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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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不侵-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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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昏了头,以为有你在,我就不会时常思念他。可是这对你不公平,你是你,他是他。我今天也终于想通了,你终究还是不能代替他……我们再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还是趁现在,没到不可收拾之前,好聚好散了罢。”她涩声道。

少年低着头不说话,手紧紧攥着袖口,浑身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徐辰叹息一声,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在屋里胡乱转了一圈,把扔在地上的外袍穿好,空着手站在门口,低声道:“对不起……再会。”

即是道歉,也是告别。

他一下站起来,几步赶上从后面抱住她的腰,颤声道:“你告诉我,我和他哪里不一样?”

“你……”

“有哪里不一样,我改!我改还不成么……”他抱着她,头抵在她的背上,声音抖得不行,“辰辰,你别走……求你,别走……”

“谢子珩,你别犯傻。”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你就是你,没必要为了别人改变。”

他也知道自己傻,为了留下她,居然甘愿屈辱地做别人的影子。他做错了什么,要受着这样的气?但她的去意如此坚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还有什么办法!

望北不管她说什么,只一遍一遍低声下气地求她:“别走……留下来好么?我都听你的……”

她见他油盐不进,伸手就去掰他的手臂:“放开,别逼得我临别了还要对你动手。”醉酒后的身体绵软无力,少年又正在激动中,她使劲掰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

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蓦地松开手,疯了似地拖着她,把她摔在床上:“你想走,除非我死!”说完,转身就去反锁上了门,又拖来桌子严实顶住,然后打开窗子,把钥匙扔出了窗外。

他粗鲁地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床前,恨恨地瞪她:“谁也不用走了,一起饿死罢!”

软的不行,他只能来硬的了。

她眯起眼,道:“这算什么,打算囚禁我么?”

他梗着脖子道:“随便,你爱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我不会让你走。”

望北的眸中闪动着偏执的光芒,她刚有起身的念头,他便伸手把她牢牢按住,不让她动一动。她自然不甘心受制,便用面条一样绵软的胳膊和腿回击……

僵持中,谢家那个不识时务的仆役又上楼来,在房门外道:“小公子?……小人斗胆问一句,可以起身了么?谢将军已经准备下了筵席,请了城里的乡绅,就等着小公子你哩。方才将军派人来催,说……”

“滚!”望北赤红着眼,扭着她的胳膊,转头朝外面吼道,“趁早滚!告诉谢子琅,我不回去了!”

那仆役被这一声怒吼吓住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忙不迭地回太守府去报告情况。

徐辰听到跌跌撞撞跑下楼梯的脚步声,忙喊了一嗓子:“哎——他说胡话呢,别当真啊!哎!”

那人已经跑远了。

她也怒了:“一码归一码,跟我生气,干嘛把气撒在你堂哥身上?你好不容易才与亲人团聚,还这种态度,真是不知好歹!”

“我回谢家是为了谁!”他赤红着眼睛道,“你要是走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徐辰突然心虚地沉默了。

他愈加愤怒,“把我推给谢家,你就能走得一干二净了,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疲惫地道:“有家人是福分……你还是回家去罢。”

他丝毫不为所动,“不回。除非你跟我回去。”

“不可能。”她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立刻回绝道。

于是谈判再次陷入僵持阶段。

两个人怒目相向,互相瞪得牙痒痒。一个恨另一个心狠,无论如何作妥协都不肯留下来;一个怪另一个不讲理,蛮横地限制人的行动。

剑拔弩张的静默中,徐辰忽然一皱眉,脸色刷然变白,手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怎么?”饶是争执进行中,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她脸色苍白,虚弱地道:“头晕……”

望北无可奈何,忿忿地把她推倒在床上安置好,斥道:“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了,还自吹酒量好!就凭你这没有自知之明的样子,独自在外面怎么生活?要是醉倒在路边,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她不答话,闭了闭眼,挣扎着要爬起来。

“做什么去,就你这样子,还想走?”他拦住她,横眉冷目道。

徐辰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从怀里擎出一物来:“不舒服,想点些香。”

他认得,那是艾肆给她的香,病痛时能缓解痛苦的,那日晚上他小腿抽筋,她便在屋里燃了这香。望北一把夺过,没好气道:“我去点,你躺好。”

她摇摇晃晃地躺回床上。

望北往香炉里添了些香,用火石引燃了,端到床头矮几上放着。香烟袅袅似美人,在窗缝中吹进来的微风中妖娆地盘旋着。

“你说,你还走不走了?”他抱着臂,居高临下地问道。

她蜷着身子,晕乎乎地顺着他的话说:“不走了……”

望北知道趁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讨要承诺非常卑鄙,但只要她能留下来,卑鄙怕什么?他又问道:“一辈子都不走了?”

“不走了……”她闭着眼睛,仍旧说。

可她的心里还是有别的人。他看着她,胸口很闷。幸好,他有最大的优势——他将一直陪在她身边,他慢慢爬,慢慢爬,总有一天,终究会将那人取而代之的罢?

香烟不断变幻着形状,像是他反复不安的情绪。

望北满心酸涩,摸了摸她头发乱翘的脑袋。她忽然睁开眼,静静与他对视。

他无由地感到了一阵眩晕,那双明亮的眸子幻化出了两个重影,霎时变成了四个。望北诧异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视线愈加模糊,四个影子变为了八个,随即眼前一切都归入了一片混沌。

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强烈地不安起来,一片意识模糊中,本能地便去抓她的手,“辰辰……辰辰!”

她轻轻地挣开了,把他的肩膀扳下来,头下垫上一个枕头,柔声道:“睡吧……睡醒了,就都好了。”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七四、你往何处去 。。。 
 
 
望北两世为人,遇上了两个名叫“徐辰”的女子。一个要了他的命,置他于死地;一个伤透了他的心,让他生不如死。

他这才明白,老天爷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只是为了戏耍他。

望北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久,因为他被掐着人中弄醒时,香炉中的那一小撮香还没有烧完,仍在袅袅地飘着轻烟。

他动了动昏昏沉沉的脑袋。

谢子琅站在他面前,蹙眉道:“你怎么昏倒在这里?仆从回说你不愿意回谢家,又是怎么回事——”

“辰辰!”望北骤然惊醒,慌张地举目四顾。房中除了谢子琅带来的几个随从和小心陪着的官驿掌柜,哪还有别的人影?他手心里一下子冒了冷汗,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无措地高声叫道,“辰辰!徐辰!”

“到底怎么回事?”谢子琅追问道。

望北不理他,踉踉跄跄地朝掌柜的走去:“掌柜的……方才余姑娘下楼去了么?往哪里去了?”

一屋子的人眼光都投在了掌柜身上。那掌柜忙战战兢兢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又唤来了店里的几个小二,逐一问过去,都说是没瞧见。

望北身形晃了晃,胡乱地抓住了一个椅子的靠背,才勉强没有摔倒。

“将军,这香里有鬼。”谢子琅的一个随从出声道。谢将军长年在外行军打仗,跟在身边的人俱是有几分本事,既有心思缜密的谋士,也有于药石上颇有建树的大夫。那大夫一进这屋子里就觉出了异常,循着香味找到了源头,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香里加了大剂量的助眠药材,已经是接近迷香了。小公子无故昏睡不醒,恐怕就是它搞的鬼。”

她计划好的!——望北绝望地想。她抓住他失去了嗅觉的弱点,只说是止痛的香,却没说是通过催眠止痛的,今日更诱他亲手把这香点上了。

他面色苍白地上前,一掌将那香炉横扫出去!

谢子琅霎时变了脸色,道:“子珩,你的手!当心伤到了手筋!来人!”

破旧的青铜香炉边缘锋利,将望北的虎口拉开了一个大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而他浑然不觉,在脑中疯狂地盘算着她可能去的地方。

辰辰,你去了哪里?!

大夫忙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要给他包扎,望北挥手就给他一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滚开!”他目眦尽裂,疯了似地推开众人,要下楼去找人。

谢子琅大步流星赶上前头,干脆利落的两招大擒拿手将他制住:“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跟个疯子一样!”

少年无论是体力还是实战经验上,都不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的对手,望北被他扭住双手,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他嘶声直喘,犹自不甘心地挣扎:“放手,我要去找辰辰——”

“先把伤包好!”谢子琅喝道,缓了一缓,放软了声音,道,“子珩,大哥有办法。你要是听话把手包好,我就帮你找人。”

望北身体一滞,终于冷静了一些。余暨城这么大,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要找到何时去?但谢子琅不一样,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谢子琅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立刻把他拖到椅子上,让人端了水来,亲自为他包扎伤口。

“今夜宵禁,从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了,那姑娘就算走了,也走不出城去。”年近五十的将军一边给他擦洗手上的血水,一边道。

政权交替的特殊时刻,谢子琅下令将余暨城的宵禁提前了一个时辰,天刚擦黑,六百下闭门鼓就已经打完。从仆役回太守府报告的时间来推算,两人发生激烈争执时,正是城门阖上的时候。

“我这就让人去城中各处搜寻,有了消息,头一个来告诉你,行了罢?”他麻利地给望北洗干净的手裹上帕子。

手上的痛觉渐渐鲜明起来,望北皱了皱眉,喃喃地应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谢子琅唤了人进来,细细地吩咐下去,又转头问道:“那姑娘长得有什么特点?”

他闭上眼想了想,说了一个最明显的特征:“短发,刚刚过耳朵这里。”他拿伤手比了一个长度。

寻常姑娘家不会留这么短的头发,谢子琅略显出一些吃惊的神色,但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只吩咐道:“就说要搜捕一个女飞贼,短头发,大约……”

他略一迟疑,望北立马接口道:“大约十八九岁年纪。”

谢子琅又补充道:“每家入户去搜,搜得仔细些。也不准过分扰民,搜完就走,要是让我知道有人趁机占百姓的便宜,军法伺候。去吧。”

他手下的人诺诺地领命而去。

不管事先如何嘱咐过,大晚上的入户搜查都是一桩扰民的事。谢子琅初入余暨,就下了这样的命令,多少于他的威信有损。望北尽管心烦意乱,这点还是明白的。他歉疚道:“大哥……”

谢子琅叹了口气,道:“子珩,这次就算了。那姑娘找到之后,你须要好好管束,不得再惹出这些乱子来。”

望北胡乱答应了,眼下找到徐辰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到了临近半夜的时候,陆续有人来回报:“将军,城东搜寻完毕,没有找到人。”“城南搜寻完毕,没有短发姑娘的消息。”……

望北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握着扶手,伤口又一次崩了开来。她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半夜三更的去哪了?他该怨恨她的,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担忧远远大过了愤怒。

及至最后一队人来回报,天都快亮了,结果仍旧是没有消息。徐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人见过她,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谢子琅也是一夜未睡,神色略显疲惫,问道:“确定都找遍了?”

回报的人答道:“都找遍了,连勾栏瓦肆之地都搜了一遍。”

“去……去河里捞捞看。”望北双目尽是血丝,已经失去了焦点,麻木地翕动着嘴唇,“或是去水井里……”

“你是说,她会寻短见?”谢子琅惊疑道。

望北也不愿意往这个上面想,但她既然思念那个“十八”,通过寻死的方法回去自己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他身体一阵发虚,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咯了出来。

谢子琅大惊失色:“子珩!”

他摆摆手示意无妨,可没等说上一句话,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望北发现自己被塞进了马车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天色大亮,不知已过去多久了。

他虚弱地咳了两声,旁边守着的谢子琅立刻道:“醒了?来人,端药来!”

望北声音嘶哑,焦灼地问道:“找到她的……了吗?”

谢子琅摇了摇头,见他恢复了一些神采,叹息道:“我本来打算骗你,找到了那姑娘的尸身,也好叫你死心……唉。”

望北掀开毯子要下马车,道:“我再去找。”

“别找了,找不到的。”谢子琅把他一拦,道,“你昏迷了整整两天,能找的地方大哥都替你去寻过,就差掘地三尺了。那姑娘大约早就走远了。”

“不,我要亲自去……”他头晕目眩地去掀车帘子。

“子珩!”谢子琅喝道,“看看你的样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争执,但那姑娘居然给你下迷香,可见不是一个贤淑的女子,就算找到了,也万万没有资格做你妻子的!我们早就出了余暨城,正要去临安同你伯父汇合,你别在这事上钻牛角尖了!”

望北无心解释什么,撑着病歪歪的身体执意要下车。

谢子琅说一不二的军人脾气上来,立刻朝小堂弟的脖颈处劈了一掌,把他打昏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去了哪里?其实答案早在前文里就有了。引用柯南里的一句话,“除去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望北两世为人,遇上了两个名叫“徐辰”的女子。一个要了他的命,置他于死地;一个伤透了他的心,让他生不如死。

他这才明白,老天爷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只是为了戏耍他。

望北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久,因为他被掐着人中弄醒时,香炉中的那一小撮香还没有烧完,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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