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物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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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2-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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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开门,目光却落在一旁的窗台上——一个穿着花布裙的木娃娃,瞪着大眼睛,红红的小嘴喜庆地上翘着,十分可爱地坐在那里。

他奇怪地四下看看,又盯着那木娃娃许久,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是谁将你丢在这里的?真可怜。”

说罢,他将木娃娃抱到怀里,进了家门。

有的记忆实在是太遥远了,很多很多年前,他也像这样,拣了一个小娃娃回家,不过那是个有血有肉的真娃娃,而且,那天在下雪。

远处的田埂上,站着三个人。

“就这样交给他,合适?”老光头不是很放心地问我。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样了。”我淡淡道,“如果有一天,这个笨男人能看到木娃娃的另一面,或许还能有奇迹。”

“嗯?”老光头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会欣赏小丑笑容的人太多,可只有看到它眼泪的才有爱它的资格。这道理,男女之间如是,父子之间如是,朋友之间如是。只看到一面便认定是全部的人,总会弄丢许多东西。”我看他那光光的脑袋,“切!跟一个老和尚讲这些干吗!不懂就算了。”

我转身离开。这乡下的风景很好,空气也舒服,很适合生活,或者重逢。

九厥在我身后,追着老光头聒噪:“这个你必须加钱!你要知道委托那些贪得无厌的虫人去寻找一个失踪近千年的半妖怪,是多难多费钱的一件事!老板娘自己不给钱,让我倒贴!关我什么事呢?我一不是不停的员工,二不是她老公!”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等付过了住宿费,我大约只剩两块五毛钱了。”

“……”

尾声

气死了气死了!老光头居然偷跑了!一毛住宿费都没给!

但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一个大盒子。

打开,是个小丑玩偶,画着逗人的大花脸,只是眼角那里,粘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眼泪。

我再一细看,这颗眼泪竟是纯金打造的。

我这才转怒为喜,虽然这金子小了点,但胜在精致。

此时我唯一庆幸的,是无目神的“笑面”只有那一张。但转念一想,真的只有一张么?

这世上画着花脸,戴着各种面具的小丑,真的只存在于马戏团,以及商店的橱窗里吗?

我知道不是。

如果,那并不是一张摘不下来的面具,不是一层擦不掉的油彩,不如卸下吧。露出干净真实的脸,你才会看清楚,那些真正愿意朝你走来的人是谁。

如果,你正被一个有趣的小丑逗得哈哈大笑,欢乐之余,也请记住,小丑也会哭,只是你看不见。

我把这个小丑摆在了不停的窗台上,阳光刚好照着它的花衣裳。

九厥想把那颗金眼泪据为己有,被我用扫帚打出了不停。跟我抢什么都可以,就是金子不可心!阿弥陀佛!

白驹



白驹

楔子

“把摊子摆在这里,你赚不到钱的。”我啃着苹果,对面前这个执着的老头说。

“姜太公钓鱼,那钩不也是直的么。”老头捋着三寸白须,咧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朝我笑,“需要我指点的人,自然会来找我。”

下午五点的阳光铺洒下来,晃了我的眼睛,模糊了老头的面目。他本来就很黑,又穿深藏蓝的衣服,整个人仿佛阴影之下的另一重阴影。

他怕有八十岁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勒死蚊子,从前天开始,他就稳如泰山地坐在那张小桌子后头,桌子上立了个小纸牌子,牌上只有一个字——占。

我是好心。占卜算卦这样的生意,到人山人海的地方才是正经,把摊子摆在不停大门的斜对面,后无去路,前无来者,冷清清的一条巷子,又是秋寒刚起的天气,一看就觉得萧瑟不已,想赚钱?痴人说梦。

“不觉得这里太清静了么?”我笑笑,四下看看,“这条巷子里只有不停,最近客人也越来越少,不会有人来找你的。”

老头咂咂嘴,有些浑浊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对啊,就是太清静了。我说老板娘呀,你觉不觉得,这世界清静过头了?”

“我不喜欢嘈杂,清静才好。”我耸耸肩。直觉上,老头不是寻常神棍,他对钱没有兴趣。

“不是有句老话,暴风雨到来之前都特别清静么。”老头一边笑一边咳嗽,“再过三个月,就到十二月了。”

“2012来得还真快。”我揶揄道,“那您可得赶紧赚钱。”

“世界都毁灭了,还要钱干嘛?”老头笑得眯起了眼。

我双手撑在他的桌子上,凑近他的老脸,笑:“我从不相信2012。能带走一切的,只有时间。这个世界还很年轻。”

老头盯了我半晌,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咱们投缘,我免费替你看看前程吧。”

既然免费,何乐不为。那树皮一样的老手托着我的右手掌,目光也变得仔细而犀利,从我每条掌纹上走过。不过半分钟,他放开我的手,从干瘪的嘴唇里吐出几句话:“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树大招风,焉得清静。”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给钱就说得那么差!”说罢,转身便走。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进不停之前,我回头看,老头一动不动坐在他的位置上,已然似笑非笑地望向我这边,一阵大风吹过,檐下的灯笼顿时没了往日的端庄沉静,乱晃不止。

一进屋,便与急急往外走的赵公子撞了个满怀,我抬眼一看,这大个的肩上竟然挂着一个包袱,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我去找找!不然不放心。”从来不善言辞的他,这么跟我解释。

“你怎么去?你会变身么?会飞天遁地么?信不信,你一出不停的大门,那些和尚道士就能把你抓起来!”我把他的包袱扯下来,“做饭去!”

“老板娘……”

“去做饭!”

赵公子从来最憨直听话,纵使一万个不愿意,还是闷闷回去了厨房。

我知道她是不停里最善良最不调皮捣蛋的帮工,我很喜欢这个不多言多语,只喜欢做家事煮饭看三国演义的大个子,所以我不会将他放置到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里。

危险——我竟如此自然地用了这个词。

走到窗前,坐下来,刚刚还在的阳光已不知踪迹,雨水落下来,打在屋顶与树叶上,秋雨凌乱,反而让这世界怪异地安静下来。

这世界清静过头了——我想起老头的声音,的确是清静,街头巷尾行人稀少,连不停里,也只剩下我跟赵公子。

敖炽没有回来,离他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

告假的碗千岁也没回来,我想这个喜欢像吉普赛人一样到处流浪的妖怪,也许找到了比不停更好玩的地方。

纸片儿也没回来,虽然这贪玩又八卦的东西常有偷跑不归的记录,但从没有哪次的时间有这么长,一周了。

敖炽是怎么也联络不上了,我悄悄去沿途找过,甚至到了东海的海边,可我找不到那座神秘的东海龙宫,眼前只有一片浩瀚海洋。那天也在下雨,我孤身站在海岸边的崖壁上,无计可施。对这个有故意失踪前科的惯犯,我应该祝福他死在外头吧。

至于纸片儿这小妖,苍蝇一样到处乱飞,随便躲在一个门缝儿里,我也寻它不着。这些不停里头的奇葩,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看着空荡荡的不停,老头的话在我脑中来来去去。

啪!

正走神时,摆在桌上的一只小花瓶无端端倒了,水洒了一桌,要不是我手快,便滚下桌去粉身碎骨了。

我捏着花瓶,压着一腔怒气,对着桌子的另一端恶狠狠道:“你还想在不停里头飘到什么时候?!”

“咦?你看到我啦?”空气里,有人很惊讶。

我放好花瓶,对着空气道:“我不需要看见。任何人进了不停,我都知道。你三个半小时之前就飘进来,鬼鬼祟祟到现在!”

“太好了,果然跟传说中差不多。我一直在观察你呢。”空气里的声音说,“看出来你心情不好。所以一直在思考如何跟你开始一场对话。”

“对个屁的话!要么给钱住店,要么滚。”我平静地发飙,“别以为是死灵我就不敢揍你!”

一阵冰凉虚无的气流从我脖子后头划过,那声音飘到了我耳边:“你揍我,我也不会屈服。”

我挠着被气流吹得发痒的耳朵,跳到一旁:“你到底要干嘛!”

“帮我!”

“不!”

“那我还飘!”

头上那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开始大幅度摇动,要是它摔碎了,我的心也会碎的。

我愤怒地抬起了头……

1

某城,1932年,夏。

小小的房间里,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握着一个酒瓶,对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人,老泪纵横道:“还给我!马上还给我!”

房间里没有灯,窗外远远闪烁的霓虹灯光渗进来,虚幻地照在椅中人的身上,反而更看不清面目。

“已经没有的东西,如何还你。”不咸不淡的声音,完全不为所动。

“我不管,你不还来我就烧死你!烧死你这个妖怪!”老人把瓶子举得更高了,“这是特制的火油,扔到身上马上就燃!”

“你们这些人类,不帮你们,骂我没用,帮了你们,又要我去死。好难伺候。”那人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喊我来这里,我还当你是要付报酬给我呢。你要是给呢,我就再等等,不给,我可就走了。”

老人气得脸色发白,狂叫一声,将手中的瓶子朝对方狠狠扔了过去……

阴暗的房间,骤然明亮。

“唉,啥时候才是个头,昨天东城们那边又放枪了,死了十几个。有一个还是对面街李嫂的独苗呢!不到十七!我看李嫂是活不下去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吃不够穿不够,还要担心哪天打起仗来,子弹飞到自己脑袋里,这种鬼日子有啥过头!我看呐,最好甩个大炸弹,一次把我们都炸死,倒也解脱了!”夏夜里睡不着的人,打着蒲扇,唉声叹气地说着闲话。

话音未落,街那边跑过来人,忙天慌地地喊:“新新旅社烧起来啦!”

远远地,一片火光在东边的夜空下跳腾。直到天明,火才被灭掉。清点伤亡损失,四住客轻伤,一住客死亡。

调查失火原因,火源应在三楼305号房,于其中发现了一些玻璃瓶残片,伤透沾染了类似汽油的东西,疑似故意纵火。而火灾中唯一的遇难者,也是在305号房内。

身份核实,根据旅社登记册,305号房的住客是一位姓陈的二十五岁男子,老板说他在旅社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个会计,但被洋行解雇了,又被赶出宿舍,无家可归,偏不肯回老家,就在旅社住下了。长得倒还斯文,就是左手有六根手指,平日里都将左手藏在袖里。

验尸的结果,如老板所说,305号房遇难者确实有罕见的六指,不过,年龄不是二十五岁,至少在七十岁以上。

无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也无人愿意花精力去调查,这军阀混战,朝不保夕的年月,四人这样的事太寻常了,随意安个结果,草草了事,新新旅社纵火案就此打住,顶多变成乘凉时的谈资。

只是,有个小插曲并未被太多人留意——火灾第二天,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抱着父亲的腿:“爹,昨天晚上,有一匹马从火里飞出来呢!”

男人狠狠打了他的屁股,说:“小孩子家说谎,会被老妖怪抓走的!”

“没有说谎,是白色的马!”孩子委屈地说。

“都怪你娘给你将那些深深怪怪的故事,以后不许听了!”男人不准儿子再说下去,扯着他的耳朵离开了。

“可怜的孩子。”他坐在云朵上,望着那对父子的背影,笑着摇头。

云朵越白,越衬得他手臂上的烧伤触目惊心。

终于也到会受伤的时候了,他叹了口气,老喽老喽,时光真如白驹过隙。

他打了个呵欠,从云朵上跳了下去。

万里高空,人是不见了,只有一匹雪色白马,白得要闪出光来。穿过云层时,那出色的速度,把天空中的各种颜色都化成一道道彩线,簇拥在其身周,想一直跟随,却又望尘莫及。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他更快的。

那条喝水都快干透了,河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岸边曾有一座风光无限的石碑,是一两百年前某位有钱乡绅出资捐造的,曰“名士榜”,但凡做了官发了财,总之是干了光宗耀祖的事儿的同乡,名字都会被刻在伤透。只可惜到了后头,这里战火连年,连命都顾不上了,谁还有心思管那名士榜。



炮弹把石碑炸成了两截,把这里的许多人也炸成了两截,房子没了,河水干了,如今就剩下一块残碑,和一棵跟它对面而立的歪脖子树,萧条不堪。

他反而喜欢。臭味熏天,四下无人,难得的好地方。靠在粗大的歪脖树下,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手臂上的伤比之前更眼中了,但一点不疼,还觉得轻松。

嗯,睡一会儿吧,谁也别打扰。

不多时,他忽然又睁开眼睛,抬头朝歪脖树上一望……

2

秘鲁,十年前。

被时间抛弃的地方,总有与众不同之处。马丘比丘城的夜晚,就比任何一座城池都要黑暗,哪怕头上的月亮已然像洗脸盆那么圆。站在这座印加帝国迷失之城的最高处,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四周的山峦像复活的魔神,你会担心它们只要伸个懒腰,便会朝你扑来。毫无安全感。

这一层一层精密堆积起来的石墙,是世上最完美的几何图形,只不过,横陈在石阶上的五具狼人尸体,破坏了所有的美感。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它们的身体只是在由缓到急地溶化,流淌成了一道金色的小河,渐渐渗进了坚硬的地下,无迹可寻。

白马站在古神庙旁,习惯性地用手帕擦着枪口,边擦边说:“高贵冷艳的伊莉丝小姐,下次狼人再来咬你时,能不能麻烦你稍微反抗一下。”

娇小的女子从神庙前的柱子后走到月光下,身上低调又单薄的深蓝风衣被风吹起,成了她身后一对生动的翅膀,精致过SD娃娃的脸孔仿若夜色中突然闪现的全美钻石,任何角度都光彩照人。

她真是漂亮得过了头,把人类的美貌都给抢过来了似的。另外就是,她家也真有钱,连洗脸盆上都镶着顶级祖母绿。

“不是有你在么,我何须反抗。”她伸长脖子朝石阶上瞅了瞅,捋开垂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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