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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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国风云-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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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赶到鹰鸣涧口布阵。”

“是。”提图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卢修斯却没有立刻答应,他稍稍顿了一下,然后说,神情还是像往日一般严肃:“啊……鹰鸣涧地势狭窄,无法展开军队,如果在涧内作战,无论敌人有多少兵力,一次性可以投入的,也不会超过我们。军团长可是想要赌一赌,凭我军之勇猛,可否一锤定音地击败敌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好的情况下,我们击溃前方的敌人后可以沿着鹰鸣涧一路把敌人捅个对穿,推出谷去。万一不幸打成了车轮战,我军也只能忍受伤亡,努力坚持,祈祷长生天眷顾了。”

分派已毕,夏普一马当先,领众骑跑上了东方的山坡,一路翻越起伏不定的丘陵,穿越红黄成片的树林,从山壁石崖之间走过。

在一个南北两侧都是密林的地方,夏普看到了一处大约半米高的爬满苔藓的石壁,阿提亚见了立刻指向石壁,说:“先前我们便是从这上面跳下来的,只是要上去,恐怕要费些功夫。”

“无妨,我们上去。”说完,夏普甩动缰绳,提速快奔,在即将撞上石壁之时,双腿一夹马腹,两手共引缰绳,牵动战马前蹄高扬,后蹄蹬地,一跃而起,霎时黑鬃舞动,雄壮非凡,下一刻已跳上了石壁。

随后,众骑也和夏普一样尝试纵马跳上石壁,只是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有成功。到后来,骑兵们一个个的都下了马,他们聚在一块儿用人力扛马强行推上石壁,然后拥有战马的骑兵再攀上去,进度很慢。

“前路崎岖,若是众骑同行,不一定走得下,还是只上来一部分吧。”夏普等了一会儿,说。转眼看,石壁上方的平地还有不少空位,夏普又说:“再上来一些,到我喊停为止。”

最后石壁上一共上了不到三百骑,夏普见快没空位了,便喊了停,然后领着骑兵们继续前进。

众人一直行到一处高耸山壁挡住去路之地,夏普正环顾四周,寻找前路之际,阿提亚伸手指向山壁北面,说:“那里是一条挂壁廊道,鹰鸣涧下马虏充塞、挡住去路的时候,我们便是从那儿回来的。悬崖下边正是鹰鸣涧,我们不能再往前去了,不然敌人肯定会发现我们。”

“原来如此。”说完,夏普跳下马来,走到崖边俯望,猛感一阵眩晕,忍不住扶住额头,差点摔倒,精神几乎恍惚。却见深崖之下的鹰鸣涧,小河之旁,黑压压一片皆是军士与营帐。从西边不死军纯黑方阵在望的涧口,一直延伸到看不见边际的峡谷东方,人头攒动,旌旗招展,营盘密布得好像锁甲上的铁环,宛如浑浊洪水漫了满山满谷,又仿佛上古巨蟒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翻滚之时,山崩地陷,密密麻麻的鳞片反射出耀眼的阳光,几乎可以激起他的密集恐惧症。

长生天啊!

夏普在心里悲鸣。在敌人的军势面前,他的军队是多么渺小,仿佛一方矮矮的堤坝,下一刻便会遭到洪流的吞噬,望之气竭。

“沙沙沙尘暴?鹰鸣涧怎么会起沙尘暴?”忽然,夏普身后的骑兵们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来,声音嘈杂混乱,听得他脑袋发涨。夏普疑惑地转过头去,挥手屏退将士们,待到士兵们分出一条小道,让他看到后方之事,他竟见南方山坡之下,滚滚沙尘铺天盖地袭来,高耸入云似峰岭,横贯东西无边缘,似暴雨夜里浩瀚大洋中黑暗的滔天海啸,又似梦幻绝域间阻绝巨兽的雄伟长城。

风声燎原,宛如雄狮怒吼,深黑的沙尘暴,即将来到!

夏普失声了,在短暂的迟滞后,他猛地扭回头,直接扑倒在悬崖上,把头探下悬崖仔细观察起来。不出所料,从现在他身处之地往下走,虽然山坡陡峭,但至少不是垂直的山壁,还是有点坡度的,虽然免不了摔倒几匹马,但冲下去还是可以的。

紧接着,夏普又望向了鹰鸣涧下望不到首尾的连营。他眯着眼睛,努力分辨每一处营地的区别,护卫的规模,帐旁的旗帜,篷布的颜色,人马的多寡,还有位置的优劣。终于,极尽目力,他望到了一顶缀饰繁复,色彩斑斓的巨大金帐,金帐坐落在清澈的小河边,栅栏与鹿角的包围之中,豪华盔甲裹束的人马武士持枪背弓环护于外,帐边竖立着两杆大旗,一杆黑底三红点的夏丹汗国大旗,一杆是金底青线的瀚海汗部大旗。

夏普屏住了呼吸。

末路将军的心中,无名之火重新燃起。

“我忽然想要念两句诗。”夏普喃喃地说。

“为了国家的利益不惜生死,怎么会因为祸患与幸福的关系躲避呢?”阿提亚蛮有把握地试探着问,夏普的口癖他自认还是摸得很清楚的。

结果夏普又劈头盖脸甩了一大摞听上去半懂半不懂的话:“你不配念他的诗,滚出去!”

阿提亚满脸问号的时候,夏普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涧下的三万夏丹大军,慷慨吟诵:“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岂有长生不灭者乎?”

“……这……好像是三句吧?”

“滚滚滚,丢人的玩意儿,你退群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鹰鸣涧奇袭(二)

心下盘算已定,夏普当即命令众骑取出布匹包头蒙面,只在眼前留一条缝,以供察看,实在找不到布匹的,干脆从作为军服的红袍上撕下大块替代。很快,众骑准备完毕。夏普也翻身上马,远远眺望鹰鸣涧,伸手指向了他认定铁力思总督夏丹·阿狮兰所在的金帐,说:“如今我军大劣,唯有行险方可求胜。本将料定此金帐乃贼酋所在,细看前方,山坡虽陡,却仍可供战马驱驰,下到涧底后,金帐的距离也不远了,正是长生天赐予勇者的决胜良机!众将士听令,待沙尘涌至,皆随我杀下山去,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铁力思总督的首级!诸君,可有信心?”

短暂的静默后,骑兵们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的处境,还有摆在他们面前的天赐良机。下一刻,吼声如雷:“愿随将军杀虏!”风压吹动之下,红底黑龙旗翻舞,又见下方一只灰鹰展翅翱翔,自西向东飞越铁力思大军,在掠过金帐之时发出了一声悠远肃杀的长啸,正是黑龙咆哮火海间,雄鹰长鸣深涧下。

遥望东方,铁力思的军队正缓缓地压向涧外的漆黑铁阵,敌我间距越来越近,终于压缩到只有一箭之地,不死军阵前一线,点点火光连闪错杂,硝烟升腾,却是火铳手已开枪齐射,战斗正式开始。

身后,狂风肆虐之声已近在咫尺,黑甲红袍的骑兵们无声地坐在马鞍上,他们的战马已都蒙上了眼罩,尽管如此,马儿们还是不安地扬腿刨沙,打着响鼻。骑兵的铁盔下蒙着或红或黑的布,包裹之下,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阴森可怖。躁动的气流把坡上的沙石草叶凶猛地推落下涧,战士们的衣摆亦随之疯狂摇动。

顷刻间,骑兵们亦全部置身于弥漫的尘沙之间,回荡的风啸之间。

却见,夏普拔剑高举,跃马北去,伴着涌流的沙暴,一颠一覆之际,已是身影沉落,隐入山石之间,冲下坡去。他的身上,众骑景从。

如雨蹄声之上,夏普昂然吟诵:“恨此生,不为夏樱!不绽放一场,岂甘凋零!”

……

一段时间之前,鹰鸣涧下,铁力思总督夏丹·阿狮兰的金帐里。珠帘纱帐之间,焚香缓升,美人曼舞,乐声悠扬,须发金黄、肤色古铜的阿狮兰跪坐毯上,闭目倾听,不时取过金杯,浅酌美酒,放下酒杯后,身侧美丽的呼蛮侍女无声地为他斟满佳酿,有时还会捏过一珠紫红鲜亮的葡萄,递到阿狮兰嘴边。

温柔富贵乡里,不闻金戈铁马之声。

“报!吸血鬼亚兰公国军队进入宛湖!”

忽然,一位人马武士拨帘踏入,向阿狮兰深深一躬,报告军情。

“……亚兰公国?宛湖?何意?亚兰公爵是想要支援鹰岭不死军么,他的动作未免太慢了吧?”阿狮兰微微皱眉,说。

“听说亚兰公爵乃是打着讨伐不死军的旗号进入宛湖的,想必他们的行动只是布洛德的内斗,趁着友军忙于迎战,偷取其领地,与我军无关。但也不排除以上种种只是伪报,或是吸血鬼志在鹰岭的可能。”

“呵,无论如何,现在难受的是大小眼,决战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血流得越多,军心越散,士气越低。我铁力思乃是三路讨伐军中最强的一支,是敌人绝对不敢首先面对的强敌,理应作为压轴最后入场。既然已到了鹰鸣涧,我们不妨先止步休整几日,也看看哈巴德和沃尔纳的友军们能取得何种战果。”

“是。”说完,人马武士退去。

没多久,遥远的西方传来一声警戒的号角,打断了帐中的乐声,阿狮兰看了看受到惊动的少女琴师犹豫恐慌的模样,有些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亲王大人勿气,我的妹妹是第一次随军演奏,没有见过世面,难免有些胆小,还请诺延原谅。”琴师的姐姐,阿狮兰身边的侍女贴到阿狮兰粗壮的左臂上,柔声劝说。

“呵,本王一代名将,戎马一生,岂会和区区一介弱女子生气。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赦。”阿狮兰用淡漠的目光看着恐惧得微微发抖的琴师,“邪魅”一笑,“本王从不庇护无用之人,既然你妹妹无法为我弹琴,那么只能用别的方法服侍我了。”

“能够得到亲王的垂青是她的福分。妹妹,还不快谢过亲王。”侍女娇笑着给琴师使了个眼色,琴师见了忙俯身向阿狮兰拜了三次,口中亦连连称谢。

“只是我的妹妹未经人事,仍是处子,还请亲王怜惜。”侍女又说。

“哈哈哈哈,处子,好,很好,本王亦许久未见落红了。”看着琴师红袖按胸、楚楚可人的模样,阿狮兰忍不住大笑起来,“且让本王好好重新几日,调教一番,也不知她会不会变得像你这种尤物一般,让人受用。”

说话间,又一位将领近卫走入帐中,止于帐内戟卫之前,半跪于金红纹毯上,说:“报!涧口出现敌人!皆着黑甲红袍,总兵力足有三千,必是鹰岭主力!不知我军该如何应对?”

阿狮兰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涧口乃我军通路,岂可落于敌手,速速击退,设寨把守!”

“是!”领命之后,将卫若有若无地瞥了琴师一眼,转身离开了。

“哎呀,大人挥斥方遒,决胜千里,顷刻间敌众溃散的英姿,奴家真是百看不厌呢。想必要不了多久,鹰岭的大小眼便会兵败如山倒的吧?”侍女的笑声甜蜜如酒。

阿狮兰高兴地笑了起来,侍女顺势把酒杯递到他嘴边,他也不推辞,大口饮下,一手搭在侍女舞衣下裸露出的纤细光滑的腰上来回抚弄,逗得侍女又是娇喘,又是嬉笑,看得琴师是面红耳赤,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了。

不想变故又起,金帐之外,山野之间,隐隐约约一声鹰啸之后,凶悍狂风四出蹂躏,汹涌激荡,越刮越响,听得人忍不住怀疑帐篷会不会给吹上天去。琴师胆怯地抱着半圆的乌德琴瑟瑟发抖,阿狮兰虽看她模样可爱,但也难免烦心,不禁想要训斥一番,不想他还没开口,风力又上了一层楼,竟是让帐篷四壁鼓了起来。

“怎么回事!”阿狮兰对着帐外怒骂。

“亲王大人,外面起沙尘暴了。”卫兵捂着脸钻进帐里,他解开帘夹的一刻,帘子在大风里剧烈地乱飘了起来,纵入如潮尘沙。

“沙尘暴?这种地方怎会起沙尘暴?还是在山涧里!”阿狮兰更气了,他拍桌大喝,震得酒杯弹倒,佳酿也泼到了侍女的绸衣上,沾湿之后,竟是把她的酮体勾勒得更美妙了几分。

只可惜,在这种状况下,即使是时不时找机会偷看她的好色卫兵,也对难得乍现的春光熟视无睹了,他只是期盼地看着阿狮兰,希望他下达稳妥的决定。

第三百五十七章 鹰鸣涧奇袭(三)

刀壁枪林,血肉涂锋,鹰鸣涧口,厮杀正酣。不死者军团的重甲长枪兵踏过一排又一排的夏丹兵尸体,面甲覆盖的脸上有着一如往日的麻木,军官的呼号一声声响起,恐怖的枪阵一次次整齐地刺出,或如灵蛇吐信,诡异地扭向斜侧面之敌毫无防备的肋下、喉咙乃至眼眶,或如山猿双臂左右齐出,两枪一组一协一攻,一枪佯攻引诱一枪突然一刺,眨眼间取敌性命,又或如锋刃叠成之墙,第一排垂枪向前,第二排枪压前方战友之肩,依然指向敌人,第三排斜枪前上,好像猬背坚刺,威压之下敌不敢进。

战斗一开始,交战一线还在涧外一点儿,此刻,战线已经压入涧中。从涧北山壁一直绵延到涧南岩墙,敌我白刃不绝,血湿黄土,黑如泥泞,战士们耳畔尽是肉割骨断之声,枪甲碰撞之音,还有战士之怒吼,天空之鹰啸,以及,遥远之长风。

“夏普将军曾言,他师从的兵法乃是斯通·耶楼的霜岛流,虽未闻私通·耶楼之大名,但我不得不承认,霜岛流兵法是真的强。”不死军战线之后,骑在马上的黑甲将军提图斯由衷感叹。

“话虽如此,但不顾眼前的威胁,一心攻向破绽最大的敌人;遇敌攻势不思防御,唯知反击;不顾武艺与武备的弱势,纵马挺枪成墙,与敌铁骑碰撞,即便血流成河,也要大大呼酣战,只求一命换一命……种种霜岛流兵法之要,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另外一位黑甲将军也卢修斯端坐马上,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我们是做到了,可我怎么想都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在滔滔的历史长河里,到底有多少时代的军士可以抛却一切,做到以上种种?”

“……你和军团长想得一样多。”沉默了一会儿,提图斯说。

“不,我没他想得多。我只是觉得,四方之敌赐予我们的‘恶魔’之名,当真名副其实。能够真正落实霜岛流兵法的军士,大概都是……对人世极其绝望,宁可与之同归于尽的恶魔吧?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默认了像野狗一样毫无价值地死去的命运,只为了毁掉和他们一样的生命。”

“大人!大人!看南边!”忽然,一个士兵惊慌地尖叫。

两位将军以为有敌侧击,惊恐地转头看去,却见,昏暗的沙尘暴铺天盖地袭来。

顷刻间,敌我皆入迷蒙之中。夏丹士兵们在突如其来的沙暴侵袭下一时忘却了抵抗,他们徒劳地用侧过头,用手挡住风沙,努力地在躁动的气流中寻找呼吸的机会,缓解剧烈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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