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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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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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泰笑着还未及答,卢桂甫便领着一个少年进了院子。钱昭透过窗就见那身量高瘦的少年望向院里的山茶微微一笑,却未驻足,步履轻快地往屋里走来。

    进得茶室,用汉话请安道:“明珠见过福晋。”少年起身立在下首,仪态从容,身长玉立,近看之下,更觉得这孩子漂亮。

    钱昭因而笑道:“明珠?这样人品方能不辱此名。”

    少年答道:“福晋谬赞。只是男儿当以才智勇武为傲,容貌一事实无关紧要。”

    钱昭挑了挑眉,道:“哦?你的意思,男子重才,女子方重貌?”

    “明珠并非此意。女子重德行,容貌、容貌么……”少年被挤兑地脸一红,抬头望了她一眼,下面半句便不能说下去。这位福晋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容色妍丽无双,目光却如此锐利而居高临下。

    苏泰笑着向钱昭道:“你怎欺负孩子。”说完便示意明珠去外边候着。

    明珠如释重负,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钱昭心道,若论品貌,这孩子与东莪倒也般配,不过大约是不能成的。

    苏泰道:“叔父一生追随先皇,明珠这孩子将来却是要为大清效力,若能择一门好亲,也好使脚下的路平顺些。福晋以为呢?”

    钱昭心领神会,实事求是地指一条明路给她,道:“豫亲王与我恐怕使不上力。家里面的这些事,只要摄政王点头,便好办了。”

    苏泰叹了口气,颔首答谢道:“我明白了。”

    注1:骑都尉,是乾隆时定的世职名,顺治年叫拜他喇布勒哈,为行文顺畅先穿越地用了。:

第六十七章 (下)() 
送走客人后不久,多铎便从衙门里回来,换下朝褂时听说苏泰造访,不由向钱昭问道:“她来做什么?”

    “兴许是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探探风。”钱昭接下石青色白狐风毛的皮褂,道,“天暖了,明儿把裘换成夹的。”

    “是该换了,捂得我一身汗。”多铎抱怨着,又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钱昭把朝褂递给泰良,回道:“说郑亲王追随先帝征战多年,战功彪炳,于国忠心耿耿,并无大过,不应受他人所累。”

    多铎一怔,问道:“她这么说?”

    钱昭见他当真,莞尔道:“说笑的,怎么会。她让我给她叔父尼雅哈的儿子做媒,瞧上了阿济格家的五格格。”

    “我说呢!”多铎笑道,“你怎么答她的?”

    她递了一盏茶给他,回道:“我打发她去问摄政王。”

    “哈哈哈,做得好!”多铎开怀大笑道,“不过他们那一家子长得都好,招来做女婿也不赖。”

    钱昭想起少年的剑眉星目,不由赞道:“那孩子的确俊秀,人也伶俐,瞧着让人喜欢,可惜你没女儿可配。”

    “你见过了?”多铎讶道。

    “是啊。”钱昭笑道,“叫明珠,已十四岁了,再大些,大约就如额尔德克那样。”

    多铎瞧她眼中带笑,十分欢喜的模样,难免有些不快,道:“投石问路,竟还带个毛孩子护法……”

    钱昭并不搭理,转而问:“究竟有什么变数叫郑亲王如坐针毡?”

    多铎啜了口茶,回道:“川陕军中争功那事又有后续,豪格曾启奏欲以扬善之弟机赛顶替被冒了功的阿尔津苏拜任护军统领,被捅出来了,这几天议政处正定他罪状。”

    “扬善是谁?怎么就犯了忌讳?”钱昭疑惑地问。

    “听我跟你从头说。”多铎屏退太监侍女,拉了钱昭坐身边,道,“当年皇太极归天,两黄旗拥立豪格,代善、济尔哈朗暧昧不明。”

    钱昭偏头沉吟道:“若我没记错,礼亲王一系握有两红旗,郑亲王掌着镶蓝旗,肃亲王为正蓝旗主。而你兄弟三人仅有两白,形势不妙。”

    多铎道:“倒也不是无一拼之力!两白旗便是原来的两黄旗,为阿玛亲领,牛录最多,实力也最强,皇太极登位后将旗色互换,并不敢动旗下属人。代善就想着和稀泥,自岳托和萨哈廉死了以后,两红旗元气大伤,也并非铁板一块。济尔哈朗跟着皇太极在崇德年风光无限,只不过不想被排挤出去而已,不会为了豪格硬扛。所以,胜负就在五五之数。”

    钱昭笑道:“摄政王若肯破釜沉舟,便不是他了。”

    “说得也是。所以,才有那个十拿九稳的招数。”多铎忆起旧事,仍觉无奈,接着道,“两黄旗坚持要立皇子,不过趋利而已。黄旗拱卫君上,从来好处占双份。若我哥继位,则两白与两黄旗色必然要对调回来,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自然不肯。而豪格继位,因他本身掌有蓝旗,也需将正黄旗与正蓝旗对调。所以黄旗大臣一听说立福临,可以占着老位置,大喜过望,忙不迭宣誓表忠心,把豪格抛到了脑后。”

    “原来如此。”钱昭恍然。

    “从权立了福临,两黄旗的索尼、谭泰、图赖那些人就都消停了,只有扬善执迷不悟,一心依附豪格。大局已定之后,还图谋让豪格正位,以福临为太子。”

    “咳咳……”钱昭被茶水呛着,半天才缓过来,心道,什么人想出这种昏招,还不如多尔衮正位,以今上为太子,起码辈分道理还说得通些。

    多铎抚着她的背,继续道:“何洛会后来讦告扬善附豪格作乱,扬善父子便被弃市。豪格念着扬善为自己而死,一直惦记着提拔他弟弟机赛。”

    钱昭问:“这跟郑亲王有什么关系?”

    多铎回道:“豪格那时派扬善去找济尔哈朗,让他表态,济尔哈朗模棱两可。现在又提起来,济尔哈朗当然心慌。”

    “郑亲王既服软,兴许能保住性命。”钱昭摇头感叹道,“只是肃王还能活到今日,不知是运道好,还是摄政王量大。”

    多铎望着她道:“豪格这人也没什么,就是脾气急,管不住嘴。顺治元年被削爵废为庶人,老实了不少,眼下再照样整治他一回,大约就安生了。”

    钱昭惊异地道:“听说他曾咒摄政王病弱早亡,显是怨毒甚深,如何能留?”

    多铎皱眉不悦,道:“如今胜负已定,若容不下他,岂不偏狭?”

    钱昭不想与他争辩,便转了话题,道:“我给小七起了汉名,重琚,重佑,你觉得哪个好?”说着递了一张写有两个名字的笺纸给他。

    “琚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钱昭答道:“斜玉旁的字,大多意为美玉。”

    多铎思忖片刻,道:“美玉虽好,却易碎,不怎么吉利,就叫重佑吧。”又搂了她笑问,“小七要是有了弟弟,该叫什么名?”

    钱昭倒没思量那么远,随口道:“男孩可以叫重修重信,女孩叫重仪重伽。”

    多铎想着与她以后儿女绕膝,乐滋滋地去亲她,道:“咱们赶紧叫重修来跟哥哥作伴……”

第六十八章 (上)() 
“上午半个时辰满文半个时辰汉书?”钱昭翻着课本挑眉问。

    教汉书的韩先生是顺治三年所聘,顺天府宛平县人,有举人功名,真才实学自不消说,教授童蒙绰绰有余。他望了眼同僚,低头沉默不语。

    满文师傅则答道:“回福晋,几位阿哥早课前晨读临帖,课后温习,下午则习骑射。”

    钱昭将课本合拢,往桌上轻轻一拍,下首的两人都是心头一颤,只听她道:“下旬起,辰正开课,每日上午三堂各半个时辰,头一堂改为算学。下午骑射之后再加一堂文课。两位先生辛苦了,束脩将酌情添补。”她见举人欲言又止,便微笑道,“先生有何建言,但说无妨。”

    韩举人拱了拱手,委婉地道:“禀福晋,在下以为,课业似太紧了些,三阿哥与四阿哥还不到十岁,恐有些吃力。”

    钱昭叹息着回道:“正因为年少,才不可懈怠。不过光学四书的确乏味,先生不妨间讲诗词曲赋、山川地理。”

    举人低头称是,心道在这家坐馆着实不易。

    送走了两人,钱昭心中却想,还是要请一位有专长的大家来授业,方能镇得住,且小七长大以后也需名师指点。她想起儿子,便踱去东厢,小七正在奶娘的陪伴下学步。

    小七见母亲来,噔噔噔地跑向她,摇晃踉跄最后却终是站稳了。

    “重佑。”钱昭望着孩子仰起的小脸,牵了他拽住她袍摆的手。

    小七对于自己的新名字还不熟悉,懵懂地睁大了眼,思索片刻后笑了起来,露出乳牙道:“娘,抱。”

    钱昭抚了抚他头顶留的一绺细软的头发,并没有俯身抱他,而是牵着他往里间去。小七走得很慢,踏上炕前的地平后松开了她的手,胖软的十指扒着炕沿,奋力抬起一条腿,似乎想爬上去。

    钱昭忍俊不禁,奶娘立刻上前抱了他上炕。小七自觉地坐到炕桌旁,将其上的一个漆匣挪到面前,钱昭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起将匣盖打开。匣子里是新制的识字画板,钱昭挑了几块,教他一边摆弄一边辨认。

    小七学会了说“笔”、“纸”两个字,今儿也差不多了,钱昭觉得满意,吩咐奶娘带孩子午睡。小七知道母亲要离开,扑上去抓住她的衣襟,坚持道:“抱。”

    钱昭掰开孩子的手,按他坐下,皱眉道:“不许胡闹!”

    小七遇挫,当即放声大哭。钱昭命嬷嬷去绞了湿棉帕来,给他抹泪,道:“再哭便不要你了。”

    小七哪里会懂,只管眼泪鼻涕地喊“娘”,钱昭不喜幼儿哭闹,起身示意奶娘去安抚。

    奶娘上前将孩子抱起,拍着他的背轻哄。小七眼睫湿漉漉的,抽噎着窝在乳母怀中。

    正巧耿谅禀报,额尔德克来请安,钱昭便命他将人引去会客的西厢。回房更衣时,牧槿忍不住道:“福晋,七阿哥还小,何不多依着他些。这么着怕往后跟您不亲。”

    钱昭回道:“不可纵他任性,否则以后怎么教他!”

    牧槿不以为然,小七比之同龄幼童聪明乖巧得多,才过了周岁,说骄纵任性为时太早。

    钱昭见她沉默,吩咐道:“你就别跟着来了,免得尴尬,待会儿放你单独与他说话去。”说完便领着小圆和耿谅出了房去。

    额尔德克前两天腿伤刚好了些,便一瘸一拐地来向多铎请安。这回平叛倒是立了些功劳,但负伤却算不上英勇,乃是在雨天被己方流矢所射中,滚下马来,差点在乱军之中被踩成烂泥。

    多铎听说经过,不仅不同情,反而当着他的面大笑道:“哈哈哈,太背运了!我看你也别出去混了,在府里待着吧。”

    要是旁人敢指着鼻子嘲笑,额尔德克早恼羞成怒挥拳相向,可主子的脸他敢抽么,只得面红耳赤地忍着。但更叫他不敢相信的是,多铎给他派的差事竟然是做钱昭的侍卫班领。

    钱昭见到额尔德克却未摆什么主子的架子,赐了座,温和地笑道:“王爷让你来我这当差,不知你是否乐意?”

    额尔德克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哪敢说个“不”字,忙表了忠心。

    钱昭点了点头,却道:“其实呢,上下从属也要讲个缘分。今儿找你来,便是想与你开诚布公地聊聊,若合得来,你便留下,合不来嘛,我就与王爷说,给你换个差事。这样一来,两厢得便,你觉得如何?”

    额尔德克在心中大骂,爷这委曲求全还被嫌弃上了?真要被退回去,王爷那里先不说,在牧槿面前可是丢了大脸了。于是赔笑道:“奴才谨遵福晋之命。”

第六十八章 (下)() 
钱昭见到额尔德克却未摆什么主子的架子,赐了座,温和地笑道:“王爷让你来我这当差,不知你是否乐意?”

    额尔德克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哪敢说个“不”字,忙表了忠心。

    钱昭点了点头,却道:“其实呢,上下从属也要讲个缘分。今儿找你来,便是想与你开诚布公地聊聊,若合得来,你便留下,合不来嘛,我就与王爷说,给你换个差事。这样一来,两厢得便,你觉得如何?”

    额尔德克在心中大骂,爷这委曲求全还被嫌弃上了?真要被退回去,王爷那里先不说,在牧槿面前可是丢了大脸了。于是赔笑道:“奴才谨遵福晋之命。

    “你的腿,伤得如何?”钱昭命耿谅上了茶,扫了眼他搁在一边的木拐问道。

    额尔德克怕她以为自己就此残疾,忙答道:“回福晋,并未伤及筋骨,已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应能行动如常。”

    “不急,好好养着。便是应了差事,也用不着你亲为岗值,只是近来想要出征却是不能了。”钱昭托着茶盏,睨着他道,“江西总兵叛清投明,朝廷势必大动干戈,可惜了这挣功劳的好时机。”

    这话戳到了额尔德克痛处。金声桓在前明是左良玉部将,顺治二年降附以来,以战功升任江西提督兼总兵官,实力不弱,此人降而复叛,摄政王必将发大军征讨,平定之功,非剿小贼可比。因而勉强笑道:“就是没有腿伤,也未必轮得上。”

    “哦,兵事我不懂。”只见她闲适地啜着茶,问道,“你以为这次会点谁的将?”

    你个妇人懂就怪了,额尔德克心中嘀咕,摇头道:“金声桓虽有些声势,却用不着摄政王亲征。主子有辅政之责,奴才估摸着当也不会离京。莫非会是郑亲王?”

    郑亲王济尔哈朗被贝子吞齐、尚善等告发其处事不公,苛待旗下宗室王公,多尔衮便命所涉人等集武英殿对质。初时所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被牵扯出,先皇初丧时,明知两黄旗大臣拥立肃王豪格而不举发,以及扈从今上自盛京入关时,令两蓝旗越序于两白旗之前立营行走。这两条罪状十分耐人寻味,所以他现正在家闭门思过。

    钱昭笑道:“诸王大臣论郑亲王之罪当死,你不知么?”

    额尔德克笑答道:“奴才也是胡乱猜测。”诸王会集论罪,一向都往重里议,然后等着君上宽赦。哪个王爷没被定过死罪,当年摄政王围锦州失利,也是自议死罪,最后不也好端端的么?

    钱昭瞧着他似有深意的笑容,却问:“既是猜测,肃亲王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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