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幸福可以重来一次》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如果幸福可以重来一次- 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们把面端到饭桌上的时候,尹啸卿忽然说:“聆诺也什么都没吃呢。”

他们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齐走过去,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往床上望去。

薛聆诺当然没有醒来,她平躺着,脑袋转向外侧,脸庞埋在被褥与台灯勾勒出的阴影之中,更显得娇小可怜。

那两个正用充满友情和爱情的目光柔抚着她的人都不会知道,她自从睡着起,便连连地做着奇怪的梦,经历一些发生在过去的场景。
有些场景发生在A大的某一栋楼里,但A大分明没有那样的一栋楼;有些场景发生在家乡的某个银行,或者S城的某间商场,可是在那些地点,并不存在那样一些场所。
梦中的薛聆诺时而觉得很确定,这些地方的确存在过,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时而又觉得毫无疑问,根本就没有过这样一个地方,从未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这让她觉得万分疑惑,疑惑得着急,着急得忧伤,好像被两个看不见的人左右拽着,向着不同的方向分裂。

子岳,这些都是咱们一起去过或没有去过的地方,一起做过或没有做过的事情,你来告诉我,它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或者,它们都是我们本来应该一起去的地方、一起做的事情吧,是不是这样?
子岳,你回来,告诉我。
子岳,你回来,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把那些事情做完。
子岳,你回来、回来、回来……

熙熙攘攘颠沛错乱的梦境,喧嚣依旧,苍天依旧,只有心里倔强不肯停息的声音在响:回来、回来、回来、回来……
你回来了,就在这风里,不然风怎么会这么温柔?
你回来了,回来了,我真高兴……

这天晚上,肖默默在黑暗中摸索着上床的时候,错手一触,掬到了一枕水润。
她悄无声息地在薛聆诺身边躺下,伸手搂紧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恋人未满
开学之后,薛聆诺又搬回了学校。
她被安排和下一级的师妹们住在一起,新的室友个个热情友爱。

而尹啸卿不再继续暑假之前的消极等待,他开始大大方方地每天接送薛聆诺上下课,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像许许多多校园情侣们所做的那样。
只不过他们并不是情侣——还不是情侣。

薛聆诺也没有再退避。在刚刚结束的这个暑假里,他们俩的关系又深入了一步,没什么好掩饰的,虽然恋人未满,但的确比朋友要多一点点。
她只是仍然需要时间,需要再一点时间,来走到他的身边。

薛聆诺的新室友常常陪她一起下楼,刚开始还找找借口——什么打水啦,买东西啦,取信啦,后来就连这一步累赘都免了:“我们就是要下去近距离膜拜尹师兄怎么啦?”
她们的理论非常可爱,说要趁薛聆诺还没给尹啸卿转正,抓紧最后的机会再花痴一下。
她们还常常会问出如此这般的问题:“聆诺,你是怎么忍住的啊?你难道不会常常很想抓住他摇一摇,问:‘你是真的人吗?你怎么能这么帅这么有才这么完美呢?’”

薛聆诺只是微笑:“那你们下次自己去摇他好了呀。”

她们便齐齐作捧心哀叹状,就跟事先排练过似的:“噢——如果上天能赐给我一点点美貌与财富,尹师兄,我也会让你离不开我,就像你现在离不开聆诺!”

薛聆诺扑哧一声,露出了难得的大大的笑容。

正如尹啸卿所预想的那样,人非草木,再大的悲伤也会一步一步化为沉静,直至彻底的欲说还休,生活也便退隐在了天凉好个秋里。

九月是B城最好的时候,天空清澈得深邃,阳光柔滑温凉,像是上好的绸缎,覆在人的身上不出片刻,就能自动调节成体温,熨贴得无可挑剔。
这是难得的享受室外活动的时光,尹啸卿和薛聆诺常常打了饭却不在食堂里吃,而是端着饭盒出来,找一张立在青青草坪斑驳树荫里的粗木桌椅对坐吃饭。

尹啸卿常常给薛聆诺说起一些特别有趣的案例。他整个人的气质本来就明亮热烈如同阳光,说起趣事来再一眉飞色舞,就更是青春勃发:“我下周有个presentation,关于刑法的定罪量刑的,今天在法律图书馆找资料,发现了一组案例,才看了个开头就乐翻了。来,我给你说说啊——
有个案子里说有一个美国人,在澳大利亚犯下了诈骗、洗钱等一系列罪行,上法庭前又脱逃,所以最后被判处845年徒刑!”
他看了看薛聆诺惊讶而失笑着扬起来的眉毛,说得越发绘声绘色:“判决里还一本正经地郑重说明,如果他在刑期内表现良好的话,可以减到711年。”

薛聆诺噗的一声笑出来:“这个减刑好有意义呀……”

尹啸卿却没笑,劈头来了一句:“所以说你是外行了吧?你知道我们专业人士对此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吗?——哇,一次性减刑这么多,他得有多重大的立功表现呀!”

薛聆诺“哈”的一下笑趴在了桌面上,抽动着肩膀咯咯咯乐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也还是笑着,评论道:“看来西方的法律固然逻辑缜密博大精深,却也不乏西方式幽默哈。你看没看过一部法国电影,叫《埃及艳后的任务》的?里面有一个可怜的建筑师,他从埃及跑到法国去请巫师帮忙,走到的时候正值隆冬,风雪交加,而他衣衫单薄,边在雪地里跋涉边抖抖索索地自言自语道:‘这个鬼地方,起码有零下8000度!’
哈!就是这句话,让我和子岳狂笑了一晚上……”

她的话头突然硬生生刹住,脸上的表情骤然凝结,像是爆发的火山遭遇突袭而至的冰河世纪,滚滚的岩浆霎时固化,却还保持着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动态。

尹啸卿也呆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转开脸,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可不是嘛!有些国家使用的就是这种简单加和累积刑期的方法。好像是意大利吧,他们的法律规定,如果邮差弄丢一封信,就会被判刑几年,结果有一个倒霉的邮差,他一次丢掉了一麻袋的信,就被判了好几十万年的徒刑!”

他这番话说完,薛聆诺又笑了起来,但她同时也合上了手里的饭盒,封闭了只消灭掉一半的饭菜。

这是唯一的一次,薛聆诺在尹啸卿面前——也许是在任何人面前,不小心提到了凌子岳。她后来就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
这让尹啸卿又是心疼,又是感激。

在他们俩都比较清闲的傍晚,尤其是周末的傍晚,吃完饭后,他们会一直散步到西门外面去。这一片已经差不多要到达B城的西郊,一直往西走,建筑渐渐稀疏,开始出现大片大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绿地。
他们俩很快就发现了附近有一个居民区,内中建有小小的全木构造的游乐场。在人不多的时候,尹啸卿会努力地鼓励薛聆诺,直到她不能拒绝,然后他陪她跑到里面玩那些长大后就没再玩过的东西——小小的秋千,弯弯曲曲的滑梯,晃晃悠悠的吊桥,还有一些供小孩子爬上爬下钻来钻去的简单装置。尹啸卿身高体重,固然不敢使用这些器具,薛聆诺却苗条轻盈,总是在上面玩得游刃有余笑逐颜开,他就在一旁看着她,俩人的笑声弥散在傍晚柔和的光线里,一双同样漂亮的容颜披光沥彩,恍若天人。

他们走得最远的一次,甚至遇到了一条原先不知其存在的河,两岸长着茂密的树林,堤上离河面很高,并且坡度陡直,杂草丛生,不像是能下到河边的样子。
河面上倒是有几条小艇在悠悠飘荡,应该是从远一些的地方下来的,而那种小船与小船两两比肩而行的样子,很有几分浪漫的感觉——是都市中难得一见的闲适的浪漫,如同西方油画中某个渺无人迹的所在。

他们俩好奇心一起,就沿着河一直走下去,终于遇到了一列台阶,可以下到临水的地方去。
站在水畔,旁边是大块大块的岩石砌成的藤蔓攀爬的墙壁,隐隐透出青涩的霉味。原以为已是世外,不想再走一会儿,却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幼儿园,隔水相望的对面还有雅致的公寓楼。

薛聆诺忽然起了一种从不曾有过的心情。未来像隐现在晨雾里的地平线,让人一眼望去就有一种虚幻的幸福感。未知的东西总是未免让人产生隐隐的担忧和害怕,却又因为它是将来而未来,这种担忧和害怕并不切近,因而不会让人不舒服,倒是冲在那种幸福感里,将它收得恰到好处的内敛。
他们俩不知不觉并肩驻足,对着隔岸的人家。
尹啸卿忽然说了一句话:“也许一年之后,我们就也能在这座城市有个这样的家了。是这样的地方还是市中心?你喜欢上班方便一点,还是居家舒适一些?”

薛聆诺奇怪自己并不觉得他这个问题唐突。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仰头去看天空。河畔栽了许多树,密密的叶把此时顶上巨大的灰云分成一格一格。

在哪里都没有关系,家的关键词只在一个“爱”字上,其余种种,皆无关紧要。

在心里这样回答尹啸卿的时候,薛聆诺看了看他,而他却正笑着眺向别处,于是那个问题就飘落成了他的自言自语。

有些很严肃的事情,在为时尚早的时候,最好的下场,便是被诠释成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薛聆诺率先转身,沿着河堤继续他们的散步。
尹啸卿很快就跟了上来,走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亲密却还有所保留,近切而尚且得体地隐忍。
家这样的意象,不能盯着它看太久,就像切洋葱,长久的注视会让人流下尴尬的眼泪。
而在看过之后,也不能闭上眼睛去想它,否则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当九月将近尾声,就到了中秋节了。

提前三天,肖默默就打电话来叮嘱了:“聆诺,你跟啸卿说一声,你们俩别自己去买月饼了啊,学校里哪有什么好吃的月饼?还贵。我们杂志社发了好多呐,而且是香港客户送的,正宗港式月饼,特——特特特特好吃!到时候你们定个地方吃饭,我下班后就带着月饼去跟你们会合哈,吃完饭咱们正好一块儿去湖边赏月——哎呀,光这么一想我就美的呀!”

薛聆诺笑着连连应声,却紧紧将心闭起来,禁止一切可能的泛滥。
只是在心门的缝隙里,还是稍稍漏出了一丁点湿润——中秋所能带来的,至多也就是亲人的团聚,可是要怎么办呢,如果你想的是和过去团聚?

而就在肖默默给薛聆诺打电话的同时,尹啸卿则在试图拨通肖默默的电话。忙音了十分钟以后,他总算听到肖默默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
“默默,凌子岳的生日是哪天?”

三年前,凌子岳的生日正好就是当年的中秋节。
而这一年,他的生日则是在中秋节的次日。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你是我的公主
中秋晚上赏完月,尹啸卿和薛聆诺一起把肖默默送到校门口,看她上了出租车,然后并肩转身,往宿舍区走回去。

月色像是兑了清水的银子,在泛凉的夜气里缓缓荡漾。尹啸卿注视着投在前方地上的两个人的影子,轻声说:“聆诺,你明天没课吧?咱们去趟卧佛寺吧,据说去那儿求offer都可灵了。”

薛聆诺仍然如同刚才那样慢慢地走路,但是尹啸卿没来由地觉得她似乎轻轻一震。
然后,他听见她含笑的声音愉快地说:“好啊。”

这是他们俩在A大的最后一年,尹啸卿刚刚开始找工作,而薛聆诺申请了系里的保研,他们俩的确都需要属于自己的offer。

和大多数现在的年轻人一样,薛聆诺和尹啸卿并不信佛,或者说,不信仰任何神祗。
但他们都很喜欢寺院的氛围,在人不多的时候,静穆,庄严,神圣,可以把人心于瞬间之内荡涤一净,通透空灵,宛若一个轻盈的梦境,不那么真实,于是有些心愿,便仿佛真的能被听见,能被实现。

卧佛寺位于远郊,占地颇大,庙堂与庙堂之间相隔甚远,洁净的石板路旁栽着高高大大的树木,此时秋色尚浅,寺内以及毗邻的高山与植物园,一眼望去仍是密密层层的绿。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香火的味道,好像真能漂滤掉尘世的气息,走在其中,便与天国也近了几分。

自打到达这里,一路谈笑风生的尹啸卿也收了声,他们俩鲜少交谈,各拿一把香,走到每一个殿里,在每一尊佛佗前跪拜,燃香默祷。
薛聆诺对每一位神佛说的,都是同一句话:“子岳,生日快乐。”

这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句祝祷,因为大约没有人会在神佛前如此许愿吧?
但它分明又是一句最纯粹的祝祷:子岳,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所有的心愿,就是想你快乐。

记不清是拜到第几位菩萨的时候,薛聆诺才忽然想到:原来尹啸卿“恰好”邀她今天来卧佛寺,就是为了让她给凌子岳过生日的呀。
她先前一直默念着那句生日快乐,一直内心平静不惹烦恼,此时想到了这一节上,倒让她鼻尖一下子狠狠地酸了。
很想很想,哭出来。

可是,不行,今天是子岳的生日,哪有给人家过生日要人家快乐,自己倒哭起来的道理?
而且,她永远记得凌子岳留给她的最后的话。他说,他会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他还说,如果她不快乐,他就也没法快乐。
所以,她在今天,无论如何,必须快乐。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默认了尹啸卿在自己身边的存在,但这是第一次,薛聆诺清清楚楚地对自己说:如果我这一生还能再爱上另外一个人,那么除了他,又还能是谁呢?
跪在神殿之内,她忽然有一种冥冥渺渺的灵感,好像尹啸卿是凌子岳为她选定、送来她身边替他爱她的人一样。
在信里,凌子岳叫她试着重新去爱上一个人,他未必知道尹啸卿,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好像是知道尹啸卿才会这么说的一样。

她抬起头,直直地望到眼前这尊大佛的双目深处去。
他细长的双眼半阖未阖,淡淡含笑。他自然明了一切,也似乎在默默地肯定着什么。
但他确乎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静静地回应着她的注视,满怀慈悲。

卧佛寺大约真的是很灵的,国庆节刚过,系里保研的名单公布,薛聆诺顺利地通过了。

尹啸卿工作的消息倒还早,不过他作为他们系的辩论代表之一所参加的国际法庭辩论大赛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全国决赛,要在两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