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幸福可以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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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幸福可以重来一次-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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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那样,非要握住妻子的手把着她写出He exists吧?

第三个乐段,欢快的行板。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共读,相伴嬉游,快乐像是无数只拇指大的小精灵,跳跃在他们的发梢足尖,触手可及而掷地有声。
尹啸卿从来没听过薛聆诺这种风格的演奏,那么活泼轻快,娇俏灵动,她的表情也生动得跳跃开一片浓浓的感染力,让在一旁耳闻目睹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盈美妙,想要拥抱着什么欢跳着旋转起来才能表达。

——所以,小聆,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你,感受着你的心情,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这是很幸福的事情,对不对?
从今以后,你快乐,我就也能感到快乐,你悲伤,我就也会感到悲伤。小聆,你带着我们两个人的心情,活着我们两个人的生命,你的快乐会变成两倍那么大,你的悲伤也会变成两倍那么多。我不怕替你分担你的悲伤,但是我更想分享你的快乐。
所以,小聆,为了我,好好地让自己幸福,好不好?重新尝试着去爱上另外一个人,这样我才放心。你怕我会吃醋么?呵!我当然会!可是吃醋会让一个人更加放不下另一个人,对不对?你让我吃醋了,我就更舍不得离开你,我就更要看着你,这多好,对不对?

第四个乐段,十八相送。祝英台被一封家书召返故土,两人在长亭依依话别,互诉衷肠。

薛聆诺的表情变得很专注。十一年前,她第一次和凌子岳合奏的时候,就是在这一段,遭到了老师的批评。
虽然现在她早已将一切技巧和感情把握到绰绰有余地准确,郑重却早已成为习惯。

——小聆,你曾经说过,你等不及要去看什么是白头偕老,什么是天长地久,等不及要让全世界都看见,天荒地老并不是神话。
我现在特别高兴,因为我这么快就替你实现了这个愿望。我们已经是执手今生,天长地久,对不对?现在,永远已经开始,我们已经一起证明了,天荒地老绝不是神话!

第五个乐段,逼婚。
情绪随着故事的发展急转直下,一段阴沉压抑的反复,速度越来越快,强度越来越高,主旋律渐渐变成祝英台无助的悲泣,所谓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如此一番境况。

薛聆诺脸上原本柔情似水的神色迅速凝结,越绷越紧。悲愤和力量互相推逐,一浪高过一浪地倾注到她的尖尖十指,键盘上复杂的和声以及频繁的左右手交叉指法,让一旁的尹啸卿渐渐地看不分明。

——小聆,我忘了告诉你了,人在临死之前是会通灵的,好多咱们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或者不确定的事,现在我知道它们是真的了。比如我刚才说的,死后会有灵魂;而且我还知道了,人是会有来生的。
所以,小聆,咱们商量件事儿?不然下辈子你来当男的,我来当女的吧。小丫头,你不是常常犯傻吗?动不动就胡思乱想,觉得我为了你太辛苦,然后为了这个而心怀愧疚。那咱们这样好不好?下辈子换你来为我操劳、为我长白头发吧。
可是你知道吗?要下辈子变成男的,你这辈子就得很坚强,还得活很长很长,这样老天才会觉得你下辈子能挑起当一个好男人的担子来呀。
所以,小聆,为了我而坚强,好不好?为了我而快快乐乐地活到一百岁,好不好?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小聆啊!

第六个乐段,楼台会。梁山伯来到祝家,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孩,却惊闻她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俩人相对垂泪,字字泣血,这一别之后,便是天人永诀……

薛聆诺脸上的表情重新柔软下来,直软得漫出一脉痛色。为什么爱情会让人如此有心无力,既敌不过人,也强不过天?
是的,我一直都在试图为了你而坚强。当你还在身边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害怕,不怕看无论多么悲伤的故事,因为就算结局会让我心如刀绞,我也有一个法子来治疗自己,就是把你抓过来甜蜜蜜,说谢谢你,让我有人爱而不会失恋!
而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两年里,想着你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是我一直这么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每天都在等你回来,守在原地,想着你只要回来,就能马上看见我,一如昨日,就像咱们从未分开过。
可你始终没有。
于是日子一样地过。我每天做常规的事,每次在路上走着走着,总会忽然觉得你马上就要出现了,那种感觉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它就是我的兴奋剂,两年来支撑着我的神经,不让它崩溃。
子岳,我的坚强从来都不多,惟有的那些,一直都是为了爱你而坚强,以及为了能被你爱而坚强,我就连坚强都是对你的依赖,而如今我连你都没有了,你要我怎么坚强?怎么坚强!

第七个乐段,投坟。
音乐的节奏更快了,伴奏急促得像是狂风暴雨,主旋律则高亢而凄厉。一身喜服的祝英台在梁山伯的坟前一哭震天,山为之崩而地为之裂,坟墓启开一道豁口,祝英台纵身跃入,终于两情相合!

——小聆,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电影《如果能再爱一次》,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像那个美丽的女主角。
那时你对我说: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要比我先死……不!你根本就不要死!
小聆,好,你什么时候问我这个问题,我都会说好。我多么希望我能做到,我多么希望我们两个都永远不死,像你说过的那样:活到像老不死的妖精那么长,好攒出尽量尽量多的爱给对方。
可是,小聆,我现在更想让你知道的是,那部电影想要告诉我们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
如果一个人能够拥有真爱,哪怕只有一天,他这一辈子也已经够了,也已经是幸福的了。
而小聆,我幸福了这么多年,远远超过一天,所以,我真的很满足,很感激,再也没有遗憾,没有悲伤。
小聆,不管怎么样,请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爱你。
小聆,我爱你。
我爱你……

整首大型钢琴史诗在一派恢宏高昂的乐音中结束,最后的渐弱之前,音乐强度大约一直在三个f以上,薛聆诺似乎浑身都在用力,瘦弱的身体里全部的能量都调集到了双手之上,倾尽一切心血的演奏,在空旷的小礼堂里激荡出一派嗡嗡作响的共振,回音融合在一起,像是有一整个交响乐团在协力和声,明亮的乐音辉煌上升,直逼天堂!

事实上,完整的《梁祝》还有最后一段化蝶,不知薛聆诺是还没来得及把它改编出来,还是已经无力继续。她弹出“投坟”的最后一组和弦之后,便顺势伏在了钢琴上。
然后,有一串迅速剧烈起来的痉挛,从她俨然精疲力尽的肩膀上次第蔓延,直带动着她小小的黑发的头颅、臂膀、腰肢、乃至双腿,都虚弱地颤抖起来。
一注再也埋藏不住的呜咽,从那排被覆盖的琴键之间喷薄而出。

一旁的尹啸卿终于放开紧抽了不知已有多久的呼吸,伸手一抹,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是泪流满面。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等到不再有悲伤
尹啸卿走到钢琴前,坐在琴凳上,轻轻抱起伏在琴键上浑身抽搐的薛聆诺,把她放到自己的怀里。
薛聆诺顺从地任他摆布,任他拉开自己的双臂勾在他的脖子上,眼泪像是长有许多根须的植物,迅速从他的肩膀向四面八方延伸。

尹啸卿小心地拍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哄劝一个幼小的孩童。他用讲故事般的语调,柔声说道:“聆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不知道伊斯兰教女性所受的割礼?”
薛聆诺软弱地点了点头。细微的动作因为两个人正紧紧相贴,而使尹啸卿能够敏锐地觉察到。

极端保守的伊斯兰教义认为,女人的阴蒂是一切欲望与罪恶的源泉,所以必须割除。很多伊斯兰教女性在受割礼时不过两三岁,并且对她们下手的人通常都不是医生,而只是家中的女性长辈,不要说卫生消毒的不过关容易导致许多女孩伤口感染而夭折,就算有人活活痛死也不足为奇。
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超乎想象的残忍,有些人幸运得终其一生都不需要去知道,即便知道了也大可将它当作天方夜谭而不必相信,有些人却在真真切切地经历和承受着。

尹啸卿接着说:“有一个英国籍的白种女人,爱上了一个埃及男子,并且为了嫁给他而追随到埃及,甘愿改宗,加入伊斯兰教。
她受了残酷的割礼,好不容易从非人的伤痛中熬过来,等待着她的却是丈夫的背叛。
她痛不欲生,几乎已经决定了要弃世而去。此时她遇到了一位年长的妇人,老太太对她说了一句话:你要活得越长,福气才会越多。”

薛聆诺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是有别于抽泣的震颤,尹啸卿能够明明白白地感觉出来。

他顿了顿,才说:“多么简单的道理,对不对?聆诺,凌子岳一定告诉过你,要为了他而好好活下去,没错吧?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所以现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承载的是你们两个人的生命,你更要活得又长又好,才能把他那一份遗憾补上啊。
聆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努力地活着才有希望,奇迹毕竟只会在生命里出现,即使等不到和他重圆的那一天,也能等到不再有悲伤。”



薛聆诺被尹啸卿从出租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已经蜷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回是真的睡着,因为她会发出声音,时而轻细时而浊重、不那么安稳的呼吸声,偶尔受了惊吓般的悸动,突然紧蹙再慢慢放开的眉心,以及从喉咙深处迸出的含义不明的梦呓。尹啸卿心疼地搂着她,之前是怕她不得安憩,如今又怕她在睡梦中会不会遭遇什么更加催心断肠的梦境。

他猜得不错。这一个星期以来,薛聆诺基本上都没有睡着过,只是旁人无论谁都想象不到她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那种好像整个世界都被突然改变,渲漫着苍白而灰冷的死亡气息的感觉。
她一直都不说话,不敢让生活停下来,是因为任何一丁点的异动都可能轻易地提醒她某件事情的发生。她会立即警醒地发觉自己正要沉没到某种足以致命的情绪中去,于是赶快刹车,切断,停止,只留下一朵淡淡的浅笑。
她是中文系的学生,却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位“而今识尽愁滋味”的古人,之所以再也不肯沾惹那个“愁”字,是因为知道它有多么地揪心断肠,非人所堪,若再重蹈,哪怕只是在心里快进一遍,也是覆辙。

尹啸卿把沉睡中的薛聆诺抱进肖默默家,俩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去,将一条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再轻轻退到屋外,掩紧房门,才大大舒了口气。
“终于哭出来了?”肖默默问,语气因为过分的疲惫而无法调动出太多的感激。

尹啸卿点了点头:“她这些天在写的那些音符,其实是一首曲子,改编的钢琴曲《梁祝》。”

只这一句话,就把肖默默的眼泪逼了出来。
她揉着眼睛,小声说:“我刚才下班回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总算看到那封信了。信封上的笔迹和地址是秦芳的,估计凌子岳托付了秦芳,在他走之后,请她替他把那封信寄给聆诺。”

说到信,尹啸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如果没有后来凌子岳的这封信的话,那封信在他看来就是天大的事了。
他对肖默默说:“我那天看到她收了两封信,一眼不看就撕掉扔了。”

肖默默点点头:“那是莫子川写来的信。他自从入狱之后,每周都给聆诺写信。刚开始的大半年,聆诺还在休学,信是我们给收的,一看是从监狱寄来的就知道是他。我们还替聆诺给他回过信,请他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那他怎么说?”
肖默默冷笑着嗤之以鼻:“他说他是真的爱聆诺,他还想要出狱后娶她。哼,真是异想天开!不说别的,到时候他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能给聆诺什么呀?真够自私的!再说了,他如果只是害了聆诺,聆诺兴许还能原谅他,可是他害了凌子岳,聆诺只会巴不得他死——唉,或者也不是吧,凌子岳已经不在了,他哪怕死上一万遍,又有什么用?”
尹啸卿皱起眉头:“他老是这么写信,就等于老是提醒聆诺那段过往,聆诺怎么受得了?”
肖默默顿足:“谁说不是呢?我们还向监狱方面反映过,请他们阻止莫子川,保护受害人。可是监狱答复说这是服刑人员的权利,这样有助于他们心理康复,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呵!真是!什么时候罪犯的心理健康比受害人还要重要啦?”

尹啸卿默默不语。其实监狱这么做,也是在克尽职守,他们关心服刑人员的改造,当然无可厚非。

肖默默又说:“他们还对我们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请我们一直代聆诺收信,不要让她知道就好;可是同时又劝我们最好还是说服聆诺,让她给莫子川回信,说莫子川一直等不到她的音讯,精神状态总是不太好。妈的!不是我说,他自己做的好事,到头来倒需要聆诺去哄着了?”

尹啸卿也哭笑不得,半晌才说:“那我看聆诺知道了以后也都还好,不看他的信就还好。”

肖默默摇着头耸耸肩,一身上下都是无奈:“监狱那边的这种说法搞得我们也很没主意,聆诺刚回来那会儿,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后来她还是发现了莫子川的来信,倒也没怎么样,只是第一次收到他的信撕掉以后,发了好半天抖才平静下来,后来才慢慢习惯,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妥了。”

尹啸卿想了想:“那下学期聆诺换了地址大概就能躲开了吧?”
肖默默扁扁嘴:“谁知道呢?监狱那么支持莫子川,就等于是有政府给他撑腰,你要我怎么说?他个犯罪分子倒有上面罩着,喂,你们搞法律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尹啸卿只得苦笑:“他们是执法人员,我以后应该不会是,根本不对口,你别把火气撒我身上。”

他们俩这么聊了一会儿,才觉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吃晚饭,而此时夜已颇深,就简单煮了点面条当夜宵了事。
他们把面端到饭桌上的时候,尹啸卿忽然说:“聆诺也什么都没吃呢。”

他们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齐走过去,轻轻推开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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