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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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识胭脂红-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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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译笑了笑,说,“爷,看着好像很多,其实也不多。”

    萧池拿了那沓银票,搁在手里一数,嗯,确实不多。这么厚一沓,总共两千七百五十二两,还没以前一张多。

    向来,他最怕的就是麻烦,将手里银票往桌上一拍,“怎么,府里没银子了?”

    承译低头道,“不是。那个——爷,方才我去账房的时候,路上碰上了王妃,王妃说——”

    “说什么?”

    “王妃说,要给您准备零钱,且最好每张不许过百两。所以——我就将账房里能拿的都拿来了,这是全部的碎银票,再多也没有了。”

    生怕这九王爷要发火,承译又说,“爷,您别动气,要不,我再回去给您换。还是清一色的每张三千两。”

    承译正要将桌上银票收走,却又听见九王爷说,“算了,零的就零的吧。”

    九王爷说着,便将那些碎银票从承译手里拿了,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你要是没事,就先出去吧。”

    “是。”

    “等等。”

    承译回过身来,“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账房,以后多备些零钱,本王以后要用零钱。”

    “额,是。”

    承译出来书房,一路走一路小声嘟囔,“这九爷,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

    清晨,叶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张大红喜帖,翻开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十月十三。

    五天时间一过,今日,便是十月十三了。

    叶棠要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路过的承译。一早,天就飘了细细雨丝,虽有些凉,但似乎也不值得撑伞,承译便将伞拿在手里过来了。

    见了叶棠,承译简单行了礼,“王妃,您这是要出门?”

    叶棠点点头,“嗯。”

    承译抬头看看身后灰蒙蒙的天,又看叶棠手里什么也没带,便提醒说,“这天开始下雨了,虽不知道能不能下起来,但您若要出门最好带把伞,有备无患嘛。王妃若嫌回去取麻烦,就拿我这个吧。”

    说着,便要将随身带着的伞往叶棠手里塞。

    叶棠看了看承译手里的伞,伞面花里胡哨的,似乎是和风会喜欢的风格。

    叶棠笑笑,“多谢提醒,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距离叶家送来的喜帖上的喜宴时间还早。这个时候叶棠出门,承译虽觉得奇怪,可也没多问。

    直到进了书房,看见萧池,才说,“爷,去叶家的车已经备好了,可是,我来的时候王妃好像出去了。”

    萧池闻言,眉头一蹙,将手里正看着的一卷东西往桌上一放,问,“出去了?去哪了?”

    承译想了想,“去哪了我倒是没问,不过,王妃说一会儿就能回来。”承译说着往外面瞥了一眼,又道,“哎呀,糟了,我说让王妃带伞,王妃也不听,这雨到底是下起来了!”

    承译手里一空,却是萧池站起身来,抢了他手里花里胡哨的伞就要往外走。

    “哎,九爷,你去哪啊?”

    等承译另寻了把伞追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萧池的影子了。

    京都观景楼,高十层,站在顶端观景台,整个京都尽收眼底。从皇宫去叶府,叶修庭迎亲的队伍必会路过这观景楼。她算好了时间,从九王府出来,直接来了这观景楼。

    天气不佳,观景台上也没什么人,等她爬上十层观景台,刚好看见从不远处而来吹吹打打的仪仗队。

    雨下得比刚出来大了些,距离也有些远,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骑在马上的人。

    红衣骏马,他正轩昂。她不会认错,那就是叶修庭。

    叶修庭今日大婚,娶的正是郡主李知蔓。

    自叶棠走后,叶修庭整日酒不离口,似乎连家都很少回。老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立刻让李知蔓进门,好让儿子安心过日子。毕竟,叶家只有叶修庭这么一个儿子。

    老将军以为,给叶修庭一个女人,便能让他尽早迷途知返了。可他哪里知道,早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那所谓祸害的毒瘤早就入了他儿子的骨髓肺腑,没得救了。

    怕生了枝节,与宫中接洽的过程几乎没有让叶修庭知道。直到圣旨一下,日子一定,叶修庭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

    此时此刻,站在观景楼顶的叶棠眼里只有那一身红衣骑在马上的人,没注意一个白色身影已经到了观景楼脚下,正抬头看着她。

    萧池一抬头,看见她,手里的伞不觉握得更紧。他匆匆赶来,身上已经被细雨濡湿,那伞却自始至终没有撑开。这种天气不会有人抬头看观景台是不是站着人,站着的又是谁。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只需一眼,他便不会认错。

    迎亲的队伍近了。深受百姓爱戴的少将军终于大婚,围观者来贺者众,天虽下着小雨,可街道两旁还是熙熙攘攘站满了人。叶修庭跨马过处,沿街百姓将手里彩碎一撒,不住欢呼。

    抬头是漫无边际灰蒙蒙天幕,压抑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低头,脚下是震耳欲聋的阵阵恭贺。

    呵,少将军娶了郡主,还真是众望所归啊。

    叶棠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一瞬间,眼前景象倏地不见,连周围声音都随之湮灭。

    萧池拿了伞,正欲上楼去找她,忽听得有眼尖之人喊了一声,“不好了,有人坠楼了!”

    萧池反应快,立即扔了手里的伞,飞身而起。

    跨在马上的叶修庭往不远处一抬头,正巧看见一个人影从十层观景台上坠下。手中缰绳不由一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那落下的人影分明是——

    “叶棠!”

    怀里人面色苍白,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九王爷?你怎么来了?”

    一向温和的九王爷听了,竟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我若不来,你还有命吗!”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如此强硬的口气,的确不太像他。一切,不过因为担心这种情绪他向来体验得太少。

    见叶棠不再说话,萧池缓和了语气,低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向来冷清的九王爷萧池,似乎连自己都没发现,他那语气里竟然有些小心翼翼的紧张,似乎生怕叶大小姐真的上来脾气不理他了。

    她哪里知他心思,只摇摇头,道,“我没事,你放我下来吧。”

    萧池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抱着她,低头,将自己的额贴上她的。

    “叶棠,我带你回去看大夫。”

    他根本就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没想到抱着她一转身,却与叶修庭打了个照面。

    路人喊的那声,叶修庭也听到了。

    他守了她无数个日夜,想了她无数个日夜,那从楼上坠下的身影,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分明就是他的叶棠。

    饶是他自己,也没想过,将李知蔓和迎亲队伍甩下,一个人策马朝观景楼赶来是什么后果。

    从小到大,从未与她分开这么久过。一见了从楼上坠落的叶棠,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只是,他没想到,萧池也在。这是他第一次庆幸萧池在。毕竟,若是以他的距离来算,就算再快,也怕是赶不上。

    怀里人一见了叶修庭便挣扎得更厉害,奈何萧池抱她抱得牢,任她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叶——”她一顿,意识到什么,立刻又改了口,“哥哥。”

    叶修庭一身红衣被细雨打湿,愈发显得鲜艳了,他只怔怔看着她被别人堂而皇之抱在怀里,小脸泛着苍白。

    她叫的那声哥哥,他终究是没应。

    新郎策马离去,将新娘和浩浩荡荡的仪仗甩在路上,顿时惹得围观路人议论纷纷。

    跟在郡主身边的几个人匆匆追了过来,“少将军?”

    叶修庭没答,依旧只怔怔看着叶棠,一时间不知该跟她说什么。

    说不得,说不得啊。他的想念,他的心思,通通都说不得。

    从前是,现在更是。

    怀里人自从见了叶修庭,就一直挣扎着想下来。萧池不是不懂她的意思,可他就是不让,硬要抱着她。

    忽而,萧池冷声道,“少将军还是处理好自己的事吧,叶棠有本王。”

    雨不大不小地下着,承译好不容易带了伞追出来,却见将军府迎亲的队伍都停在街上,稍一打听便知道是出了岔子。这人就数观景楼这边多,过来一看,果然找到了抱着王妃的九爷。立刻跑过来,将伞撑开,挡在萧池和叶棠头上。

    甩下叶修庭一众,萧池才不管这少将军新婚日误了时辰,又将郡主晾在街上能不能收场,那是他自己的事。他只管抱了叶棠回府。

    路上,承译见九王爷脸色不怎么好,一直也没怎么敢说话,只在身侧给他俩撑着伞。

    叶棠也发觉了,萧池今日明显阴沉沉的,比这天色好不了多少。

    她本来就是想偷偷来看看,就算她有什么别的心思,从前不能,如今更是不可能。她真的就只是想看看而已。没想到雨天湿滑,自己会不小心从观景台上坠下来,她更没想明白,萧池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在这里。

    还有,不是都说这九王爷病入膏肓了吗,可刚刚,明明是他接住的自己。此等身手,他当真是病弱之躯么?

    当街,他如此抱着她,叶棠有些不自在,便说,“九王爷,我能走路。”

    要是同意放她下来,他早就放了,刚才没有放,现在更不会。

    叶棠不再说话,只能任他抱着往回走。

    还未进府,萧池便吩咐承译,“去,叫和风来。”

    “是。”

    承译将伞交给府里迎上来的下人,便转身去了。

    她擦干了一身的水,也换了干净的衣裳。萧池硬是让她在床上躺着。

    不多时,和风便到了。和风进门,见了坐在床侧的萧池,“爷。”

    萧池“嗯”了一声,丝毫没有给他让开的意思。

    和风自然不敢赶他,无奈,只得凑过去,给那丫头号脉。

    “王妃可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叶棠只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和风也起身道,“九爷,王妃虽然淋了些雨,但并无大碍。顶多,一碗姜糖水下去,去去寒就没事了。”

    “那就去熬。”

    和风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这家伙虽然平日油嘴滑舌,可这医术却好像能无师自通一般。早年间,他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几度化险为夷,还多亏了和风。

    “是。”

    和风蹲在药房里,也是郁闷至极。想他一向被赞一声医中妙手,手上哪味药材不是价值连城。坊间都传,妙手和风,非濒死之人不出手,非疑难杂症不出手,就算枯木在他手里也能又逢春。可他现在在干什么?猫在小火炉旁边熬起姜汤来了。

    方才碍于九王爷在,他不敢说什么,这会儿出了来,四下没人,他没好气扇了两下炉火,忿忿道,“这哪是娶了个王妃,分明是娶了个小姑奶奶!熬个汤还得我亲自来!”

    忽而,头上吃痛。

    “哎呦。”

    承译知道他在这里熬汤,特来看看。和风果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又开始乱说了。

    “和风,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呀,迟早败在嘴上!”

    得亏来的是他承译,不是别人。

    和风听了不再多说,看着炉火打了个呵欠。愤愤不平之余又安慰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再厉害的妙手也得有命活着不是吗,谁让人家是九王爷,承译又忠心耿耿呢。

    汤熬好了,很快便端到了叶棠面前。

    叶棠看着面前热气氤氲的姜汤,耳边似乎响起谁的话来。彼时,她被夕岚牵连,叶修庭不顾一切跳入湖中将她捞出来。也是一碗姜汤端上来,为了哄她喝,那声音温柔又宠溺。

    “糖多,姜少,不辣的。”

    可惜,那人今日大婚。

    眼里不觉蒙了雾气,叶棠也明白,这里是九王府,不是叶家,已经不能容她任性下去。

    她伸手去接萧池手里的碗,“不敢劳烦九王爷,我自己来就好。”

    萧池端着碗,轻轻绕开她的手,“小心,烫——”

    一开口,竟是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轻声细语。

    送了汤来呆在一旁候着的和风也愣了愣,环顾整个房间,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便悄悄退了出来。

    叶棠一怔,不在勉强,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汤。

    才刚入口,她眉毛便拧成了一个疙瘩。若是以前叶修庭在,她一定毫不犹豫吐出来,等他来哄。如今只能一边艰难咽下去后,一边不住扇着唇边。

    萧池见她这样子,将碗一放,立刻朝门外吼道,“和风!”

    和风才刚出来没多久,听见里面怒气冲冲一声喝,又慌忙进来。知道原委后,和风也是一张苦瓜脸。

    “九爷,都说良药苦口,这若是不多放姜,只吃糖,哪里会管用啊。”

    叶棠拽了拽萧池衣袖,也说,“算了算了。和风是大夫,不会有错的。”

    她向来不愿意让别人因她而为难,若非如此,她也就不会嫁到这里来了。一切,不过是因为叶老将军一句话,有我没她。

    和风却在一旁悄悄白了她一眼,自这丫头来了,麻烦事就没断过!

    等叶棠喝了姜汤,距离叶府送来喜帖上的喜宴时间已经过了。贺礼已经送去了,萧池本来想让承译去将军府通知一声,他和叶棠就不去了。可看叶棠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去。毕竟,叶府是她的家,叶修庭是她哥哥。于是又吩咐下去,“备车。”

    没想到叶棠却说,“算了吧,咱们,不去了。”

    她与叶修庭,还是少见面的好。

    见萧池看着她,她又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哥哥那边,派人说一下应该就好了吧。”

    萧池还是应了她,“嗯。”

    喜宴上,叶修庭一直望着门口。

    将军府大喜,来贺的人络绎不绝,却惟独不见九王爷和她。明明,给九王府的喜帖,是他亲笔写的。他的笔迹,她一定认得。

    他知如此残忍,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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