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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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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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

那个男孩儿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随后太监跪下给他磕了头,匆匆退下。

太监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拉住他的衣服,问: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太监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笑了笑。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也是最后一次。

我还记得,我就那样一直站着,站到正午时分,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男孩儿的头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用手挡住阳光,问:我要回家。

男孩儿转身说:我是王子,你以后要叫我王子。

王子转身,我依然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接着他用手向刚才自己面对的方向一指,问我:你看到了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五个年龄比我们大的女孩儿整整齐齐地跪在那里。

我点点头:看到了。

王子背着手:我父王告诉我,她们当中有一个会成为我的妻子,我问你,你觉得她们其中哪一个应该成为我的妻子。

我和那五个女孩儿之间隔着一个小池塘,在凉亭和太子之间有一座石桥连接着,王子正对着石桥,而我站在他的旁边,我看不到那几个女孩儿什么模样,所以我想他也应该看不到。

我摇头:我不知道。

王子转过头看着我,刺眼的阳光依然让我看不到他的模样。

王子:你是谋臣,是我的谋臣,所以你必须告诉我哪一个会成为我的妻子。

当时我并不知道谋臣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我想得很简单,“谋臣”只是我的名字,所以如果将“谋臣”两个字替换成为其他的名称,例如“狗”,那王子的话就变成了:你是狗,是我的狗……

可即便是这样替换,我依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但王子之后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抬手随便指了一个女孩子。

王子说:你如果不告诉我,我会杀掉你,还有所有你认识的人。

我抬手就指着跪在最左边的一个女孩儿说:是她。

王子:为什么?

我答不上来,只好说:因为她最好看。

王子又问:她低着头,你为什么能看见?

我又答不上来,只好说:我看见了池塘里她的倒影。

王子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果然是我的谋臣。

随后王子走上石桥,缓缓向那五个女孩子走去。

其实那五个女孩子所跪的地方离池塘边还很远,我甚至在池塘里都无法看到凉亭的倒影。

后来,我长大了,再回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一个人特别无助的时候,你给这个人任何摆明了完全扯淡的建议,他都会欣然接受,并会夸奖你一番,如果在无人围观的场所,这个人甚至有可能紧紧抱住你,先是泪流满面,然后再以泪洗面。

王子走向那五个女孩儿面前,拉起了最左边那个女孩儿旁边的女孩儿,接着带着她向我走来,这时,我看清楚了王子的面容。

看到王子的面容时,我下意识地向池塘里照了照,随后低下头去。

王子带着那个女孩子在我面前站定。

王子:父王告诉我,谋臣也不一定对,在谋臣给出自己建议之后,一定要先三思再决定如何行动,如果完全按照谋臣的话去做,有些时候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最严重的便是——亡国。

当时的我,不懂什么叫亡国,只是从王子的表情上感觉到“亡国”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严重的程度大大超过我从此之后就不能再回家,也不能吃我娘亲手给我做手擀面。

王子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子问出这句话时并没有转身,但那名女子却依然知道王子是在问她,从这点上我推测出她比我聪明百倍。

女子回答:我叫王菲。

王子点头:好,王菲,你以后就是我的王妃了。

从此之后,整个宫中的人在称呼她的时候,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在直呼她的名字,还是她的头衔。

我转过头看着凉亭里依然跪着的四名女孩儿,最左边那位此时抬起了头,与其同时,我看到王子也转过头看见了她,那一刻,我注意到王子身体似乎微微一动,但却没有任何表示。

我们三人就站在池塘的这一边,王子和我一直盯着那名女孩儿,而王菲却似乎跪在他的身边,一动未动,我们三个人就如三座雕塑。

让她以后服侍你吧。

王子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说。

我眼睛依然盯着那名女子,当王菲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感觉到她好像偷偷看了我一眼。

第二回

我坐在一把比我身体还大数倍的黑色椅子上,环顾着王子赐给我的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比我从前的那座还要大数倍,还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之前跪在最左边的那个女孩儿此刻正跪在我面前一米处。

我有些不适应,因为从来没有人跪在我面前,我下跪的次数能和那个太监挥手要打的次数相同,有些时候我还会跪两次。

我说:你起来吧。

女孩儿起身。

我说:你抬起头来吧,你老低着头不累吗?

女孩儿又抬起头来。

此刻我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就算我不摸着自己的良心,只是摸着自己的头发都可以发誓——她绝对要比王菲漂亮许多倍。

我不明白王子为什么当时不选择她成为王妃,而是要选择王菲……后来我明白了,当一个大人物,不管他心里把自己当大人物,还是他真的就是大人物,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他做出了选择,即便是选错了,但他还是会死撑着认为自己选的就是正确的,这叫面子。

不过大人物在发现自己选错之后,会采取另外一种方式将最好的选择留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留在自己身边某个人的身边,例如我。

女孩儿直盯着我,一直没有回避我的眼神,最后我妥协了,我低下了头,随后我听到她笑出声来。

我问:你笑什么?

她说:觉得你好傻……

我说:哦……

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苔伊。

我没听清楚,又问:什么?

苔伊又重复了一次,虽然这次我还是没有听清楚,但我却装作听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说:好名字。

苔伊问:你知道怎么写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接着又点头。

此时我发现,我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大人物,因为我开始学会要面子了,特别是在女孩儿面前,还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孩儿面前。

苔伊走到我身边的桌前,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上了她的名字,她一边写,我一边偷偷地用手比划着,模仿着她写字的动作,因为她写字的动作很好看。太监曾经对我说过,一个人的字就算写得再漂亮,如果他写字的姿势不漂亮,那他的字还是不漂亮。

其实太监教我的是在宫中的行事之法,行事过程与结果是同等重要,因为面子是整个行事的基础,所以行事的过程如果不漂亮,即便是有了一个极其华丽的结果你也等于白做。

这些话是我的师父,谋臣之首贾掬告诉我的。

第三回

见到贾掬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被王子的贴身侍卫卦衣叫到了宫中的后花园,我没有带苔伊,因为苔伊还在屋子里打扫,每隔一天,她都会花上一天的时间收拾屋子。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苔伊回答我,因为既然命运注定了让她和我生活在一起,所以她必须了解我,要了解我就必须从收拾我的屋子开始。

女人了解男人,只需要帮他收拾一遍屋子。因为在收拾屋子的时候,这个女人便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的生活习惯,又可以从生活习惯中清楚这个男人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喜欢将东西扔在什么地方,又从他所扔的东西分析出他到底讨厌一些什么。

我问苔伊,那男人要了解女人呢?

苔伊回答:很简单,问这个女人是否愿意帮他收拾屋子。

这几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重复,一直到我见到贾掬的那一刻。

贾掬正坐在后花园的石桌前,桌上摆了一盘棋,贾掬虽然悠闲地摇着他的白纸扇,但表情却很焦急,几次举起棋来,又放下,仿佛不知道到底应该走哪一步。

贾掬对面坐着王子,王子笑吟吟地看着贾掬,非常得意。

卦衣转身离开,我走进石桌,看着桌面上的棋盘,刚看了一眼,便有些吃惊。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这一局棋走完,王子获胜。

王子获胜之后,哈哈大笑:谋臣之首也不过如此……

贾掬有些惭愧:微臣棋技肯定不如王子殿下。

王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我说:他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宫中八十八谋臣之首——贾掬。

贾掬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对我点点头。

我行礼道:师父。

贾掬答应,随后王子起身。

王子说:他叫谋臣,天生就是谋臣。

贾掬笑着看着我:哦,是吗?

王子又说:以后他将是我的贴身谋臣,你细心教导他吧。

说完王子走了,当王子的身影消失在那条湖心走廊之中时,我听到贾掬问我:刚才你学到什么了?

我摇头,贾掬笑了笑,指着棋盘。

贾掬:天下不过也就是一张棋盘,你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虽说有幸可以和主子一同下棋,但千万不要坐错了地方。

我点头,贾掬拿起一枚棋子夹在两指之间:刚才说的只是其一。

贾掬又说:其二,即便是能和主子一同下棋,暂时摆脱棋子的身份,但仍然都要无时无刻的记住,自己依然是一枚棋子。

贾掬放下那枚棋子在棋盘之中:其三,与主子下棋,要有进有退,即便是占了上峰,并且能在百步之内赢了棋局,也要在五十步之后让自己驻入死地。

贾掬的“其三”就是我刚才吃惊的原因,但我依然还是不明白。

我问:为什么?

贾掬沉默了片刻,说:因为他是主子,你的主子……其四,五十步之后,在驻入死地之前,一定要不要让主子看出你是故意让步,这点是最重要,也是最难做到的,当然,前提你是一个真正的谋臣。

贾掬说完之后,又问我:你今年多大?

我说:十四岁。

贾掬点点头:好,近十年之内,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我问:为什么?

贾掬起身,靠近我,那张清秀俊俏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让人温暖的笑容,他用白纸扇在我左肩膀上放下……

贾掬:因为你近十年都只能呆在宫中……

贾掬摇着白纸扇离开,我突然对他手上那把扇子很感兴趣,不知为什么,从那天开始,我总觉得我双手空空……但我更想不到,在很多年之后,这把扇子会到了我的手上,而从那天开始这把扇子的主人就成为了宫中所有人的恶梦。

第四回

贾掬虽然说近十年之内,他没有什么好教我了,但依然将我带在他的身边,但只限于在宫中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贾掬会随皇上远征,或者远游。在这种时候……每当贾掬离开宫中的时候,我几乎整日都呆在屋子里面,看着贾掬给我的那些书,虽然大多数的书我都看不明白,不过我还是尽力去背下来。

在这段时间内,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有了长足的进步,或者说我天生记忆力就很好,只是从前没有现在这样的机会。

每当我拿起书的时候,苔伊就会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拿起另外一本书翻看着,尽量不发出其他任何一点声音。当我将书放下的时候,不用我说话,她总会明白我需要什么。后来,我慢慢发现,当我拿起书的时候,看不到苔伊,我连书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有一天,我放下书,苔伊抬头问我: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我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苔伊到底是我的什么,只是王子吩咐说,苔伊来服侍我。

服侍,这个词在宫中的定义很广,包含很多东西,从某一个层面来说一个女人服侍一个男人,那么这个女人就很有可能什么都属于这个男人。

我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回答:你是我的女人?

苔伊笑了,笑得很苦,她摇头,开始还是轻轻的,随后又使劲摇着。

苔伊:我不是你的女人,因为宫中像我这样的女人都是属于王子的……

王子未来就是皇上,而皇上拥有全天下,包括女人,也就是说全天下的女人迟早也都是王子的。

我心里突然有点难受,有一种瞬间就失去一切的感觉,但实际上这种感觉是无比愚蠢的,因为自己打出生以后,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包括自己。

我后来问过贾掬这个问题,贾掬说皇上、王子实际上和我们一样,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老天。

贾掬说到这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他抬头看着天,摇晃着白纸扇,随后又“呼”的一下将白纸扇折起。

贾掬:什么人才能从老天手里抢回自己呢?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随后我意识到这只是他的自言自语。

第五回

三年后,西部瓦台部落反叛,三十万大军跟快便打到了离京城还有二十日路程的地方。全国上下乱成一团,宫中表面上看似平静,但每当太阳落山,宫中掌灯之后,总会听到某些角落有人哭哭啼啼地声音,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念叨着自己死于战乱的亲人的名字。

皇上在平日用于祭天的通天台召集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结果没出一个时辰,便有近十人成为了刀下鬼,其中有七人都是谋臣。

我站在贾掬身边,他的手始终摸在我的头上,每当有一个人被卫士架出去乱刀砍死的时候,他总会低下头看我一眼,冲我笑一笑,低声道:别怕。

贾掬身为八十八谋臣之首,始终没有出一谋,划一策,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王子坐在我们前面的一张巨大的椅子上面,我站在这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但我注意到每当一个人背架出去的时候,他的后背总会抽搐一阵,许久才会平静下来。

很久没有人站出来建言,整个通天台静得可怕,就如所有的人瞬间都死去了一般。

我有些害怕,抬头看着贾掬,只见贾掬眼睛直视站立在文武百官中一个很不起眼,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小的男子。

男子也看着贾掬,贾掬微微点头,那男子立即从人群中大步走出,跪在皇上跟前说:末将廖荒愿领精兵十万破敌!

十万,除去禁卫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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