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华记- 第211部分

　　　　这话朱栩是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他想知道谢涵和这位沈家的少年郎是不是也有什么牵扯。

　　　　“回皇上，自古婚约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的父母虽然没了，可还有皇上，还有祖父母和伯父母，哪里轮得上臣女自己做主？”谢涵一边回答一边又腹诽起来。

　　　　这皇上也够可以了，她都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来，他却还在这里给她挖坑，一点都不厚道。

第四百七十六章、挖坑（三）（）　
果然，朱栩一见谢涵跳坑了，嘴角便隐隐有了几分笑意，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眼眉一挑，“你的意思是朕可以替你做主？”

　　　　他发现跟谢涵斗嘴也是一项趣事，有这么一朵解语花在身边，下朝回来后肯定不会寂寞了。

　　　　谢涵见朱栩笑得像一头老狐狸，不由得暗自也磨了磨牙，“回皇上，臣女方才已经说过，皇上对臣女来说有如父亲一般，自然可以做主。”

　　　　她就不信了，她都说了如父，皇上还能厚着脸皮把她收进来？

　　　　朱栩这才回过味来，他早就掉进谢涵给他挖的坑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要做主了，可不就是遵的父母之命？

　　　　都成了父亲，他还怎么把她收进宫来？

　　　　“丫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告诉朕你的要求是什么，你也知道，朕的话说出去是不能收回的，万一朕要乱点了鸳鸯谱，你可没地哭去。”朱栩就不信他还对付不了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

　　　　谢涵抬头看了看周围，这次皇上没有让夏贵妃陪着，旁边只站四个小太监，外加一个王平，还真是没有外人。

　　　　于是，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皇上，臣女果真可以提要求？”

　　　　“自然，朕说出去的话素来是一言九鼎。”朱栩把身子往前靠了靠，饶有趣味地看着谢涵。

　　　　“臣女斗胆说了啊。”谢涵歪着脑袋也看着朱栩。

　　　　她在赌，赌朱栩看在她一年捐出几千石粮食的份上，说不定真的可以放过她。

　　　　“丫头，你把朕当成什么了？快说。”朱栩这会还真有几分心急了，他想知道谢涵到底喜欢谁。

　　　　“我父亲临终前告诫过我，第一，不做小，第二，不要妄想攀高枝；第三，门户最好相当，第四，年龄不要差太多，第五，最好是读书人。”

　　　　见谢涵说完，朱栩吹了吹胡子。

　　　　这丫头还真敢说啊，这五条要求分明就是针对他提出来的，他早就该想到，这丫头嘴皮子厉害，她不想做的事情肯定有一套套的说辞，这不，连谢纾的遗言都搬出来了。

　　　　“就这些？”朱栩磨了磨牙，问道。

　　　　“就这些，回皇上。”

　　　　“朕问的是你的想法，不是你父亲的。”朱栩细思了一下，单凭这五点，那几位世家公子也不在此列。

　　　　难道他猜错了？

　　　　“回皇上，臣女谨遵父命，没有想法。”

　　　　“那好，王平，过几天便是太后寿宴了，你想着替这个丫头挑一个乘龙快婿，记住了，这五条要求都要相合才可。”

　　　　王平的后背早就湿了，听了这话垂头应了一声“是。”

　　　　五条要求都要合上，他上哪里找去？

　　　　能参加太后寿宴的，最次也是公侯出身，谢涵是什么出身，是农家出身！光这一条就合不上，他还找什么？

　　　　谢涵自然也明白能参加太后寿宴的都是些什么人，皇上这么说摆明了是不想她嫁出去。

　　　　这下她该怎么办？

　　　　朱栩见谢涵苦着一张脸，心情顿时觉得舒爽多了，笑眯眯地道：“丫头，你今年十一岁，朕给你四年的时间，每年的太后寿宴你都可以来参加，要是连着四年都找不到这五条都相合的，你的亲事可就真由朕说了算，如何？”

　　　　这不废话吗？

　　　　每年参加太后寿宴的都是这些人，她还找什么找？

　　　　“回皇上，臣女能摇头吗？”谢涵苦着脸问。

　　　　“嗯？你说呢？”朱栩拉长音反问道。

　　　　谢涵只好把脑袋耷拉下来了，须臾，她又抬起头，“皇上，你不厚道。”

　　　　“嗯？敢说朕不厚道？你有几个脑袋？”朱栩用手里的扇子敲了下对面的小脑袋。

　　　　“本来就是嘛，皇上明知道参加太后寿宴的都是些什么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什么？”

　　　　“那好，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朱栩引诱道。

　　　　谢涵摇了摇头，看着棋盘，思索片刻，落了一子，道：“落子无悔，言出必行。”

　　　　嫁不出去大不了不嫁，总比嫁进宫里强吧？

　　　　“嘿，丫头，你这算什么，趁朕不注意偷袭？”朱栩发现自己的棋子被谢涵吃掉了一大半，再次对谢涵刮目相看了。

　　　　这一局，谢涵赢了。

　　　　“行啊，这些年敢赢朕的除了你父亲也就是你了，丫头，不错啊，这棋艺还真有几分乃父之风。”朱栩一面命王平收拾棋局一面笑道。

　　　　“回皇上，臣女赢得十分侥幸，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谢涵说的是实话，她也是钻了一个空子，趁对方分神的时候占了一个先机。

　　　　“知道是侥幸就好，就怕有的人一辈子都存着侥幸心理，总以为可以欺上瞒下，可以瞒天过海，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说完，朱栩看着眼前的水面眯起了眼睛。

　　　　这话令谢涵的心扑通了几下，这是暗示她父亲隐藏的那笔贪墨款，还是在影射顾家？

　　　　不管是哪个，对谢涵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从宫里出来，谢涵的内衣都湿透了，有心想问问王平，又怕给王平惹麻烦，因为王平身边还有一个小太监呢。

　　　　接下来几天，谢涵哪里也没去，一来是天气热，她委实不愿意出门，二来是她身子还没有复原，也不爱动弹。

　　　　皇上倒是在谢涵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给她送了不少燕窝、灵芝、人参、虫草等补品来，说是让她好好调理身子。

　　　　夏贵妃也命人给她送了好些补品和衣料来，谢涵也琢磨不出她的用意，只得闭着眼睛收下。

　　　　还有顾家，得知谢涵进宫后，也打发人来看望她，也给她送了一堆吃的用的，同时也邀请她回顾家去聚聚，被谢涵以身子不爽拒绝了。

　　　　随后，顾玡带着何悠也上门来了，谢涵这才知道何青已经成亲了，还是前世那个商人，听顾玡的意思是不太情愿，说是商人的地位低，和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不太匹配。

　　　　这话谢涵就插不上嘴了，不过从顾玡嘴里，谢涵知道林采芝母子两个搬到了顾府的西北角，那是一个独立院子，临街，有十多间屋子。

　　　　这待遇可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还有一件令谢涵意外的事是，沈家居然也打发人来看她了，也给她送了一堆东西，并正式邀请她去沈家做客，自然也被谢涵拒绝了。

　　　　此外，朱澘几个偶尔也会上门来陪她说说话，下下棋，弹弹琴，日子倒也容易打发。

第四百七十七章、晕倒（）　
六月初五这日一早，谢涵穿戴一新，带着司琪、司书、司画三个去幽州会馆门口接了胡靖和于媗，三个人一同往宫门口而来。

　　　　朱澘因是皇亲，她不在各地送来的才女之列。

　　　　谢涵一行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附近是密密麻麻的马车，各地送来的才女都在门口候着，得听执事太监的传唤才能入内，可能因为人数太多，每位小姐只让带一个贴身丫鬟。

　　　　谢涵犹豫了一下，选了司画，主要是天气太热，到时坐在荷塘边谁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有一个略懂医术的人跟着还是放心些。

　　　　果然，轮到谢涵一行入内时，已经到了巳时三刻，白花花的日头正当空照，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好在谢涵年龄小，皮肤底子好，没擦什么粉，饶是这样，脸上的汗珠子也没停。

　　　　而于媗就有些惨了，她嫌自己肤色不够白皙，打了不少细粉，汗珠子一出，脸都有些花了。

　　　　胡靖也比她强不了多少，她脸上有几个出痘疹的小坑，不得已也打了点粉，这会也混着汗珠子往下掉了。

　　　　“你们两个听我一句话，把脸洗了吧。”谢涵果断地劝了一句。

　　　　“现在？”胡靖问道，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才女和太监，彼时她们正在前往御花园的游廊上。

　　　　由于谢涵一行是从皇宫的正门进来的，要穿过平日里大臣们候旨觐见的太和门，以及前朝议事的三座大殿，这才进入后宫，在宫女的带领下绕过皇后的坤宁宫进入御花园。

　　　　这段路比谢涵前两次直接从御花园的后门进去远多了，谢涵也是第一次走，又是在这样大热的天气，说实话，想不出汗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路谢涵见好些人脸上的妆容都花了，而胡靖和于媗看到别人的大花脸，也猜到了自己的模样，故而听从谢涵的建议，干脆用手绢就着汗水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了。

　　　　约摸花了一顿饭的工夫，谢涵一行才进了御花园的大门，穿过一道长长的画廊，她们被领到了一处凉亭前，凉亭正对的是一片荷塘，密密麻麻的荷叶挡住了水面，一眼看过去几乎是满绿，满绿的上面，零星地点缀着一朵又一朵红的粉的白的紫的荷花，袅袅婷婷的，煞是好看。

　　　　说实话，饶是谢涵这个从小在江南长大的人都被吸引了，更别说胡靖于媗两个从小没见过荷花的人了。

　　　　而谢涵也总算明白这御花园有多大了，因为她们所到之处和那天王平带她见皇上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谢涵正在搜寻顾钰等人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一阵骚动，原来是有人晕倒了。

　　　　在场的除了六个宫女还有六个太监，见此二话不说就要把人抬出去。

　　　　谢涵这才从旁边人的嘴里知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先前已经有两个晕倒的被抬出去了。

　　　　不过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姑娘很快又醒过来了，

　　　　见要把她抬出去，姑娘苦苦哀求几位太监，说她大老远来了，不想就这样放弃。

　　　　“姑娘，不是我们不通情理，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参加比赛？”太监倒是也好言相劝。

　　　　“这位公公，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姑娘拉着太监的手恳求道。

　　　　谢涵虽不赞同这位姑娘的做法，可看到她这样执着，倒是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她带着司画上前了。

　　　　“这位姐姐，我的丫鬟带了几样生津解渴的梅子，正好可以解解你的暑气，你要不要含两颗？”谢涵问道。

　　　　“要的，要的。”少女忙不迭地点头。

　　　　司画接到谢涵的示意，上前解开自己的荷包，用手帕托了几颗梅子递到了那位少女的丫鬟手上。

　　　　“慢着，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吃一颗给你看看。”谢涵一面说一面从那丫鬟的手里随意挑了一颗梅子放进了嘴里。

　　　　“没关系，我信你。”少女给了谢涵一个虚弱的微笑，同时示意她的丫鬟喂了她一颗梅子。

　　　　随后，少女告诉谢涵，她叫连漪，来自杭城，今年十五岁了。

　　　　谢涵一听她来自杭城，倒是很快想起了何昶，可身边这么多人，她也没法细问这连姑娘父母是做什么的。

　　　　倒是旁边有好几位姑娘见谢涵和这位连姑娘都吃了那什么梅子，也纷纷张口跟谢涵讨要几颗。

　　　　因为这天越来越热了，午时的日头更容易让人昏昏欲睡脑子发沉，这样的状态如何比试？

　　　　“奇怪，怎么还不开始？都快热死了。”有人抱怨说。

　　　　谢涵也觉得有点奇怪，听口音，凉亭里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外地的，且谢涵也没有见到顾钰等人，更别说朱澘等皇亲贵戚了。

　　　　“你们还不清楚吧，我已经问过了，他们说比赛要未时开始，今儿只是初赛，得从咱们这些人里面选出三十来位佼佼者，明儿正式参加皇后娘娘举行的赏荷会，在明儿的赏荷会上取得好名次的，才有可能参加初十那日的太后生日宴。”一位已经笄年的红衣少女说道。

　　　　“未时？”有人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一大早起来折腾到现在，也不大敢吃东西，怕如厕不方便，这要等到未时去，岂不得饿晕了？

　　　　正说着，有人发现好几个太监拎着食盒过来了，于是，各人就近找了一个矮几坐了下来。

　　　　食盒里只有几样点心和瓜果，虽然简单，可因为是宫里御膳房出来的，品相自是不一般，且入口即化，加之天气如此炎热，瓜果的水分足，又冰冰凉凉的，自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欢。

　　　　谢涵由于闹了这么多天的肚子，脾胃还有点不好，便没吃瓜果，只挑了两块点心垫补了一下。

　　　　不过她在胡靖伸手拿第三块西瓜时还是拦住了她，这个季节虽然多吃点瓜果好，可瓜果和点心混一块吃，脾胃不好的人很容易闹肚子，所以不能贪多。

　　　　胡靖知道谢涵看的书多懂的也多，倒是也听进了谢涵的劝，可别人就没这好运气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晋级（）　
果然，还没到未时便有人说肚子疼想出恭，见陆陆续续的人往半山腰的茅坑跑去，剩下的几个没怎么吃东西的人都暗道好险，因为这一个来回耽误时间不说，也耽误体力。

　　　　而未时一到，进来三个掌事姑姑模样的人，扫了一眼空着的几张矮几，连问都没有问一声便直接说比试开始。

　　　　比试的规则和去年谢涵在赵王府参加的赏菊宴差不多，第一轮是诗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一首诗词，咏荷的，五言、七言、词、曲都行。

　　　　谢涵虽不太工于此，可她底子好，读的书多，很快就完成了一首五言古风交了上去。

　　　　这一轮比试有两位姑娘因为出恭没有赶回来交卷，胡靖见了，向谢涵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第二轮比试是画画，也是一炷香的工夫画出一幅长三尺宽一尺半的画作来，谢涵画的是荷花，不过她画的不是眼前的荷花，而是雨中的荷花，是被风雨吹打过后的荷花，并把自己方才作的那首诗题了上去。

　　　　这一轮比试又有三个姑娘因为出恭没有完成，谢涵见三位掌事姑姑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几位姑娘的求情，忽然明白敢情方才的点心和瓜果都是套路，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