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中国病人by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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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中国病人by南渡-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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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身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确,剥去所有虚浮的外壳最直接的血肉较量,纯粹力量间的抗衡,让你直面自己最真实也最原始的部分,但很多人也因此曲解了战争的本质,一将功成万骨枯,毁掉的是不计其数的人生。 
所以当齐羽想要来拉他的手,试图排遣掉那份躁动时,张起灵避开了他。其实只是一个相当细微的小动作,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有一瞬间齐羽确实是愣住了的,或许是因为张起灵对他从来是一副包容的姿态,让他误以为他会永远这样包容下去。 


他看着齐羽的眼中的火光逐渐黯淡下去,手缩回口袋里,不再说话,嘴巴紧抿成一线,戒备的姿态。 
他就是这样倨傲,别人不给的,他也不屑于要。 
但是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一点,这是齐羽有史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要从别人那里获得一些东西。 
不是别人,只能是他。 


最先嗅出问题的是胖子:“怎么?爷儿俩闹别扭啦?” 
他拿手臂肘捅捅张起灵,“父子床头吵架,床尾……啊呸!不对,怎么说来着?反正都一样嘛。” 
张起灵不理他,胖子这头讨了个没趣,又去闹齐羽。齐羽更是连看都不看他,气性大着呢。 
其实说穿了,他只是不想看见吴邪变成一个嗜杀取乐的人而已。 


终于墙面不再往下落灰,也感觉不到地面震动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代表这一轮攻击已经暂歇了。 
尽管侥幸逃过一劫,却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 
他们的车坏了。 
行程被迫暂停,于是在异国破破烂烂的街头,能看到这样几个人围着台车。潘子和高加索人两颗头凑车盖下面讨论这个讨论那个,胖子跟个地主兼工似的靠在道旁抽烟哼哼小曲儿。张起灵和齐羽还是在旁边各自沉默,明明是跟平时一样很正常的相处方式,却似乎哪里哪里都不对了。 


“不行,气缸漏了。”潘子研究了半天的引擎,最后摊着两只全是油污的手得出结论。 
其实这本不是问题,如果老技师没有喝酒喝死的话。 
潘子也算懂些机械的日常维修和养护,他大致能看出问题出在活塞上,但这套设备都是新出产的,这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相匹配的零件来替换。 
“切槽向上,开口,别对着涡流凹坑。”齐羽意兴阑珊地蹲在地上拨弄翘起的路面,无意地说起。 
几道视线齐刷刷投过来,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跟一个小学生突然严肃地讨论起全球核问题一样。 
潘子按他说的拨动了一下活塞环,本来死透的引擎发出一声微弱的哀叫。 


一手扳手一手钳子,齐羽半个身体倒栽在车盖里。 
“这有点牛逼啊!”胖子尽量忽略齐羽修车这事件带来的怪异的不协调感。高加索人则围着他转来转去,十分狗腿。 
他们都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这小把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还以为除了吃啥都不会。可气的是刚才冷眼看他们捯饬这么半天才吭声,蔫儿坏。 
捣鼓得差不多,齐羽又趴到地上,伏低了检查车底盘。 
“屁股真性感。”高加索人在后面由衷赞道。 


经他一番折腾,车子竟然发动起来了。看来这个“技师”,倒真不是坑人的。 
高加索人感慨道:“现在这么高端?学校里都学这个?” 
看到张起灵瞥他一眼,高加索人才意识到失言了。这样特别的齐羽肯定有过一段复杂的童年经历,揭人不揭短,在他跟前提学校,跟揭人疮疤差不多。 
所幸的是齐羽本人无知无觉的样子,无所谓地说道:“这一系列的型号,我都参与过设计。” 
他自己或许根本意识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太不正常了,军用设备的设计都有军队吸纳和培养的专门团队来完成,让一个孩子来做,无论如何说不通。 
张起灵则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些,他知道吴一穷的事,现在大致能推测,来到猎隼之前齐羽都在被迫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不信。”齐羽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骄矜,“你手里那把74U就是我改装的,改进了连射时膛线的烧蚀问题,枪托也改为钢质折叠式。” 
所以搞半天汽修还是副业,制作武器才是本职。胖子之前就赞过这一批改装货了,除了他自己刚才说的,还改善了头版连射时后坐力过大的问题。既然胖子这种玩枪的行家都这样说,说明齐羽的确有两把刷子。 
仿佛一下子从可有可无的替补队员升格为正式成员,齐羽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表现,还是上了车就猫在最后一排。然而同样习惯一个人坐的张起灵这次居然直接坐到他的旁边。 
两个人都不说话,却有一种奇异的气氛在流动。 


齐羽不会无私地帮助任何人。 
这不需要理由,只因他是齐羽,这些友好和善意在他眼中都是无聊的,哪怕连说一说都是无聊的,也所以他来到猎隼这么久,都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可以做这些。 
那么为什么又突然做起这些无聊的事? 
脑海里尽是之前张起灵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样子,齐羽其实并不是特别明确他突然变冷淡的原因——尽管张起灵一贯是冷淡的,但他对自己总是很有耐心。 
不想被看轻,想要被他看到,想要被他重视。这种诉求如此强烈,像发自身心的呐喊,简直不知道从何而来。 
所以他修着车,不着痕迹的暗示着自己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所有这些几乎可以看作是讨好的举动,潜台词都是在说:快看我,看到我。就像一只万分渴望得到主人赞赏的小动物。 
骄傲的齐羽,除了张起灵,还讨好过谁? 


当然他自己是完全意识不到这些的,可是张起灵能。 
齐羽故意把头扭向窗外,每个毛孔却都紧张着,隔着空气感觉着身旁这个人。 
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这天真的一面才更符合他的年龄,很可爱。张起灵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齐羽仿佛从这一下里得到了赦免,整个人从紧绷到放松,又像惯常那样躺倒在张起灵的腿上,只不过这回他睁着眼睛,一直仰视着他,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金万堂最近的小日子过得实在舒坦,就是有点水土不服。不过这一点点的小瑕疵,跟他可预见的自在逍遥的下半生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而这舒坦日子,全赖着他手头一枚小小的闪存盘。 
那个时候优盘还算是个稀罕物,只有8M容量,可这里面装的,就足够他吃一辈子了。 
要说这金万堂,本也是个人物,若非身居要职,也不可能弄到国内几个边防要塞的军事部署情况。虽说只是一部分,可一旦泄露出去,足以使国家蒙受巨大的损失。 
他处心积虑已久,今次一举反水,投靠了有名的地下军火商鲁道夫·刘易斯,交易之外对方承诺给他保护,目前人正躲在伊朗,等待鲁道夫的人与他接头。已经过了四天,接头人还是迟迟没来。 
他有些焦虑。 


同样焦虑的还有胖子。 
他焦虑的原因只有一个——队长又失踪了。 
这事得从他们抵达德黑兰之后说起。以往遇上类似金万堂这种情报贩子的案子,一般都会让他们就地解决,这次上头摆明了是要搞大动作的,三申五令追着老金这条线查出鲁道夫的老巢在哪,准备连根拔起的。 
树大根深,谈何容易。鲁道夫为人奸猾,是以多年游刃于各国黑市上,组织起了一张巨大的地下网络,更是多起恐怖袭击的幕后推手,却始终没有落网的原因。此人疑心极重,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死于他手的情报人员不计其数,他不信任任何人,心腹少之又少,并且行踪成谜,国际反恐组织始终无法确定他的巢穴。


到达之后他们很快锁定了金万堂,鲁道夫方面的人尚未露面,张起灵却意外地在金万堂下榻的酒店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老外面孔。 
裘德考的名字他总共听说过两次,一次是在总参内部的机要会议上,另一次是和吴三省的对话当中。 
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张起灵绝不相信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把权力暂时转交于副队长胖子之后,张起灵独自盯上了裘德考,一去就没了音讯。 


左右就是个等。 
“我看这大金牙是被人摆了一道,按照鲁道夫的脾气,搞不好东西一到手回头就把人给做了,哎,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呀,代队长。”高加索人看胖子一脸气不顺,幸灾乐祸道。 
胖子不耐烦地挥着手:“去去去,别烦我,胖爷脑仁疼。” 
任务没进展就算了,队长玩失踪也算了,把这么个小祖宗托给他算怎么回事? 


自从张起灵离开,齐羽就拉长了脸老大不高兴。 
胖子见他还真有点发憷,青春叛逆期,心理还不怎么健康的样子,别一个想不开报复社会什么的。胖子可是长了一百个心看着他,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51。 


事情总是一波来,这边金万堂喜上眉梢地提着个包出门,看来有人跟他联系上了。 
跟金万堂接头的是个当地小伙,金万堂跟着他进了一间茶室。 
胖潘二人在对街抽烟,隔着橱窗能够看到老金脸上的表情在急剧变化,颇有喜剧效果。 
“大金牙过会儿就该横在房里了。” 
“我觉得他连这地儿都不能竖着走出来。” 
“两百块。” 
“赌了。” 
五分钟后金万堂头重脚轻四肢无力,迷迷瞪瞪的就让青年架上了一辆牧马人。 
胖子嘿嘿地笑着朝旁边挤眼睛,潘子笑骂了一声,愿赌服输,掏了两张四人头给他,一边驱车跟上去。 


那一头齐羽和高加索人早就在金万堂房间候着了。 
重要的东西他必不会随身带,不管对方接应人态度如何,总还是会回到酒店来。 
门锁发出嘀声,高加索人对齐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掀开一线帘子,看见金万堂像个醉鬼一样被人拖进来直接丢到沙发上。 
把他扔下之后青年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这么下去很快他们的藏身之处就会被发现,高加索人考虑着要不要主动暴露,敲门声先响。 
两长一短,是自己人,青年折回去开门,高加索人暗松一口气。这一下迎进来三个男人,都是当地人,最后一个进门的瘦子谨慎地看了眼两边走道,确认没有异常,才关门。 
他们开始用当地话交谈,高加索人和齐羽都听不懂波斯语,但看得出来,这一伙人当中,那个大胡子脾气最急,随着他的语速加快,声调越拔越高,很明显这伙人正在为什么事情激烈地争论。 


突然金万堂大叫了一声,打断了这一片混乱的人声。 
他被下了药,此时头疼欲裂,大着舌头不停嚷嚷:“你们找不到盘的!我早脱手了!老子就防着这手呢!”
那几人互相递了回眼神,先前把金万堂抓回来的那个青年上前,二话没有照着老金下巴就是一记重拳。 
他一拳给揍闷了,还没缓过气,衣领又被人提起来,那青年逼近,用中文问道:“东西在哪?” 
金万堂有气无力地哼哼着:“回去跟你们老板说,之前谈好的条件绝不能变,否则我自有办法让他人财两空。他和我一样都是商人,利字当头,大老远的做了回赔本生意,恐怕不合适吧。” 
青年略作考虑,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老板。” 


金万堂就怕对方过河拆桥,东西到手就灭口。老奸巨猾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很清楚眼下的情势,既然叛出组织,就必须找一个强硬的靠山,他也知道鲁道夫是个只认钱的,如果你为他创造的利益小于他心目中你的价值,那你在他眼中就是个死人。 
然后他会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现在金万堂的目的达成了一半,能见上面,就有谈判的空间。正要问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一屋子的人登时都警惕起来。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房间电话,声音是从一个包里传出来的,金万堂的包。 
大胡子直接从里面抽出一部黑色的摩托罗拉,拿在手里时还在响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金万堂的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躲在后头的高加索人。 


与其说是手机,不如说这是一个单向的接收器,因为它只能接收到来自固定频率的电话。这个东西是他逃往伊朗之前鲁道夫给他的,说到了德黑兰之后自然有人会打这个电话与他联络。 
先前打电话给他的人应该就在眼前,那么现在又是谁在打这个电话? 
“你们到底是谁!?”金万堂这才开始感到恐惧。 
高加索人也同一时间收到胖子的讯息:有人别梁子,我贴正主上楼,你二看风。 
语焉不详的一通短信,他却看一眼就明白了,是说房间里这些都是“李鬼”,半途杀出来劫道的,根本不是鲁道夫的人,而胖子他们这会跟踪正主已经在上楼,让他和齐羽继续观望不要动作。 


大胡子急赤白脸地骂了句什么,就拔出枪来,被青年拦下。青年反手砍晕金万堂,提起他后领子,显然是准备先把人转移再说。 
刚才那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后遗症是严重的,对方联络不上金万堂,一定会立刻追踪而来,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然而对方的反应速度大大超乎预想。 
大胡子不是那么谨小的个性,直接拉开门才露了一头就被人开了瓢。同一时间高加索人也一枪射中了门外那个白人的脑门。 
青年立刻踢上门,贴墙而立,房门上给轰出一排弹孔。这时他们根本来不及追究房间里面怎么又会跑出两个人来,纷纷躲到沙发柜子背后寻找掩护。 
大胡子陈尸进门处,满地都是他的血和脑浆子。 


走道里也传来交火声,可以确认是胖子他们。 
齐羽抛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高加索人笑着摆摆手:“他们能搞定,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搞定这伙人。”
金万堂还昏着,已经到了他们手上——刚刚那一下子,齐羽趁乱把人弄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质易手的缘故,这些中东人看他们的眼光都带上了敌意和试探,又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不敢贸然行动。 
其实说白了现在是黑胡同里摸瞎子,两边都不明身份,高加索人也只能确定这些不是鲁道夫的人,至于到底是哪家派来的,他还真猜不出。 


被堵在室内是大忌,瓮中捉鳖,根本无处可逃,几十层的楼高也让跳窗脱逃成为不可能,所以还是只有想办法从正门逃出去。 
高加索人架着金万堂,一手端着枪,才见识过他一枪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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