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我回来也是为了向你忏悔的。相信我,事到如今我依然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那你就去死吧!”
一个警官正拎着证物从唐笙身边走过,其中包括文惜扔下的那把枪,也包括梁美心丢下的匕首。
唐笙全然失控在崩溃的边缘,一把抢上前去
匕首很短但很锋利。她捏着柄,捉到刃,连掌心被割破了也浑然不知。
冯写意捏住唐笙的手腕,将她疯狂的攻击停在身前几寸的距离里:“阿笙!你听我说!”
他想说不是自己,可是事情的真相总该由白卓寒来告诉她才合适吧?
一时之间,冯写意甚至无法评判出到底是让她以为自己无耻地玷污她好一些,还是告诉她孩子被汤蓝带走,生死不明好一些?
就跟用石头和西瓜砸头,哪个疼一样。冯写意觉得,这么头疼的问题还是交给白卓寒来处理吧。
至于他自己,唐笙要捅就让她捅吧。反正,他欠她的多了
松开手腕的力度,冯写意放弃了抵抗。还好唐笙也冷静了几秒,刚刚的冲动就像肾上腺素一样退潮了。
她等警察上来,等被缴械,就像在等一个台阶下。
可是刚刚有一只大手捉到唐笙的肩膀时,她本能想要就范,就只觉得整个身体像被人用一股大力推进一般!
一个跄踉跌进冯写意的怀里,血肉之躯的阻力还及不上汹涌非常的恐惧!
“是谁推的!”一个警官高声吼。
“一个路人!穿黑衣服,戴口罩,个子很高!”另一人急道。
“追得上么?”
“不行,逃得好快。简直跟百米冲刺似的,早知道带警犬了!”
“狗跑得都未必有那么快!”
此时的唐笙扑在冯写意怀里,手心湿湿的就像冷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嗖一声就把匕首拽了出来。
破风一样的鲜血飚在唐笙本已污秽不堪的外套上,反而酝酿得更鲜艳了。
“白三”冯写意跪倒在地,按住下腹。他是很郁闷的,因为他觉得,涅槃重生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这么快就再死一次啊!
他凝着目光,细细聚起意识刚刚那个一纵即逝的身影,真的是自带死神的脚步生风,太有画面感了。
阿笙,虽然我欠你的债,捅个十下八下都未必能偿还。但是我活着,至少能保护你啊。你们的敌人也许,是你和白卓寒都无法对付得了的人呢。
“所以你能别再发呆了么!快点送我去医院!”冯写意伸出血淋淋的手,拽住唐笙的衣袖。
可是女人想都没想就甩开了他的手因为就在下一秒,白卓寒用西装罩着小白糖,直接拉着窗帘从二楼飞跃而下!
楼下的雪已经不厚了,幸亏消防队拉起来的气垫还算结实。所以白卓寒并不是因为有男主光环才毫发无伤。
“卓寒!”唐笙扑到白卓寒怀里,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盯了好一会儿。
仰起眼睛,她的泪光里泛出白卓寒疲惫的脸。烟火和灼烧不小心弄坏了他坚决不乱的发型。
真是的,手术过后两个多月才长出来的头发,又要剃成仙人球了么?
“没事了阿笙。小白糖睡得正香,像你一样,雷打都不动”
“卓寒”唐笙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在手背上,“你爱小白糖么?”
“嗯,当然。”
“可我不要你受委屈!”唐笙吸了吸鼻翼,冲到冯写意跟前,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
“喂!孩子还给你!我会每个月打抚养费给你。但是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会再给我丈夫生个好看的!”
冯写意:“”
白卓寒:“”
警察一脸懵逼地看着生无可恋的冯写意,汩汩流血的伤口跟看开了似的完全没有凝固的迹象。
“先生,你觉得还要不要再抢救一下了?”
***
“写意对不起。”唐笙端着芳姨送过来的黑鱼汤,坐在病房床前。
整整磨蹭了半个小时,冯写意都不肯吃一口。
唐君在楼上的病房,因为抢救及时,并没有性命之虞。值得庆幸的是,子弹擦着他仅剩的那颗移植肾脏过去。就好像是浅茵姐的灵魂,在冥冥中保护他一样。
文惜被警方带走,不日受审。据公诉律师说,数罪并罚加在一起,怕是逃不脱死刑。
毕竟,商琴琴这最直接的一条人命终究是断送在她手里的。
据文惜交代,为了阻止唐君给顾海礁捐肝,她先利用自己作为冯写意母亲的身份约见了商琴琴。趁她伤心之余实行哄骗,叫她把唐君约出来。
没想到商琴琴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事情有蹊跷,不肯就范。在唐君被迷晕以后,她意图跳车逃跑去求救不料头部撞击严重,当场就死亡了。
文惜虽然害怕,但错已铸成,只能将错就错。
不过警方和律师都有怀疑,他们逼问文惜是不是还有同伙或者,是有人帮她策划出地这一系列主意。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文惜如实回答,“自从老冯过世后,这个人如影随形地出现在我身边,单线用电话联系我。我只知道,他让我称呼他为白三先生。他帮我出了好多主意,包括为了挑起写意的仇恨,故意把阿笙送上白卓寒的床,还有后来把顾浅茵的死嫁祸给赵宜楠的事。监狱门口的监控背影,还有诈骗电话转走赵宜楠的钱,这些统统都是白三先生教我做的。可是至于他的年龄身份,我一概不知。”
不过这件事之后,唐君那里似乎释怀了满分。唐笙明白,对他来讲,商琴琴没有想要害死他这件事,足以让他重新相信爱情。
至少这几天下来,齐晓琳日夜守护他的辛苦,让人看了都心疼呢。
唐君说,自己依然有点自卑,但他会好好对待这个姑娘。在这个世界上,能与自己共同经历一番生死的缘分,本来就很值得珍惜。
更何况,那天在火车站的酒店里,他虽然因商琴琴的死而郁闷非常。但齐晓琳的温柔和安慰,让他突然就萌生了想要珍惜眼前人的决定。
甚至在梁美心将两人囚禁的过程中,他一次次恳求姨妈,哪怕放过这个姑娘。家里人的事,自己解决,何必伤害无辜人呢?最后梁美心都已经有所动摇了,但齐晓琳却不肯离开,坚持要跟唐君困在一起。
唐笙告诉弟弟,亲情债已经还完了。别忘了姨夫临终前说过的话,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担当,千万别再犯他这样的错误了。
“写意,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这个汤真的是芳姨新煮的,保证不是小君喝剩下的。”唐笙叹了口气,放下碗又端起来,“要不,我给佳佳打电话吧。你要是不希望我们照顾你,至少她”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我不想喝刷锅水。”冯写意转过眼睛,脸上血色全无,疲惫横生。
文惜出事后,不明所以的冯佳期还在到处帮她找律师。尚且不知道她这个由九条命的哥哥依然活着。
而冯写意的意思是,他现在就只能在妹妹面前装装逼了。出场b还没退呢,就被捅回医院里,有什么脸面见冯佳期?
“喂,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了!”白卓寒抱着手肘,靠在病房的墙壁上侧眼睥睨,“我太太亲自端过来的,我能容忍到这个程度已经极限了。再说你以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哪一件不够你千刀万剐的?
捅你一刀算客气了。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是气你们两个眼瞎么!那孩子长得跟猴子似的,凭什么是我生的!”
冯写意这半天是为这个懊恼么?这个怒点貌似有点奇葩啊。
唐笙无助地看了看白卓寒:“我我看到那个亲子鉴定”
于是白卓寒也如实回答:“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是抱错了,以为你整过容。”
冯写意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选择被抢救呢?
“你们出去吧,我有些事需要想一想。”
“哦,那”唐笙站起身,捏着白卓寒的衣袖退出了门。
走廊里的空气尽是消毒水味,唐笙用力呼吸了好久,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白卓寒伸手过去。唐笙却低低叫了一句:“我没事”
说是没事,她却上前一步靠住白卓寒的脊背。从抽泣到哽咽对不起,她忍得太辛苦了。
“卓寒我们的女儿,到底哪去了”
小白糖暂时被芳姨抱回了家,烧也退了,暂时恢复了生龙活虎。但是血缘的事已经被抬到桌面上来谈了。唯一还被白卓寒隐瞒着的,就是汤蓝这条线索。
他太害怕唐笙不顾一切地去拼命了,他也太了解那个女人丧心病狂的程度。一旦唐笙失去理智为她所利用,再加上那个躲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使坏的白三先生
“可能是被医院弄错了。我正在想办法寻找,阿笙,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女儿完完整整带回来的!”
唐笙压抑的哭声让白卓寒心碎不已,他一次次发誓再也不要唐笙受到任何委屈,结果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无能为力。
“你骗我她是不是已经没了?你故意用一个假的来骗我”唐笙哪里那么容易相信呢?事到如今,如果她不想自欺欺人,谁人还能愚弄得了她?
“真的,没有骗你。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后来又怎么会对小白糖一下子冷淡了呢?是我不够好,没想到我的隐瞒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那就是它被坏人抓走了是不是?卓寒,无论对方要多少钱,我求你一定要救回女儿好不好?我们的小白糖,她一定特别特别好看,是不是?”
“是。”白卓寒紧紧搂着唐笙,喉结吞咽得十分难受,“她特别好看。像你,也像我。像我多一点,运气不错。”
“可是小猴子我也想要”唐笙终于抑制不住决堤的情绪。泪水尽染男人的衣襟,“我都想要,能不能留住她?她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们留下了孩子,她会同意,会伤心么?卓寒,万一我们的女儿真的有什么不测,我们就留着这个好不好”
“不会的阿笙,她不会有什么不测。她的爸爸很强大。一定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冯写意从病房里出来,经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他退身回去。以前,他怎么从来不觉得站在白卓寒和唐笙之间是很别扭的一件事呢?
捏着电话咬咬牙,他扶着腰拨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汤蓝我警告你,快把孩子还回来。否则你该知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尽各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106 你这个猪队友!()
“几天前子赋交给我的音频文件,我们已经进行了专业的分音剥离。”医院楼下的咖啡厅里,程风雨坐在白卓寒对面,推了一只录音笔过来。
“但是由于时间短,而且手机录音的底噪太明显,我们也只是尽力而为。”
“这是上一次,上官通过韩书烟的电话录下来的?里面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白卓寒几乎都要忘了这个细节了。
不过太多专业的术语白卓寒是听不懂的,所以程风雨的解释已经尽可能通俗简单了。
“变声器主要是通过改变输入音频的音色音调,来完成伪装。但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设施,声音的频率和波动率会在一定范围内呈现语言抑扬顿挫的习惯特点,形成固有的变化规律。
而这另外一份,你也可以听听看,这是冯先生之前提供给我的,他与白三先生的对话”
说着,程风雨按下另一频,一边播放一边解释道:“这两组声音虽然都经过处理,但是明显不是一个人的。”
“不是一个人?”程风雨的话,让白卓寒十足震惊:“你的意思是。冯写意说的白三先生和韩书烟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是。”程风雨进一步说明道,“韩书烟这里的音频,语速轻快,指令果断,但有轻微的喉颤音,也可能是他在打电话的时候正在行进或做运动,偶然的的行为并不具备可分析性。但我觉得认为这个人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但是冯先生给我的音频里,对方音频波较长,气息低稳,伴有轻微的咳嗽。像是个有喉疾的中年人。
当然,这些只是推理,未必一定成立。”
“所以,你的意思是冯写意和韩书烟,有一个人说的不是真话?”
程风雨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时间的扑朔程度太迷离,我们只能先假设到手的线索命题为真,推理不下去的时候才会翻过来质疑题设。所以我更倾向于。白三先生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组团作案啊?”
“呵呵,因为利益的共同体本来就可以一点成线,一线成面。”程风雨表示说,“像冯写意,文惜,甚至韩书烟这些人,很明显是因为没有接触到更深层的真相,才被人威胁利诱着推到前线当枪使唤。
那么幕后的黑手们,很可能是实力相当,无法碾压和依附的利益共同体,甚至存在非常微妙的关系。于是共同用白三先生这个名字来活动。”
“好乱。”
“可我觉得是好事,这说明我们距离敌人的核心位置又进了一步。之前捉到的小鱼小虾要纵向往后拉线索,但你根本不知道后面究竟有多长。但现在,只要我们捉到一个纰漏,就可以横向牵出一大片。相信,距离真相不远了。”
白卓寒想了想:“不过我还是倾向先把冯写意的放一边,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完全相信他。”
“那好吧,并线有时也会带来多走弯路的风险。但从第一段录音里看,对方说话的同时,背景中析出了一段很特别的声音
你刚才有听仔细么?”
白卓寒摇头,又放了一遍。
“你感觉一下,好像是机械齿轮运作的声音。”程风雨的表情很严肃,弄得白卓寒反而紧张了。
“貌似,是有一点。程先生您该不会想说白三先生是个机器人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哦。”程风雨半开玩笑地眯了眯眼,“其实每一个被控制在系统中,被加以利用的人,不都像是个提线的傀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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