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纪尘,顾展俦,君墨离,瑶和,暖意,殇。
还有被瑶和硬拉过来的玉无瑕、昙音和穆潇月。
熟悉或不熟悉,信任或不信任,此时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能得一刻欢乐才是他们所期盼的。
“呐呐,瑶和,你看,这是昙音带我去圣砚山时捡来的石头,山上的人说这叫雨花石。快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很漂亮?像不像是活的?我想啊,如果一直戴在身上,也许有一天里面的东西就能活过来也说不定,就像母鸡生蛋一样!”
“真的吗?你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块!”
“昙音!昙音昙音!瑶和也要雨花石,你再带我去一趟圣砚山好不好?”
瑶和与穆潇月还是第一次见,却分外投缘,两个人把一代琴师大家折磨得叹息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昙音很宠溺穆姑娘啊,换做别人的话早就冷下脸拂袖而去了吧?”楼雪色和暖意倚在一起,微醉眼眸眯起,随性伸手搭在玉无瑕肩头,“玉公子呢,没有这样的红颜知己吗?”
玉无瑕笑得阳光灿烂:“以前没遇到过,如今不是结识楼姑娘了吗?就是有些人不太高兴啊!”
君墨离隔着暖意端坐,不冷不热瞥了玉无瑕一眼。
秦先干脆翻翻白眼,齿缝里挤出一声不屑嗤声。
所有人中,顾展俦算是最凄凉的一个,半天也找不到人说话,见玉无瑕开口,急忙找机会搭讪道:“听说玉公子要离开凤落城了?”
“嗯,打算往钦东国走一趟。”玉无瑕点点头,明亮眼眸笑意吟吟,“听人说那位畏罪潜逃的柳大人去了钦东国,他手里还拿着姑苏前辈留下的孤本琴谱,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试,尽可能把琴谱拿回来。”
“柳寻香?他去钦东国了?”楼雪色猛地坐直,眉头紧皱。
玉无瑕摊手道:“只是听说,毕竟是潜逃,没有确切消息。”
楼雪色单手托腮,低头沉思片刻,忽儿抬头,字字坚决。
“带上我,我和你一起走。”
第215章 落花有意()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宴席,忽然之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楼雪色,或惊或恼。
君墨离猛地起身,走到楼雪色身后抓住她肩头:“喝多了是么?跟我回去醒酒。”
“我没有。”楼雪色甩开君墨离的手,目光沉稳安定,“才喝了两口,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柳寻香是指使凶手杀害清玉的幕后真凶,我早说过,无论他讨到天涯海角,一旦发现他踪迹,我绝不放过。”
“小姐,要去也得等你身子好些啊,或者让君世子和你一起,你一个人可不行!”暖意也劝道。
秦先和瑶和对视一眼,都露出忐忑不安表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楼雪色脾气在座的人都了解,能劝动她的人寥寥无几,显然他们二人不在其中。
突然冷却的气氛让楼雪色有些不舒服,径自倒了两杯酒,一杯送到君墨离面前。
“难得聚一次,别坏了气氛。这杯酒敬你,这段时间得你不少帮忙,我还没好好谢过。”
楼雪色这么客气正经还是第一次。
君墨离迟疑少顷,接过酒杯,看着她微微蹙眉:“你少喝些。”
“就这一杯。”楼雪色浅笑,瓷白酒杯轻撞,之后仰头一饮而尽。
那杯酒君墨离眼看着楼雪色喝下,犹豫半天才干掉,喝完酒后眉宇间担忧反而越来越重。
玉无瑕见气氛有些尴尬,忽然朝昙音眨了下眼,笑道:“一直想与昙音前辈合奏却未能如愿,不知今天在下有没有这荣幸?我这一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再回帝都,不趁此机会一闻天籁,必将是此生最大遗憾。”
昙音表情淡泊,侧头看了看穆潇月,嗓音柔和温雅:“潇月,你来决定。”
穆潇月瞅瞅昙音,又扭头看看其他人,见瑶和满脸期待,稍作迟疑点了点头:“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嘛,只要大家高兴,我也会很开心。”
得到穆潇月决定,昙音便不再说话,起身去取自己的琴。
瑶和望着昙音背影,揶揄轻笑一声,捅了捅穆潇月:“你和昙音是情人?昙音他只有面对你时才会这么温柔啊,对我都是冰着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呢!”
瑶和本以为穆潇月会很害羞,又或者红着脸摇头否定,不了,穆潇月一扁嘴唇,抓住她就开始大倒苦水。
“昙音是个笨蛋笨蛋笨蛋!我都说喜欢他了嘛,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要我怎么说啊,总拿我当小孩子!你看你看,我都长大了,他怎么就不能认真一些呢?”
穆潇月越说越激动,索性抓起瑶和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小胸脯用力向前一挺。
瑶和瞬间蒙住,嘴角抽动不已。
纪尘、秦先等人齐齐摇头叹气,抬手默默遮住双眼。
事实上穆潇月比楼雪色还要年长一岁,只是她发育缓慢,即便已是十八岁的芳龄,身材仍像未成熟的少女一般娇小,又不知是不是身材影响,她的一言一行也与天真烂漫的孩子无异。
这样纯真的少女,一定是被保护得很好,幸福地生活在没有污垢的世界里吧?
楼雪色笑笑,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感慨,眸子里的眼神十分柔和:“认认真真看着他,然后再告诉他一遍,不要让他以为这只是个玩笑。”
穆潇月似懂非懂,撅起嘴想了想,忽然朝楼雪色露出干净笑容:“知道了,我会努力,这辈子非昙音不嫁!”
“这丫头到底哪来的执着啊?”秦先小声嘟囔,偷偷望向楼雪色。
意外地,他撞见另一道视线,这才发现君墨离一直在默默看着楼雪色。
秦先的心忽地一动。
也不知是喜是忧。
一杯酒下肚,酒量差到叹为观止的楼雪色很快就成了一滩浆糊,一会儿往暖意身上倒,一会儿又往玉无瑕身边歪,看得君墨离一身黑气缭绕。
“我先送她回去,你们继续。”
秦先急忙起身:“我和你一起回去。”
君墨离点点头,小心翼翼扶起摇摇晃晃的楼雪色,与秦先一左一右将她架住,离开冷霜小筑返回苍逸王府。
殇很不习惯离开君墨离独自与人相处,见暖意也没走,特地凑过去小声道:“你不回去吗?不用照顾楼姑娘?”
暖意吃着美味佳肴正高兴,抓过殇硬是干了杯酒,长舒口气畅快道:“我说你管那么多干嘛?没看出来你们家少主和我们家小姐之间容不得外人吗?秦世子那是有话要说才跟去的,你又没什么好说的,也想去碍眼不成?”
殇闷闷不乐应了一声,颇有些委屈地缩在角落里自斟自酌,偶尔抬起眉眼望望君墨离他们离开的方向,脸上写满担忧。
喝醉的人不容易带,君墨离和秦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楼雪色架出冷霜小筑,身后仍有穆潇月清润歌声传来,还伴着亦柔亦刚两种混合琴音,令得月色更加优美迷人。
已是深更半夜,越往宫门口走人迹越少,快出内宫时,秦先放缓脚步,抹了把额上热汗。
“墨离,我能问你些问题吗?”舔舔嘴唇,秦先吞吞吐吐。
“关于什么?”君墨离头也不回,淡道。
颇有些羞赧地挠挠头,秦先犹豫好半天才小声开口:“我们是十多年的好兄弟了,对吧?以前我做糊涂事,你总是一遍遍叮嘱我要谨言慎行,也从不见你多嘴或是胡乱干涉别人的事,所以……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愿意帮雪色?不怕连累到苍逸王府吗?”
君墨离嗤笑一声,随他慢下脚步,轻斜头颅觑着秦先:“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圈子。”
秦先脸上藏不住秘密,被君墨离一看,愈发觉得不好意思难以开口,嚅嗫好半晌,勉强迷迷糊糊挤出问话。
“那个……墨离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雪色啊?”
君墨离陡然停住脚步。
这话秦先问得本来就有些紧张,被君墨离幽幽紧盯,更是浑身上下扎了针似的难受。
“我、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愿——”
“是,我是喜欢她。”
不等秦先退缩,君墨离意料之外回答得干干脆脆,只是微微挑起的唇角边,悬挂了太多沉重惋惜。
“不过看起来,她的心只肯交给云苏。”
第216章 北陲战事()
热热闹闹的一夜以宿醉作为终结,楼雪色睡到第二天近晌午才起,除了头痛之外,就只记得宛若天籁的琴声与歌喉。
穆潇月纯粹的感情,就如她的歌声一样纯净。
楼雪色不知道自己躺在床榻上胡思乱想有多久,差不多彻底醒酒后,简单洗漱完毕,回头就看见桌上放着崭新的换洗衣服。
另外,还有装着热乎菜包的食盒。
对君墨离的体贴细心,楼雪色不予评价,不过她叮嘱自己务必要记住一点——在君墨离府上住,一定要记得闩好房门才行。
换好衣衫,狼吞虎咽吃掉包子,出门时楼雪色很不巧遇上了苍逸王和谢音怜。
住在别人家里还睡到晌午才起,楼雪色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苍逸王倒是没说些什么,但眼神终归不是那么热情,至少跟面对谢音怜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音怜,再多住几日,等墨离忙完手头的事就有时间陪你了。”当着楼雪色的面,苍逸王对谢音怜如慈父一般亲和。
谢音怜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眶里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细声细气道:“音怜多谢王爷关照,只是不在爹娘身边,音怜总觉得不放心,而且……而且墨离表哥这么忙,音怜不愿再给墨离表哥添麻烦。”
“怎么也要把伤养好再回去,不然以后本王哪还有脸去你们家走动?”有些不满地瞥了楼雪色一眼,苍逸王故意道,“再说本王这次把你接过来,也是为了让你和墨离有时间多沟通感情,反正早晚你要嫁到府上的。”
“音怜哪敢高攀……”
谢音怜满面绯红,越说声音越小,小家碧玉的扭捏娇羞尽显无疑。
这样的姑娘,有几个男人能不疼惜?楼雪色正暗中感慨君墨离不知珍惜,抬眉就看见被腹诽的人奇形怪状走来。
说君墨离是奇形怪状,绝对不足为过——头上站着骄傲的小苏,左右肩头各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蓝狐,离远看,君墨离就像是山野里来的蒙昧种族巫师。
苍逸王看到君墨离古怪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睛站了好半天,最后也是没辙,气哼哼拂袖而去。
“脚上的伤没事了?”
在楼雪色默默期待中,君墨离总算是没辜负她,先向谢音怜打了招呼。
谢音怜头压得更低,近乎呢喃细语:“没大碍了,本就不是什么严重伤势。”
君墨离点点头,毫不客气道:“那下午我叫马车送你回去。”
楼雪色倒吸口气,狠狠瞪了君墨离一眼,就差直接飞起一脚踢过去。
“音怜,我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一个人闷得很,你在王府多住几天陪陪我好吗?”楼雪色亲昵地拉过谢音怜,不忘甩君墨离个白眼,笑道,“过几天我要远行,需要置办不少东西,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买吧。”
谢音怜受宠若惊,又十分惊讶:“怎么,楼姐姐要离开帝都?那店铺怎么办?”
不等楼雪色回答,君墨离皱着眉头凑过来,将妖姬二饼塞进楼雪色怀里,好整以暇看向谢音怜。
“她在骗你,根本没有什么远行,最远也就是走到东街包子铺,买一笼屉包子填饱她脑袋。”
“少来搅局,最会骗人的非你莫属。”
楼雪色一摆手,小苏扑着翅膀在君墨离头上一顿乱踩,立刻让君墨离从风度翩翩的世子,变成一头乱发的疯子。
君墨离忍耐过小苏的蹂躏,顶着令谢音怜忍俊不禁的乱发一本正经:“没跟你开玩笑,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仁禧皇太后那边向皇上提出请求,希望能调你去康寿宫伴佛,皇上已经同意。估计再过一两天,宫里就会有圣旨送来。”
“调我去康寿宫伴佛?”楼雪色嗤笑道,“皇上又在耍什么心计?我出身剑门,就算论起渊源信仰那也是道教,如何陪皇太后吃斋念佛?再说,我又不是皇宫里的下人,他凭什么‘调’我去康寿宫?”
君墨离似是不以为意:“凭你在玉门军还挂着军籍。”
服兵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按照颖阑国律法,兵役要服满两年才行。
楼雪色挂名在玉门军也就半年时间,自然还算玉门军的人,那么作为玉门军士兵调入宫中并无不妥。
“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留着嫌我惹事,我想走又不肯,真麻烦。”楼雪色故作漫不经心,淡道,“云苏呢?他是主将,没有表示抗议?”
这一次,君墨离没有轻轻松松立刻回答。
楼雪色意识到,云苏大概又有什么事情缠身了。
君墨离随便找了个借口支走谢音怜,沉默地走在前面进入楼雪色房间,表情竟有几分怅然。
“北疆国加派四万兵力在边陲不停滋扰,已经造成数个村落百姓流离失所,而我国在北边的戍边军没有合适将领,对北疆国的挑衅一筹莫展。今天早朝上皇上已经下令,派云苏率千机队前往北戍边军支援,以震慑敌军,挫败北疆国气焰。”
“云苏要出征么?”楼雪色一瞬恍惚,不知怎么心口一紧。
沙场无情,纵是战功累累的少年将军,谁能保证他会永远顺风顺水?就算永无败绩,伤痕总会有的吧?
说到底,就算他是天下最了不起的英雄,她还是会为他担心。
“启程……是哪天?”
愣怔半晌,楼雪色低低开口问道。
“十日后,辰时整进行出征祭,大约辰时二刻启程。”君墨离还有话要说,见楼雪色神情恍然,迟疑少顷吞回腹中。
楼雪色并没有忽略君墨离的细微表情,苦笑一声:“有话直说,我又不是要死要活非得赖着他,你还怕我去阻拦他们不成?真那么做,梅姑第一个把我拧死。”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君墨离深吸口气,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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