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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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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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君初立,灵源又入侵。此事哪有如此巧合?要么是灵源审时度势,想趁乱讨些便宜,要么就是朝中有人勾结番邦,意图谋反……”
  李煜天顿时换了一股坚不可摧的语气,道:“朕也疑惑。此事,已派人在查。”
  




6

6、猜玄机片牍蕴深意 嘱机宜云琛新将兵 。。。 
 
 
  “皇上请看——”云琛从袖口掏出一字条,“这是我家鸽群中发现一只新鸽脚上所绑字条。幸被一名养鸽仆童发现。”
  李煜天展开字条,字条上一行小篆书诗两句:青梅煮酒论英雄,人面桃花相映红。
  李煜天蹙眉:“两句虽皆有典故,意思却不通……”
  “臣本来也毫无头绪。但这字条是羊皮。臣私下找了塞外久牧牛羊之人,识得此羊皮乃越朝西部高原特定某种羊所出。灵源蛮不开化,纸笔之物乃其所未闻未见之物。十有三四是其欲向越朝境内传递消息。臣放了那只鸽子,却暗中在鸽子身上涂上特制药水。臣家中养了几只猎狗,猎狗查迹寻踪,那鸽子果真最后落在大皇子府邸内。这里应外合的谋反之事,臣看也有十之八九了。”
  “这剩下的十之一二就是疑惑。”李煜天接口,“大哥他未免也急了些,朝中兵权在握,唯你和李将军二人。先皇曾言李将军是支持我继位的。而你——”李煜天用唇轻触云琛耳垂,压低声音道:“又是朕的宠妃……”
  “臣……”一向平稳的语调滑出几个颤音。
  “我知道。”李煜天轻啄一口云琛侧脸,又道:“云家军我一向是放心的。大哥这几年一直囤积粮草,扩充王府兵力,表面上说是守卫之用,但每年开支均远超供给预算。恐怕他本是养兵防我,这时却可作谋反之用……这一拨人,李将军所帅朝廷军队应该可以与之抗衡。
  “但是灵源族内尽是牧民,身强体壮,擅长射猎。烽烟一起,到时候……”
  云琛捏捏李煜天的手,道:“皇……煜天,西征灵源的事,就着落在我身上吧。”
  李煜天起身,闭眼负手而立。脑海中顿现三千城池,十万兵甲,人仰马翻,厮杀不绝。他化身金龙,云中翻腾,雾中狂啸。雄图霸业的一幅卷轴,业已缓缓展开——
  只是——
  “琛。朕该信你么?”李煜天的眼神深邃地看不见底。
  幼时玩伴,长时君臣。疆场之中出神入死,案几之上运筹帷幄,珠帐之下奉意承欢,只博得一问——我,可信你否。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煜天又复催逼。
  云琛笑得酸涩:“长伴君侧,已是天大福分。但臣心中确也有微薄祈愿——只求圣上,赐臣下皇后之位。”
  “云琛,云琛……我越见得多就越怕。我现在虽然是一国之主,但拥有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如果没有你……”
  又甜蜜又酸涩的感觉又淹没了云琛。他轻张两臂,搂住德帝道:“知道。知道。”云琛凑近过去,第一次,主动而坚定地,吻上了李煜天。
  痴迷地看着李煜天的唇线眉眼,云琛心中又是一股酸涩——
  除了“皇后之位”的自嘲之说,他当真无所求么?
  “琛儿,父王现在说的话,你要死死刻在心里!”病榻上的云易剧烈地咳嗽,“跟你比,李家两兄弟根本一无是处。皇位,是你要坐的。是你!
  “反……琛儿,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将死之人,还有一丝孝道尚存于心……反,琛儿……反……”
  爱欲和野心,一念之间疯长。
  边疆战事日见紧急,灵源族仗着兵壮马强,渐渐向东逼近。越朝日日传急报,驿马飞驰,往来不绝。
  李煜天怒扔奏章,道:“边疆连日告急,各位大臣可有良策?”
  正明殿之上气氛肃然,满朝文武无人言语。李煜天环视一周,又道:“前线战士马革裹尸,朕这两天收到的折子却连一条良策都无。更奇怪的是,倒还有人劝朕主和勿战,朕倒要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赵丞相。先皇破例提拔你于杏林之中,你有何见解?”
  “臣……亦主和。”
  “说。”
  “先皇一代,曾生边疆谋乱,百姓多不安生。这几年国家稳定,百姓修生养息,各安农耕,士兵亦无心恋战。战祸再起,士气低落,民不聊生,赢面极小。不过求和一举颇有损国威。如若要战,臣亦有一折中之策。可令胜王率云家军远赴前线,而李将军则率朝廷之军按兵不动,以防有人趁乱造反。”赵玉溪一边说,一边斜瞥一眼李煜德。
  “不知胜王和李将军是何看法?”李煜天又问。
  李昊虎上前,躬身道:“若依丞相之计,臣倒更愿远赴疆场,与灵源族一战……不知赵丞相是否嫌在下带兵无谋,才刻意作此安排……”李昊虎乃皇族远亲,行伍出身,自是瞧不起本乃太医出身却平步青云的赵玉溪。言语之中,也颇带挑衅之意。
  赵玉溪不惊不怒道:“李将军多虑了。守卫朝廷,保卫皇上相比远征边疆,更是重任。”
  “胜王,你怎么看?”
  “丞相之策甚好。臣下愿尽绵薄之力,据守边疆,卫我越朝边疆……”
  “此事议定。今日门下省拟诏,明日朕亲授虎符于胜王。”越朝常例,云家虽有一支“云家军”,但调兵遣将所用的虎符一分为二,皇帝掌一半,胜王掌另一半,两半凑齐方可出兵。
  退朝之后,群臣步行至崇天门外乘轿。李昊虎正欲上轿,却被赵玉溪拦住。
  “不知丞相有何贵干。”
  “赵某出身低微,被先帝升为丞相,心中时常感念恩德。李将军排兵布阵的本领,我自不敢小觑。此次出兵排布,亦有情由。”赵玉溪环看四下无人注意,低声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不知胜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胜王若要谋反,恐怕……赵某是想,削云家的兵权。”
  李昊虎自不多言,点头离开。
  诏成,德帝宣胜王进宫,为嘱军事机宜。
  墨香檀香的气息交错缠绕,盈满一殿华宫。李煜天斜靠在椅背上,眉宇间却尽是展不平的忧愁之色。
  云琛看了看地上散乱的墨砚纸笔,也不行礼,走到李煜天跟前,轻轻抚拍他的额头:“又怎么了?”
  李煜天闭了眼,忧愁之意更浓,伸手抱住云琛的腰,却又去说不相干的话:“你连礼数也免了?”
  云琛一笑:“越朝律法中,规定历代胜王可免跪节。但律法之中,可没说历代皇帝有轻薄王爷之特权。”
  李煜天深深点头:“确是缺陷。下次修订律法的时候让他们加上。”
  云琛和李煜天齐笑。短暂如呼吸的笑声过后,李煜天又是叹息:“朝中重臣,朕独能信你。丞相办事得力,要你远赴边疆,打那见鬼的灵源……”
  云琛笑:“怎么,不信我能赢?”
  “不是。”
  “还是……舍不得我?”云琛的眼眸里,化出一抹与平时殊异的神采,似一涌活泉,却又包含云雾缭绕的迷幻和霞光虹彩的亮色。
  “你这是……故意来惹我?”
  “不是。想让你开心些,别为小事伤心郁结,怪不值的。”
  心绪翻飞,思追年少。万缕垂绦,千朵点红,两个少年就在那迷蒙的画境里追逐着,嬉闹着,他不开心,云琛就想尽办法让他展欢颜。他开心,云琛就陪他一起笑。追着追着,竟把那年少时真实的画面追成遥不可及的梦境了。
  “想什么呢?”云琛又笑。
  “没什么。就是想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有些就那么过去了,有些,”李煜天握住云琛的手,“还在身边。”
  “那就把还在身边的握紧了。别松开。”
  




7

7、军征异族两地情同 马践洪州一心牵忧 。。。 
 
 
  空谷幽幽,野花芳香,马鸣风啸。
  马蹄得得,大军辎重在后,轻骑在前,帅旗之下,一人如寒冬松柏,傲然独立。
  盔甲粼粼,日光下宝剑如一泓碧水,都是他帮他穿戴上的。煜天帮他佩剑的时候,在他耳边说,等你回来,一起庆功喝酒。音容笑貌,似触手可得。
  清风泠泠,吹得山谷之中掀起一阵松涛,也吹断了云琛思绪。他弯腰向身旁传令官道:“大家休息好了,下令出发吧。”
  金漆封印千里急报,一日三封向军队传来。急报传到军中,云琛接过,悄无声息地从急报中抽出一封藏于马袋之中。
  行军一日,晚上安营扎寨。云琛进帐,帐中圆桌旁却已坐了一个普通兵士打扮的人。
  云琛看了,竟也不讶异,反而恭恭敬敬行礼:“师父。”
  “琛儿,来,这边坐……”来人低声叫了一声胜王的名字,声音格外凄凉可怖,像是荒郊野坟里的厉鬼嘶喊。
  “今天圣旨说什么?”
  “圣旨大意是昭告全军,都城九霄之内擒获一灵源族奸细,官府缉拿归案,此人不仅冥顽不灵,还宣称灵源族要入主越朝,奴隶越朝子民……而边疆有一小城丰秀,昨日也被一小股灵源族军队入侵,灵源族人□掳掠,无恶不作。朝廷已将此讯传遍天下,以激励子民奋起抵抗。但是朝廷所下战报之中,却并无此事记载。所以徒儿怀疑,是圣上之策……”
  那人点点头,道:“你料的不错。李煜天好毒的手段!竟可用官兵乔装灵源族人屠一城百姓……朝臣说民思安定,他就自己制造打仗的理由……琛儿,你要称帝,也要有这般狠毒才好。”
  “是。”
  “朝中之讯,听得多少?”
  “财政,任免,军备几件大事,都有手下为徒儿记下,每日送抵军营。”
  “哦?”,那人语气中透着好奇,“金漆火印,一拆即死,怎可做到?”
  “毁诏不可,但可矫诏。将消息伪造成圣旨便可。”云琛从怀中掏出所藏书信,“师父过目。”
  那人却不接过去,道:“你了解就好。这几日行军不可过急,急行军之后立刻迎战,损失的可是自家兵力。那两句诗,我已初窥端倪。青梅煮酒,惊掉刘玄德一双筷箸的一句话乃‘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这是两人,亦可作‘二人’,二人相凑,是个‘天’字;人面桃花,人左木右,是个‘休’字,意为天休。灵源三月七日进犯,此九霄桃花开之时;青梅开放是四月下旬,据我猜测,该是大皇子起兵之时……”
  “如此看来,大皇子是反定了?”
  那人点点头:“甚好,朝廷集其兵力去平反。我们也自可借机增兵,伺机而发……只是这诗句残损不全,不能得知具体时日……”
  那人又思索一阵,始终不得其解,只得摇摇头,道:“不想了。琛儿你也不妨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需行军。如要联络为师,在营灶上画一云朵即可。”说完那人迅速出帐,融入浓浓夜色当中。
  云琛叹了口气,卸下盔甲悬在架上。
  他的手慢慢伸向精铁打造的盔甲,一沾手,感觉如堕万丈冰窟,冷得彻骨。
  从指间,直冷到他心里去。
  
  “报——灵源军队三万至洪州——”
  “报——灵源已占洪州——”
  风鼓吹起云琛的红色长氅,偶尔露出白衣一角。云琛脚蹬铁靴,步履铿锵地登上城楼。一城十万精兵,默默肃立。
  “出兵!”
  战场之上,一瞬三秋。命运手执一盒签筒,任意抛掷,生死祸福签散了一地,自有人去捡拾。顷刻之间,有人成就了功业,光耀了子孙;有人黄沙埋了尸骨,化作一些人梦里永不消逝的想念。
  如果我死了……
  煜天……
  煜天。我不求你的眼泪。我不求你的难过。我只求永岁清明时节坟前的一柱香火。
  冥冥天意,似有感召。内侍正遵照旨意封印书信,却又被李煜天阻住:“等等,朕再看看。”
  掏了信出来,略扫一通,尽是些生硬言语,全无感情。这些……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吧。
  他提笔,小心地在下面画一个戴着帝冠的笑脸。又细细装好,递给身边内侍:“封吧。”
  “报——”又是前线一骑飞到。
  “说。”
  “敌我两军僵持不下,前线死伤惨重……”
  “领兵者何人?”
  “灵源族王爷卡巴依。”
  “听闻他族中有一军师,名字叫做呼风儿,精于巫蛊神鬼之术,可在军中?”
  “回胜王,在。”
  “传我号令,先行撤军!”
  夜落灯明。军中几个副将愁眉不展,你推我搡,都来找胜王商量计策。
  “怎么,不能安心么?”
  副将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个胆大的开了口:“不知胜王……可有破敌妙计?”
  云琛一笑,仍是去看营中地图。山峦起伏,湖河曲折,尽在他掌下排布,仿佛一场棋局。棋局战场,可不都是一场游戏。一个赌子,一个赌命。
  “计策虽有,妙倒不一定。”云琛一指洪州郊外,“两军在此交战,他们占着地势险峻,我们,占着输。
  “引兵出城,是我们唯一办法。但灵源族人多游牧出身,对这等诱捕之计最是熟识不过。只怕我们在城外叫战,他们都不肯出城应。所以我们要把诱饵加大。传闻灵源族长传下一条号令,取我首级者,赏牛三百头,羊五百只。明日就由我去诱战。
  “我们千里应战,支援定不如他们足。在军中挑选三十死士,在两军混战之时扮成灵源族人混入城中,在城中水井投毒,则可不战而胜。
  “不过这城,也就废了。各位意下如何?”
  “此计好虽好,只是胜王亲自犯险,恐怕不妥。”
  “入行伍,掌兵权,这一条命,也就卖给了国家万民。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是!”
  胜王亲征,士气大增。卡巴依未忍住云琛挑衅,出城迎战。
  “黄口小儿,何论锋芒!”卡巴依的汉语虽十分生疏,却殊为响亮。
  “既然如此,让我三箭何妨!”不等卡巴依答话,云琛一弓三箭,直冲卡巴依要害。
  杀!
  杀!
  两军尽是交兵之声,稍一不虞,即刻丧命。卡巴依盯准云琛,一枪堪堪刺到,云琛侧身弯腰闪避,顺势抽出腰间佩剑,回身去斫卡巴依的红缨枪。
  卡巴依几个回合连连遇险,红缨枪也险些被云琛砍断。又是一枪刺出,卡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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