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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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识胭脂红-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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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缕双针,以慰契阔”,这显然是送男人的。萧池想起来,前几日宫宴,圣上问她可有中意公子,她那时一句全凭父兄做主就给糊弄过去了。

    不想原来竟是虚与委蛇之计。不过反观朝上,似乎也没有谁能做到如叶修庭一般,飞叶一片要人性命了。一时好奇起来,一方绢帕她究竟送谁,才能不嫌弃她这手艺粗糙,而且还能如她哥哥一样,万般包容维护她的小小心意。

    与叶修庭出来前厅,还未到九王府大门口,叶棠一摸衣袖,糟了!原本答应给叶修庭的那方锦帕不见了!

    她刚开始学绣,别看那么几个字一朵小花,她已经花了好几天了。要是丢了重新开始实在是可惜。

    停下脚步对叶修庭说,“我有东西丢在前厅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不想叶修庭提前看见那方她还未绣完的锦帕,她甩下叶修庭拔腿就往回跑。

    前厅里,看着手上绢帕,九王爷不觉笑意更深。承译凑过来看了看,更是笑得要弯了腰。

    “爷,这叶家小姐绣的,是字吗?哈哈哈——”

    忽闻自家九爷一声轻咳,承译一抬头,一声笑生生噎在了喉咙里。这门口站着的,似乎就是这锦帕的主人,叶家大小姐啊。

    承译站在萧池身边,低头强忍着笑,不再说话。

    叶棠原本是打算同这九王爷客客气气说话的,可刚刚那小管家的笑声,老远都能听到了。还有,九王爷这是一副什么表情,拿着她掉的东西似笑非笑,让人看了就恼。

    迈步进了前厅,直直走到九王爷面前,瞥见一旁小案上放着的盒子也被打开了。就连她自己一时也拿不准,刚刚,他们究竟是在笑那尊蝴蝶,还是这方锦帕。

    叶棠看了看仍被九王爷拿在手上的东西,道,“不好意思,这个是我刚刚掉的。”

    一脸不满已经都写在那张小脸上了,九王爷眉毛轻轻一挑,倒没看出她有丝毫不好意思来。

    他高出她许多,低头看了看她,轻轻“嗯”了一声,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向她一递。

    叶棠瞥了他一眼,一把便将那锦帕抽了回来,只道这九王府以后可千万不要在来了。

    一转身,却见门外叶修庭已经跟过来了。

    九王爷看见她匆匆将锦帕收起来,转身迈了门槛一溜小跑,跑回叶修庭身边,顺势将手送进了叶修庭的手心里。依偎在叶修庭身边,她真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门外,叶修庭遥遥向九王爷一揖,转而低头问了身边女孩儿几句。不知那姑娘仰着小脸同他说了什么,叶修庭也不在追问,只无奈笑笑,一脸宠溺,牵着她走了。

    承译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人身影,又转身回来同萧池道,“爷,看样子,那日宴上少将军说得没错,这叶家小姐,果然是将军府里的宝贝。”

    萧池坐在了搁雕像的小案边儿上,看着承译道,“还是不成熟。”

    承译知是在说自己,不好意思摸摸鼻尖,可心里有些不服。偷偷看了看九王爷,就好像,刚刚他没有笑,只有自己笑了一样。

    这话他只敢想想,是不敢说出来的。

    话锋一转,承译又拿了叶修庭给的那张收据,“爷,这彩宝阁的东西,咱们还去取吗?”

    萧池看了看那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的蝴蝶,“算了,不用了。”

    承译知这东西用途,就又问了一句,“那,这东西,还往宫里送吗?那礼单上可是写着呢。”

    萧池看了看那雕像,只说,“送。”

    这九王爷,彩宝阁的东西不让去取,东西还得给宫里送,难不成——

    为了避免又被说不成熟,他还是在问一遍的好。

    “爷,给宫里送的该不是——”

    萧池起身,又道,“没错,就送这个。”

    “是。”

    得了确切答案,承译将那将军府刚送来的东西放回盒子里,一转手,准备补送给宫里那位主子。

    承译办事还是有效率的,不过半日功夫,东西就送到了裕华宫雪妃手里。

    雪妃看着那个雕花的盒子,“呵,东西还是送来了啊。”又吩咐手边上的一个小丫鬟,“来,打开瞧瞧。”

    她倒要看看,被他拖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是决定送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

    盒子一开,雪妃立即变了脸色。

    雕像被粘补得歪歪扭扭,粘合边缘参差不齐,蝴蝶的形状在她看起来怎么都有些讽刺和可笑。专门送来这么一个东西给她,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雪妃冷哼一声,伸手去捏那蝴蝶的翅膀。一时间没注意到水晶断裂后留下的尖锐边缘,雪妃“嘶”的一声,抽回手,只见手上已经多了道小口子。

    好一个萧池!

    雪妃怒道,“来人!将这丑东西给我打碎了扔出去!”

    侍候的几个小丫鬟见事情不好,匆匆将那蝴蝶一盖便要端出去。

    “慢着!”转念一想,雪妃又道,“先扔库房里吧。”

    从宫里回来,承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雕像都碎成那个样子了,为何九爷还要往宫里送。就算真的要送,怎么也要取个新的回来啊。

038 他的底线() 
承译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想明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一边给萧池添了茶,一边道,“九爷——”

    萧池早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手里一卷书轻轻翻了一页,端起茶喝了一口。

    “本来要送的就是那一尊,碎了裂了也还是那一尊,顺其自然就好。”

    承译听了这话,似懂非懂,这九爷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直到许久之后,九王爷又说了类似的另一句话,“本来就是她,好也罢坏也罢也都全是她。”

    承译才似乎明白了一些,裂了碎了还要送,伤了痛了还要爱,是顺其自然,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执拗呢。

    今日一早,天便阴沉着,不多会儿,飘了细细雨丝。

    萧池站在门口,看样子像要出门。

    承译看了看天色,转身回了屋,在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伞,“爷,外面下雨了,您带着把伞吧。”

    萧池并未接,“小雨,无妨。”

    “可是——”

    萧池又说,“这一会儿,没准就晴了。”

    雪野湖上,天水之间伴着细雨,湖面上腾起了一层薄雾。

    轻烟,草色,一湖春。

    萧池站在岸上,隐约可见湖上泛轻舟一叶。

    四周无人,足下一点,腾身而起,穿薄雾,掠水面,若惊鸿,似蛟龙。片刻功夫,于小舟上落下。舟身不大,猛地多了一个人,却依旧稳当,水面无澜,半圈涟漪未起。

    “九王爷好身手。”

    船上正煮酒,酒香浓烈。

    “劳您久等了。”

    “九王爷哪里话,刚到,刚到而已。”

    刚到这船便能飘到了湖心,萧池笑笑没有说话。

    对面人拿出一个随身的小箱子,放在萧池面前,“九王爷,您看看,这次可有您喜欢的?”

    萧池开了小箱子,眼前物件虽不多,可珠璎美玉,件件世上难寻。

    “匠人巧心,稀世孤品,加之老朽毕生所藏,可都在这儿了。”

    萧池知这老头儿没骗他,流传于世后又不知所踪的几件东西,点翠嵌金华胜、祥云黑玉勾,都在他这盒子里了。

    “蔡老伯以前从来不肯将这家底示人,怎么今日如此大方了?”

    老头儿笑笑,“钱财嘛,身外之物,舍了便舍了。金珠美器不一样,流传辗转,该有个识货的人知它懂它。”

    老头儿随手从小箱子里拿起一个琉璃胭脂盒,“百年之后,若连琉璃之色都辨不得,还留这些做什么。不知这里头,可有九王爷看上的?”

    一箱琳琅,九王爷目光最后落在箱子一角,捏了最不起眼的一样,一支粉色棠花钗。

    纤细的金丝钗柄,顶端嵌一朵粉莹莹的棠花。材质上上承,可惜雕工一般,称不上精湛。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被老头儿放在了一个角落里。

    不怎么高超的技艺,却让他一下想起那个被粘得歪歪扭扭的蝴蝶小雕像来,还有一方锦帕上那几个恍若被东南西北风吹过的字。

    萧池拿了那朵金丝粉棠花,“就这个吧。”

    一箱子好东西,他偏偏选了这最不值钱的一个。

    老头儿倒是没说什么,合上箱子。

    酒煮好,满了两盏,递了一盏给萧池。

    酒是最粗最烈的烟花烧,辣喉烧心。连坊间都多嗤之以鼻的东西,多年来却独得九王爷偏爱。

    明明看起来是最温润的人,却偏偏爱这最烈最泼的酒。

    其实,他本动荡,只是还没遇到那个将原本的动荡还给他的人。

    忽而湖上起了风,薄雾轻烟从流飘荡。这天气果然如萧池所说,一会儿便晴了。阳光透过云层,片刻功夫,风烟俱净,天山共色,湖面澄澈,碧波万里。

    雨歇,雾散,酒壶恰好也空了。

    萧池于湖心船上起身,正欲回去,老头儿却说,“九王爷,老朽看你天喜当头,怕是好事将近了。若到那一天,还望九王爷能赏一杯喜酒。”

    萧池听了低低一笑,并未当回事,“老伯别开玩笑了。”

    老头儿仍是坐着缓缓收酒具,又说,“老朽可不是开玩笑,面相之机,又岂容得下玩笑。”

    萧池仍未当真,足下一点,越过湖面,离船上岸,缓缓回了。

    上次警告过夕夫人后,叶修庭就再也没去过夕夫人房里。就连他也以为,那女人没多大的胆子。

    可是,他和叶棠都错了。

    这夜,叶修庭向往常一样,将不住瞌睡的叶棠抱起。温软的身子陷在他怀里,白嫩胳膊顺势攀上他的肩膀。

    叶修庭将她放在床榻上,她的胳膊还攀着他不肯松手。

    他只好弯着腰,伸手去掰她还环着他脖子的手,“叶棠,别闹了。”

    好不容易将她纤细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扯了锦被,仔细将她盖了。

    刚在她身侧坐下,身后,叶棠便拥着被子往他身边挪了挪。

    “叶修庭?”

    听叶棠叫他,他一回身,低头间,只看见她拥着被子,露着小脑袋,活像只小粽子。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眉眼,温柔宠溺,“睡吧。”

    她却趁机伸出柔白小手,抓住了徘徊在耳畔的那只大掌。

    究竟真的是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还是她太过相信他,她竟拿着他的手,轻轻钻进锦被一角。

    她才躺下没多久,整个被褥里已经带了些她的体温,还有,女儿家的馨香。指尖刚刚触及她身上的皮肤,他便像触了电一样。

    “叶棠!”

    狠狠甩开她,将手抽回。

    “别胡闹!”

    这一次,叶修庭是真的生气了。

    她也许并不知道他每日是如何过的,又是如何为她忍着身心的。她只知道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甚至总试图触碰他的那根底线。

    她明明知道他不能对她怎样的,她还故意——

    叶修庭气得起身就要走,不是不想留下,而是已经有些不能。

    知他是真的生气了,叶棠也不敢在放肆。又见他真的要走,她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来,伸了胳膊,扯了他衣袖,小声道,“都是我不好还不成吗。”

    他低头,见那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到底是不忍拂了啊,只好又硬生生在她床侧坐下来,一边生着闷气不说话,也不敢回头看她。

039 不肖儿女() 
叶棠松了手,缩在他身后的被子里不再乱动,看着他背影悄悄一笑,没多久便睡了。

    才没睡多久,她便出了一头的汗,随后惊醒,猛地从他身后坐起。

    叶修庭转过身来,见她耳边发都被汗濡湿,满眼惊恐,大口喘着气。

    “叶棠?”

    噩梦中惊醒,她神情有些呆滞,只揪着被子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他伸手擦了擦她额上的汗,“做噩梦了?”

    她回过神来,坐着点点头。

    他拿了她手里的被子,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是梦,都是假的。我一直守着你呢,别怕。跟我说说,梦到什么了?说出来就好了。”

    她靠在他肩头,闷闷地说,“我刚刚梦到你成婚了。你逼我叫你哥哥,还要叫那女人嫂嫂。”

    他的喜事,却是她的噩梦。

    拍着她背的手一顿,他又说,“傻丫头,我早就说过了,谁也不娶,谁也不要。”

    她从他怀里起来,吸了吸鼻子,“真的?”

    “嗯。”

    得到他答案,她这才放了心,打了个呵欠。

    叶修庭将她放进被子里,“好了,没事了,快睡吧。”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不多时又睡了。

    夜渐深,叶修庭在叶棠床侧坐着打盹的时候,不知怎么,只听叶棠的房门被人重重踹开。

    叶修庭一向警觉,听见声响,唯恐惊了身后人,她才刚刚睡下没多久。条件反射一般回头,好在叶棠睡得沉,似乎没醒。

    这里是将军府,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深夜来扰。带着一身怒意,他匆匆起身到外间查看。

    当夕岚跪在叶老将军面前,将这事说出来的时候,叶老将军还不信。

    将桌子重重一拍,“大胆!你可知,诽谤污蔑少将军,该是什么罪过!”

    老将军维护儿女,夕岚倒也不怕,抖了胆子,言之凿凿,“老将军若是不信,今夜可到大小姐房里一看。夕岚愿以性命做抵。”

    如今,叶老将军见叶修庭果然从叶棠房间的里间出来,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怒道,“孽障!”

    叶修庭深夜在叶棠房里,什么说辞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他干脆也不解释,朝着老将军直接跪了下去。

    叶棠听见声响,匆匆披了外裳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叶修庭跪在地上,叶老将军手里的剑已经颤巍巍举起。

    “爹!”

    叶棠在叶修庭身旁跪下,“你要杀,就杀我吧,都是我的错。不怪哥哥。”

    夜风吹雨,地板寒凉,她衣衫单薄,就跪在紧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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