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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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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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它能像人一样聪明,即使它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永远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吧。
她全身忍不住发抖,也分明感觉到他隐在袖中抱着她的手臂,也在微微发抖。抬头去看他的脸,却只看得见他专注看她的眼神、宠溺担忧的神情。
一阵马蹄踏踏声由远及近。她从他怀中露出眼睛望去,是袭陌和袭羽骑马跑来。袭羽匆匆跳下马去,奔到黑豹尸身旁边,单膝跪在地上,手扳着黑豹的脑袋看了一下,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猛然抬眼看向方晓朗,黑眸中闪着不知是仇恨还是哀伤的光。紧咬的齿缝中飚出一个颤抖的字眼:“你……”
方晓朗凉凉的看着他,将怀中的人紧了一紧,用平平的嗓音道:“你家的狗吓到了我家娘子,死有余辜。”
袭羽猛的跳起,扑到旁边一名侍卫身边,握住他腰间的刀柄,“刷”的一下抽了出来,握在手中。那沉重的刀握在他白晰修长的手中,细弱手腕不堪重负的颤抖,刀身晃得厉害。他就这样颤巍巍的执着刀冲到马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的朝着方晓朗劈去。方晓朗拿手护着方小染的脑袋,漫不经心的偏了偏身子,轻轻松松躲过了这秀气的一刀,却有一缕烟发被削断,跌落尘埃。方晓朗也不在意,嘴角浮出一个不屑的嘲笑。
袭陌终于看不下去了,让人上前将袭羽劝了回来,夺下了他手中的刀。发话道:“三弟,朕知道黑豹是二弟的爱犬,于你的意义非同寻常。可是这次是黑豹突然发狂来追咬人家的,错不在方神医,你也莫要追究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黑豹会突然追来?”目光状似无意的瞥向方晓朗。
方小染感觉到方晓朗身体微微一僵,似乎不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她顿觉不妙,迅速的做出了反应。怯怯的举了一下手,说道:“大概,是因为我。”
包括方晓朗和袭羽,都微微诧异的看着她。她尴尬的道:“这只狗,不知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见我一次,咬我一次。”
有侍卫忍不住偷笑了。
方晓朗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皇上不怪罪,我们便告辞了。”
告别了众上,二人共骑往回走的路上,他始终紧紧的从背后抱着她,象是抱了一根救命稻草,脸搁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睛,睡着一般一语不发。只有那深深浅浅不均匀的呼吸,泄露了他心中翻涌的波澜,刺骨的痛楚。
她忽然觉得,好心疼啊。
他忽然觉得手背有湿凉的水滴滑过,睁眼看去,恰巧看见方小染飞快的举起袖子擦了一下脸庞。他又闭了眼睛,心中复杂的滋味,铺天盖地。
回到珍阅阁时,方应鱼正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看到他们平安回来,长出一口气,道:“晓朗,你来。”说罢率先走进方晓朗的房间。
方晓朗随后跟进去,掩上了门。
方小染则去洗脸,奔波一天,身上风尘仆仆。洗到一半,怔怔发起呆来。目光望向东厢房合着的门。心中没着没落的:不知小师叔找方应鱼谈什么事情。旋即又自嘲的摇摇头——他们男人之间爱谈什么谈什么,关她什么事?
可是一转眼的功夫,那种隐隐的烦躁又袭上心头。细细想去,应该是小师叔进去之前,脸上略带凝重的神情,使得她心中不安。小师叔可是很少露出这般正儿八经的模样。
晚饭方晓朗没有过来吃。她端着给他送去房间时,发现他蜷坐在墙角,抱着酒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她上前轻拍他的脸,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满眼的茫然水气。被酒浸得润红的唇微微翕动,发出低低的呢喃: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它都认得我。……它只是一只狗儿,何罪之有?……它不会明白我为什么杀它……即使杀了它,它也不会恨我……它不会相信那是真的……我宁愿它恨我……”
她跪倒在地上,将他的脑袋揽进自己怀中,他用额头抵住她的身子辗转厮磨,不知如何才能化解心中的痛苦。
将醉酒的方晓朗服侍睡去时,已是深夜。方小染劳累一天,原本是极困倦了,应该早些休息,却在沐浴之后,散着半湿的长发,到隔壁的算命铺子去串门儿。
这个时间方应鱼一般是在习字的。今日宣纸在案上铺开,毛笔却没有醮墨。方应鱼背负着手,站在窗前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她进来,回过头来,笑颜清凉:“染儿,不累么?为什么还不去睡?”
“嗯,睡不着,来找小师叔聊聊天呀。”
方应鱼含笑看着她随意的坐进圈椅中,脱掉鞋子,脚一蜷整个人窝进椅中,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半湿的发梢扫到白皙的脚背上。嘴角噙一个浅浅的笑,那笑意却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如水墨瞳中,隐隐有些许不安。
“染儿?”他唤了一声。
“哎?”她恍然抬头,“什么事,小师叔?”
“你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吗?为什么不说话?”
“哦……对哦,呵呵。”她似乎是鼓了鼓勇气,“小师叔,方晓朗他,到底……”
话要问出口时,又忽然对即将得到的答案感到害怕。方应鱼微抬起右眉,表示他在等她说话。
她终于一鼓作气的问了出来:“为什么,方晓朗会对袭羽舍命相助;为什么,方晓朗要对皇帝编造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袭羽家的那条大狗黑豹,似乎是认得方晓朗的;为什么,为了不让人看出黑豹认得他,不惜把它打死;为什么,爷爷会将他指为我的童养夫……方晓朗,他到底是谁?”
“染儿。”方应鱼走到圈椅前,蹲下身子,将她的两只小手捧在手心,抬眼看着她微微润泽的脸儿,一向清亮的眼神闪动着疼惜。他轻声说:“染儿,今天猎场中的事,我听晓朗说过了。我十分后怕……”
听他说到这里,她不由得默默闭了一下眼。耳边隐隐又听到了一声碎裂的闷响。黑豹天灵盖被拍碎时,那可怖至极的声音……暗暗打了个寒颤。
方应鱼继续道:“无论如何,不应该把染儿置于危险之中。或许,让你远离那一切,才是最好的方式。掌门的决定,或许是错了。”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掠过一丝惊怔。呐呐道:“——远离?”
方应鱼点点头:“现在,还来的及。我早应该明白,不应该把你卷进来。掌门本来也是为了你好。可是并没有问问染儿的选择。当然了,那时候你还小,拿不了主意。”
“……我的选择?”
方应鱼的脸上的神情渐渐坚定明晰:“染儿,小师叔不怕杵逆掌门,趁现在还来的及,我送你离开吧。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等这一切都平息,小师叔会去找你。”
她的指尖变的冰凉。木然的重复着方应鱼话中的某个词:“离开?”
“是。离开这里。离开玄天派。离开方晓朗,袭羽……”
离开玄天派。离开方晓朗,离开袭羽……这一切,都是危险的吗?连生她养她的玄天派,都要离弃吗?
手指微微的发起抖来。方应鱼手上微微用力握住,掌心温暖。清晰的说:“染儿如果要离开,今晚我便将你送走。跟其他人解释的事,交给我好了。”
太监遇到刺激
她蜷在椅上,像是被突然吓到的小动物,面色苍白,眼里浮出两滴冰冷的泪,含在眸中迟迟不落。目光从方应鱼的脸上移向窗外的暗黑夜色。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尤其陌生。
他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让她回神,低声唤道:“染儿……”清透黑眸中,是强韧到不可摧毁的坚定,一字一句道:“染儿放心,小师叔会把你藏的很好,任它外面风浪涛天,也不会让染儿受到一丝惊扰。”
这样的许诺,是多么的让人心安。小师叔柔弱的肩膀,其实是世上最坚强的倚靠。
方应鱼忽然站起身来,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简单收拾一下,连夜上路。”转身就往内间走去。
身后却传来一句轻轻的、稳稳的话:“我不离开。”
他顿住脚步,慢慢转身。她抱着膝,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小师叔……离开你们,我会更害怕。”
方应鱼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今日猎场之中,染儿身处险境,难道不曾害怕过?究竟是哪里更让人害怕,或许染儿尚未弄清。因为染儿刚才问的那几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
“我不想问了。”她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抬眼看向微怔的小师叔,浅笑了一下,道:“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多了,就害怕了,没有勇气了。小师叔,对我保密吧,我胆量有限,不要把我……从你们的身边吓跑。”
他不甘心的道:“染儿……”
“好了,太晚了,我要去睡了。”她飞快的趿着鞋子,踢踢踏踏跑了出去。
方应鱼站在原地,良久,幽幽叹息一声:“这是……染儿的选择吗?”
窗外,檐上,坐了一人。白袍,烟发,眸中月色倒映。方晓朗仍带着些许醉意的眼睛俯视着檐下,目光追随着那个一路小跑过去的身影。纤细的背影,扬起的发丝,或许是因为拿定了主意而格外轻盈的脚步。
他紧攥的手指慢慢放松,露出手心的浅浅伤痕。刚才听到那个“离开”的话题,心猛然揪紧,指甲掐进了手心。在今天之前,若是谁敢提让方小染离开他的话,他必定将那人一顿胖揍。可是发生了黑豹的事后,突然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他真的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吗?
他知道,此时如果她真的离开,他不会阻拦。这一走或许意味着永不再见;可是“离开”对于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不知道理智和感情交锋时会是谁胜谁负;却是清楚的知道:若是放她走,他自己会痛得死去活来。
死去活来,也会放她走……
然后他竟然听到一句:“我不离开”。
他几乎懵了,呆呆的坐在檐上。
她不离开……
或许她留下来是因为玄天派血浓于水的亲情。他方晓朗,也不知是否能算几分牵挂的重量。可是毕竟她留下了——不论方晓朗是谁……
看着方小染的身影隐进珍阅阁的门口,月光落在他玉白的面颊,眼中泛着碎星光泽。轻声道:“无论怎样,我定要护你周全。”
……
过了几日,某个上午,忽然有宫里的人来请方晓朗去王府,参加袭羽的生辰寿筵。
方晓朗面露疑虑,尚未做答,方小染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一个箭步走上前去,盯着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太监问道:“王爷的寿筵,为什么宫里的公公来请?”
小太监怕怕的看着她,哼哼道:“羽王爷一直不肯让人请方神医诊病,今天皇上前去祝贺王爷的寿辰,皇上就借机令小的来请神医……顺便为王爷诊脉,赐个除病根的方子。”
方小染明白了……记起那天在猎场时皇上说起诊病的事,袭羽就一脸“死也不要他治”的别扭神气。为了让他乖乖就诊,皇上居然来硬的了。看起来,皇上似乎真的待他不错啊。
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安呢……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方晓朗,却恰巧看到他目光水水的看着她,嘴角挂了一个极甜美的微笑。这样近的距离,险些被这个笑容耀花了眼。
“呃……你笑什么啊。”没事干嘛乱放光芒……
“染儿肯跟晓朗说话了么?”轻轻的,欣喜的语调。
“呃……我有不跟你说话吗?”脸红红的抓抓脑袋。
“染儿这几日都在躲着我。”委屈的神气。
“没啊,你太多心了,呵呵呵。”尴尬的打着哈哈……眼睛心虚的四处乱看。她的确是在躲着他,几乎是望风而逃,话都不敢说上一句。只是因为他身上明明背负了许多秘密,她却不敢知道。却又怕自己忍不住问,也怕他会忍不住说。说出来了,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留下。所以,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
他走近了一步,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染儿不想听,晓朗便不说。染儿不要躲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心中忽然酸软。他全都知道啊……
旁边的小太监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注意,不要拿这种甜甜蜜蜜的样子刺激他这个永远无法享受该种甜蜜的人。方小染这才回神,窘迫的往回抽手,却被方晓朗握住了。
他淡然的对小太监道:“我这就随你去。”
方小染忧心道:“喂,你真的要去啊。”
“皇上的圣谕,岂有不遵之理?染儿安心在家等我。”
却听小太监道:“皇上有令,请染掌柜一道去。”
方小染惊奇的“咦”了一声。方晓朗眼锋向小太监扫去,冷冷道:“染儿何必要去?”
小太监尴尬回道:“呃,这个……其实是羽王爷的意思。羽王爷说,染掌柜若是不去,神医便是去了,他也不要治;于是皇上便在圣谕中加了这条。”
方晓朗一听这缘由,火不打一处来。他给别人医病,莫不是还要附赠自家娘子吗?!“哼”了一声,就要拒绝,方小染却急忙抢着说道:“好好好,我去啦去啦。”
他恼火的瞪她:“染儿!……”
“哎呀,圣谕哎,违者杀头!我们去准备一下,公公请稍等啊”推着他的脊背一直推进了堂屋。进屋之后,他冷不防一个回身,她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胸口,倒退一步,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哀怨的看着他——他能不能把突然刹车的毛病改一改啊!
他凉凉的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染儿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去吗?”
“是啊是啊,我必须去的。”笃定的点头。
灰眸中温度愈发冷冽:“染儿早就知道今日是袭羽生辰了,是吧?”
她不好意思了:“知道是知道,可是忘记了呢。”袭羽的八卦她可是了如指掌。可是这几天实在是心烦,竟然就忘记这回事了。
“忘记了啊……”方晓朗的脸上顿时寒冰融尽,如沐春风。忽然又反应过来,再沉了一下脸,道:“既记起来了,便这样急着去庆贺吗?”
庆贺?她气馁的抿了抿嘴角。他羽王爷的生辰寿筵,大概会搭数个戏台子,王亲贵族纷纷登门道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奉上的寿礼也必定是奇珍异宝,礼单大概要扯出几丈长。她一个小小民女,有什么身份去凑那个热闹?现在之所以想去,是因为,担心皇上此次召见的目的不单纯。
为了不让外面的小太监听到,她往前迈了一步,手罩在嘴边,凑到方晓朗的耳边压低声音,严肃的道:“我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随着话音,吐气如蝶翅般扑打在他的耳边,意料之外的答案,他让别扭的撇着的嘴角放缓了弧度,灰眸怔怔的看向她,忽然间有些失神。
“喂。”神经紧张的方小染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神情变化,拿指头戳了戳愣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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