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真有年轻的侠客问起了价钱。
老者挤出几滴伤心泪,见有人心动忙道:
“呜呜呜,只要五十文,一共三十本,售完即止!”
人群中有议论者,也有怀疑者,更有嘲笑者。
林昭司武相视而笑:
“哈哈哈,是骗子呢。”
甲板太吵闹,林昭准备回房。
“骗子——”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清秀少女坐于帆下,白衣蓝带,体格娇小,束发于顶,束带与长发随风,自带几分潇洒恣意。
“这若真的是南风阁的凌烟剑诀,你怎么不自己留着舍得拿出来卖呢?”
老人显然有备而来,应声道:
“我等老矣,还是多让年轻人受益才好。”
“那这剑诀是哪位师父传授的呢?”
“当然是杨柏老阁主。”
“一派胡言!你盗用南风阁的名声,卖你的假书!看我怎么教训你!”
少女身手敏捷,沿木桅而下,轻功落入人群。
“你这女娃娃无凭无据可不能胡乱冤枉我呀。”
“南风阁历经十三代,门徒众多,但历届阁主都只有一位传位弟子,杨柏老阁主的徒弟只有一位,就是如今的南风阁阁主辰南风。你又算是哪门子的徒弟?”
老者一头闷汗,狡辩道:
“我和老阁主曾经是朋友”
“哼,一会儿徒弟一回儿朋友,你就是一个骗子。”少女坦荡面向人群,“更何况凌烟剑法绝于机变,又岂是几本破册子能记载了去的?”
“臭丫头,多管闲事!”
人群让出中段位置来,一大帮壮汉围上前来。老者悄然曲腰退入人群中。
少女毫无惧色,挺直腰杆,准备拔出手中的青剑。
“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些江湖败类,本姑娘怕你们不成?”
壮汉被少女的话激怒了,指着围观的众人道:
“这是我海刀帮与这位姑娘的恩怨,各位英雄好汉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不需要其他们帮忙,本姑娘照样打你们个满地找牙!”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急着送死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眼看着壮汉挥刀出手,少女一个轻盈的闪躲避开。
司武方才反应,林昭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
忽然一个少年又跳入打斗场,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多,纷纷高呼道好。
“还以为你们是什么英雄好汉,这么多人欺负起一个小女孩,你们还有脸站在这里?”
林昭转头对身后的少女笑道:“姑娘不必惊慌,我一定帮你。”
“臭小子,看你那公子模样,打断了胳膊腿的别哭着找爹妈才好哈哈哈哈!”
林昭竟难得沉得住气,冷冷说道:
“什么‘海刀帮’‘小刀帮’的,废话少说!”
“不识好歹的东西,兄弟们上!”
领头壮汉嘴里怒骂着,拿刀大步上前。
一阵乱斗,司武忙入内助阵。
“司武,好兄弟!”
“这回完了,我哥非得骂死我!”
“小心!”
二人躲过大刀,再看少女此时已经打倒两个壮汉。
“哇,厉害。”
“小昭别看了,拔剑!”
正斗着,身后飞降下来几位白衣蓝带的持剑公子,护住了那少女,同时楼上传来:
“住手!”
这一声,便镇住了这斗场。
只见楼上那人手中玉珏水墨折扇,白玉冠发,眉浓目光狭长,似含情更似露着杀意。
“何事扰我清闲?”
“二叔,这些人卖假剑诀”
“一眨眼的功夫不看着,你就捅了篓子。”
“是他们有辱南风阁在先。”
“且回来,带上那两位客人。”
白衣卫队护佑之下,少女拉着林昭向楼上走去。
楼上那人一出,海刀帮心中一震。
这般着装的,定是南风阁本宗族内人了,何况自己方才那般猖獗于是怯怯不敢说话。
“至于你们,常在这往来的船只中,多行诓骗偷窃之术,是习武江湖的败类,”陆释手持折扇,徐徐说道,“璇璜岛只要有南风阁在,自是容不下你们,趁着出海不甚远,各位好走不送。”
说罢,各海刀帮的兄弟便尽数被白衣丢入海里,连同那几箱子的“凌烟剑诀”和两张竹筏,任他们自身自灭去了。
回到内阁中,陆释又恢复倜傥潇洒之态。
“在下南风阁陆释,方才多谢两位相助,侄女陆敏给诸位添麻烦了。”
陆释彬彬有礼。
“无妨,这江湖道义不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话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司武忙帮解释道:
“曾在风衣巷远远地看见了而已。”
“哈哈哈,那也是一种缘分了!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林昭,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司武。”
司武显然拘谨,陆释亦慎重地看了一眼司武,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笑道:
“林昭兄弟倒不像是江湖中人,司武兄弟莫不是哪家宗派的弟子,我竟有些面熟的意思?”
“陆大侠记错了,我是边境城四宗道口人,向往璇璜岛群雄会盟已久故而辞别故里来到这船上。若说眼熟,或许前些日子在城中无意间见过。”
林昭不肯定亦不拆穿,只好听着司武说完。
但是陆释似乎并不在意司武的话,依旧笑着说道:
“两位于我侄女有恩,就是对我陆释有恩,一时不知用什么报答,不如你们自己想好了跟我说?”
“不用,我们只是顺手的功劳,何况陆姑娘武功不在林昭之下,不要奖赏,就当结识一位朋友。”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勉强,不过,南风阁欠下的恩情,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你们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可以来要。”
“多谢,告辞。”
“慢走。”
林昭司武出来,长长吐了口气。
“哇,他们可真厉害,没想到还没到璇璜到呢,就碰上这号人物了。”
“他们就是南风阁的人。”
“是啊,若是他们这般风雅,放在皇宫里也是端庄极了的。”
“小昭,今天我们闯祸了。”
林昭一脸懵,方才醒悟。
“啊糟了!我跟哥发过誓不乱来的。”
“我也发誓要好好看着你不让乱来”
第40章 迷谷术()
林昭在房中闷得慌张,林晔在一旁看些书文。
“哥,整日闷着,也太无趣了。”
“来,不如一起看看璇璜岛的年历。”
“算了哥,看年历还不如去甲板上走走。”
“只是这船上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等到了璇璜岛,自有你放空的时候。”
林昭百无聊赖,在墙根边上倒立着,听罢林晔的话翻跟斗起身。
“在海上都那么些天了,你们都沉得住,我可快闷死了。”
“再忍忍。”
林昭一转身倚在房间的窗口,看着楼下。
“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气。”
说罢快步离开房间,林晔抬眼看着林昭走了出去,放下手中的年历来到窗子旁。
窗外阳光娇媚,如轻纱铺在海面,如海女的仙衣。
远处有飞鱼,成群跃出水面,甚是壮观好看。
司武的房间就在近旁,林昭站在走道上察觉不对劲。
“今天怎么会这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走道拐角处一个猫着身子人鬼鬼祟祟听着一个房间的门。
林昭上前一把抓住,问道:
“你是那一日卖假书的那个?”
老者连忙跪下:
“诶哟少侠饶命,我只是来送个信的。”
“给谁送信,这么诡异?”
“那一日我也是被逼的。如今海刀帮还有兄弟在此,正在商量怎么报复公子呢,您赶紧回避罢。”
“你行骗,让我如何信你?”
尽管在楼道间争执,却仍没有任动静。
“我是被迫的呀,不信你可以自己瞧瞧,他们已经在里面拿刀了”
林昭已然发觉周遭一片死寂,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你且不要说话,这里怎么这样奇怪?”
老者却好像有着微妙的笑意,瞬间将林昭重摔在地上。
林昭头部重重着地顿时眼前一黑。
眩晕之际,只听见老者唯唯诺诺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深沉:
“小子,是你倒霉,今天就拿你交差了。”
林昭强忍着痛楚拔出惊云剑。
“中了我的术竟然还能站起来的倒是少见。”
“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昭摇摇晃晃勉强站立。
“一个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们弄丢了我的猎物,正好你补上。”
老者从袖中抽出匕首一步步靠近林昭。
“昭儿!”
老者见状慌忙逃走。
林晔的声音打破了结界般的死寂。
林昭抱头倒在地上,只觉得头痛欲裂,似有千虫钻脑记忆纷杂。
“昭儿!你怎么了?”
林晔紧紧抓住林昭的手。海水涌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林昭耳畔,这才安静下来。
“晔大哥,小昭!”司武匆匆赶到。
“怎么会这样”
林晔面色凝重起来。
司武也摸着林昭的脉搏,惊愕道:
“小昭中了迷谷术。”
“迷谷术?”
“先把小昭抬到我房中。”
司文不在房中,桌几上放着一张类似城防图的锦帛卷。
二人扶林昭平躺在司文床上,此时林昭面色平和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迷谷术是北冥宗宗亲相传的秘术,中术之人会迷失在梦境之中无法脱离,脉搏极其缓慢、如同睡着。”
“此术可有解法?”
“需由种术之人放血解术。”
林晔愁眉紧锁,焦虑地看着林昭。
“方才是一个干瘦的老人。”
“我知道,就是那一日卖假剑诀的老头。”
司文这时匆匆从门外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一阵慌乱。”
“哥,小昭中了迷谷术。”
司文不说话,而是径直走到林昭身旁。
“小昭只是睡着了,并没有中术。”
“什么?可是明明——”
司文颇有意味地看着司武,司武瞬间沉默。
“小昭只是头部震荡昏迷过去,休息几日便好。刚才发生什么了?”
林晔讲述事情的经过,无意间再看向桌几,上面的锦帛卷已经不见了。
“很像迷谷术,但是迷谷术是北冥宗宗亲秘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猜想只是一种江湖诡骗之术。”
“昭儿没事就好。”林晔稍松了口气。
“当前船上没有白虎宗卫队,不能公开搜捕。但是人一定要抓出来严惩!”
“他绝对逃不了。”林晔少有如此凌厉的目光。
到了夜间,林昭迷迷糊糊地醒来说了些什么,林晔喂了水,然后又安安静静地躺着。
一向活泼的弟弟,竟在自己眼前倒下。出了担忧,更多的是愤怒,林晔眼神中闪烁着凛冽寒光。
入了深夜,司文房中闪着烛光却没有声响。
桌几上又放着那张锦帛卷,细看果然是一张城防图——一张璇璜岛各宗派领域布防。
“司武,你可知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当时小昭就倒在门外,我”
司文目光决绝。
“哥,我错了”
良久无言。
“你没有错。小昭的确是中了迷谷术,林晔也是入了术。只是不知为何,二人体内有一种力量抵抗着术的侵入。”
“所以哥你说小昭没有中术,是因为迷谷术对他们没用”
“对。北冥宗宗亲中,也只有天赋异禀且血液与蛊虫相通者方能习得此术。否则蛊虫反噬,学了也是自寻死路。”
“看来那老头大有来历。”
“此事不宜宣扬,亦不必告诉林晔林昭。”
司武点头,道:
“哥,我明白。很晚了,去睡吧。”
直到船上最后一盏蜡烛熄灭,午夜的帆顶一人茕茕独立,单薄的背影稳稳地立在风中。
午夜海风轻而冷地吹拂着,掠过半白如雪的发丝,迎着风的竟是一张冷峻清秀的少年的面庞。
林昭此时困在梦魇之中,前方一片黑暗,摸索着,呼唤着。
似乎有个背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第41章 夜遇()
“听说船上有北冥宗的宗亲。”
“我也有所耳闻,就是那一日”
“受伤的那个好像是一个世家公子,跟白虎宗有关系”
“小心说话,那些人背后势力复杂,能避则避。”
“这可好了,朝廷、南风阁、白虎宗,这下又来了一个北冥宗的,再来个玄姥宗的四大宗派就可以开打了”
林昭昏迷已经三天三夜,传言此起彼伏。
林晔连夜守着,司文司武则暗中查人,船上的人都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如今流言传得不着边,都问不出什么。就算知道他们也不敢说。”
“必须在登岸之前抓出来。”
“那个老头并非等闲之辈,隐藏身份自然不在话下。”
“司文司武,你们都辛苦了,我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林晔,你都在这儿守了三天三夜了,你去休息这儿交给我们罢。”
林晔看了一眼林昭,道:
“那好。但是每隔一个时辰给昭儿喝些水,夜里要盖好被子”
林昭安静地躺在床上,平日急性好动的少年,难得有这样平静乖巧的气质。
他是兄长,必须保护弟弟。
咚咚咚——
开门的是陆敏,陆释就在堂内端坐。
“在下林晔,前来拜访陆佐使。”
“敏敏,让林晔公子进来。”
陆释起身,恭敬迎了上来。
“是林昭公子的哥哥?”
“正是。”
“冒昧问一句,公子找我帮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裨益?”
“家父副将左天林领事让林晔代为问好。”
陆释没有任何表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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