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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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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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你会喜欢。”说着,专挑京城里有趣的事说给韩伯岳听。

    他自幼长在京城,又性格顽劣,无所不为,这么些年,早将京城各处的有趣去处逛得齐全。对着七岁孩童,杜鸿嘉最知哪些能吸引人,将诸般精致奇巧的金木玩具说给他听,渐渐勾起神往,最终令韩伯岳面色转晴。

    对未知好奇期待取代了忐忑,甚至连丧父的悲痛都解了不少,韩伯岳最终恢复了初见时的皮猴模样,立在廊下,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不信问你傅姐姐。”

    韩伯岳遂看向伽罗,见她点头,这才肯信,一扫来时的犹豫,爽快走了。

    杜鸿嘉这才问起伽罗的打算,伽罗如实说了,又请他回京多照顾韩伯岳。

    “他那儿不必担心。”杜鸿嘉对朝堂的事比伽罗清楚许多,“韩林将军是殿下扫平洛州隐患的关键,若不是他决意投靠,殿下未必能放心安排。更别说小相岭上,殿下是靠着韩林带兵坚守,才能得到黄将军搬兵来援,这份功劳,实在不小。”

    伽罗有些好奇,“功劳到底多大?”

    “宋敬玄被俘,洛州得以安定,那些心存不轨的人,没了兵权倚仗,自然会有忌惮。韩林所做的,不止是忠君事主,以少敌多守护殿下性命,更是为皇上和殿下扫除许多隐患。他的这份赤胆忠心,堪为文武百官的表率。”

    “所以?”

    “倘若韩林将军在世,这份功劳足以给他挣个爵位,虽不能位列公侯,也能居于伯位。唯有如此封赏,方能彰显皇上赏善惩恶之心,令百官以其为楷模,效忠皇上。”杜鸿嘉缓缓道。

    伽罗微讶,旋即道:“那么如今呢?”

    “活人封赏尚且如此,韩将军已战死,追封起来,皇上哪会手软?”

    这话很有道理,伽罗颔首,漾开笑意。

    不过心底里还是记挂韩伯岳,“即便追封,也是做给百官看,未必有人能照顾伯岳所思所想,表哥有空时,还是该留心些,叫他及早从丧父的悲痛里站起来。何况——”她抿唇笑了笑,打趣道:“蒙姐姐那般性子,到了京城,必定也会想逛遍各处。”

    杜鸿嘉不解其意,听到蒙香君的名字,却下意识的苦恼皱眉。

    伽罗一笑,“蒙大哥既已将她托付给你,难道你还能赖掉?届时带着伯岳一道走走,两相便宜。”

    “她啊”杜鸿嘉叹了声,摇摇脑袋,似是颇为头疼。

    *

    诸事既定,自黄彦博至东宫侍卫,很快整装待发。

    离别前夜,伽罗用过晚饭后回屋歇着,想着谢珩明日即将回京,虽明白傅良绍的安排是为她好,心里终究闷闷的。

    自那晚从李凤麟府上赴宴回来,谢珩送她回屋后,因谢珩琐事繁忙,伽罗又常在谭氏和傅良绍那里待着,两人竟再未单独说过话。

    甚至今晚谢珩特意设宴,专请谭氏、傅良绍和她时,因有长辈在场,谢珩行事便留意分寸,只提了与西胡结盟的事,旁的只字未提。

    席上的氛围也算不上多好——谢珩本就是冷肃的性子,在她跟前或是含笑或是耍赖,在外人跟前,却还是惯常的不苟言笑。加之有旧事横亘,即便谢珩有意不计较,想立刻亲近起来,却也是绝不可能的事,那桌小宴,也颇有些为了她而委曲求全的意思。

    然而既是心结,终究还得心药慢慢医治,待时日长久,能水到渠成。

    那是不能急,也不能强求的事情。

    伽罗满腹心事,一时想着明日的离别,一时想着回京后要走的路,在烛前枯坐了半个时辰也没见谢珩回屋,只好换衣盥洗,擦干头发后,熄灯睡下。

    直至戌时将尽,谢珩才上了阁楼。

    晚饭将尽时,他便得战青禀报,说是京城中有急信递来,需请他定夺。他看过信,带着战青出去办完事,回来已是夜深,底下书房的案头堆了不少文书,明日起着急赶路,未必有功夫处置,遂挨个批阅毕,一抬头,早就是月明中天,将近子夜。

    揉着双鬓驱散朝堂上的烦琐事,被寒冷夜风一吹,满身疲倦也似荡然无存。

    谢珩走至屋前,看到隔壁门窗黑漆漆的,显然伽罗已经入睡。

    想要去歇息,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牵着似的,忍不住挪向伽罗门口。

078() 
伽罗睡至半夜;朦胧中;似听到窗扇微微响动。她因有心事;即便躺在榻上;也是翻覆辗转了许久才入睡;这会儿睡得不踏实;听见那响动;不由醒转。

    临近月中,外头蟾宫正亮,银白月光铺泄满地。

    她住的是小侧间;内室盥洗,外室寝卧,隔着垂落的帘帐;便能瞧见门口动静。

    此刻;借着窗中斜照的清辉,她似看到有人正关掩门扇;背影隔着帘帐看得不甚分明;魁伟挺拔;模糊像是谢珩的轮廓。

    伽罗脑海中睡意霎时飞散;定眼细瞧;渐渐笃定是他;旋即心生狐疑。

    因白鹿馆内防守严密,这紫荆阁更是铜墙铁壁,是以每晚睡前;待馆中仆妇退下后;伽罗都是随意插上门锁,便安然入睡。今晚她也上了门锁,谢珩能进来,必定是暗中撬锁。只是深更半夜,他这是要做什么?

    伽罗心里咚咚跳起来,将锦被捂得更严实,阖目装睡。

    谢珩渐渐走近,掀起纱帘,到得床榻附近。

    他似是迟疑,进屋后有意放轻脚步,起初快步走来,待进了纱帐,又似逡巡,半晌没有动静。

    伽罗极好奇,却不敢睁开眼睛看,只做熟睡之态,竖着耳朵听动静。

    谢珩的唇角,不自觉地动了动。

    习武十数年,他的耳力极好,静下心听伽罗那呼吸声,便知她是装睡。

    月光如泄,透窗而入,照得地面如蒙白霜,隔着纱帐落在锦被睡颜,却平白添了柔润娇艳。她蚕蛹似的裹着被子,海棠红的被面上绣了金线纹路,紧紧贴在她下颚,映衬如樱唇瓣。那双漂亮的眼睛紧闭,在黛眉娇颜间呈出极美好的弧线,睫毛跟缎面羽扇似的,轻轻颤动。

    谢珩站着不动,故意加重呼吸,便见她睫毛颤抖得更加厉害,胸膛微微起伏。

    片刻后,伽罗似再难装睡,唰地睁开眼睛,往这边瞧过来。

    谢珩唇边挂着笑,负手站在纱帐前,一袭墨青圆领袍在月色下平添温和。

    她瞧出他是故意的,嗤的一笑,将被子揪得更紧,开口道:“殿下过来做什么?”因是才睡醒来,毕竟慵懒,那声音又软又柔,带着点糯糯的味道。

    谢珩遂走至她床榻跟前,道:“来看你。”

    “看够了?”

    “没有。”

    “那再看半柱香,殿下就早些去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呢。”伽罗唯有脑袋探出锦被,莞尔笑望,眼睛里似盛满了月光,又像晴夜天幕下的星辰,望之粲然。满头青丝都散在枕畔,没了珠钗金玉做点缀,只慵懒铺散,包围着美丽的脸蛋,像是暗夜里的妖精。

    谢珩觑着她,缓声道:“半柱香不够。”

    顺势坐在榻旁,俯身往伽罗眼睛亲了亲。肌肤触碰,她的脸颊温软,轻易勾动渴求。谢珩屈肘撑在榻侧,未等伽罗开口,又含住她的唇瓣。呼吸交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娇羞清晰分明,眉带慵懒,妩媚惑人。

    谢珩喉头猛然一紧,眸光渐深。

    自回了雍城后,琐事繁多,又有傅良绍隔在中间,早晚难以见面,谢珩竟再未跟她亲近过。此刻夜深人静,心中邪念蠢蠢欲动,美人已在身下,忍不住去撬她唇齿。

    伽罗忙偏头避开,如受惊后惴惴的鹿。

    谢珩似闷笑了声,奋起去追。伽罗见侧头已无济于事,忙往旁边挪,谢珩紧追不舍,不过片刻,就将伽罗挤在床榻角落。她微微仰头,发丝散乱披在肩上,裹身的锦被不知何时露了缝隙。

    谢珩趁机低头,埋首在她肩窝,避开半敞的寝衣,含住香软肌肤。

    她的颈窝有股淡淡的香味,许是月麟香用久了浸润肌肤,香软惑人,比之最酥嫩的豆腐更添旖旎淡香。颈窝尚且如此,别处岂不更加诱人?谢珩喉结咕噜滚动,两只手臂将伽罗困在身下,目光落在她的脸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锦被下的玲珑身段。软玉温香,娇酥胴体,拥在怀里疼惜,应是世上最销魂的滋味。

    谢珩原本是想逗她,却反而挑起内火来。

    他盯着伽罗,目光炯炯。

    月明无声,逼仄角落中,他滚烫的呼吸落在脸上,令伽罗热气蒸腾。

    残留的那点朦胧睡意彻底消失,她瞧着谢珩愈压愈近的胸膛,周遭全是他的气息。胸腔里砰砰直跳,她退无可退,察觉谢珩的手似往被中摸索进来,忙伸手压住,仿佛握住烙铁。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直觉不妙,忽然福至心灵,低声道:“殿下,我不能受寒。”

    “嗯?”谢珩碰了碰她鼻尖。

    伽罗犹疑了下,低声道:“来了月事,绝不能受寒。”说着,垂首避开他目光。

    这话果然有奇效,谢珩怔了片刻后,眼中炙热渐渐褪去。

    旋即,单膝跪在榻上,连同锦被将伽罗抱在怀里,闷声道:“我又没打算拿你怎样。”

    这话显然是扯谎,伽罗没追究,任他抱着,稍想了想道:“殿下到帐外等我片刻,如何?”

    谢珩旖旎心绪尚未敛尽,将她审视片刻,果然依言走出去,站在窗畔,背对着她。

    伽罗便拥着锦被坐起身来,探出半个身子,将旁边矮案上的衣裳取过。她此刻没法脱了寝衣,只好将宽敞的寝衣裹紧,将中衣套在外面,再穿好外裳。

    床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谢珩强忍着没回头,好半天,才听伽罗道:“好了。”

    他回过身,就见伽罗盘膝坐在榻上,锦衣严实,青丝披肩。

    “我们坐着说话,好不好?”她说。

    一方矮榻,一条锦被,谢珩同伽罗对坐说话。

    记忆里的趣闻,淮南的旧事,伽罗靠在谢珩肩上娓娓说来,像是呢喃。说到濂溪的风土人情,谢珩不时追问,有会心处,也会说些趣事给她听。提及淮南的事情,除了当地民俗风情,偶尔谈到高家时,谢珩虽不怎么接话,却也不再是从前一提高家就沉着脸的模样。

    伽罗心中慰藉,将双臂环抱在他腰间,听着他平缓沉稳的心跳,渐渐睡去。

    夜已极深,外头风动竹叶,偶尔蹭过小窗。

    谢珩将伽罗打横抱着,令她在榻上躺平,盖好被子,旋即侧卧在她身旁,沉默瞧她。

    先前虽已派人查探过伽罗身世,却也只是勾勒经历,不知她的心思。唯一听她深谈旧事,还是在京城别苑的那回,几碟家常小菜令她触动,说起在濂溪的往事。那是谢珩头一回触到她在去淮南之前的经历,美好而令人神往。

    而今听她细说,更是令人心疼。

    被爹娘捧在掌心的明珠,骄纵矜贵,要经多少磨砺,才会在危境中镇定自保,在云中城做出独自去北凉的打算,又将往事深藏在心间,水波不惊,明眸如春?

    谢珩抚过她的发丝,心绪涌动时,在她唇上轻轻亲吻。

    伽罗仿佛在梦中有所察觉,唇角动了动,翻个身凑向谢珩,循着那一团暖热,钻到谢珩怀里,满足的叹息一声。

    香梦沉酣,周身温暖,伽罗抱着谢珩的腰睡了一夜,直至谢珩轻轻取下她胳膊时,才朦胧睁开眼睛。

    天刚蒙蒙亮,院里似有侍卫整队的脚步声传来。

    伽罗睡得迷糊,直至谢珩下榻,回身给她盖被时,才道:“殿下要去哪里?”

    “天还早,再睡会儿。”谢珩答非所问,扶正头上乌金冠,理平衣裳。

    伽罗迷迷瞪瞪地瞧了片刻,猛然意识到谢珩是要启程回京,想翻身爬起送行,却被谢珩按在榻上,陷在厚软被褥里。

    “外面天冷,别着凉。”谢珩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温声道:“我在京城等你。”

    外头脚步声已安静下来,必是时辰已到,整队完毕。

    谢珩纵有眷恋,也不能自违命令,往伽罗脸上摩挲片刻,毅然转身往外走。

    伽罗目送他背景,在屋门关上的一瞬,终究没忍住,起身下榻,因披风不在手边,遂将锦被扯起来裹在身上,趿着鞋子跑到窗边。推开窗扇细缝,因冬日夜长,外头不过天蒙蒙亮,贴身值守的侍卫已整齐立在甬道两侧,战青和杜鸿嘉穿得齐整,左右迎候。

    待谢珩下了阁楼,行礼过后便随他出行。

    挺拔魁梧的身影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廊道尽头,朦胧天光下,唯有白鹿馆中的阁楼交叠参差,游廊纵横交错。整个紫荆阁霎时变得空空荡荡,连声咳嗽都没有,晨起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过树梢,动静分明。

    伽罗呆怔片刻,回到榻边了无睡意,索性盘膝坐着发呆。

    *

    谢珩抵达京城,已是小年将近。

    途中朝行夜宿格外仓促,回到京城,瞧着朱雀长街两侧愈发繁忙热闹的商铺,看到满脸喜气置办年货的百姓,才恍然觉出过年的味道。他此行洛州,除了大患,当日小相岭上的凶险战事也早已传遍京城,太子英武之名更是鼎沸,端拱帝特地命姜瞻和徐公望率百官在宫门外迎候。

    谢珩端然受了百官拜贺,率众来到紫宸殿,不过片刻,端拱帝驾临。

    自拿下宋敬玄至今,已过了二十余天,谢珩密奏各自功过,端拱帝与姜瞻等人商议权衡过后,早已定下封赏办法——除了对重赏加封黄彦博、战青、杜鸿嘉等人、优厚抚恤阵亡的柘林府士兵,给活着的士兵赏赐记下功劳之外,对韩林的封赏格外引人瞩目。

    除了格外丰厚的赏赐之外,因他忠心护主,骁勇过人,特追封忠勇伯的爵位。

    原本追封的爵位只是为瞧着好看,端拱帝这回却特意下旨,待韩林的遗孤年长成人,可降一等承袭爵位,在此之前,韩伯岳还可如常领爵位供奉,并赐了一处宅子给他。这样一来,忠勇伯的爵位不止是死后追赠,还可福泽子孙,令无数人艳羡。

    赏赐过后,便是对宋敬玄、徐昂及附逆都尉的惩处。

    宋敬玄在洛州和京城的宅邸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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