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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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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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防汉东斥候刺探军情,唐军近千人马一例不执火把,在一片暗寂寂的穹窿下只见得刀戟盔甲反射出星点冷辉,秦琼与尉迟敬德的人马先走,尉迟敬德不放心李世民安危,硬是抽调来玄甲军中身怀绝技者二十人,护卫在李世民左右。

    等他二人带兵渡河后,李世民与李绩、王君廓并颜子睿也带了兵卒过河,一路疾驰到洺水城外,王君廓带兵绕到后城墙一处他事先挖通的地道,这是他当日驻守城池时,专门用来往洺州李世民处传送军报的隐秘之所。

    那地道狭窄逼仄,仅一人高,两身宽,王君廓手底下的一百人要悉数过去而不引人注意,确实有些不易。李世民目送王君廓人马消失在浓黑夜色中,回首对李绩笑道:“王君廓是的狠惯的霸王,要他做这等精细事情,毕竟还要我们搭把手。”

    李绩在马上拱手道:“殿下英明。恕末将愚钝,殿下到底要用何奇谋,末将想了这一路也没点眉目。”

    李世民不答,扭头问颜子睿:“你一路死活跟了来,此时可有良策?”

    颜子睿望着不远处重兵把守的洺水城墙,苦想一番,也只能恨恨摇头,声音里夹带一丝不甘:“我等凡夫俗子岂可妄自揣摩殿下心思。”

    李世民哈哈笑道:“你们呐!他刘黑闼把城墙护成铜墙铁壁,倒不如我偏生就从正门进,光明正大地进!”

    说着他将背上角弓一转到手,反手抽出大羽鸣镝,嗖地崩弦,一道尖利之声顷刻划破夜色静谧,咄地一声钉入城门,只听扑的一声闷响,似是有物事掉落在地。

    这一动静在眨眼之间,众人皆是猝不及防,李绩呆立当场道:“殿下,这、这——”

    李世民只管在马上吩咐身后兵卒:“你去,将我们罗士信将军接回来!”

    颜子睿闻言便吃惊地往城楼上看去,模糊中只见那竿挑着罗士信人头的镔铁霸王枪被强力横断,大羽鸣镝以凌厉之势斜刺在旁!

    这一番异动早惊得城楼上喧嚣一来,百十支火杖慌乱地点将起来,将城头照得煌煌通明,城外众人正好将那些汉东守卫脸上尚浮着酒晕的惊惶神色看个真切。

    李世民拍马上前几步,运足气力道:“叫高雅贤滚出来!”

    他身后二百玄甲骑兵是秦王府亲兵,与李世民素日默契,且都钦佩罗士信人品,此刻都一齐吼道:“高雅贤滚出来!高雅贤滚出来!”

    高雅贤正在城内庆功宴上被人轮番敬酒,大半坛子新丰好酒灌下,脸色昏红发紫,头脑热沉沉的,乍一听城外传来喧哗之声,一梗脖子道:“何人闹事?!”

    不一时便有守卫兵匆匆跑来跪地道:“启秉王上、左仆射大人,城外有唐军叫嚣,让左仆射大人出去。”

    刘黑闼怒道:“他们竟敢如此挑衅?!”

    正要派兵捉拿,却被高雅贤按住了道:“王上且放心,几个贼唐宦竖,吃了败仗气不过罢了,待我去会他一会,好教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他平日里自大惯了,说罢便提刀跨门出去,刘黑闼只道几个散兵游勇闹事罢了,且以城头守卫之众,自然安枕无虞。便只叫几人小心跟着高雅贤,自去喝酒作乐不提。

    高雅贤骑在马上,不几步便到了城楼,还未上去,便已听见隆隆轰喊之声,他几步迈上城楼,满嘴酒气道:“呔!城下何人,竟敢如此狂妄!”

    李世民见高雅贤果然来了,唰地抽出百炼龙纹钢刀,声如洪钟道:“汉东军听好了!吾乃大唐御封秦王,授天策上将、现讨逆大将军李世民!尔等竖子逆天倒行,以至百姓流离、饿殍遍地,尚恬不自知!又有高雅贤这老匹夫辱杀我大唐肱骨、行军总管罗士信!高雅贤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使阴毒险恶之奸计,谋害忠良性命!还封甚么左仆射,叫天下英雄耻笑!”

    高雅贤气得发抖,伸手指着李世民大吼道:“岂有此理!你……你一派胡言,黑白颠倒!老夫忠于汉东王,戎马一生军功无数,为夏国建功立业,为天下苍生耗尽心血!那罗士信……哼哼,臧否之子,胆敢带二百人迎我汉东军万人之众,死何足惜!”

    李世民又上前数步道:“一派胡言!无耻老贼,正半分真本事没有,朽木为将、禽兽食禄、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坏社稷宁定,乱天下太平!我罗将军忠勇有嘉,正气浩然!以一身勇决一腔碧血护满城妇孺老少,是万人敬仰的大唐长城!高老儿你打仗却只知龟缩人后,以万人之兵攻百人之城,借此兵力悬殊作汹汹之势,也敢自称军功!刘黑闼也忒眼瞎,擢你做了左仆射,正好将尔等竖子气数耗尽!自寻死路,天地共鉴!”

    高雅贤手指死死扣在心口,气得脸色煞白:“你……你……”

    李世民长刀劈手一斩,钢刃嗤一声插在地上:“乱臣贼子,理屈词穷!有胆的便下来与我明打明的杀一通!”

    高雅贤已是气得目眦尽裂,腹内酒气翻腾,登时道:“杀便杀!”说着蹬蹬蹬三步作两步奔下楼来大喝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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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驻守城门的汉东军士还在犹豫,高雅贤哇哇大叫的声音已透过城门传入众人耳中。

    李绩满心钦佩道:“殿下胆色,茂公佩服之至。”

    李世民笑道:“我与高雅贤交手数度,他为人自负易怒,黄汤一灌,怕刘黑闼也拉他不住。”

    颜子睿道:“这么一闹,王将军那虽清闲许多。可若刘黑闼派援军来救他的左仆射怎么办?”

    李世民打趣地对李绩道:“那就有劳茂公带我们奔命去也。”

    李绩知他说的是自己与刘黑闼对战时仓皇败阵之事,但李世民口气虽揶揄,却没有嘲讽,只自家兄弟开玩笑一般,便拱手道:“殿下把我这老底一揭,末将非自刎谢罪不可。”

    李世民拍拍他肩膀:“我若有心挤兑你还能奏报父皇把你调度来?”

    李绩讶异道:“原来竟是殿下——”

    李世民笑一笑,不置可否。

    李绩即刻明白过来,郑重施礼道:“谢殿下给末将这将功补过的机遇,此番恩典,末将没齿难忘!”

    李世民托起他臂膀道:“茂公何必多礼。我慕将军才情已久,不过顺水推舟尔,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况将军智勇双全,一战失手罢了,若因此被些个小人在朝中落井下石,我李唐江山岂不是自断了龙泉倚天?”

    李绩心下一热,李世民这番话说得真诚,虽然有官面上的说辞,但其人之诚却也昭然明朗,李绩便油然生出英雄相惜之意。

    岁月荏苒过后,李绩看着自己的功臣像显赫堂皇地挂在凌烟阁,不由感念起当年征战四方的年月来,他低头叹了一声,被身侧褚遂良听到,促狭道:“怎么,英国公还有何不得志的?”

    李绩手心粗粝的层层老茧磨砺着织锦礼服,抬眼望去高台上的天子,喟然道:“我那把长柯斧前些日子被敬业那小娃娃偷去在玩伴面前炫耀,不慎划开了自己袖子。”

    褚遂良愣了:“那么小个娃娃竟然扛得动?将门无犬子,哈哈,可喜可贺啊老李。”

    李绩摇摇头:“斧刃锈啦!放在我打仗那会儿,那么一划拉,非把手指头切下来不可。”

    九重高台上天可汗的面目迎着光,看不真切。

    而数十年前的此时此刻,李世民脸上投映着城楼上迢递而来的火光,使得他面目轮廓分外俊朗和暖,李绩自忖阅人无差,虽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却已把自己算入了秦王府幕僚之列。

    在目光堪堪抽回往向洺水城门时,李绩不经意瞥见秦王身边那个叫颜子睿的亲随都尉,脸上一抹清冷嘲讽的笑,一闪而逝。

    当此时,洺水城门嘎啦啦开启,高雅贤横眉竖目地提刀飞驰出来,后面数十骑与他拉开一射之地,拼命催马亦赶不上。

    颜子睿与李绩都随之提缰按刀,直欲赶上前手刃此人,却被李世民低声喝止:“相时、茂公且住!士信之仇是我李世民之责!”

    说话间,高雅贤恰抢到李世民面前,花白胡须抖了两抖,道:“李世民你这——”

    李世民冷着脸打断道:“废话甚么,刀口争辩罢!”

    说罢他策马提刀,白蹄乌冲天一跃,凌厉刀影便开天辟地般朝高雅贤兜头劈下!

    高雅贤酒意未退,熏熏然见猛地见那惊世一刀破空而来,慌忙之间撩刀横挡,只听“当”的一声,火星迸溅,高雅贤抗不住“啊”地痛呼出声,随即感到虎口一麻,长刀便哐当摔落在地。这一声响登时震醒了高雅贤的酒,更吓破了这老头儿的胆,高雅贤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李世民刀势不减。他刀法雄奇浑劲,老辣非常,莫说高雅贤眼下是半个醉鬼,哪怕清醒时分,再添上十个高雅贤也不是他对手。在高雅贤发愣的一刹那,刀锋陡转,下擦斜带,只听哧啦一声,高雅贤还没回过魂,便觉脖子一凉,人头已落了地。

    后赶来的汉东军眼睁睁看着今日刚高升的左仆射连印信都没捂热,就去阎王爷那报了到做阴官去了,都张口结舌半个字吐不出来。李世民一翻腕,利落地回刀入鞘,在马上神定气闲地道:“带着你们的左仆射回去罢,顺道儿知会刘黑闼一声,他要报仇,我李世民在此恭候大驾!”

    那几个汉东军大气不敢出一口,低眉顺眼地收拾了高雅贤遗骸逃回城去,李世民回头道:“罗将军接回来了吗?”

    一个兵卒捧着个锦缎包袱出列道:“回殿下,罗将军在此。”

    李世民盯着那包袱良久,沉声道:“好……好!传我令,回营!”

    李绩道:“殿下,这就回营?”

    李世民回首望向洺水城内,眸色深沉如海:“如何,还怕刘黑闼骂我们不守信用不成?兵不厌诈,让刘黑闼活动活动腿脚,我们自当回去等几位将军的好消息!”

    他说着回转身对李绩道,“茂公,这里路你熟,你带路,我们从小道走,让汉东军连个影子都追查不到!”

    李绩心下不由再次感叹:秦王真不愧为天策神将。其人品端方正直,行事却当真神鬼莫测,既能借障眼法之机为战场同袍报仇雪恨,又能进退自如不在意旁人眼光。

    一行人便快马加鞭奔驰回营,前后不到两个时辰。

    李世民回到大营后并不急着卸下铠甲兵器,而是立即派出几班斥候前去各处打探消息,接着又巡查各处人马以备不测。等一圈忙下来,才有功夫回了住处,姜由忙端上夜宵点心来。

    李世民将果醴咕咚咕咚连灌了两碗,还没把碗放下便问姜由道:“相时吃过了吗?”

    姜由道:“小的问过了,颜都尉说不饿,现下正在议事厅排演沙盘。”

    李世民刚拿了一块胡饼,闻言便将吃食放回盘子道:“那把这些端了一同去议事厅。”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主仆二人来到议事厅耳房,李世民对值夜的兵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悄地走进去。

    颜子睿果真正独自摆弄沙盘,李世民走了两步,竟听见颜子睿道:“殿下好心情,还有心玩这一手。”

    李世民心知被他识破,只得尴尬笑道:“看你全神贯注的,怎好打扰。”

    颜子睿便折转过身子,看着李世民调侃道:“只怕殿下是诚心吓我个大马趴,只可惜我耳聪目明,叫殿下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李世民见他熬夜之下面色越发惨淡,却不期然自有一段少年风流意态,室内几点不大亮堂的灯火,将他深浅眸色衬得愈加分明,竟有几分脱俗之感。李世民不由怔了,走上前两步将人揽入怀中,口中喃喃:“好几日不曾听见你玩笑打趣了……”

    颜子睿闻言一僵,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来。他这段时日一直郁郁,今日李世民拗不过他让他随军出营,不知怎么就叫他有几分开怀,不自知地说出这几句玩笑话来。联想到出发前李世民那一句“走罢”,心中竟是五味杂陈,莫可言明。

    李世民拥他在怀,却发现颜子睿今日乖顺得有些异样,讶异之下担心地道:“相时?”

    连叫了两声颜子睿才回过神来,呐呐地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李世民牵着他坐下了,道:“熬不住了?不是叫你别等消息了。我让姜由拿了些夜宵过来,你垫几口便睡了罢。”

    颜子睿摇摇头。一时姜由拿了夜宵过来,他便胡乱拿了块胡饼嚼着,过了一刻,才开了口:“殿下,我演算过了,等到决战之时——”

    李世民却递来一盏茶堵了他的口:“安心吃你的,好几十日往后的事,不用你这么殚精竭虑的。”

    颜子睿顺着李世民的手咽下一口茶,闷闷道:“是。”

    李世民看他半天,不解道:“相时,你这是怎么了?”

    颜子睿想了一刻,垂眼道:“没甚么,许是困了。”

    李世民道:“那便去睡罢。别的都有我,你少待一刻也缺不了甚么。”

    颜子睿扫一眼周围,道:“我就在这打个瞌睡即可,一会儿和殿下一同回帐罢。”

    李世民不知颜子睿吹了哪来的邪风,现下竟如此安顺服帖。还未等他说话,颜子睿竟真就趴在茶几上睡了,李世民轻声笑道:“几步路就能走回去,看把你懒的。”他说着脱了袍子盖在颜子睿背上,便坐在一旁吃起宵夜,消受这片刻余暇,眼底止不住地流露出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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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后半夜,李世民才听见大营口传来喧哗声,命人出去一看,原来是王君廓第一个带兵回来了。只见王君廓脸上熏了浓重的烟灰,乍一看黑熊精也似地冲进营来,跳下马三步两步就跑进议事厅。

    李世民已从耳房到了正厅,王君廓噼里啪啦的声音大老远便传了过来,震得人耳朵生疼:“殿下!真他娘的痛快!全烧啦,一粒不剩,烧了个精光!真他娘的爽快!”

    李世民看他乌漆抹黑的模样,偏生还兴高采烈,不禁好笑道:“这是哪里来的煤炭教头?”

    王君廓一抹脸道:“别说脸熏黑,哪怕烧糊了我也愿意啊!殿下你是没看见呐,我就躲在暗处,刘黑闼带了人死了亲爹娘也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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