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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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玩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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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丝毫不畏缩,大步一踩,迎上前。「让我解释给你听。」

听见宫大人要开口解释案情,外头立时一片肃静,大家全拉长耳朵,期待着这位在短短一个月余就成为百姓口中的神判青天大人,讲出令人惊讶的案情。

贺心秧观察这位宫大人,他身量比起一般男子略显娇小,细皮嫩肉的,连胡子都没有,年纪应该不大,五官很文秀,但眉宇间颇有英气,尤其是一双眼睛闪耀着自信光彩,让人不由自主便对他产生信服感。

他从旁边拿起一块封锁现场用的黄布,量了量地上的血脚印,折过七次後剪断,再将黄布条量上死者身高,一经比对,黄色的布还多出几寸。

他微微一笑,好似心中已经有了凶手人选。

「人的身高约是脚底板的七倍,很明显,这双足印并不是令兄留下的,更不可能是身材矮小的林嫂子和老太太所留。

「但据老太太口供,令兄被杀时,厅堂里只有老太太、令兄及林嫂子在,这点足可证明老太太说谎……」

「那脚印是我留的,我从外头回来,一不仔细脚底就踩了大哥的血。」林立硬声相抗。

宫节不置可否,蹲下身,指指死者身上的伤口,再次开口。

「死者的刀伤均集中在头部与手臂内侧,你嫂子不够高,砍不到你大哥的头,顶多落刀於胸腹间,倘若此事真是你嫂子所为,为了挡刀,你大哥的刀伤应在手臂外侧而非内侧,由此可再次断定,你母亲说亲眼见儿媳杀儿子此事,是诬告。」

宫节冷眼一扫,那对老夫妇竟停了号哭声,全身簌簌发抖。

「可嫂子全身是血,宫大人要怎麽解释?」林立指着嫂嫂,硬是认定她是凶手。

宫节没有反驳他,走到年轻妇人身边,握住她的肩,轻轻将她扶起,坚定的眼神,让她茫然的视线聚焦。

「不要怕,我会还你一个公道。」宫节在妇人耳畔低声道。

他的话像一剂定心丸,妇人无助的脸庞浮上希冀,她微微点头,终於落下泪滴。

「我不能死,我要照顾我的孩儿长大成人。」

「我明白,我绝不会让你枉死,这世间自有公道正义在,岂能容得邪佞小人张狂。」

宫节说完,眼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林立身上。

他扶起林嫂子,让她站在墙边,这一站,便是不懂审案的人也看明白了,墙壁左右各有斑斑血迹,而中间一大片是空白的,然而当林嫂子往那空白处站去,血迹喷射的形状就出来了。

原来命案发生当时,妇人便是站在墙边,目睹整个凶案的发生过程,因此血迹才会喷上她的衣服。

「大人,你不可以信口雌黄,倘若不是嫂嫂,有谁会闯进我们家里,杀死我大哥?」

林立粗声反驳,对於宫节的推理全然不服。

宫节也不同他争辩,捡起地上染血的碎瓷片,转头问林家嫂子,「你用花瓶丢了凶手?」

妇人心怀恐惧地看了小叔一眼,垂眸点头,声音细如蚊蚋的回答,「我用碎瓷片划伤了他。」

宫节嗤地一声笑开,走到林立身边,凑近闻闻,轻声问:「林立,这大白日的,你怎麽会洗了澡,全身都是皂角味儿呢,你想洗去什麽?洗去满身血腥吗?

「你说一进门、脚底踩了哥哥的血,可你的鞋子可乾净得很呐,正常人知道自己的哥哥被杀,第一件该做的事应该是报官,而不是洗澡换衣、换鞋袜吧,来人,除去他的衣服。」

宫节一喊,衙役上前,二话不说按住林立,剥了他的衣物。

果然,林立手臂上裹着白布,衙役除去白布,一道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宫节拿起碎瓷片比对一下,这林嫂子为救自己的丈夫,可真是用尽全身力气呐。

宫节怒眼一瞪他。「现在,你还有何话讲?!」

「大人指鹿为马,我大嫂已经承认杀了大哥……」

宫节截下他的话,怒声道:「她能不认吗?她的儿子还扣在你们手里,不是?好,我就让你再心服口服些。来人,捆了林立,再到後头,掘地三尺也要把血衣血裤给我翻出来!」

老妇人听至此,已知无法幸免,彻底崩溃了,她跪爬到宫节身边,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

「大人,求求你饶了咱们林家唯一的血脉,求求您啊,青天大老爷,他不是故意杀死他大哥……」

宫节冷笑。「你养子不教、纵容溺爱,儿子闯下这等滔天大祸,竟然还夥同儿子丈夫嫁祸媳妇,你们这样的公婆还有半点人性?」

「大人说的对,全是老妇的错,请大人饶过立儿一条命,我愿用性命相抵。」妇人哀哀啼哭,让外头的百姓看了亦有些於心不忍。

没想到林立如同野兽一般,听母亲这般说,竟大逆不道的喊着,「对,是我娘的错、全是我娘的错,她从不教我是非,只一味呵宠,我成了今日模样,均是她的错,一命抵一命,就用我娘的命来抵我大哥的命!」

他一喊,所有人眼底都露出鄙夷,竟有这般的弟弟、这样的儿子,任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天地不容。

老妇人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的心头肉呵,疼了爱了宠了二十几年的心头肉竟是这样待她,老妇人满脸绝望与灰心。

宫节望向老妇,养不教……何苦生养?

「王氏。」宫节出声,林家嫂子跪到他眼前。「本府已经查清,林家本来只在郊外有间老宅,是你丈夫日夜辛劳才积攒下银两,建起这房子,因此这房子及用你嫁妆买进的两亩田地均归你及儿子所有,望你日後好好教养孩子,莫让他成为你小叔这般人品,至於你的公公婆婆,就让他们回去原先的老屋住吧。」

「民妇遵命。」

林嫂子俯身连连叩首,青天大老爷呵,救了她、也救了丈夫的血脉,这份恩情大如天呐。

宫节扶林家嫂子起身後,续道:「王平,你协助王氏办理林进的丧事,陈越,你盯着林家二老搬家。」

「是,大人。」王平和陈越领了令,开始行事。

「来人,将林立压回大牢。」

「是,大人。」

封锁线外的衙役领命,将被捆得牢牢的林立往屋外拖去。

一路上,林立不肯死心,沿途嘶吼,一命还一命还不行吗?姓宫的,你跟我有仇吗?非要置我於死地……

林立的叫喊让屋外百姓心底一阵肃然,养儿防老,可若是养到这样的儿子,还谈什麽防老。

宫节缓声叹息,真相大白,自己却没有半分快感,这种见证人间罪愆的工作,多少让人觉得沉重。

屋外的贺心秧却忍不住满心佩服,这个宫大人很厉害,办案手法犀利,不让犯人有分毫狡辩空间,倘若果果他姑在,大概也就是他这样了。

轻拍双掌,站在人群当中的萧瑛含着微笑,与慕容郬、小四向屋内走去。

贺心秧甫见到萧瑛,立时像老鼠见了猫,缩起脖子肩膀,用装着文房四宝的包袱挡住脸,拚命把自己给塞进人潮里,她频频向观望的百姓点头致歉,快手快脚钻到人群後头,尽力不让自己被发现。

直到远离了围观民众,她才吁口气,转身逃命。

萧瑛和慕容郬进入厅堂时,地上的屍体已让人送至後屋,客厅空了出来。

宫节没见过萧瑛,却与慕容郬有过数面之缘,因此迎向前,拱手同他致意。

宫节首次见到慕容郬,是他在侦办一宗窃盗案时,那只是个小案子,但失主是邑县首富屠金邦,一件不大的事竟闹得沸沸扬扬的。

夜里,他强把宫节从饭桌上给请下来不讲,还硬声硬气对宫节撂话,大意是倘若找不到窃贼,你这个七品县令也别当了。

宫节审案与普通官府高坐大堂、以案纸判定是非曲折不相同,他定要亲临现场。

那天和今日相同,门口也挤满好奇民众,宫节到达现场时,一眼便注意到慕容郬。

他是个卓尔不凡、鹤立鸡群的人物,在满满的拥挤人潮中,他就是会被轻易看见。

当时慕容郬朝里头站着,体格高大健壮,相貌刚毅,铁塔一般的身材,衬得富户家里那两扇高大的门都显得小,在火光掩映下,他黧黑的脸庞如生硬的古铜,眉眼一弯却又格外生动。

宫节不认识他,却是这样一眼便将他牢牢记住。

那个案子不到一个时辰工夫,宫节便抓到窃贼,小偷是屠金邦的不肖儿子,宫节在他床底下找出库房里丢失的千两黄金,他甚至还来不及运出去,就被宫节将贼赃给挖出来。

宫节虽破了案子,却也损了屠金邦的面子,一时间,他变成邻里间茶余饭後的笑柄。

屠金邦越想越不甘心,竟联合当地数名里正、主簿、县丞、捕头、衙役等人告假怠工,让宫节在衙门里办公却找不到人手可用。

後来宫节才晓得,屠金邦之所以有恃无恐,敢与县太爷对着干,是因为他有一个女儿嫁给宁远侯当小妾,自此便以侯爷岳丈自称。

宫节初来乍到的,哪儿摸得清这些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便是後来摸透摸清,也不愿为此低头。

眼看着空荡荡的衙门,所有人全告假,谁来处理公文?谁来催办钱粮?谁来问理诉讼?

人人都说当官得经验,此话半分不假,那些告假的人均躲在家里等着看宫节的笑话,一方面也派人到衙门里探头探脑,看他这个热呼呼的新鲜县太爷是否急得跳脚?

宫节是心急,但同时明白,在此刻低头,往後在邑县就没戏可唱了,他不乐意当个被架空的县太爷,不愿向恶霸低头,便是有好心的里正悄悄捎话过来点点他,要他走一趟屠金邦家里,道个歉让此事作罢,他亦是不肯退让。

他硬撑两天,连十岁的儿子宫华都出手相帮,料理府衙大小诸事,也是因此,宫华神童的名号才会广传出去。

人人原本都以为事情就要僵在这里,没想到慕容郬像阵及时雨出现了。

慕容郬带着王爷的拜帖来访那天,宫节正肠枯思竭,在大堂上一边转笔、一边想着该如何处理公堂里的陈年老案。

慕容郬并没有让下人来报,事实上,整个府衙里,也没有衙役可以为他带路,於是他一路走到宫节面前。

几句场面话过後,他留下六个精通文书事务的长随、两名年轻女婢,以及二十四名身怀武艺的男子供宫节使唤,彷佛一句话不问,便了解他碰上什麽困境似的。

宫节错愕的同时也怀疑过慕容郬的意图,但当时的状况不容得他多想,於是他一一安排人手,将该做、该安排的公文事务给处理掉。

难关在众人的相助之下总算度过。

隔天,宫节祭出手段,在衙门前贴出公告,布告中明示无故告假之人,经查清後,衙门将一律予以免职。

公告贴上,不到一个时辰,衙门里所有请病假、事假、丧假……的全部乖乖回来上工。

那些人里头,有不少人认识慕容郬,他们猜度着宫节和蜀王之间是什麽关系,为什麽人家肯出手相帮,可宫节半句话都不透露,让他们摸不着脑袋,只能暗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半个月後,宫节确定自己已将整个府衙掌握於手中,遂将慕容郬送来的人送回王府,王爷不在,又是慕容郬接待,他收下三十名长随及护卫,却不肯收回女婢,只说那是王爷的好意。

之後的几次办案,宫节总会在人群里面找到慕容郬的踪影。

慕容郬是个不多话的男子,可奇异地,他光是站在那边,用一双生动的眼眸望着他,便让人心生安全感,好像他光是站在那里,天便不敢坍塌下来。

毫无道理的心安、毫无道理的平和,宫节毫无道理地信任起这个寡言男子。

宫节向慕容郬点头,打招呼,「慕容公子。」

「宫大人。」慕容郬与他互相行了礼,向他介绍萧瑛。「这位是蜀王。」

微微诧异,宫节屈身拱手。「王爷,上回的事至今尚未当面道谢,本该再次登门拜访,只是宫节刚上任,庶务繁多、尚未上手,如今相见,自当再次道谢。」

上次?萧瑛向慕容郬投去一眼,他借了自己的名头做了什麽事?

念头转过,萧瑛笑着开口,「宫大人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王爷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却是解决了下官一大问题。」

宫节悄悄审视蜀王,他面如冠玉,俊朗不凡,浓眉飞扬,不怒自威,面上看来亲切,骨子里却不是这样的人,因为那双眼睛黑得太深沉,让人无从窥探,他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

同时间,萧瑛也在打量宫节,他看起来冷静、沉稳,进退有度,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着智慧芒光,看似脆弱却又无比坚韧,过度秀气斯文的眉宇间充满英气。

只不过……二十五岁?萧瑛摇头,他不相信。

「对宫大人这样的好官,能为大人助上一臂之力,本王自然是乐意的。」萧瑛顺口道,目光却直视宫节,似想看透他的真面目。

宫节倍感压力,却面目不显,他淡然一笑,轻轻带过,「多谢王爷谬赞。」

「本王有个问题,想请教宫大人。」

「王爷请说。」

「这追凶断案之术,是谁教与大人的?」

他没想到萧瑛会问得这麽直接,宫节微微皱了皱眉,沉吟半晌才道:「下官并没有得高人指导,不过是多读几本杂书,又多了那麽几分细心罢了。」

「原来如此。」萧瑛狐狸似的眼眸眯了眯,满怀心机地点点头。

没有人教……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呐,可眼前也不是刨根究底的时机,微欠身,他又问:「宫大人除断案之外,可还有其他才能?」

「下官才疏学浅,寒窗十载,如今初初上任,事事还在学习当中。」

「宫大人忒谦了。」

明明是含笑的温柔眼神,宫节却觉得咄咄逼人,看似无害的笑脸,却让他心底生起几分警觉,首度交手,他猜测不出蜀王的心思,唯知与之同处,得时刻提高警觉。

「王爷,衙门里还有些事,下官告辞。」他猜不出萧瑛究竟有何意图,决定选择相避。

「一起走吧。」

萧瑛颔首,收回眸光,他走在前头,小四跟在身边,慕容郬和宫节尾随在後。

宫节仰头望向身边男人,慕容郬的视线不经意的与他对上,他浅哂,给宫节一个善意笑颜。

他笑了?还以为这样的冷峻男子是不会笑的,初见慕容郬,下意识认定他是将军一类的人物,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蜀王身边的侍卫,他不懂慕容郬怎肯屈就。

走出林家大门,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紧跟着雷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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