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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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爱人-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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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礼结束,之後是茶会,毕业生和毕业生的家属,疯狂的把整个长廊挤得水泄不通。
  跟同届的朋友合影,一阵的喧闹。而後萧蔺看著旁人满怀都是家人伴侣的鲜花,萧蔺在反差里觉得窒息。徒留反而尴尬,於是便决定回到实验室里。
  
  萧蔺刚进去,才发现教授站在里头。
  教授手执著冒著烟的钢杯,身上还穿著没脱掉的博士袍,几乎垂地的金黄滚边披肩,更加深了距离感。
  萧蔺垂下头,定神再抬起来的时候,向著教授,「范教授。」
  萧蔺难得的,加上了教授的姓。
  他停下来,等著教授放下钢杯之後,那永远稳重的目光。
  「是。」教授双瞳漆黑,萧蔺甚至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让萧蔺有种错觉,彷佛教授确实有看见自己始终难以倾吐的仰慕与情感。
  萧蔺想对他说,教授,希望你以後,要记得我。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哽了住。
  教授凝视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但语气还是平常那样温和,「怎麽了,萧蔺?」
  萧蔺眼睫垂下的时候,教授知道自己可以看见这个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但是当萧蔺像现在一样用圆润的眼睛对著他的时候,教授觉得,自己分不清楚到底见著了什麽。
  「教授。」
  青年开了口,小巧的牙齿洁白的像是头顶发根处的裸肤,那样乾净,甚至令人怜爱。
  有点怯生生的口吻,萧蔺仰头向著教授:「我能跟你照张相吗?」
  教授微笑里大度地:「很欢迎。」
  找来了学长,有了相机,合照之後,萧蔺在应该要向教授再道谢而後两散的瞬间,向前抱住了教授。
  而教授很自然的,也倾身抱住了萧蔺。
  毕业的场合里,教授与研究生相拥并不少见,毕竟每位研究生都是实验室里辛苦的功臣。
  是以旁人看起来并不突兀,甚至觉得温情感人。
  分开前几秒,教授忽然听到那小小的嚅嗫声。
  「教授……」
  青年几乎是伏在他肩上说的。
  那让教授想起,昨日夜里,他那麽细微,那样颤抖,甚至是带点虔诚的声音。
  他说,不要对他太温柔……而自己对他说了什麽?
  教授在分神里,发现青年已经放开了自己。
  掩饰性的在青年肩上拍了两下,教授镇定下来,看著萧蔺:「恭喜你。」
  「保重。」教授又静静看著萧蔺好一会儿,笑了笑,先一步离开了实验室。
  
  萧蔺等了一会儿,一边收拾著实验室的座位,一边想著,也许教授还会回来实验室。
  如果教授回来实验室,萧蔺想问教授可不可以把几箱不多的行李暂时放在宿舍门口那几乎没有作用的角落,等到兵役过後,再回来取。除此之外,萧蔺也想亲自把钥匙还给教授,还有,谢谢这两年他所给他的。
  但是那一整天,教授都没有再回来。
  就像是教授最初寄给他的那封E…mail:「很欢迎」,最後教授留给他的,也是如此简洁。
  他恭喜他。也许,那就是教授能给自己的,萧蔺想。
  在学长也走了之後,萧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萧蔺在字条写下行李的事,说已经跟博士班学长说过,箱子与鱼学长会过去取,而後他把钥匙一同放入信封里封好,投入教授的信箱。
  最後一次,他回头看了实验室里熟悉的一景一物,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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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在借给青年的宿舍门口停了车,看了会儿夕阳,眼前的黄昏一下子就转变成晚上,下起雨的时候他打开车窗,从前养的鹦鹉飞过来,自然的停在旁边椅背上,从聒噪到睡著,而後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教授终於走了。
  教授知道他的鹦鹉曾经跑回来这里住过。当时他担心它逃家,而且那时候还在下雨,所以他曾经特地开车出来找过。他停车後对於自己是不是该打扰对方而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屋里看来只剩下昏暗的小灯。等他走到未放窗帘的窗边一看,发现鹦鹉确实站在衣架上,待在老位子的它还敏锐的睁开眼看了自己几秒,接著又睡觉去了。萧蔺则显然是睡著了,而地上似乎有个被弄翻的洗衣篮。
  教授之後从博士班研究生那里听说,萧蔺入伍前,要回去南部一趟,所以他说的离开,不是离开实验室,而是真的离开这里。
  後来教授又听说,萧蔺的兵种是空军,常常在某座深山里看雷达,听说是个还满凉的缺。
  教授依旧在新学期时维持著他的半个学期的遗传学,每天早上晨起打网球,在下午茶凉掉之後准时下班……
  但有些事教授知道不一样了。
  当他授课时,再没有人会帮自己按他老是搞不清楚的投影放映。当他运动完,在校内的宿舍里洗澡之後,总会习惯性的喂那只叫国科会的金鱼吃东西,而且一定一天只喂固定颗数的饲料,因为他听说,也实际去找了书,萧蔺养的鱼,正式的品系叫做琉金,这种金鱼确实没有胃,所以万一吃得太饱会撑死。他下班的时候,也要自己去找个量筒,为幸运竹浇水。
  教授在宿舍的後院里,再次用蛋壳和茶叶制作肥料,种起盆栽。
  这年,天气特别热,教授一些原本比较娇贵的花朵,不是结不出苞,要不就是连夜谢了。
  有位朋友送给教授植物的种子,教授不知不觉,竟是种了满园。
  教授偶尔拉把椅子望著园子,而後,金黄色的鹦鹉会停在自己肩膀上吵,吵到累了,就睡觉。
  睡醒还吵,教授就教它说话,反覆的教。弄到鹦鹉厌烦了,它就从老地方钻进窗里,自己去衣架上打盹。
  教授一直以为,那只是怕鹦鹉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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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蔺回来的那一天,是忐忑的。
  他先是拨了博士班学长的手机,刚好没人接。萧蔺一路搭著公车摇摇摆摆,带著非常轻便的行李,到实验室门口,发现门口是锁起来的。
  其实扑了个空,还是有点失落,不过萧蔺想到,自己应该先烦恼今天晚上的落脚处才是。原本应该是先找到工作,才决定落脚处的。不过,现下的情况,是应该要先去找个住所,暂租一个月也好。
  只是又要从偌大的校园里,用走的出去,在这个既闷热,看起来又晴雨不定的中午,实在是种煎熬。萧蔺想起自己的脚踏车,钥匙就在自己的背包口袋里。
  那时萧蔺忘了交给学长,所以它应该还在那里。除非教授会开锁。
  坐在生命科学馆的树荫下的时候,萧蔺忽然看见熟悉的一抹黄色。
  「笨鸟!」萧蔺大叫。
  那鹦鹉把头伸到自己的脚旁,扭著头看了几秒,又飞过来,萧蔺伸出手指,它就听话的停在上面。才想要对它说话,鹦鹉又一溜烟的飞走了。
  而後萧蔺笑了,开始追著它跑。
  金黄色的鸟在蓝天下展翅,萧蔺追著,奔跑著。
  鹦鹉停下来的时候,萧蔺在那熟悉的住宅前面,呆住了。
  这时候鹦鹉却开始它最拿手的好戏,一个劲的在窗边的枝头上咿咿呀呀的作起秀来。
  「笨鸟。」萧蔺笑著骂。
  鹦鹉转转头,硬是要理翅膀下的毛,接著竟是飞到附近的地上,拣了一支草枝,跳到萧蔺身前,鼓翅著,却像是在跳舞,摇来摆去的。
  萧蔺蹲下来,正好在建筑的阴影里,托著腮,看著忙成一团的鸟。
  鹦鹉过了一阵,似乎觉得没有用,沮丧的丢下草枝,响亮的叫了一声,一下子飞越到萧蔺的肩膀上。鹦鹉的喙小心的靠过来,梳起萧蔺才刚刚齐了额的浏海。一次一次的,有点痒的感觉。
  萧蔺笑著,不小心岔了气,咳了几声。
  鹦鹉几乎在到听到咳嗽声的同时,叫了萧蔺的名字。
  萧蔺傻了一两秒,接著对著那只鸟:「萧什麽?」
  「粒!泥!里!」
  萧蔺又笑岔气了,一时间真的咳了起来。咳嗽的声音很响,一时间连鸟在叫些什麽都听不是很清晰。终於缓下来,却听见了奇迹一般的声音。
  「萧蔺!萧蔺!蔺!蔺!」
  而後,在鸟清晰的叫声後,他听见窗边的咳嗽声。玻璃像是早已是打开的,教授温文的脸露出来,像是想要说话,但要开口前一刻,却好像是突然吸了冷空气,压低喉咙的咳了一声。
  树上的鹦鹉跳到窗边,两个人隔著站在窗台的那只鹦鹉遥遥对望,教授似乎是因为刚刚的忍隐,一下子又咳了出来。
  在咳嗽声之後,鹦鹉又这麽叫:「萧蔺!蔺!」
  夹杂在那喧哗里,鹦鹉在他们之间,忽然又展翅,飞了出去。
  萧蔺听见教授对他说:「你回来啦。」
  萧蔺点点头。
  教授看到青年站在原地,於是决定走出门去。
  发现教授消失在窗边,萧蔺连忙跑向门口。
  鹦鹉在风里打了个旋,又经过萧蔺身边,落在面前的教授肩上,嘴里又是一支草枝,不过和刚刚的显然不同。
  教授的嘴角上扬,在一阵凉爽的风里,让人觉得舒服。教授对著青年说:「跟我来。」
  在後院停下来的时候,萧蔺看见满园的绿。
  萧蔺知道的,那是蔺草。
  从前祖母家里也有,老人家还会把适合的茎取下来,晒乾,像变魔术一样,变成小圆篮,挂在自己床头。那是自己十岁的生日礼物。
  隔在两人之间的,长长的日子里,生长著的是长长的草和长长的思念。
  「长得真好。」萧蔺这样说。
  鹦鹉在两人之间乱飞,教授开口:「我之前也真是的,看来,我真的……太宠这只鹦鹉了。」
  萧蔺不解的,转过头,教授今天穿著一件水蓝色的衬衫,微微的婴儿油香,还是像往常一样的飘进鼻腔:「它怎麽了?」
  萧蔺没有听见教授的回答,鹦鹉又飞到萧蔺头上,把蔺草丢在了头发里。教授皱了皱眉。鹦鹉又迅速的飞往草丛,殷勤的拣了一支新的,这次它直接站在萧蔺的肩膀上,对青年鼓起翅来。
  搔首弄姿好一阵子,它扭扭头,似乎是觉得这招已经用过,於是又随便的丢掉了草枝。而後它从嘴里吐出了一团消化物,掉在萧蔺胸前,一下子弄脏了萧蔺乾净的衬衫。
  教授这次皱起眉头向著鹦鹉挥了挥手,没料到鹦鹉竟然进入攻击状态,狠狠的咬向教授的手指。
  看到教授的手指受伤的时候,萧蔺忍不住大喝:「走开!笨鸟你给我走开!」
  鹦鹉被惊吓了,一下子飞得老远,停在树上。
  进了屋,萧蔺也没有多想,直觉的拿过医药箱,帮教授擦去赤色的血迹,上了药,把手指包起来的过程中,萧蔺开口道:「听起来,教授已经收养它了吗?」
  教授看著捧著自己手指的青年,第一次在青年面前,笑得露出了牙齿,「嗯,你说小金吗?其实,它是我养大的,应该说,是我和盈盈一起养大的。盈盈就是我女儿。不过,後来盈盈不在这里了。它有时候会自作聪明的打开笼门,寻找没有关好的窗户逃出来。不过它知道回家的路。」
  踌躇了一会儿,教授才又说:「……後来它有次又从家里飞走,那天我出来找,也看见你似乎收留了它。它以前也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萧蔺脑里被鹦鹉当初躲在纸箱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占满,完全没有注意到教授话里透露出的端倪。捉它的那日,他也被咬了一记,发疼了半天,却也没有眼下的伤口深。萧蔺开始把医疗胶布缠绕上去,动作里更谨慎了,「……那,它怎麽还会这样,突然咬得这样狠?」
  教授微微顿了顿:「嗯,那是因为,我打断了它的求偶。」
  萧蔺停下手上的作业,望向教授,「……什麽?」
  教授笑得更开了,「嗯,就是求偶。它一直捡著适合做窝的草枝给你,或是张翅啼叫,还为你梳羽……」教授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拂上那刚刚因为自己忙碌,而落在额前的几咎发丝,就像是刚刚鹦鹉为他做的,那样细微,甚至是那份小心翼翼。
  因为教授的讲解,让萧蔺意会到,刚刚那样拨动发丝的动作,其实是具有调情的意涵,那麽,指出这点的教授,对自己做了一模一样的事……那又是代表什麽涵义?
  教授……教授是在示范吧?仅止於此吗?
  ……仅止於此吧?
  教授却没有收回手,却是用卫生纸拭起了萧蔺胸前的污迹。萧蔺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教授就不再继续动作,「……对你吐料也是很典型的表现。」
  察觉到刚刚的停滞,萧蔺赶紧加速手上的包扎作业,这个时候教授用另一只手慢慢的,一丝不苟的拨好了对方的头发,才收回了手。
  终於完成包扎的时候,教授抬起了受伤的手指活动了一下,而後他低下头用没受伤的手,在透气胶布上来回的摸了摸,「……现在这个地方,我又整理过了,但可能……不太能够短时间再清出来。」
  萧蔺知道,教授是不好意思跟他直接说,东西在这也放了很久,再不搬走,也很困扰。学长後来有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过,当他依著当初留下的字条所言,向教授提出要把东西移到其他地方安放的时候,教授却说,暂时没关系。
  当时整件事就这麽搁置了下来。
  萧蔺正要开口,教授却还在说:「那,等等就搬吧,我那边有空房间,虽然说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挤,但先住住看无妨。」
  「啊?」萧蔺傻住了。
  「另外,你有找到工作了吗?前几天,倒是有其他教授提供一分职缺,如果不会排斥研究助理,等等到家,再一起拿给你看吧。」
  教授说到这里,语调慢下来,仔细的看著青年的脸,带著一点点从前那种温雅的弧度,但比起从前的温柔,现在就更显得宠溺,「……不过,当然还是看你的选择。」
  萧蔺不知道,如果他回答好的,那麽,是代表同意教授帮他介绍的研究助理工作,还是同意住在教授家?
  萧蔺还没有回答,教授又开口:「嗯,我知道年轻人也许会觉得和别人住在一起,显得别扭……」
  「……教授,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一时没办法决定没关系,先住下来,至少可以有个照应。若真的要搬,你可以再决定。不过在你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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