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赟眼眸微闪。
不错,他是朝廷的脊梁柱,是本朝的太子,下一任的皇帝,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若是想从他手上夺取这天下,便教他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殿下?殿下?”太子妃见他突然沉默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赵赟的视线终于又落到她的身上,借着烛光望着身边这张端庄温柔的秀美娇颜,良久,忍不住起身,轻轻替她抚着微微蹙着的眉头。
太子妃难得见他这般温柔的动作,定定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任由他那温热的大掌抚过她的双眉、脸颊,唇瓣,最后停在下颌处。
“回去吧!”在她愣愣地不知反应,正不解他的异样时,便听到赵赟道。
这晚,当她已经记不起第几回被赵赟翻来覆地折腾,终于倦极深深睡去时,朦朦胧胧间,仿佛听到身边的男人在她耳畔哑声道:“给孤生个儿子,孤要把他培养成最出色的太子,将来把孤所有的一切都传给他”
天熙帝危在旦夕,又是昏迷不醒,朝臣们一边提心吊胆地留意着太极宫的消息,一边又为西南大军的覆没怒声争执。
这当中,有不少朝臣要求太子从重处置大意轻敌致使大军‘全军覆没’的定远将军程绍禟,自然也有不少朝臣奏请太子立即增兵西南,以抵挡西戎军北上步伐。
至于为程绍禟开脱的声音,却被那两方人的争执声淹没了过去,激不起半点风浪。
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定远将军府,王氏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便昏了过去,一时间,屋里乱作一团。
凌玉勉强压着心底的悲伤,一边吩咐着侍女去请大夫,一边与众人合力把王氏扶上了床,而后按着她的人中,不停地呼唤着她。
待听到讯报的程绍安急急赶来时,便见恰好醒过来的王氏唤着兄长的名字大哭不止。
“绍禟啊,我的儿!如今你这一去,可让娘怎么活啊!”
凌玉强忍着泪水,喉咙却是堵得厉害,根本无法开口安慰她,当那一声声凄厉的‘绍禟’传入她的耳中时,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汹涌而出。
所以,这辈子他仍是逃不出英年早逝的命运么?
“娘,大嫂,你们莫要哭,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的,况且大军只是在沙漠中迷了路,这才失去了踪迹么?又没有说他们全然遭了不测。”程绍安一会劝劝这个,一会安慰那个,忙得焦头烂额。
凌玉拭了拭泪,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错,只是说大军消失在沙海里头,只是不知为何传到后来便成了大军全军覆没了。
“与之对战的西戎军呢?可有消息?”她哑着嗓子问。
“并无消息,只是据闻有不少身着西戎将士服装的尸首被寻着,可见两军在消失前必然经过一番恶战。”
凌玉揪紧了帕子。
她不相信程绍禟如那些传言所说的那般,因为急功近利,这才不顾双方兵力悬殊与西戎军正面对抗,到后面更是中了西戎大将塔鲁的诡计,被诱入沙漠当中失了踪迹。
“绍禟果真无事么?你没有骗我?!”王氏一把抓住程绍安的手腕,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问。
“没有骗你,大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娘你早前不是请赛半仙算过么?大哥是个天生富贵命,必然逢凶化吉。”程绍安耐着性子安慰道。
凌玉没有说话,努力回想上辈子这个时候的情况。
上辈子这个时候,鲁王起兵谋反,中原大乱,而在此之前,镇宁侯同样领军征讨西戎,后来呢?
她的记忆有些混乱,那个时候她只顾着逃命,又哪还有心思去理会与之十万八千里的西南郡战火如何,只记得后来朝廷是与西戎议和,至于领军的镇宁侯怎样了,她着实没多少印象。
而此时的齐王,相较于西南郡的战事,他却更关心天熙帝的情况,尤其是眼看着天熙帝昏迷的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当真是心急如焚。
“你有要事便先忙去,你父皇这里有母妃替你看着,若有什么情况必然会着人第一时间通知你。”丽妃自然知道儿子担心之事,意有所指地低声劝道。
齐王也知道自己再守在这太极宫并无多大用处,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真凭实据,揭开赵赟的身世,不教赵氏江山旁落才是!
想到这,他一咬牙,正想辞别丽妃离开,忽见他府里的侍卫匆匆走了过来,行至他的跟前,连礼也来不及行,便压低声间对他一阵耳语。
“什么?!”齐王听罢对方的话脸色大变,连向丽妃告辞都忘了,步伐匆匆地带着侍卫便离开了。
丽妃甚至来不及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便只能看到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当中。
***
齐王府中,齐王铁青着脸,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着:“一定是赵赟,一定是他杀人灭口!”
唯一的证人就这样没了,他恨得额上青筋频跳,此时此刻,已经肯定了赵赟的身世必然有问题。
“殿下,如今人没了,那便更没有法子可以指证”有心腹下属迟疑着道。
齐王紧紧抿着双唇,良久,冷笑道:“不,还有一个更可靠的证据,那便是前太医杨伯川那本手札!”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在太极宫中的这两日,他更深地感受到了赵赟不择手段的狠毒。甚至,他还有理由怀疑赵赟根本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故而才会设局毁了韩王,如今宫里那些未曾长大成人的皇弟们,也被他派去的人严密监视看管了起来。
只怕,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便是自己。
因为只有杀尽赵氏血脉,他才能保证自己可以安稳无忧地坐上那个位置!
***
凌玉没有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躺在陌生屋子的地上,四肢被绑得严严实实,而更教她吃惊的是,身边同样如她一般被绑着四肢的,居然是杨素问。
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杨素问听闻程绍禟之事后,便与凌大春一起赶来安慰自己,后来她便拜托凌大春到外头帮忙打探大军消息,毕竟这几年凌大春结交了不少五湖四海的人物,总会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
而杨素问便留在了将军府陪她。
难道昨夜有人夜闯定远将军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们给掳了来?
此时杨素问终于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刚一睁眼便对上凌玉苍白的脸,心中一惊,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再一看身处之地及自己被绑的四肢,陡然大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怎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一连三个问题,可凌玉却又哪里能回答得出来。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地映入她们的视线,凌玉望过去,当认出来人的容貌时,呼吸当下一窒。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把我们绑了来?你可知道自己绑的是什么人么?她是定远将军的夫人!”杨素问娇斥一声。
“定远将军?如此无能之辈,靠着赵赟爬上了不属于他的位置,连累我天。朝将士白白牺牲,你倒还有颜面打着他的旗号威胁他人?”来人一声冷笑。
见杨素问似是还要开口反驳,凌玉勉强镇定下来,淡淡地道:“他是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杨素问失声叫了出来。
齐王有些意外凌玉竟然认得自己,但他本就无意隐瞒身份,故而很是干脆地承认:“不错,本王正是当朝齐王。”
“都说齐王殿下仁厚宽和,是个有道君子,可如今却行此鸡鸣狗盗之事,甚至为达目的不惜夜闯他府,强掳无辜妇人,这便是君子所为么?”凌玉沉着脸又道。
齐王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此番行事着实与他往日准则相悖,只是着实是迫不得已。
唯一的证人没了,赵赟又是步步进逼,说不定处置韩王的那把闸刀下一刻便会落到自己头上,若不趁着父皇仍在世,一举把他从太子之位扯下来,若父皇驾崩,一切成了定局,怕是更难撼动了!
第87章()
凌玉脸上难掩失望;这便是上辈子那位人人称颂的明君么?同一个人,两辈子为何会差别这般大?还是说这辈子的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又听齐王沉声道:“本王无意伤害两位,只是因为事情紧急;不得已为之。”
若非事情紧急,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是早前已经分别派人到青河县杨家、京城的凌家找过了,均不能找到那本手札。
后来再一想,杨素问到京城时是住在程府的;说不定那手札也留在了程府,只是已经没有多余时间让他慢慢派人去找;故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给‘请’了回来;以节省不必要的时间。
凌玉沉默,杨素问倒是想讽刺他几句;只是形势压人低头;到底不敢多话。
齐王望向杨素问,又开口道:“凌夫人;本王求的只是令尊生前的手札;夫人若是好生把东西交出来;本王自会保你们平安无恙。”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手札不手札的,更是从来未曾见过我爹有这样的东西,如何交给你?”杨素问气结。
什么手札不手札的;她根本从来没有见过;又要去哪里寻来给他;简直太气人了!
“本王既然敢这样问,必然是有得到确凿消息,肯定有这么一本手札的存在,夫人还是合作些好,毕竟程夫人的性命便把握在你的手上。”
“顺便提醒一下夫人,本王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们耗,天黑之前,本王便要看到手札的存在,否则”
凌玉与杨素问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威胁,下一刻,便见齐王扬了扬手,门外便走进来一名女侍卫,将杨素问手脚上的麻绳给解了开来。
手脚刚一得到解放,她立即便打算去替凌玉松绑,不料那女子却挡在了她的身前,目光稳稳透着威胁。
杨素问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听身后传来齐王已有些冷漠的声音。
“凌夫人,记住本王的话,你只有半日的时间,天黑之前本王若是没有见到那本手札,那便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当然,为了保证凌夫人的安全,本王便让她陪夫人一起回去,相信以夫人的聪慧,必然也能想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向家人解释程夫人的去向。”
凌玉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他的打算了,看来那一回的‘赏花宴’估计也就齐王妃相信了杨素问的说辞,齐王根本不相信杨素问手上并无这般一本手扎!
“你!”杨素问自是明白他这是以凌玉为人质,并且派了人挟持自己回府寻那什么手札,一时气极。
“素问,你跟她回去吧!不必担心我。如今看来,齐王殿下对那手札是志在必得,你回去再仔细找找,看看能否找得出来。”凌玉忽地出声。
杨素问不解地望向她,眼神带着疑惑。
有没有那本手札,她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可看到凌玉平静的表情,福志心灵,她隐隐有些明白了。
“还是程夫人识趣,凌夫人,请吧!记住,天黑之前本王要见到东西。”齐王一挥手,那女侍卫便不顾杨素问的挣扎,强押着她离开了。
“齐王殿下不会是想让妾身一直以这般姿态等到天黑吧?”凌玉挣了几下,见齐王皱着眉似乎想要离开,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齐王止了脚步,望了望被五花大绑的她,随即吩咐了几声,便又有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替她松了绑。
凌玉揉了揉被绑出一圈红痕的手腕,看着重又被锁上了房门,默默地盼着杨素问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好歹先想个法子蒙混过去再说。
她心里有个猜测,齐王敢以真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除了因为他根本不惧程绍禟外,必然还有一个让他可以无所顾忌的缘由。
或许说,那本传闻中的手札,可能会带给他这种无所顾忌的底气,故而他丝毫不在意万一事发后,会背上一个绑架朝廷命妇的罪名。
如今朝政已经掌握在太子手上,难道这手札可以让他连太子都不必顾忌?换而言之,这手札难不成对太子不利?
她暗自猜测着,却又猜不透这当中深意。只知道齐王根本不曾把定远将军府放在眼里,故而才敢只让一人跟着杨素问回去。
这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他还能把她这个将军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掳出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又如何会惧那座毫无守卫之力的府邸。
她叹了口气,可见自己请回来的那些护院,对付小贼倒还行,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只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定远将军府中,小石头闹着要找娘,可全府上上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将军夫人居然去了何处!甚至连前来作客的杨素问,众人也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的。
王氏心疼地搂着孙儿在怀中好言安慰,又让人快快去找,哪想到片刻之后,忽见青黛前来禀报,说是凌夫人回来了。
“那我娘呢?”小石头一听,眼睛都亮了,脆声问道。
青黛笑意一滞,小石头已经瞧见了她身后杨素问的身影。
“舅母,我娘呢?”她挣开王氏的手,跑过去揪着杨素问的裙裾便问。
“对啊,一大早的你们去哪了?老大家的呢?”王氏也忙问道。
“小石头吵着要娘,大伙儿都快把整座府邸都翻过来了,你和大嫂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怎只有你一人回来?大嫂呢?”正走过来的程绍安见到她,也不禁问。
杨素问忽间后腰被人用东西顶着,知道这必是身边女子那把*屏蔽的关键字*的手柄,这一路上她就没有停止过这一招,但凡察觉自己有逃走或呼救的迹像,立即便以此为威胁。
“昨日说起我那新调配的方子,小玉颇为感兴趣,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瞧瞧,这会儿大概还在我家里头,我是回来拿之前遗漏在这里的医书的。”杨素问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绍安狐疑地望着她,没有错过她身边那名垂眉敛眼的陌生面孔。
“这便是你前些日子新买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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