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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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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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林猎户瞪圆了眼睛地是。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儿子。到了洪过面前。老实就好像个小猫。哪里还有个村中小老虎地样子?

无论林猎户心头如何狐疑。洪过这份恩情太大了。要知道。小孩子一旦过了孩提时代这个开蒙最佳时间段。日后再要弥补必须花费百倍千倍地功夫才能弥补上这段时间地差距。每次想到这些。林猎户就对洪家地好感更厚一层。他时时告诉儿子:“洪家对我们林家地恩情。只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喽……”

林钟心里头如何想地林猎户不大清楚。孩子大了终究有了自己地心思。可是十几年下来。林钟惟有一样没变:就是对洪过言听计从。这次给洪家送粮食。林钟自是从心头里乐意。若是早知道洪家几乎断粮。他早就将家里地半袋谷子送过去了。哪里还需要等到今天自家老子吩咐。

正走着,林钟突然听到从村口传来一阵低低的马蹄声。

洪家的屋子在村子边缘,正好距离村口不远,一条三丈宽的大路从村中穿过,连接着村北的庄园,而马蹄声正是从南面的村口传来的。

林钟站在房舍后面探头看去,黑乎乎的一个马车影子在他面前呼的跑过,而后几个骑马的扈从也跟着驰过,其中一个扈从诧异的向林钟看了一眼。

看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林钟古怪的望了一阵,这般仪仗进来村子,通常就是找村中的三个地方,一南一北两个庄园自是不必说,都是女真人的贵人的庄园,往来的自然都是女真蛮子的大官显贵,最后还有一个地方,就是洪家了。

若是在以往洪过的父亲没有走的时候,洪家也经常能有女真贵人的马车停留。

当洪皓走了以后,林钟虽然也能看到几辆马车去洪家,不过次数可就太少了,即使去了,通常也是向洪过求取一篇词赋碑铭,嗯,林钟摇摇头,他必须承认,洪过平日里最大的生计来源,就是给别人写那些个一起带到坟墓里的铭文!

可是,这一年似乎女真贵人死的也太少了,连带着找洪过写墓志铭的人也少了,几乎就是门庭冷落车马稀。

洪家收入锐减之下,吃饭自是成了问题,前些年过冬还不至于发愁,今年都闹到要别家接济的份上。

一想到这里林钟心头有些酸涩,拳头捏紧暗自懊悔,自己平日里怎么就没注意到洪家已经快要断炊了,同时又不住祈祷着:女真的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贵人多死几个吧,这样洪大哥的润笔也能多些。

若是有女真贵人知道,在这边远山村里有个大男孩,只因为一点点小钱就希望他们多挂掉几个,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就此吐血。

马车消失的方向正是村北,那是一个女真大官的庄园,不过这几年,无论是村南还是村北的庄园,似乎都很少有客人上门,遑论是坐着豪华马车的贵客。

在这个时代,装饰豪华的马车,就好像后世那些高级豪华轿车跑车一样稀罕,即便是住在通城大邑里的人平日里也是很少能见到,若是能亲眼看到自是不应该放过大饱眼福的机会。

林钟从小到大就生在这座小山村里,自然是好奇心大起,翘着脚看了一阵,无奈茫茫夜色中间啥也看不到,才无奈的晃晃头,正要迈步出去,忽听村南的路口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心头一惊,身子下意识的缩回阴影中,就在他身子藏好的下一刻,又是一阵马蹄声从他身前驰过,这次的来人没有坐马车,一色骑着骏马疾驰,十几名扈从拥着一名衣着华贵的贵人低头而过。

平日里一年到头不见女真贵人过境,今天是怎么了,连着两拨人马,都是向北面庄园去的,村子里出了什么事么?林钟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阵,要说出事,也只有前一天洪过打了北面庄园的两个恶奴啊。

“啊?”林钟惊叫一声,难道这些人都是来收拾洪过的?随即他打消了自己可笑的想法,如果不是这样,又会是什么原因才将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女真贵人吸引来的呢?

林钟刚刚穿过大路,就听到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天啊,是第三拨了,一向冷清的村子,何时变得这般繁华了?好奇心很重的林钟,抑制不住刚刚父亲那句快去快回的吩咐,终于还是躲在一边偷偷的看过去。

这一次,林钟真的被吓到了。来的竟然是整整一队士兵!

一色的单人双马,身披半身重甲,背携弓箭,腰跨长刀,有的人在马身上还带着长柄大斧,虽然在火把下看得不真切,不过从装束上看,这些士兵竟是女真人组成的猛安谋克骑兵!

这些金国最勇锐的兵士高踞马上,手持火把,用不快不慢的速度纵马前行,在不宽的大路上拍着两列长队,远远望去,两列火把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

在队列中间,是一群身着华美皮袍的女真贵人,以林钟的眼力无法分清这些贵人到底能贵到什么地步,可是,最让林钟吃惊的是,这群女真贵人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人。

看着女真士兵仔细的扫视道路两旁的阴影处,林钟不得不向后退出五六丈,在这里远远看去,那名最最尊贵的女真人虽然一身袍服不见得多华丽,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子让人慑服的气度,在心头由衷的生出惧意。

饶是林钟平日里自负勇力,见到了这个男人,竟也在心中生出微微的惧意。

或许是因为那些猛安谋克骑兵的煌煌军力,又或者是这最中间的女真贵人的威压气度,总之,林钟这个半大的猎户之子,盯着远处缓缓而过的人,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林钟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质,非一般人能够培养出来的,除了要从小就生在大富大贵之家,还要久居人上甚至千万人之上,才会有这种不经意之间的气度来。

也不知这队人到底有多少,林钟只觉着时间好似过了足足一年,自己的眼睛都看花了,整队人才从他眼前消失。

最后一个持着火把的女真骑士走过,林钟再不敢停留,迈开已经僵硬的身子匆匆向着洪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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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脑中的记忆

林钟失望了,他竟然不是第一个送粮食来的,“若不是因为那些女真贵人耽搁了……”他只能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若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因为贪玩耽误了时间,回家后估计又是一通好打。

第一个送来吃食的是那老者身边的孩子,东西不多,用一个小篮子挎着,装着是一块腌肉,足有三四斤份量,用那个孩子的话说,这是他们家仅存的一点腌肉,他求了爷爷几年都没能吃上一小块。

挥动粗壮的胳膊,撵走了兀自盯着腊肉的孩子,林钟看看洪过有些不忍的表情,笑了笑,也不用洪过说话,自顾自的将粮食放好。就在这功夫,村子里几乎所有人家都送来了粮食,少的只有一两斤,多的竟然足有小半袋,很快将灶台堆的满满。

有林钟在,无事可做的洪过索性抱着膀子在一边悠闲的围观,嘴里随意的和这个小牛一样壮实的大男孩闲聊。几句话间,没多大心眼的林钟就被洪过套出话来:“什么,一群女真贵人,啊,不是来我家的?去了哪里,什么,北面庄园,天还没亮,他们去那里做啥?最近要过节么?没有。奇怪了……唉,管他们呢,都是一群贵人的事,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没多大关系。”

林钟在灶台前忙活没有注意到,正和他聊天的洪过,脑门不经意间渗出一层白毛汗。洪过那是后怕啊,以前这副身子靠什么维生他还能不清楚么,知道归知道,真的要他自己做那种四骈六骊的文章,还不如一刀把他宰了还来的痛快。他是什么水准自己还能不清楚么,诗词歌赋换他来做,不抄袭古人的情形下,估计只能做点“远看长城锯锯齿,近看长城齿锯锯”的东西出来,遑论那种以文辞华美著称的词赋。

悄悄的抹去额头的冷汗,洪过在心头暗道几句:万幸万幸,万幸那些女真贵人不是来找他的,虽然孔方兄可爱,不过自己的小命实在更重要,如果真的是上门求文的,说不得,只能用病后失忆来答对了。

林钟走后,洪过呆坐在灶台边,想了很久,脑中闪过无数个发财的念头,又一个个被他否决掉。不仅仅限于财力,更让洪过为难的是,不管那些穿越小说中提到的大炼钢铁造玻璃也好,还是著书立说扬名立万,现在的他都无从做起,文科生,不会化学物理生物基因工程,自然做不得大炼钢铁造玻璃造枪造炮造导弹,又不能将宋词元曲倒背如流,更不会在脑中好似电脑存档一样,存下一大本的对圣人著作的系统评述,这要他如何去发财出名?

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琴棋书画一样不通,洪过叹口气,难道说,这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是这样,日后要他如何生存,难道他真要把账房那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做到底么?在这个时代的金国,他的出路到底在哪里,他又要如何去实现那个回到南宋的梦想?

最终,洪过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想这些做什么,一步步来吧,现在要做的,就是操持好家务,让自家老娘能安心养病。至于做自己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也只有放到一边了。

为了自己的母亲能更好的养病,身体渐渐好转的洪过,拖着一条不大利索的病腿自己摸索着用灶台煮饭。也是天幸,他从峭壁上跌下,被几支枯树搪住了下落的力道,虽然身上外伤无数,偏偏没真个伤了腿上的筋骨,总算可以下地走路干点轻便活计。

可是,用惯了后世煤气灶电子打火的洪过,如何会用柴禾烧饭?

不是柴禾太多把灶台添满。冒出地黑烟把他满头满脸熏地乌黑。就是柴禾太少不够烧饭。又或者柴禾堆放地不是个地方。险险被从灶台里蔓延出来地火苗将整个房子点着。一时间。为了个烧饭。竟是搞得洪家屋子里鸡飞狗跳地。

忙了几日。洪过总算摸索出一点心得。不过。就是这几日地折腾。看着儿子笨手笨脚地样子。着实让兀自无法下炕地洪过地母亲一阵阵地心疼。撑着身子直喊着“君子远庖厨”。

急急将母亲扶着躺下。而后看着妇人躺在火炕上关切地眼神。洪过腼腆地一笑。反是朗声吟道:“礼记有云。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

不是洪过古文底子有多好。实在是最近几天慢慢融汇这副身体地记忆地结果。每当他慢慢入睡地时候。脑中总是闪过无数地文章词句还有训导。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涌过来。容不得他半点迟疑地钻进脑中。但是要他能完全体会理解明白。所需地时间估计不会比当初这副身体学习时候花费地时间少。

“幸好是昨晚学过地”。洪过背着妇人吐吐舌头。“现学现卖勉强及时。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这般凑巧地事情”。

见到儿子如此爽朗地样子。妇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她喊“君子远庖厨”其实是曲解了原文。而洪过摘了一段礼记地原文。来告诉她。为什么要君子远离厨房呢。其实因为凡有血气地东西都不要亲手去杀它们。这是上古贤人对于仁地一种恪守。在无法避免杀生地情况出现时候。就只有眼不见心不烦来逃避了。鸵鸟心理?或许吧。

看到妇人有些郝然的样子,洪过知道自己从脑中那股记忆中摘取的句子用的对了,索性又大声说了一句:“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这句话解释起来就是:孔子说,什么是孝道,那是要能赡养父母,就连畜生都能赡养自己的父母,如果身为人子不能做到赡养父母,岂不是和畜生没有区别么?这句话一出,更是让洪过的母亲无法说出话来。

虽然此时孔子还没有被后世的蒙古皇帝封为“大成至圣文宣王”,但是早在北宋真宗朝,孔子就已经是被封为“至圣文宣王”,地位高的不可动摇。

现在洪过引用论语中至圣先师对孝道的解说,等于是将洪过母亲下面的话全部堵住,无论这个女人心头如何不愿,贸贸然去反驳先圣的语录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纵然是这种反驳只在自家房中私下进行,不也要防着隔墙有耳不是,况且,在反驳之前也要有这个勇气,是以她再无法阻止洪过拖着伤病身子为母亲操持做饭。

谁能想到,这泥板房子的墙还真是个有耳的,这边屋内洪过的母亲没了说辞,屋外却是传来一声喝彩:“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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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他是谁

闻声洪过心头一惊,原以为,前几日林钟说到那北庄来了无数贵客,上上下下忙的鸡飞狗跳,严五和冯狗两个恶奴没心思过来骚扰。谁能想到,今日竟然还真的打上门来,他娘的,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不是?那日老子身虚无力,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们两个狗东西么,嘿嘿,洪过左右看看,大步走到屋子一角抄起立着的锄头。

他这几天忙活家里事情才发觉,洪过虽然是个书生文人,可是身子骨一点没有现代文人身上那股子弱不禁风。或许是因为家境贫寒需要自己劳动补贴家用的缘故,洪过的身子纵然没有林钟那般壮实,也是一用力胳膊足有碗口粗细的样子,晃动下膀子能抄起五六十斤的物事。

他曾经实验过,在院子中晃动着林钟送来的半袋粮食反复两百下,才因为膀子上的伤口有些酸胀才不得不放下来,这样的气力真的让他吃惊不已,能晃动四五十斤的东西两百下,几乎就是后世专业运动员的水准吧?

有了这些,洪过才觉着心底有了依靠,沉下心深吸一口气后,拉开木门冲到院中。

在院子里,洪过没看到严五和冯狗领来的恶奴,只是见到自己的院子外拴着十几匹雄俊的马匹,另外有十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四下站着,若是仔细看就能发觉,这十几个人竟是隐隐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不容任何人随意进出。

院中独立一人,手拿马鞭正笑盈盈的看着洪过。

这人披着雪貂皮裘,头戴紫貂皮帽,腰间还挎着一柄两尺来长的短刀,短刀装饰华丽异常,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能佩戴的起的。

见到这人,洪过诧异的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知所以然的瞪视过去,心头萦绕一个问题:他是谁?是到北庄的客人路过这里么?

见洪过张目结舌的愣住,华服贵人扬手止住随从们的呵斥,反是踱着步在洪过身边绕起圈子来,一边走一边道:“改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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