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开局- 第4部分

“啊，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开始了。”完全败在了后辈气势之下的中年人条件反射的开始道歉，那样讪讪的让人完全看不出年龄优势，简直颠覆了这个国家的常识，却意外地从某个侧面体现了这个国家可怜的一面的表情差点都要让浅井怀疑自己先前的阶级观念是否正确了。然而，很快，他就不再怀疑了。

因为当藤见隼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开始习惯性的旋转右手里的自动铅的时候，他看着浅井初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与颓废外表好不相称的锐利光芒。

那是如同可以透过一切表象剖析出本质一样，让人无所遁形的，审视，打量，和评估的眼神。

就好像在评价一枚即将被放置在棋盘上的棋子，是否具有登上棋盘的价值一样。

带着那样的眼神，他开口问道。

“浅井君，在解说之前，我想知道，你对于PAWN，了解多少呢？”





、五


五

“所谓PAWN，指的是年满12周岁并在MSK财阀日本列岛地区PAWN计划监察委员会进行过‘PAWN计划’登录，承诺成为此计划中的一环，在不违反《法案》及《补充法案》的情况下，与其他PAWN进行合乎法律程序的战斗，并争取胜利的特异性新人类。”

“登录PAWN计划的方式有三种：一种登录：在12周岁时由本人自愿登陆；二种登录：在12周岁时由本人监护人或直系血亲代本人登陆；三种登陆：如本人在12周岁前未登陆，且在13周岁前未在MSK财阀日本列岛地区PAWN计划监察委员会监理处进行‘非战斗人员登陆’，则视为自动登陆，此自动登陆将在本人13周岁生日隔天完成。”

“所以，浅井君，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监护人懈怠责任并于去年猝死，在此之前对于自己身为特异性新人类的事实毫无所知的话，那么，你已经在三种登陆的情况下，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不，其实是从你13岁生日隔天的早晨开始，你已经站立在棋盘之上了。直到现在才被其他PAWN当成对手盯上这点，已经是你的幸运了。”

藤见隼看着少年的惊讶的眼神，伸手止住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问题，“不要提问，听我说完。这些东西，就算你不能接受也不会改变。世界从来不是按照个人的意志运转的，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为你负责，我没有解答你疑问的义务。阿修把你带到这里来，也只是希望我能把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而已。”

“你只要好好听着就可以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也许是因为他的语言太过正确，浅井初咬着嘴唇，将所有的抱怨不满和烦躁都压在了心底，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衣摆，然后抬起了头。

“请……务必……详细的告诉我。”

“很好。”那样的眼神，这个孩子，应该不会很快就被淘汰的吧，藤见的目光柔和了一点。他手中的自动铅笔转过了一圈，然后被修长的手指牢牢握住。

“那么，我就先给你讲讲我们这些PAWN，到底是遵循着怎么样的规则，进行对我们而言相当重要的‘对局’的吧。”

“‘对局’是PAWN之间的专用语，对普通人来说，这种行为可以被叫作打斗，杀戮，战斗等等，但是对于PAWN来说，这只是‘对局’。‘对局’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进行。除了胜出与失败之外，还有和对手达成共识的‘平局’可以选择。虽然的确有以‘杀死所有对手’为目标的PAWN，但是就我个人，或者说我的熟人们的共识来说，只要让对手承认自己的‘失败’获犬胜利’就可以了。没有人喜欢死亡，在没有胜率的情况下，选择‘平局’才是明智之举。当然这点是个人自由，你可以选择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日本列岛各地，都不缺少背负着无数失败但依旧存活着的PAWN。”

“要进行‘对局’，你首先要知道，虽然在普通人看来，特异性新人类都是超能力者，但是，在PAWN内部，我们则将自己分成两类：真正的超能力者，摒弃了肉搏技巧，完全依靠操纵普通人无法掌握的异能进行‘对局’的‘术士’；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能，但是却拥有远远超过普通人类能掌握的极限的动态视力，体能，速度，肉体强度，肌肉力度和爆发力，运用各种武器或空手进行近身搏斗的‘技师’。‘对局’，就是在以‘技师’和‘术士’两人搭档的我方与同为‘技师’‘术士’两人搭档的对方之间进行的。这是一种很自由的搭档关系，可以自由组合，随时分开，不过因为身为‘对局’的PARI，不合格的搭档很可能导致我方的失败，所以，一般的PAWN都会有固定的搭档，并且，至少要做到对于搭档的技术和能力了如指掌。当然，由于PARI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够一起活动的，所以，要小心那些特别喜欢找落单的PAWN下手的PARI，对于渴望高位排名的PAWN来说，趁对方落单时挑起对局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就好像你碰到的那两个。”

“至于自认为自己很强大啊，所以没有固定PARI，总是一人行动的PAWN——除非你也有西园寺知里那个女人那样的实力，不然的话我不推荐这种对局方式，毕竟以单人对PARI的‘对局’方式至今从未有过败绩的，也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而在进行‘对局’的时候，我们要注意的就是尽量不要被普通人发现，尽量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尽量不要过度破坏公用设施和建筑。以及，如果因为对局的关系造成普通人死亡的话，《法案》和《补充法案》之中的惩罚条例都会即刻生效，对局双方都是，‘死刑’。”

“顺便说一句，西园寺知里就是术士，她被称为‘重力淑女’，正是因为她可以随心所欲操纵重力。我则是技师，至于阿修……”

“术士。”看似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上的画册上的男人冷冷的接口。

“……那我呢？”浅井看着藤见，“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异能……”

“那么，你就是技师。”藤见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在看到浅井的眼神时，嘴角微微一勾，“不相信吗？没有关系，一眼就能分别出对手各自所处的位置本来就是需要长久的观察才能学会的技巧。你只要知道，既然阿修觉得你可以成为他的新搭档，你一定就是技师就可以了。至于这一点的真伪，以后，你自己会发现的。”

“现在，让我教你怎么去确认自己的战绩和排位吧。”

他向前倾了倾身，放下了右手里的自动铅，握住了浅井的右手。

在浅井神色复杂的注视下，他那和藤见交握在一起的，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手背上忽然浮现出了黑白各两格的棋盘格图案，一道像是紫外线一样，看着就让人很不舒服的银蓝色光芒在图案边缘亮了起来，随后，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东日本28813f　浅井初，初次登陆，是否确认？”

那是，宣告着从此之后，将再也无法返回至今为止的“日常”之中的声音。

然而，那并不是可以与之抗衡，可以拒绝，可以无视，可以忽略，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抵抗其存在的声音。

浅井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可以感觉到，在这一刻，无论是羽山修一郎还是藤见隼都在用一种让人非常难以忍受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那是区分自己的“同类”与“异类”，“友方”与“敌人”的眼神。

所以，还能做出除了接受之外的选择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确认。”——自出生起之后的14个年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居然是“异类”的少年原本以为自己会怒吼大叫，却只从自己的口中听到了非常冷静的，非常自然的，非常稳定的，接受事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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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真夏，羽山先生已经找到了新搭档了呢，”少女软软糯糯，却夹杂着电波也掩盖不了的关心和担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真夏也要加油啊，我知道真夏很厉害，可是一个人是很危险的啊！”

那样的声音，简直就好象一只画笔一样，在远井真夏的脑海里描绘出了说话者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爱理莎真是太可爱了。如果她也是PAWN的话，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术士的吧。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和她组成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PARI，然后，她会永远保护她绝对不让她遇到任何危险，一起走到胜利的终点去。

成为屹立在棋盘之上，绝对不会被动摇的最终的“QUEEN”。

但是很可惜的就是，爱理莎只是普通人呢——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样真是太好了。

“真夏？真夏？你在听吗？”

“在在~~”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有着一双漂亮的墨绿色眼睛的高中女生赶紧答应着。一边为好友的关心再次露出了微笑一边从花坛的边缘跳下来。顺便一脚踢飞了正好横在自己面前的小石子。

伴随着“咣”的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十字路口对面的红色消防水龙裂开了一道大口，喷涌出来的水流向喷泉一样冲起三米多高，一时间人群吵杂混乱的叫声和骤然停下的刹车声喇叭声让原本平静的十字路口顿时乱成了一团。

而罪魁祸首却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对着混乱发生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她很是干脆得一转身，踏上回家的路。

“完全不用担心哟，小爱，就算对上那个大叔，我也不会输的。我可是73场无败绩的远井真夏啊！东日本最强技师，即使只有一个人，也是绝对不会输的！”






、六

六

没有错，只要足够强，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很简单的拿到胜利。

——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应该站立在棋盘上。

“自站立在此的那一刻开始，在作为PAWN的我面前，就不存在除了胜出之外的其他选项。”

从12岁生日的次日开始，从母亲在那个领子上别着MSK财阀徽章的男人手上接过了数目巨大，足够抵扣自己生命价值的金钱开始，从第一次将刀刃刺入对手的身体里，在鲜血温暖的腥气中宣告己方胜利的那一刻开始，叫做远井真夏的少女，就是如此坚信着的。

只有胜利才有价值。无论是为了漂浮于表面的“日常”，还是为了隐藏在水面下的“非日常”，
既然游戏已经开始，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让胜利的对局一直持续下去。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一直一直，如同至今为止的那样，踩着以胜利铺成的阶梯，向着下一次胜利走去就可以了。

如果说人生也有“道”的话，这就是远井真夏的“道”。

“但是……还是很不爽啊……”喝掉最后一口可乐，墨绿色眼睛的少女一把捏扁可乐罐，反手一抛，把罐子非常准确的丢进了处于自己身后起码二十米之外的垃圾桶里。

“那个讨厌的大叔……凭什么那种脾气糟糕长相糟糕性格糟糕，除了能力之外什么都糟糕的家伙能够那么快就找到PARI啊！”

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个体牵手，承诺成为彼此的盾与剑，在棋盘之上时永不背叛，为了胜利，哪怕是以自己的血肉换取对方出手的机会也在所不惜——PARI可不是仅仅站立在棋盘的同一方就可以的东西。

即使是真夏，也必须承认，在她和羽山修一郎搭档时，正是因为知道作为黑Bishop的羽山可以防守住任何其他方向袭来的攻势，身为白Queen的自己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只要一直向前就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绝对不想承认，那个男人比她更加熟悉身为PARI之一时的战斗方式。

那种讨厌的大叔比她更懂得怎么走向胜利——这种事情，即使是事实，也完全不能接受。

……所以，那么……

只要找到比那个大叔更优秀的PARI就好了。

只要找到比那个大叔更优秀的，只属于自己的PARI就好了。

“没错，就是这样！”少女从小公园的秋千上站了起来，黑亮的长马尾在脑后扬起了漂亮的弧线。

找到比大叔更优秀的术士，组成比以前的羽山远井组更优秀的PARI，然后，哪怕是那个大叔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把那些阻挡在自己的胜利道路上的对手全部的，彻底的击溃！

只要这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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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么说，远井真夏这位从不会对自己的决定迷茫的少女却也没有想到，在她决心找到超过羽山修一郎的只属于自己的“术士”之后的不到4个小时，命运，神祗，地球意志——算了不管把这种飘忽不可见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东西叫做什么都好——就把一个落单的术士送到了自己面前。

当回到住处后发现冰箱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所以决定出门觅食，但是刚走到楼下就发现这六月天的傍晚忽然下起了大雨来不得不折返回去拿伞的少女再次踏出自家公寓楼大门的时候，少女在距离自己的不远处发现了熟悉的气息。

那种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所产生的微妙骚动，和少女漫画中所说的一见钟情的感觉是如此相似。

基因共鸣。

那是发现了可能成为同伴，但更可能成为对手，然而无论如何，是属于自己的“同类”的气息的时候的惊讶，悸动，颤抖和，喜悦。

那是对于PAWN而言宛如宿命的感应。

就像在向着自己所有的同类大声呼唤着“我就在这里”一样。

远井真夏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共鸣发生的地方走了过去。

在走过公寓前的下坡道，转过便利店所在的街口，走进了下午自己才待过的小公园之后，远井真夏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呼唤着自己的人。

在盛夏的六月穿着有些突兀的白衬衫黑色西裤，低着头坐在自己下午才坐过的秋千上，长到锁骨的浅灰色发丝末端不住地流淌着雨水，浑身都已经湿透了的青年。

真夏在距离青年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步子，而青年在少女停下脚步的瞬间，抬起了头。

两个人的视线毫无阻隔的对上了。

这一幕，默契的就好像某部电影中早已安排好的一帧一样。

“你也是……来找我‘对局’的吗？”因为坐姿原因，以一种堪称脆弱的姿势仰着头看着少女的青年开口。他有一双带着清澈得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干净温和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