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惹衣一进院子,就看到淇奥搁那四平八稳的扎着马步,难得这么小的孩子,耐性倒是顶好的。看到姐姐,身子一颤倒是立得稳稳地,但眼神里就止不住的兴奋,可怜巴巴的望向安泰之,得到他首肯以后,箭步冲向姐姐。
“姐,你来啦,快坐快坐!”拉着惹衣就做到安泰之旁边的石凳上,三人环着石桌坐下,惹衣打开篮子,拿出精致的糕点。淇奥的眼睛霎时就放出光芒,“姐,这些都哪里来的?”
“今天太后寿辰,邱妈妈得的赏赐,结果都给我们了,还楞着干嘛?刚刚热过,冷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就递给淇奥一块糖蒸酥酪,小孩子家家最喜甜了。接着又拿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出其不意的塞到安泰之嘴里,一阵桂花的清香伴着板栗软糯的口感瞬间充盈了他的味蕾,惹衣的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嘴唇,更是让他心旌一颤,从嘴里甜到心里。
“以前觉得这个邱妈妈凶神恶煞的是个极难相处的人物,后来发现其实是个面硬心软的。”淇奥边吃边说道。
“这个心软也是分人的!”安泰之中肯的说道,邱妈妈的慈眉善目通常也只有对着惹衣。
惹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邱妈妈是个好人。”这份恩情她记下了,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
初冬的夜晚也难得的月明星稀,坐在树下吃着点心喝着热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这份协和很快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呦,这不是我那高贵的大哥吗?瞧不上我这庶出的,感情你们三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安若素向来是个刻薄的,对惹衣的左右逢缘颇有微词,也曾三番两次的挑衅下绊子,可惹衣常常四两拨千金的就揭了过去,丝毫不以为意,安若素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倒显得自己跳梁小丑一样自讨没趣,加之两个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渐渐的也就息了那份心思,倒也相安无事。
安泰之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个咋咋唬唬的庶妹,现下眼神更是懒得给她一个。
一篮的点心如果分给下优落众人那是绝对不够的,为免厚此薄彼索性谁也不给,况且以安若素的性子,只怕给了她还觉得你在炫耀。
看着安若素怒气冲冲的站在那下不来台的样子,惹衣有有点于心不忍,“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在下优落我们不都一样的吗?都是且走且过罢了。我记得你最喜欢玫瑰酥,且尝尝吧!”
这个花惹衣就是这样,非亲非故的可她就偏偏能记得你的喜好,去迁就你,说她逢迎吧,可你也没什么值得她去讨好惦记的东西。
安若素向来不相信这种无缘无故的善意,可她冷面的大哥却很吃这一套,他看向惹衣是一脸的柔和,对她却连眼神都吝惜一个,好像她是一只多么扰人的苍蝇一样。
“收起你的东西,谁稀罕!”一挥手就把惹衣手里的玫瑰酥打落在地。她虽然虚长惹衣两岁,可毕竟也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一时气急,下手也难免重了点。
惹衣看着滚落在地的糕点,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可惜了这么好的点心,邱妈妈都舍不得吃呢!
安泰之看着惹衣紧皱的眉头,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赶紧拉过惹衣的手仔细检查起来,“疼吗?”说完冷冷的一记眼刀子就朝安素之射了过去,“滚,不要让我再说一遍!”仿佛她再不走就要被活剥一样。
安若素刚刚一时气恼上头不管不顾的,这下看到安泰之那让人心脏都冰冻起来的眼神,也后怕不已,懊恼的跺了跺脚灰溜溜的走了。
“没事吗?我去拿点药给你擦擦!”安泰之一脸的焦急。
“哪有那么娇气,你别紧张。”
“都红成一片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肿起来呢?”
“没那么严重啦,别担心!”惹衣轻轻的抽回手,如果说惹衣真的是十一岁的小女孩,还有可能不知道安泰之的心意,可其实她都二十好几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安泰之眼里藏也藏不住的情意。可现在大家都还小,惹衣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患难与共的亲人,以后大家都无法预知。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若素那么凶,毕竟是你妹妹,看把她吓的!”
“担心自己就好,旁的人不要去理会。烂好人一个,啥时给人家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都是下优落的人,都不容易。”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小白花,不知世道险恶,一味的对人好。付出不求回报的那是圣母,她熟知人性,但人生就如博弈,你不先迈出第一步,怎知结果如何,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第五章 逛庙市1()
卯时刚到,惹衣就醒了过来,半年的全封闭式的生活,让惹衣这个宅女也不免的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纸上谈兵还没见识过这汴京车如流水人潮如织的盛况。
一大早,惹衣就开始给自己上妆,这是她近半年来起床后的必经步骤之一,而她的目的并非是悦己或者悦人,她的化妆品也非同寻常,采集绛红色的丁香晾干细细的研磨成粉,再混入适量研磨好的赭石粉,调和均匀就成了浅褐色的胭脂,取少量于面部慢慢推开,莹白出众的小脸顿时就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
做完这些惹衣朝镜中的自己绽开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样就很好,不丑却也称不上绝美。现下的她还没有足以与这个容貌相匹配的能力,还是低调点的好,自古红颜多薄命!
惹衣环顾一下自己的房间,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温馨舒适,当然这还得多亏邱妈妈明里暗里的资助,半旧的梳妆台,铜镜,实用的书桌,六成新的架子床,虽说都是二手的,却也舒适实用。惹衣是个懂得知足感恩的人,再过几天就是邱妈妈的生辰了,于是她就想着出去采买点东西准备贺礼。
今天恰逢十五,汴京每月十五都有盛大的庙市,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聚集在庙口的街市上,士农工商各色人等良莠不齐。他们或礼佛,或兜售手工艺品、土特产之类。还有风味各异的小吃,五花八门的民俗活动,直叫人应接不暇乐而忘返。
惹衣摸了摸怀里的龙凤点翠嵌珠鎏金手镯。这个手镯自她醒来就一直贴身收着,这估计也是她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其他东西应该在抄家的时候被洗劫一空了,而这个手镯对花琇莹来说应该也是非同寻常,比如说父母遗物,传家之宝之类的,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谨慎的收着。可她毕竟不是原主,手镯对她来说也不过死物而已,如果能把它用到更有意义的地方,那才是它最大的价值。所以今天她打算先把它当掉,基于对原主的尊重,还是活当好一点,等有条件了,可以再赎回来,也全了原主的一片心意。
惹衣拿出手镯仔细查看,虽然光线不甚明亮,但嵌在手镯中央的珠子,光泽度却极高,珠子呈白色半透明,类似珍珠,却又不像珍珠,还有手镯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龙凤图纹,精湛的点翠工艺,连惹衣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这个手镯绝非凡品。
惹衣出了房门就碰到晨起的邱妈妈,“妈妈,早啊!”
“我天天都是这么早,你今天倒真是挺早的!”邱妈妈一脸揶揄的朝惹衣笑着。
言语中的打趣倒是难得的让惹衣脸红了一片,想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小孩子心性,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邱妈妈摸了摸袖口,掏出一袋铜钱塞到惹衣手里:“这些你拿着,虽然没多少,但还是可以买点小玩意的,难得出去一趟。”
“这个我不能要!”惹衣仿佛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又迅速的塞回到邱妈妈手里,“您能破例让我出去,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能再拿您的钱了。”邱妈妈是给予她极大的信任才会放她出去,她可不能得寸进尺。
“给你就拿着,不拿就是嫌少了。”
“没有,我是真的不能要。”
相处这么久,其实邱妈妈怎么会不知道惹衣的心思,可要不这么说,小丫头是决计不会拿的,“没有什么能不能,妈妈无儿无女孤身一人,这些身外之物留着也没多大用处,给你花我开心,你不收就是跟我生份了。”
邱妈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惹衣要再拒绝下去就真的有点不知好歹了。“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妈妈。”
“嗯,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不安全,我让安泰之陪你,他在外面等你,路上小心点。”
“我会注意的,那我先走了!”
邱妈妈看着惹衣轻快的步伐,连背影都难掩兴奋,本来应该是多鲜活的生命,真的可惜了
在安泰之的陪同下,二人来到汴京最大的当铺云来当铺。刚刚在来的路上惹衣大概的了解了一下这边货币的比价,大概就是一两黄金可以兑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兑换一千铜钱,而一个铜钱大概可以买一个馒头,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一般在十两到二十两之间。
一进云来当铺,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有什么小的可以帮得上忙的。”
“我有个手镯要典当,帮我估个价!”惹衣拿出事先用绒布包好的镯子,递给了小二。
小二打开镯子瞬间惊呆了,“这这可是个好东西,小姐确定要当?”话都说不利索了。
“来当铺自然是要当的!”没见过把生意往外推的。
小二听到惹衣笃定的语气又开口到:“那您稍等,我去请我家掌柜的。”混迹当铺这么些年,好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但是如此大单他一个小小的门堂也是做不了主,只能请示上级。
不愧是汴京最大的当铺,服务效率都是一流的,没一会功夫,一个年纪在四五十岁微胖的男人就风风火火的下来了。他二话不说拿起手镯就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摩挲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
“龙凤鲛珠镯,冒昧的问一句,小姐这是打哪来的?”
一旁的安泰之一听这语气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哪来的,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们偷的!”
“客官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这个龙凤鲛珠镯世上仅此一个,非比寻常,实在太过震惊,老朽故此一问,多有得罪了!”鲛珠相传为鲛人的眼泪,极为难得,而这个龙凤鲛珠镯则是赫拉部落的隐秘圣物,从来只是传说,未曾想有朝一日能有幸得见,怎么能叫掌柜的不惊讶。
“不碍事,此物自我记事起就一直贴身收着,至于具体出自于哪,我也无从得知,只是掌柜的放心,绝对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就是。”惹衣面带笑容不卑不亢的说道。
掌柜从刚才就一直暗中观察惹衣,小姑娘年纪不大,这通身的气度却非同常人,仿若上位者睥睨众生,却又不显倨傲,遭人质疑误解却也不急不躁泰然自若,眼中不曾起过一丝波澜。
“那自然是!小姐确定要当?”掌柜再次确认。
“确定,我要活当,估价吧!”惹衣轻描淡写,仿佛当的就一件可有可无的饰物。生存面前一切都是死物,价格高低而已。
“既然小姐决意要当,就千两白银,期限一年,可否?”无奸不商,自古就是。
“一千两可以,期限三年!”一年之内她估计没那个能力赎回,多争取点时间也好。
“成交!”掌柜略微思索应承下来。
一会功夫,惹衣也成了个小富婆,身边有点钱,忽然觉得整个人踏实起来,没那么被动了。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婢,奴籍压身,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无法从下优落自赎出来。于是她就留了一百两银票傍身,其他的全部存入垅国最大的云来钱庄。
第六章 逛庙市2()
惹衣前脚刚出云来当铺,掌柜的后脚就带着手镯上了三楼。
此刻三楼的内室里,透过碧纱橱隐隐绰绰可见两位男子正临窗而坐,酸枝木镂雕桌案上两杯热茶雾雾袅袅,一旁的紫檀雕花方几上,淡紫的石斛兰在角落临空泼洒,颇有几分意趣。
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一个身着绛红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的男子,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雕兰紫砂杯,眉眼之间俊朗不似凡人,此刻正看着对面穿靓蓝色锦锻棉直裰的少年,邪魅的笑着,这一笑眸间更是明丽异常,叫人甘愿沉溺其中移不开眼。
红衣少年名唤容以晟,是当今圣上的第八子晟王。惠景帝膝下育有五子三女,除开夭折的三皇子,其余四子都具已出宫开府,大皇子名唤容以瑾,授封瑾王,二皇子名唤容以睿,授封睿王,六王爷名唤容以耀,授封耀王,容以晟是幺子,今年才十五岁却也已经设有自己的府邸。
蓝衣少年比他稍小一岁,是这个云来当铺的当家云起兮,别看他年幼,唇红齿白看起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无害模样,自他接管云来当铺以来,以雷霆万钧之态迅速的扩张生意版图,云来旗下涉猎的不仅仅是当铺钱庄类似的金融业,还涉及餐饮,服饰,米面等民生业,可以说,只要云起兮跺跺脚,整个商界就要抖一抖。
扣扣扣,掌柜的轻轻的敲了敲门。虽然说他是云来当铺的掌柜,平时当家的也给了他绝对的权力,但这三楼,他上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三楼是云起兮的私人空间,除了三两个知己好友,是不允许其他人上来的。
“进来!”云起兮知道郝掌柜一向都很有分寸,没有大事是不会轻易上来的。
“云当家,刚刚有个姑娘来当了个手镯,是龙凤鲛珠镯,我付给她一千两。”看着云起兮晦暗不明的脸,郝掌柜言简意赅的说道,双手把手镯呈给云起兮。
云起兮拿过手镯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就被一旁的容以晟夺了过去,“手镯的主人呢?”他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急切的问道。
“走了。”
“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
“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具体往哪个方向就不太清楚了。”郝掌柜一脸茫然地望着容以晟,只见他趴在窗台使劲往外张望。
云起兮也难得看到好友脸上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郝掌柜,那姑娘什么样,多大年纪,说具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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