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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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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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宫女,脸上挂着相同的表情,也有着相同的宿命。

丑时,一队路过的禁卫发现了被吊死的侍女官耿菊花。侍女官耿菊花的尸身穿戴整齐,井沿边上又发现了她双脚布鞋上所留下的泥印,故禁卫推断侍女官耿菊花是踩着井沿边上自行吊死在大树之上的。

禁宫之内并没有如宫外地方衙门设有仵作一职,更不可能让深宫之外,类似快捕司这样的专门负责案件的地方来处理,所以在深宫之内但凡这样的差事,断案一般都交给宫中禁卫和留医来进行。留医——既是本选入宫中当御医,但又因为医术和其他原因没有被选上成为御医,便成为留医,在宫中享受朝廷的俸禄,做一些御医不能做的事情,如给宫女、太监们这些下人们治病,或者验尸……

每当宫中出现这样事情,总会有几名太监到处传话,告知禁宫中所有带有官职的人,当然,我这样一位所谓的谋臣之首也包括在内,并且是第一个被告知的人。

那名太监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让我意识到这件事的发现并不是偶然,边关大捷本应该是一件喜事,但喜事还未过,禁宫内便死了人,这样便有了晦气,一有了晦气皇上便会不高兴,皇上一不高兴,便又会死人。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道行再高深的法师都无法化解的一个恶性循环……

这样的晦气其实是皇上所酝酿出来的,死一个人而已,就算不是在边关大捷之日,一个月死上这样一两个宫女,在禁宫内都是正常的,否则的话,为什么每年都会选无数的宫女进宫?

宫女就是用来祭天的,因为宫中流出的血,在大多数时候总比宫外的珍贵,即便那只是宫中下人的血。

所以,那名太监在进府来告知我这件事时,张口第一句话便是:“大人,择秀侍女官耿菊花祭天了……”

耿菊花的死,虽然在我意料之内,但还是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因为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会死这么快。在我的计算中,耿菊花会死在“择秀”一年到两年之后,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她知道的事情甚至比我这个在宫内有着“地位”的人还多,焉能不死?我想在这个深宫之内,能安稳的活到寿终就寝那天,必须是一个又聋又哑又的人。

大王子的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我到现在还活着,那是因为苔伊代替我死了一次,我活一天算是赚一天,后来大王子又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而那个侍女官呢?她竟然傻到每次青叶前往王子府,自己都跟随,认为自己成为了王子的信任之人,殊不知,自己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我装作无比惊讶的模样,站起来,看着传话太监,问:“为何……”

传话太监面色苍白:“祭天啦,耿菊花祭天啦。”

我脸色一沉,点头道:“我知道了。”

传话太监正要走,我又叫住他:“耿菊花是什么时候,是怎么祭天的?”

传话太监回身说:“回大人,是丑时祭天的,她吊死在宫女专用的那口井的旁边……井边有颗大树,踩着井沿刚好可以站上去。”

我又问:“你怎么知道耿菊花是踩着井沿上吊的?莫非你亲眼所见?”

传话太监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道:“大人,大人,你可冤枉小的了,小的都是听发现耿菊花尸身的禁卫们说的。”

我说:“噢?是吗?”

传话太监有道:“发现尸体的禁卫说了,那井沿边上全是耿菊花的鞋印,鞋印上戴着泥土,那泥土和耿菊花鞋上的泥土一模一样,不会假,肯定是耿菊花自己上吊自杀的。”

我点点头:“耿菊花为何要上吊呢?”

传话太监四下看看无人,低声说:“大人,你也知道,这宫中不时有个宫女祭天,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次……”

传话太监没再说下去。

我厉声道:“这次什么?你还隐瞒什么?”

传话太监又磕头道:“这次听下面的小宫女传,大概是和择秀有关,这耿菊花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忧心忡忡,魂不守舍,整日面无血色,哈欠连天……”

面无血色,哈欠连天?这就对了,耿菊花这样每天半夜和青叶一同前往王子府邸,肯定会睡眠不足,但王子为何要这样急于干掉耿菊花?难道是因为耿菊花无意之间在王子府撞见了什么?

传话太监说的与择秀有关,无非也是有人看见了耿菊花半夜带青叶离开,故才有这种猜测,但除了我之外,我想没有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能跟着青叶和侍女官的身后,不,还有肆酉,也许还有一个人,但我无法确定。

传话太监走后,我带着肆酉离开了谋臣府,虽然现在我没有任何头绪,不过直觉告诉我,侍女官的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耿菊花的死也许就是一件巨大阴谋的开始,毕竟这个阴谋已经开始很久了,以一个侍女官的死作为开幕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在这深宫之内,知道这个女子的死是阴谋的开幕,不过几人而已,而这几人都想拼命的活到最后,我是其中之一。

刚走出谋臣府,我便看到了孤零零站在大门外的卦衣,卦衣还是那一身打扮,还是面无表情,还是冷冷地向我说道:“大人,殿下有请……”

第四十九回

卦衣走了,说完那句话便大步离开,我忍不住想叫住他,可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都像没有听到一样,那走路的姿势就如只是路过谋臣府,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脸上永远都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看着卦衣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就在卦衣从拐角消失的那一刻,我意识到了卦衣今天少带了一样东西,一样他从来都不会离身的东西。

那一件东西从我认识他那一日开始,到现在,但凡见到卦衣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他离手。

我想到这的时候,肆酉也同时张嘴说:很奇怪,卦衣今日并没有带刀。

对,卦衣没有带刀,一个从来都刀不离身的人,为何今日没有带刀?难道是他想暗示我什么?

我说:对,看到了,没有带刀。

肆酉:卦衣是否想暗示大人什么?

我摇头:没有带刀,是否想暗示我,这次我去见王子不会有任何危险?

肆酉不同意:他也许是想让你知道,刀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王子的手上,所以这次去王子府邸,很可能凶多吉少。

我摇头,转身看着肆酉,说:我现在关心的不是卦衣想暗示我什么,而是卦衣为什么要暗示我?

肆酉的眼睛忽然瞪大,她也猛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卦衣和我无亲无故,平日内也和我没有任何交情,为何要暗示于我?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卦衣曾经和贾掬是挚友,所以卦衣临走前曾经托卦衣照顾我?

不,贾掬如今的所作所为,我那样试想只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我曾经试想过卦衣是一个很容易就可以将我置于死地的人,虽然我从未看见过卦衣出手,但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他出手,我必死无疑,即便是我身边有了肆酉。

肆酉忽然伸手拉住我,说:要不……找个借口不去了?

我摇头:如果真的是杀身之祸,我就算现在不去,也只是躲过了一时而已,而这个杀身之祸一直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就像王子拿着那把刀一直架在我的脖子上一般,总有一天会落下来的,我整日也会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肆酉依然拉住我:这些年你哪天不是提心吊胆?

我笑道:我必须得去,不去的话,我就不知道这次的杀身之祸到底是为了什么。

肆酉抓住我的手又用力了一些,我看着她,她冲着我微微摇头。

我轻轻地按住了她拉住我的那只手,说:没事,我去去就回……

肆酉松开我,我走了两步之后,回身对她说:如果我去了两个时辰,都没有任何消息,马上进入那条密道,我早已在密道之中存了十天的水粮,十天之后,你再伺机逃出宫外。

肆酉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转身走进府邸内,我看着她将大门缓缓关上,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肆酉站在里面大声说: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离开?

肆酉说完,用力将大门关上。

我在袖筒中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那把白纸扇,这才想起白纸扇我一直放在书房的桌子之上,眼下唯一的安慰便是脸上这张面具,兴许这次它能救我一命。

王子府邸门口,只有卦衣一个人站在那,依然是双手空空,我心里突然感觉到这次真的是有去无回,踏进王子府也许就真正的走进了鬼门关,再也出不来了。

我走上台阶,如往常一样慢吞吞的,走过卦衣身边的时候,刻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卦衣面无表情,就在我从他面前滑过后,听到他低声道:殿下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老地方又是在什么地方?

我沿着进门的那条宽大的石板路向通向花园的方向走去,路上没有遇到一名王子府邸的家仆,甚至没有侍卫,只是在拐角处看到了穿着一身红衣的女人——王菲。

王菲面朝另外一个方向,我走近后,微微叩首:王妃娘娘……

王菲没有回头:谋臣大人,今日在王妃两次后面又加上了娘娘二字,这是为何?

我还没有回答,又听到王菲说:你说的到底是王菲还是王妃?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娘娘的名字,王菲。

王菲笑道:你这不是大不敬吗?在我这就也罢了,如果传到殿下的耳朵里……

我又答道:那我只能回答,娘娘是迟早要离开皇宫的人,离开这的娘娘就叫她自己的名字,而没有所谓的头衔和称谓。

王菲此时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好个谋臣,直接将我牵扯了进来,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我摇头:我说的是事实,也是娘娘的希望。

王菲点头:不错,你说的是事实,如今我也看到了所做的第一步,非常好,我非常满意,但我希望你不要每走一步,都要死一个人。

王菲说完之后和我擦肩而过,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只是在我眼里留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我站在原地没动,细想着王菲最后一句话,我想她大概是将那名侍女官耿菊花的死当成了是我帮她离开皇宫的第一步了,这也说明如果真的是王子所为,那肯定是没有露出任何痕迹,但王子让谁去做的这件事?

卦衣?不,如果是卦衣,王菲肯定早就知道,但王子现在身边看似能信任的人,而且能无声无息将那个侍女官杀死的,也只能是那个随时都能遁入黑暗之中的卦衣。

卦衣到底和王菲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交易?又或者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菲和卦衣之间的种种不寻常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们之间存在一种很微妙的关系,我想既然我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大王子这何等狡诈之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现在并没有对这两人做什么,只是因为不想有任何意外妨碍到自己的大计而已,就如他到现在都没有对我下手一般。

如果今日大王子准备向我下手,那么动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卦衣,我第一个死,接下去就是卦衣,再然后就是王菲。

死我一人,就会多死几人,如果我一人未死,大家都可以活,这就是深宫中生存规律……

第五十回

凉亭,棋盘,茶具,唯一不同的是下棋的人如今变成了我和王子,而我手上又少了那把白纸扇,因为我不是贾掬。

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是当年那个为了面子而选择王菲的那位年幼的王子。

我棋技原差贾掬好几个等级,我心里十分明白,但我也十分明白为何我要与他相差那么多,但我心里非常清楚的是,我能在十五步之内将王子所有的棋子置于死地,我不会那么做,因为到现在我依然是他手中的棋子,那样做,我无疑于自杀。

所以,我会在十四步左右将自己手下的所有棋子撤回阵营之内,然后让主将不战而败。

王子手中捏着一枚棋子,思考着下一步应该走到什么地方,举了很久之后又放下,喝了一口茶,说:谋臣,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

我没有看他,很平静地回答:极好。

王子双手按在膝上,说:你可知这些年来,我都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兄弟,但却一直不知你我到底谁大谁小?

我抬头说:当然是殿下大,虽然我也想将王子当做亲兄弟,但毕竟我是臣,您是主。

王子笑道:主与臣之间就不能相认为兄弟吗?

我点头:当然。

王子问:为何?

我说:主就是主,臣就臣,兄弟之间凡事可以商量,但主与臣之间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命令与服从。

王子点头,顺手将那枚棋子摆在了一个最危险的地方,伸手道:该你了。

我毫不犹豫地将王子那枚棋子给吃掉,然后说:殿下请。

王子脸色微微一动,随即又收了回去,没有思考多久,又随手下了一步。

王子这步棋之后,我可以在五步之内赢了这局,但同时也可以在三步之内毁了我自己,可我最想的是在置于王子棋子死地之时,我自己输掉这局棋,可惜的是,我做不到,因为能算到那一步的只有贾掬。

如果贾掬和我下棋,那么我相信他一定会输,不是因为他让我,而是我一定会赢。

我和王子下棋,我只能用心输,而不能用心赢,即便是我能赢,赢一个根本就毫无棋技可言,但总认为自己棋技胜天的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就如同一个会功夫的人,一拳打倒一个三岁的孩子。

一局棋已经下完,我装作遗憾无比,叹气道:殿下,你的棋技……

王子笑着问:我的棋技怎样?

我摇头:如同当年一样。

王子有些诧异:难道不比当年好吗?

我点头:因为我依然下不过你。

王子哈哈大笑,笑着摆手道:谋臣呀谋臣,这些年来,你还是这样……

我装作不明白王子的意思,王子笑罢,脸色一变道:侍女官的事,你处理得很恰当,唯一让我不明白的是,你是让谁下手去做的?

我愣住了,但随即马上说:为殿下分忧,是我的份内之事。

王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问你,下手去做的人是谁?

我回答:王子想见吗?

王子摇头:我只是问问。

我又说:可惜,那个人王子再也办法见到了。

王子握住茶杯的手停住了,看着我说:想不到谋臣竟然也如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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