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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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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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说的,我们厂烧出的标准砖不会因为副厂长爱的是男人就不坚固,不漂亮,不畅销,有句话说,女人是水,男人是泥,对于砖厂,当泥爱上泥,是件天大的好事,我们每天所做的,不正是想方设法让泥与泥相粘,土与土互爱吗?”
  “说得也是,谢谢了老板,谢谢您不嫌弃我。”
  “谢谢那就免了,在我这里做工,别把老板当作剥削阶级,也别把自己看似奴隶,这样,谁都好过,告诉你,郁飞,我是过来人,七七四十九了,当你爹都嫌老,这世上,没钱的人,不求上进的人才被人看不起,才是真正的变态,爱情是圣洁的,你爱谁都可以,只要你是真心的,是奉献的,都值得鼓励,就算你爱上我也没关系,当然了,如果那样,你的老板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会跟你没完没了,哈哈!”
  “那是的,老板,这点您可放心,我不会爱上您的,让您不放心的是,我会爱上您的钱!”
  “呵,说得倒是中听,那好吧,今天就继续工作,别休息了,钱是靠工作换来的。”
  “啊,星期天也要工作,那我不是奴隶是什么嘛?”
  “喂喂,我说郁飞啊,我是你老板,别没大没小的,去,回你办公室,面壁思过!”老板突然翻了脸,怒目圆睁,老虎发威还真不是病猫,见势不妙,我抽腿便跑,在门口,和十三撞了个满怀。
  “喏,郁飞!”
  “不好意思,老板发威了。”
  “什么发威了,没听说,你办公室有电话,乡下打来的。”
  “乡下?”
  “对啊,似乎情况不妙,去接啊,辞职书,我爸没批准吧!”
  “批是批了,但我又不想走了。”
  “那还差不多!”
  乡下的电话?我的后背开始有些凉意,母亲在乡下,我打给母亲的电话常有,因为真想母亲,母亲打给我的极少,除非有事,母亲想我只想在心里,不打电话,母亲的爱很深,象掌心的痣,挖出来才能看得到,只是也挖不出来,太深,被血肉层层包围,儿子的爱,浅,象枝头的叶,容易看见,也容易看不见。
  “喂,你好,我是郁飞!”
  “嗯,郁飞,我是一树,你快点回家,阿姨出事了——”
  “什么?一树,我妈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说,你快回来,快——”一树声音好紧张,听起来我双腿都发软了。
  “一树,别吓我,说啊,我妈怎么了?”
  “阿姨,哎,阿姨她好象疯了,真的,是疯了!”
  “一树,你,你别开玩笑,我从来正经,不要惹我。”
  “郁飞,你快点回来就是,是这样的,有一个人送一个光盘到村里,光盘上有你,反正,说你敲诈别人,是10万,还有——还有同性恋,我不说了,你回来就是了,村里头在议论纷纷,阿姨听后,晕了过去,醒来就疯疯颠颠的。”
  回家的路上,我只记得是在白天,有人走动,有车来往。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没有月亮,里屋也不开灯。
  母亲,她静静地坐在门槛上,头发一点也不零乱,目光也不呆滞,衣衫整齐,不象疯子。
  “妈,我回来了。”
  “妈妈!”
  我哭了,小声地哭泣,可母亲没有转头看我,眼睛也不眨一下,我哭着盛了一碗凉开水端给母亲,可母亲没有接住,我用羹匙把开水送到母亲的嘴边,可母亲还是没有张开嘴唇。村里人越来越多里集聚到我家的屋前院后,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我只看到奇奇怪怪的目光,那些目光在没有月亮没有灯光的夜里很模糊,但是,我能辨得出哪些人的眼神是惊恐,哪些是耻笑,哪些是同情,我能看得出来,这些年,我习惯了摸黑走夜路,习惯了看别人的眼神过日子,
  夜很深的时候,很多人都散去了,村长没有走,而是慢慢地走近我,然后,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我脸上,我没有感觉到痛,真的,一点都不痛。
  “郁飞,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禽兽?”村长说,“你敲诈得来的10万块放哪,还给人家吧,还有,同性恋是什么病,是不是瘟疫?是不是电视上说的禽流感?怎么让人提起来就眉头紧皱?”
  “爸,你在说什么,郁飞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他不是!”一树说。
  “你懂什么,滚回家去,别呆在这逆子身边,他会把同性恋这种恶毒的东西传染给你的,回去,以后不要靠近这畜生,他逼疯了自己母亲,该进猪笼!”
  “爸爸,您别说了,他是郁飞,不是畜生,我相信他,他没有敲诈别人,肯定有人在陷害他,他那么善良,从小都是的,为什么不听听他解释呢,郁飞,你说句话呀?”
  我无话可说,我母亲都疯了,我还能把话说给谁听?
  “一树,还罗索什么,还不快回去,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坐小车来的国家干部都说了,敲诈勒索是犯罪,是要做牢的,哎,真是造孽啊,昨天,你是我们村里头唯一的大学生,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可今天,你就成村里的罪人,给全村人丢脸了,你可说句话,让大家听听,你是怎么变坏了,吃错药了,鬼迷心窍了?”村厂语气越来越低沉,原先的义正词严也变得有些底气不足,或许,我的“罪孽”,他也逃脱不了关系,他是一村之长,他有权力按村规惩罚不义之人,他也有义务把忏悔词挂在他脸上,子不教,父之过,村长不正,村民学歪,可是,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爱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说了一次谎,仅此而已,可是,一次谎言,经过了人为的扩张,加工,润色,就变成了蛇毒,能置人于死地,母亲是疯了,可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性恋是什么东东?是瘟疾?是禽流感?还会传染?我该怎么办呢?想疯却不能疯掉的我,该怎么面对这些恐慌?在村里肯定呆不下去了,母亲无论如何都得送到医院。
  带着母亲离开村庄的那天早上,下了雨,也好,雨也是一种借口,在看不到天晴的时候,村里不会再有人来送行,因为我的不孝,我的罪孽,不值得他们向我挥挥手,道一声珍重,除了一树。
  “回去吧,一树,后会有期!”
  “郁飞,你不要再回来了,这里的人已经不欢迎你,在外面好好生活吧,你已经没有故乡!”
  “是的,一树,昨日还同饮一沟清泉,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故乡!”我泪如雨下。
  “流什么泪呢,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的泪我可以看到,但我的泪你又怎懂?”
  “是的,我懂又能怎样?”
  “对了,郁飞,如果可以,请你把“同性爱”这种“瘟疫”也从我身上带走吧,我——我可能会出家!”
  “别这样,一树,爸妈会伤心死的!”
  “那怎样,如果让我非娶个女孩,养家糊口,传宗接代,我也会伤心死的,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死得干净。”
  “佛门非净地,如果心未死,你的心死了吗?”
  “不知道,如果爸爸也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天生只爱男人,那我还不是被活活的骂死!”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爱上男人?”
  “何必问这些呢,可能我们都太善良,不想让女人坐月子,活受罪。”
  “一树,你做我故乡吧,做我心的故乡,我累的时候,想你!”
  “不,我不想,你已经有了雷明,别再回头,我是一棵无果的树,注定没有爱情的飞花。”
  “别那么悲观,一树,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也会认同的。”
  “但愿如此,但愿阿姨能早日康复,一路小心,郁飞,其实——其实我真的爱你!”
  我无言相对,虽然我天生只爱男人,但不能个个男人都爱,为什么一树不是雷明?为什么?
  又一次走进地区医院,带着自己神志不清的母亲,全世界就好象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孝子,我思潮翻滚,百感交集,这是命中注定的吗?当初那位算命先生说我命中犯驿马,半辈子都是四处揾食,灾难无数,还挺准的,不过他没算到,水仙座的男人桃花运多多,贵人也不少,真是不幸中的一幸。
  “郁飞,阿姨?”两声甜甜的叫喊,就吓跑了我一路颠簸带来的疲惫,我没有半分迟疑就转过身。
  “天馨!”我高叫,是那种山穷水尽后柳暗花明的狂悲狂喜。
  “阿姨,好想您哦,我是天馨,还记得吗?”
  母亲的手被我紧紧地拽在腰间,面对天馨如此亲切动情的叫唤,她只能恍然若失的呆望着,母亲那无动于衷,遥远,淡漠的神情让天馨一瞬间面颊绯红,不知所措。
  “对不起,天馨,阿姨她精神失常了,可能已经认不出你。”
  “啊,郁飞?”
  “一言难尽,都是因为我了,你还在这里做你的天使吗,过得可好?”
  “是啊,一直都没离开,这里的病人好多,我离不开他们。”
  “嗯,应该是病人离不开你了,你看,我母亲因为离不开你又来了,天馨,我需要帮助,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倒下去了。”
  “怎么说这种话,对了,我现在是护士长,以前精神病科和别的专科护士是分开的,互不牵联,现在合并起来,统一管理,那好多了,郁飞,阿姨和我是有感情的,我保证能让她好起来,对吗,阿姨?”说着,天馨已经伸出手去,握住了母亲的另一只手,可母亲好象一个木头人,呆呆的,象在梦游,这种情况,尴尬的不是母亲,而是从母亲体内溜出来,长大成人的儿子。
  “谢谢你,天馨,有男朋友了吗?”
  “哪有,空气呢?”
  “又来了你,这句话说成精了,说了N篇。”
  “那我本来就没有嘛。”
  “呵呵。”
  “嘘——快点给阿姨办妥入院手续,要说的话还没完,不急一时。”
  “是,天使!”
  “等等,郁飞,你结婚了吧?”
  “啊,你没看报?”
  “什么报,为什么,你报上征婚了?”
  “不是,天馨,别再问,我有自杀的念头!”
  “啊。。。。。。”
                  第二十二章 天馨,我听到你的声音
  二十二、
  
  只有时钟正“嘀嗒嘀嗒”地响着,一楼,60平米的房间实在不宽,所以连钟声都能在四壁间产生回音和震荡。我低着头,两腿齐刷刷地跪着,悲伤的不只是一颗心,还有那双眼睛,我真恨自己的那双眼睛没有近视,太明亮了,容易把不该看到的东西掠进眼里,象现在,我低下头,垂下了眼睑,可还是看到了和自已膝盖紧贴着的潮湿的地板,地板有好多种,有水泥,有磁砖,还有红木,但潮湿的地板只属于穷人。屋里越来越寂静,我心头变得空荡荡的,只觉得全身发冷,其实我上身只穿一件背心,别无遮拦,从清早到现在,我就这么跪在客厅的地板上,没有了时间感,或许已过了晌午,也或许已经近接傍晚,我一直不敢抬头,从跪下的那刻起,就一直低垂着头,不敢面对坐在沙发上两位我挚爱的亲人——姑姑和姑父。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有脚步的响动,尔后是锁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吱哑”一声开了,又一阵凉风吹进我的背后,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想,是表妹放学回来了。
  “爸,妈,干嘛让表哥跪在这么潮湿的地板上,”表妹可能吓了一跳,然后开始发火,开始愤愤不平,开始呐喊,“表哥到底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啊,他不过是爱了一个人,爸,让表哥起来吧,不就是你们都被下岗吗,我大学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这一年的学费我会自己挣,不会再麻烦你们俩,妈,你们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是局长故意刁难表哥,故意整我们,干嘛自己人还那样为难自己,求你了,爸,让表哥起来吧——”
  听到表妹为自己求情,我又一次心如刀割,如果我不认识雷明,不爱上雷明,不弄出报纸上的那等新闻,姑姑和姑父就不会遭遇到这种“城门失火,涣及鱼池”的劫难,是我错了,是我给表妹一家人带来了灾难,堂堂男儿,我又何尝想这样趴在地上,不敢直起腰身,可是,我真的愧对于表妹一家人。
  “求什么求,不是我叫你表哥跪在这里的,是他自愿跪着的,他想跪多久就跪吧,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可是,爸,妈,原谅表哥好不好,我只有一个哥哥,我不想失去他。”表妹哭了,哭着的表妹突突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砰”一声关上房门,可是抽噎不止的哭泣还是从房间里清晰地飘出来,过了很久很久,哭声止住了,整个屋子又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时钟还在嘀嘀嗒嗒的响着。
  “好了,郁飞,你给我起来吧,跪到明天又有什么意义,我和你姑双双被逼下岗都无所谓,我们可以去外地打工,可你已经身败名裂,臭名远扬,你还逼疯了自己的母亲,真是生不如死,干脆死了算了,”我跪了半天,姑父也沉默了半天,直到现在他才对我咆哮,这对于我已经是一种天大的恩赐,直到现在,我的眼泪才象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了潮湿的地板上。
  姑父骂我了,这倒好,至少在他眼里,我还是一个人,不是听不懂人话的鸟兽。
  “起来吧,孩子,别再跪了,我也心痛呀,我本来真不想再认你了,可你表妹说得对,她只有你一个表哥,不想失去你,我想,现在整个世界已经把你遗弃,可我不能,你是我的侄儿,不管你爱上谁,不管你做错什么,但是千万不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你幸福,你开心就好了,我不想再罗索,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晚上让姑姑做点好吃的,回来吃饭。”
  对,姑父说得没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就行,那我要向雷局长讨个公道,尽管他是雷明的父亲,我也绝不畏缩,郁飞我尽管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血气方刚,明辨是非,一人做事一人当,都什么年代了,还发生这种“诛连九族”的龌龊行径,我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认真地拍走了膝盖上的尘泥,然后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姑父的门槛。
  “郁飞,去哪?”姑父大惊。
  “找雷局长!”
  “找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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