将军忙开仓济民,却被当地州官阻止,州官来到之后问我——你是何人?你的上官又是何人?为何如此大胆?我反问他,你是何人?你的上官又是何人?那名州官说,他的上官是如今的相国溪涧大人而我告诉他……”

贾掬又走到皇上面前:“我告诉这名州官,我的上官是律法律法是何物?是为了维护天下善良百姓的一柄秤,这柄秤的秤砣是一个自称天子的人,他左右着这个这柄秤的重量,也制定着这个国家的律法,却总是在为事不公之时将所有责任推给律法,却忘记了律法本身是由何人所制定。”

皇上不语。

贾掬又说:“逼宫,政变,这些都不是一个好的拯救天下苍生的理由,但逼宫就是一场战争,逼得好,这场战争只会在宫内旋转,不会蔓延至天下,而逼宫为了什么?为的是国泰平安,为的是黎民苍生,为的是天下太平”

溪涧此时转身,怒喝:“战争能带来国泰平安?黎明苍生?天下太平?”

贾掬笑道:“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代价,和平的前提就是战争,没有战争为何有人会想到和平?等价交换,是这个世间最基本的,凌驾于律法之上的法则。”

溪涧微微抬手,贾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相国大人武艺超群,为何要对我动手?”

溪涧却无法挣脱贾掬的那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手,额头上留下大滴的汗珠。

贾掬道:“感觉浑身无力?”

对,浑身无力……在那密道之中,伸手不见无指,就溪涧来说,有那样身手,能瞬间致死四名白衣刺客的人,在那密道之中也会走得如白日一般,只因要照顾年迈的皇帝,只得扶墙而走,而那墙壁之上却早已下毒。

一切都在贾掬的算计之中……

第六十六回

溪涧、两位王子还有皇帝如今都浑身无力,坐在大厅木椅之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渐渐丧失。我想,此时这几人心中都明白,自己离死已经不远。

溪涧此时笑道:“那你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被团团围困……你可能计算出,三十万对八十万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贾掬大笑:“你认为蜀南王那八十万大军真的是为解救京城之困而来?”

溪涧带笑:“那你认为为何而来?”

贾掬道:“蜀南王并不傻,他养兵屯田,隐藏自身实力以多年。多年前,我就已经得知,他坐拥了八十万大军,在蜀南一百万人,八十万民,既为民也为军,战时为军,闲时未民,只待事起之日……围魏救赵之计他不可能不明白,我的属地如今已在赤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要解京城之围,他大可发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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