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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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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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开满了玉兰花的林荫小道,林轶抱着怀里的孩子,在孩子的肩上散落着几棵玉兰花穗,鼻翼间是淡淡的花香。孩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弥漫着雾气的眼眸带着疑惑和不安在五月的风中凝视他,像是等待在夏天开花的骨蕾,还差一个吻就能完全绽放。
  就这么想着,林轶克制不住自己地就了莫千里的唇。带着玉兰香气的吻在唇瓣间被碾碎了传递彼此,耳鬓厮磨的热气从喉咙一直烧到大脑,风一吹,全乱了。
  莫千里推不开林轶,他努力挣扎了两次,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似的,周身还是密密麻麻的林轶的气息,在他耳边、眼帘、脸颊、鼻尖、嘴角……炽热的吐纳干扰着他的呼吸,硬是要纠缠到底一般最后又回到唇瓣上抵死缠绵。他无法抑制地喘息,甚至低吟、颤抖,脆弱的大脑和几不可支的身体承受着从林轶身上传来的汹涌的情感和欲望,最后只能溃不成军。
  乱了,全乱了。
  可怜的小莫同学,尚生嫩不谙□之时便被林大叔啃了个彻底,好吧,虽然也没有吃什么亏啦,但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恐惧和委屈的。林大叔这一次没有喝酒,但是比喝起酒来还没有理智,让小莫同学实实在在领教了中年大叔如狼似虎的本质。
  林大叔末了笑得人模狗样地对着小莫同学搂搂抱抱,嘴上好声安抚外加告白一番,心里大叹小菜美味,大有吃了五谷想六味的猥琐想法。
  莫千里这次出来是跟家里人说他一个Z城的朋友过来玩,他顺便当个导游。莫爸爸莫妈妈就很放心地让儿子出去了。林轶知道了笑他,“小骗子。”那称呼带着些狎昵的语气,让莫千里心里大骂老色狼。
  不过,这也让林轶找到了欺负小孩子的理由。那既然是做导游,那当然要尽职尽责啊。林轶对G城其实算得上了解,但装也要装得像是没有来过一样让小莫同学带着玩儿。他们上午去了莫千里的学校、有城市地标雕塑的公园,下午就去了几个有名的博物馆顺面挑了个地地道道的南方馆子吃晚饭,晚上在沿江路散步,抬头看云月和眠、低头数情人闺话,江岸两旁灯火遥映、容桂杂香,真是谈恋爱最低成本的地方。(这两人还不是谈恋爱吧?)
  林轶:“我爸妈都是当兵的。咳咳,就是军政家庭吧。我小的时候住在军区大院儿里面,那个时候一帮小鬼头,当爹妈的都忙,我们上树爬杆偷鸡摸狗什么没干过?我初中的时候溜锁可厉害了,那什么模拟考的卷子全是我搞掂的,那时候一张卷子3块钱,语数英物化政六门如果要一套我就给打个折15块,到了初三要月考的时候那才叫爽!”
  莫千里听着当场就黑线了,心里说有那本事你还从商干什么?
  林轶接着炫耀他的丰功伟绩,“那时候我妈管得严,哪儿那么多零花钱。而且老头子当时位置坐上去了之后,学校很少人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经济上当然不能那么高调,只能自己搞钱。我还卖过方便面呢!”
  “噗。”孩子笑了。
  “是真的,我那个年代方便面精贵着呢。我上高中的时候中午在学校不回家的,我就跟我爸说食堂伙食不好,让他给我带方便面偶尔调剂一下。那时候我一个月带15袋过去,自己吃五袋,剩下的全卖了,一袋5块钱,一个月固定工资就50!那可是笔不错的收益了。”
  “一袋5块钱的方便面有人买吗?”
  “有。不然我怎么卖出去的?当然不可能都是一个人买嘛,你可以一个月吃一袋,或者两个月吃一袋。那时候都觉得方便面无敌好吃。”
  莫千里觉得林轶这个大叔看着沧桑心里挺小孩子的,叼着支烟一脸坏笑跟他回忆那个年代的革命浪漫主义,仔细看这人还真挺好看的。
  两个人散完了步林轶把莫千里送回了家,他跟莫千里说,“你早点休息吧,我今天跟你说的其实是希望你压力小一点,再一个是不要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最后他加了一句,“况且,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帮你。”
  莫千里晚上看着他发过来的晚安短信,心里竟安宁不少,难得一夜好眠。
  第二天林轶还在赖在这儿没走,拖着莫千里两个人跑到电影院看电影。怀旧电影场,两个人跑去看《霸王别姬》。看完了之后林轶说,“张国荣确实长得不错,演技也好,你说怎么就自杀了呢?”莫千里也摇摇头,这人世间繁华苍凉红尘颠倒,可以只消一夜之间,世道无常,注定每个人得到的都不会太多。
  一部电影看得莫千里感慨万千,林轶把他拉去百货公司逛街,给孩子买了件芽嫩色兜帽外套,帽子上还俩小耳朵,看得林大叔心里喜滋滋的。莫千里不好意思让他送东西,可最后也没拗得过老谋深算的林轶。
  逛完街两个人去了一间私房菜馆吃晚饭。这个,饱暖思□嘛,大家懂的,所以吃完了之后林轶悄悄做了个特纯情的动作——牵了莫千里的小手,然后低低地对小莫同学暗示是不是可以和他回酒店共度良宵,并且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逾越边界的事情。
  本来两个人是想散步回去的,结果中途下起了大雨,小莫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大叔拐回了酒店。他们其实没有淋多少雨,但是林轶还是担心小孩子身体受不住会感冒,让莫千里去洗个澡换衣服,自己打电话让下面的饭店送点热的汤汤水水上来,结果刚打完电话就看见孩子站在房间内高大透明的落地窗前,用惊叹的语气招呼他,“林大哥,你快过来看!是六月飞霜!”

  第八章

  “是六月飞霜!”
  林轶走过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窗外是雨大风急,乌云稀薄处偶一丝月光微渺,映衬着酒店后花园星星点点昏黄的灯华。只见花园小径前两棵高大的木棉树枝头雪色团簇,仿若梨花怒放、早霜落白。俄而夜风送过,满树的棉絮霎时间乘风破雨而出,一时间纷纷扰扰,洋洋洒洒,恰似六月飞霜,南国飘雪。雪浪在空中簇开隐形的飘带,好似天河倾泻而下,令观者无不震撼。再细看,但见那飞絮舞步空灵,起初直随晚风,竞欲与月光缠绵,后终不得志,载不住一腔愁怨飘零而下,淹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林轶见过香山霜林秋色、秦岭龙头摆尾、北国冰雕玉砌、江南鱼米水乡,就是没见过这夏夜走雪之景,好半天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视线里婉转的飞絮越来越远,让他想起了在旅途当中碰见过的流浪者,孤独的歌和孤独的人影,在这一夜夜的舞台上拉开轮回的剧幕,上演着红尘颠倒的凄凉。
  太久了,这才想起来,太久没有纯粹因为景色而心动,只是企图在沉浸的假象里面说服自己忘记过去的伤口,太久了,甚至让他忘记了旅途的初衷曾经只是一份单纯。
  “林大哥,你不开心?”莫千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林轶讶然无声地笑了,满嘴的苦涩,“没什么,很漂亮,很漂亮……”
  原来这世道各人有各人的伤,各有各的悲凉。
  莫千里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他挨近了林轶一点然后用他的双臂环住了林轶的腰,头贴在林轶的胸膛上,表示给他一个拥抱。他见过林轶这种表情——那个偶然的傍晚在书吧的门口,一样的眼神,一样的伤心欲绝。
  小孩的动作暖到了心里,林轶一手收紧楼住孩子的腰,另外一只摸摸他的头发,“谢谢你,千里。”
  莫千里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柔柔的笑,用额头磨蹭着林轶的下巴。这个动作温情而可爱,让林轶差点笑出来。莫千里说,“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弄我爸的。”
  “是么,你爸一定挺骄傲的,有你这么个儿子。”林轶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前额。
  “我也很骄傲能做他儿子。”
  林轶点点头,闭了闭眼。莫千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催他,两个人的体温终究是比一个人的要暖和,这样的温暖就足够了。果然林轶很快睁开了眼睛,笑着拍拍他的脸颊,他说,“去洗个澡吧,我担心你会感冒。”
  “好。”
  利用莫千里洗澡的空隙,林轶出去给高子鉴打了个电话。高子鉴正搞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这个电话打得非常及时。高子鉴上来就跟他说,他们上次去搞房子的那个事情已经成了,但是因为限购令的消息一出来之后,价格波动比较大,没有人搞得清楚未来的走向怎么样,所以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另外国土局前段时间有个官员给纪委查了点东西出来,现在正顺藤摸瓜看是怎么个官商勾结,让林轶这段时间注意点。
  林轶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毕竟是工作上面的事情,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再感情用事也轮不到工作上面。等高子鉴说完了公事,他正打算开口,高子鉴又告诉他杭信和苏昱宁就在他去G城第三天走了,又说杭信那天一直在哭,怎么都劝不好云云……林轶敲了敲烟灰缸告诉他自己没有兴趣听这个,他体内的血液正因为第二春的开展工作遇到瓶颈而闹心,最不想听的就是杭信的事儿,听了就烦。高子鉴听出他有情绪,趁机套话,搞到了不少八卦内幕,听完了之后啧啧嘴巴说老林你这人就是走桃花运。
  林轶问他,“你看靠不靠谱?”
  高子鉴沉思良久,最后神经兮兮地说,“说不准。”
  林轶让月光给他传送了一记白眼。他都能想像,高子鉴在电话那头谄着张老脸笑得无比猥琐勾勾手指头说,“你改天带出来见见呗?哥几个给你打打分。”
  “这还没完全成事儿呢。”林轶若有所思,“人一小孩,万一给你们吓着怎么办?”
  高子鉴心里嘀咕,都没给你吓着,凭什么给我们吓着啊?咱好歹也是军营里长大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公民,哪儿随便给人使绊子?他就这么一嘀咕,嘴上就没管住:“我说,老林,你还没告诉人家小杭那事儿吧?”
  结果林轶发飙了:“你他妈的就不能不提这事儿?我林轶一辈子就杭信这事儿栽了个跟头就得诏告天下?你良心他妈的被狗叼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是把这事儿抖出去我也绝对不会怕小孩能有什么反应!老子有的是本事把他抓到手!”
  高子鉴吓了一跳。他很少见林轶发那么大的火。就算是杭信走的最初的那段日子里面林轶最多说得上阴沉,但极少发火,对外人也是该什么样子什么样子,工作交际也从不耽误。可你看看现在?怎么为了一个孩子,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高子鉴安抚了两句,毕竟这么多年的哥们,很多事情大家清楚。林轶也知道高子鉴什么意思,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这正烦着这件事呢,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说,本来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孩子正洗澡呢,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人家这都在你这儿洗澡了,还瞒什么呀?”高子鉴嗤笑了一声,对林轶他清楚着呢,“我说老林,你要是真为这孩子好,想着要过日子,你就老老实实点吧。不是我说,”他顿了顿,语气正经了很多,“杭信那孩子一开始也是直的,他因为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真全是他的错?哥们客观一点,那孩子比你要苦多了。人多大一孩子,没钱又没势,给你折腾到现在,还是你以为他真能和苏昱宁那小白脸好?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孩子,你这么大人了负点责任怎么了?过日子还不就是这样么?”
  林轶听他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你不说这事儿我心里有底,大家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为了我的我心里都记得。改天,事儿成了我请大伙喝酒。”一支烟抽完了,他嗓子哑了不少,听起来有点像在哭。
  说完他挂了电话。
  林轶这电话一打打了将近一个小时。莫千里在房间里不说澡洗完了,汤汤水水喝完了,就差睡着了。等林轶推门进来,莫千里笑着问他,“你要不要也洗个澡?我留了点汤给你,现在喝还是洗了再喝?”
  看着这孩子的模样,有一瞬间林轶产生了关于家的想法。他说你先看看电视吧,我洗个澡再喝汤。等他洗完了澡喝完了汤,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电视,说说笑笑,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看完了电视,关了灯,漆黑一片的,林轶从后面抱着莫千里,他酝酿了一下,然后说,“千里,我跟你说个事。”
  莫千里的手放在林轶的手上,“好。”
  林轶三十岁那一年遇见了杭信。那之前他和不少男孩子玩过,但都只是看心情玩玩,没了也就没了。杭信那年二十二,正大四,秀秀气气一个孩子,什么也不懂。
  两个人头一次在一间书店碰上,书店老板硬说杭信偷了书要收身,那孩子委屈地都哭出来了。林轶当时就在书店里,看着杭信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莫名地很是心疼,就出手帮了他。两个人就这么着认识了。杭信那时候朋友不多,特别内向,回想起来林轶觉得他那时候可能还带有轻微的抑郁和自闭。后来多半是林轶主动去找他,请他吃饭、逛美术展、听歌剧……杭信很信任他,很多事情跟他说,虽然幼稚不太懂事,但林轶觉得毕竟是一孩子,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疼着宠着就好,毕竟你对他的好他不至于分不清。
  林轶很忙,但是他们经常电话邮件联系,对杭信林轶是做到他最好了。两人认识一年之后林轶向杭信表明了自己的爱情。中间虽然有点挣扎,但是最终两人还是在一起了。他们一起携手走了四个多年头。
  起初一两年里面,林轶对杭信宠着惯着。杭信大学毕业一直没有工作的打算,林轶也不介意,就养着他。两人同居,那孩子就每天安安静静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小说,有空了出去散散步,再等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就出去旅游。可是到后来林轶发现杭信有点不对劲了。杭信这个人太文艺,甚至到了不现实的地步。他偶然有几篇小说投中了稿,很开心,编辑让他出去和那些出版商的人应酬他也去,每次回来都跟他说,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出书了。
  一开始林轶不以为然,他是老江湖,吃得盐比杭信吃得饭还多。本来意思意思给情人面子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杭信之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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