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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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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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问对她感情很深,不仅仅是因为青梅竹马。时过多年,这时候张问回过头、以比较理智的态度看它的时候,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的一种寂寞,而小绾一直在他的身边,两人读同样的书,做同样的事……

……

王体乾刚从司礼监回府,就在门口遇见了管家覃小宝,他见覃小宝神色有异,好像有什么话,便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覃小宝左右看了看,躬身走到王体乾,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老奴在棋盘街的一家古董店里面,发现余姑娘和张问在一起。”

王体乾的神情顿时一冷,说道:“你随老夫进来。”

在前院的倒置房里,王体乾屏退左右,问覃小宝:“房间有些什么人,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覃小宝小心地说道:“只有余姑娘和张问二人,老奴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门没关,老奴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暖阁里面。”

余琴心为什么瞒着自己和张问单独幽会?王体乾听罢脸色铁青,十分生气。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余琴心是他的灵魂伴侣,当他意识到余琴心心里可能有别人的时候,也是很难接受的……就像孩童的玩伴,当最好的伙伴和别人好上了,也会让人难受。

王体乾生气之后又有些悲伤,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太监,一种自卑从心底泛起来,让他苦不堪言。如果他要报复余琴心,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报复无法得到爱……王体乾不是很需要女人,他只是需要一颗真心。

他神情迷茫地呆坐了许久,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般……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挖心窝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老爷,老爷……”覃小宝的喊声把王体乾拉回了现实。覃小宝有些不知所措,为了忠心,覃小宝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王体乾,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愣愣地说道:“老爷,您的脸色不太好……”

王体乾沉住气,摇摇头道:“没什么。”

覃小宝想了想,说道:“对了,张问有句话要带给老爷。”

“说。”

覃小宝道:“张问说,现在我们是对手,但是以前我们是朋友。”

王体乾体味着这句话的意思,朋友?张问在那种时候说咱们是朋友?王体乾回忆着和张问相处的时候他的为人。虽然内廷和外廷肯定会有冲突,现在王体乾会防着张问,但是王体乾认为张问其实是一个比较率真的人,在某些时候他很坦诚。

王体乾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看向覃小宝:“你为什么会这么巧去古董店,有那么巧正好走进那个房间?”

覃小宝作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道“对了,老奴刚才忘了说这事儿,有个不知身份的人,给老奴递了个消息,约了个地方见面,老奴怕错过了什么大事,就带着人去了古董店,按照约定的地方进去,结果才看到了张问和余姑娘。他们俩单独出现在外边,老奴非常吃惊,心里边惦记着这事儿,就把那个神秘人给遗漏了。”

王体乾身上顿时一松,哈哈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老夫险些误会、中了别人的奸计。如此技俩还敢在老夫面前耍弄,哼!”

实际上这个技俩虽然不是那么高明,但是余琴心如果把后续招数使将出来,在王体乾面前再加一把火,情况就会不同了。

但是今天张问对余琴心说的话,让她有些犹豫起来,如果按照既定计划实施,无疑会失去王体乾的信任……如果不这样做,余琴心又不知道该向王体乾坦白自己的身份,还是装作毫不知情遇到的张问。

她的心境很乱。这时候王体乾回到了内院,他的神色很正常,镇定地说道:“今天你是不是见了张问?我本来是不想提这事儿,但是既然我们真诚相待,我还是决定说开了比较好,以免憋在心里产生隔阂。”

余琴心点了点头,她看着王体乾,感觉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王体乾虽然是个太监,他对余琴心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受骗。真诚在这一的环境中有时候确实就是一个弱点。

“妾身听说棋盘街古董店有一副雷公琴,上月就去过了一次,但是琴不在店里,妾身打听好了这个月会运到京师,于是就约好了时间去店里看琴。不料正遇上张大人,张大人也对这把琴有兴趣,正巧妾身在场,他便请妾身调试琴音……就在那时,管家覃小宝就进来了,老爷,覃小宝一直都在监视妾身吗?”

余琴心不自觉地就撒了一番谎……其实她也很想和王体乾坦诚相待,把什么事儿都告诉王体乾,但是,如果说了,王体乾还会相信自己吗?余琴心很矛盾,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锦衣玉食、得到了足够的尊严,还有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

她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当感情和现实产生矛盾的时候,一切都那么无奈。

王体乾听了余琴心的一番描述,不但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有些紧张地说道:“琴心,覃小宝不是我派去监视你的,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我相信你。”余琴心毫不犹豫地说道,面对王体乾的紧张,她已经无地自容了,内心里受到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她几乎想把一切真实都告诉王体乾,以求安心,但是她明白不能这么做,她的牙齿都几乎咬碎了,才忍住没有这么做。

王体乾十分高兴,就像一个孩童捡回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的心情,又像一个孩童一样蹦蹦跳跳起来,头发都已经花白的王体乾、原本是沉着冷静的人,却作出这样的动作,无疑十分滑稽。

过了一会,王体乾安静下来,愤愤地说道:“肯定是魏忠贤设计的局,他是想破坏老夫和张问的合作关系。哼!魏忠贤,老夫当初真是高估他了,他就是一头蠢猪!皇爷正担心魏忠贤倒台之后内外廷勾结容易失控,这才没有动他,他倒是好,自作聪明地瞎捣鼓一番,不是自寻死路吗?”

“老爷是说只要您和张大人反目成仇,魏忠贤就会立刻被皇上收拾?”

王体乾冷笑道:“魏忠贤早都大势已去,神仙也救不了他!就算他不来挑拨,老夫和张问也会成水火之势。”

余琴心无法理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张问一入内阁,既要设法获得外廷官员的支持、又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积极进取的态度,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办的事儿?他只能维护文官的利益、然后从内廷碗里抢肉……而魏忠贤一倒,老夫就是司礼监掌印,底下多少人指靠着老夫,老夫能让张问轻松到咱们的人嘴里夺食?对立的局面不可避免,大势面前,朋友又如何?还不是要翻脸作对。”

余琴心心道:魏忠贤客氏一旦失去了皇帝的支持,实在斗不过王公公……她只望魏忠贤早点去死,又担心自己和魏党的关系被其他人泄漏出来。

余琴心充满了忧虑,有些伤感地说道:“老爷,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再相信我了?”

王体乾忙好言宽慰道:“琴心放心,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信你。”

余琴心幽幽说道:“真的吗……”

第五折 扇分翠羽见龙行

段三四 规则

清晨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张问的裤腿也被点点的露珠打湿了一片,他收住剑势,看着剑锋上反射的耀眼光芒,胸中腾起一股王八之气,不禁高声唱道:“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他盯着红火的太阳看了一会,直到眼睛花了,才“镗”地一声扔掉手里的剑,转身走向自己的房子,旁边侍候的丫鬟忙捡起地上的剑,拿去擦洗。

绣姑拿着毛巾温柔地为张问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她的手指温暖而柔软。

“绣姑,今儿我要去户部,为我换上官袍。”张问任凭绣姑脱掉自己身上的短衣。

“相公,把里边的亵衣也脱下来,妾身为你换干净的。”绣姑把张问脱成了赤身裸?体,她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拿起一套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清香的洁白亵衣为张问穿上。

她十分仔细地把张问身上的衣服抚得平平整整,双臂从他的腋下穿过去,为他系衣带,这个动作就像从后面抱住张问。张问的后背感受到绣姑的柔软发涨的胸部,一阵暖流流淌过心里,他感到很温暖;还有她的温柔手指,轻缓而仔细,就是在为张问穿衣服这样的小事上、她都无微不至,因为有爱……

张问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破坏了这种温情的气氛。他闭上眼睛,静静地体会着爱,绣姑……张问这时候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一无所有了,最可能与自己不离不弃的人,肯定是绣姑,因为她的爱很简单,她只是需要一个爱的男人,和她平平淡淡生活。爱从来不是浮躁的,参杂了太多功利和利益,就不会让人有如此奇妙温暖的感觉。

张问心里默默地想:爱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让一切不可能的事都有了可能。张问心里充满了阳光,他认为当官就应该为民做好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顿时觉得以前自己的冷血、当地方官盘剥百姓时对疾苦的漠视,是多么恶心……

谁能相信,一个村姑出生的平凡女人,能对一个帝国的命运产生重要的影响?

绣姑为张问穿完亵衣,拿起整洁的官袍给他穿上,柔声说道:“相公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的,我用陶器装了开水,可以把衣服烫平,你看,一点皱褶都没有。相公穿着这身衣服,可不能做坏事。绣姑不懂官场上的事儿,绣姑只知道,做好事、咱们才过得踏实。”

张问感动道:“这身官袍是绣姑给我穿上的,我穿着它一定会做有利百姓的事!”

绣姑甜甜地一笑:“晚上早些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她抚摸着张问坚实的胸膛,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喜爱,垫起脚尖在张问的脸上亲了一下。

张问顿时闻到一股宜人的清香,伸手紧紧搂住绣姑的纤腰,她嘤咛一声,小声说道:“相公不要耽搁了正事,晚上回来……”她的脸一下子绯红。

张问放开她,柔声说道:“我去衙门了,记得给我做好吃的哦。”他都不明白,这样的口气为什么会出自他的口里。

他转身走出门,走到外院门口的时候,头也不回地向后面挥了挥手,因为他知道绣姑肯定在门口目送自己。

上午半天,张问在紫禁城外面的户部衙门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并得到了下属官员的联名奏疏,要求朝廷严查宫廷采办、贡品、制造局、织造局等部门的腐败。都是有关内廷太监的部门,所以这样的主张在外廷助力不大,很顺利就整体成册,通过内阁直接递送到了司礼监。

到了下午,皇帝召张问进宫面圣、当面陈述。朱由校依然在养心殿做木工,张问到得养心殿的时候,只见朱由校衣衫不整,外衣都没有穿,还在那里忙乎木工活。旁边还有个女孩儿在那里哭诉,张问一看,不是遂平公主朱徽婧是谁?

朱徽婧哭诉的事情自然就是她的婚事,朱由校正被她的纠缠哭诉告得十分苦闷,但是他又忍不下心呵斥她,本来这件事他也觉得对不起妹妹,他也没得办法,要怪就怪祖制是这样,他到哪里为妹妹去找称心的夫君去?

正巧张问来了,朱由校长嘘了一口气,对朱徽婧说道:“朕要和大臣商议国事,你先下去,这事儿以后再说。”

朱徽婧用手帕擦着眼泪,嘟起嘴道:“皇兄不答应我,我就不走!”

张问跪倒在地,高声道:“臣户部尚书张问,叩见吾皇万岁,叩见遂平公主殿下。”

朱徽婧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一了一跳,一跺脚娇嗔道:“你不能小声点吗?”

“回殿下,臣是皇上的忠臣,忠臣坦荡荡,不会小声说话。”

朱徽婧瞪了张问一眼,“哼,那行,你们坦荡荡不怕人听见,那我就听听皇兄要和你说什么。”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说道:“张问,平身吧,赐坐。”

“谢皇上。”张问依言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朱由校也停下了无趣的木工活,穿上外衣,又在太监宫女的侍候下洗手擦汗,干了许多琐碎的事。

朱由校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你们递到司礼监的奏疏,今儿下午朕已经看到了,朕已经下旨司礼监批红,即刻实办……”他说着很有深意地看了张问一眼,“你深体朕心,朕没有看错你……嗯,这事儿大有可为,至于以前你们弹劾魏忠贤通敌这样的事,都是空穴来风,不要再提了,明白吗?”

“臣明白,臣谨遵圣旨。”

魏忠贤要倒台的实际原因,是他的一党在执政上的错误,导致了京师蒙难、官民愤怒、大失人心。但是现在要他付出代价的时候,却不能就事论事,否则就是朝廷自己承认施政不当,影响官方威望。于是就要用其他事由来处置魏忠贤,最简单的由头,当然就是贪墨……朝廷内外,有几个人屁股干净呢?一查内廷的贪墨,想让谁滚蛋就让谁滚蛋。

就在这时,只听见朱徽婧冷冷道:“还说什么坦荡荡,真是可笑!魏忠贤一党施政有误,你们想治他们的罪,却顾着朝廷的脸面,于是就耍什么惩治腐败的手段,是不是这样?就知道脸面!”

张问顿时大吃了一惊,这种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口中说出来,而且一句话就点破了玄机,实在太诡异了,张问不由得十分愕然地看着朱徽婧。

朱徽婧看着张问继续冷冷地说道:“张问,你给皇兄出的好主意,怪不得皇兄这么信你。你一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就弄出个惩治腐败的事由出来,为了减少外廷阻力、获得同僚的支持,你就先上书只征对内廷的腐败。但是等内廷魏忠贤所有的党羽都被治罪之后,你又会要求查外廷的腐败,以此清除魏党官员,是这样吧?”

张问说不话来了,他的这种布局虽然谈不上多高明,但是也不是那么显眼的,就算外廷的人,也弄不清楚他要干什么,结果很意外地被一个小姑娘给看破了……

朱由校听到朱徽婧了一番分析,又看到张问一语顿塞、被他妹妹说的无话可说的样子,朱由校忍不住哈哈大笑:“张问,朕的妹妹读的书比朕还多,你这个进士不一定能说过她呢。”

这时朱徽婧看着张问不怀好意地笑道:“张问,你所谓的坦荡荡、所谓的济世救民,还不是在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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