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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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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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鹰族的地盘吗抱歉抱歉,看来找错了。”她失望地将兜帽盖了回去,继而又往冽川荒原深处多看了几眼,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失误,遗憾地叹了口气,“妖境里曲曲绕绕的,难免会闯错门。”

    他气急败坏——对方如此随意地道着歉,话里轻飘飘得实在过了分,根本不像是闯入了他族领地,倒像是在自家地界晃悠般放松,是欺他雪鸮族多年未在妖境里立过威吗!

    “滚出去!”

    他双翅往前狠狠一兜,在爪下等待已久的风雪夹杂着锋利的碎石与冰碴,就呼啸着拧成一张噬人的巨嘴,往那冒充妖境秘队的外来者咬了过去!

    这攻击去势极快,然而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举动,只轻轻松松往旁边躲了躲,这股破坏力极大的雪浪便都从她身边堪堪擦过,撞在了荒原边缘的一处积雪矮坡上,激起了层层皓雾。

    那“人”身形未稳,就半是讥嘲、半是失望地轻笑了一声。

    然而那笑声倏尔被打断在了喉间。

    那看似来势汹汹的雪浪撞倒在不远处的同时,她的脚下力道一空,原本坚硬冰冷的地面下竟猛地腾起了一小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扭曲旋风,将她毫无防备地顶上了高空。

    对方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尽管仗着身形轻捷,并无损伤地翻身落回了地面,但原本绑在腰间的两条袖子已被这股怪异的旋风吹散开去,扯得她身不由己,几乎就要从结界的破损处蹿了出去。

    等到她终于站稳了身形,才发现这一后招竟远远超出预料——方才那小股旋风不过是先锋军,此时已有十余股同样怪异扭曲的风势从地底钻了出来,在荒原本就厚重的风雪中被渐渐加重了力道,越卷越大,看似在原地打转,却无一不在朝她靠拢过来,眼看就要将她挤成一堆血色的碎末。

    “这是什么把戏?”她嘀咕着,几乎要为那金色眼眸的小鸟儿鼓起掌来。

    然而四周风声呼哨,尖利无比,更绵延不绝,如同浪潮一重高过一重,都快在她的脑袋里钻出无数个洞来,她实在没什么心情真的为对方拍手叫好。

    她转过头去,瞧着那因为被她狠命吞了几口、才破了一个大洞的风雪结界,后者尴尬地映照出了荒原外的妖境苍穹,却也提醒着她,只要往外迈出一步,就是比此时更难面对的生死鏖战。

    “动静太大了点啊要是跟了过来,就不好办了。”她喃喃低语着,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继而回过头来,带着七分真切的歉意,冲着仍展翅停在虚空中的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小雪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瞬却惊觉自己的双翅猛地被压上了数座高崖的重量,让他第一次有控制不住身躯的颓丧感,几乎像陨石般往冰原上砸去。

    他拗紧了双爪双翅,艰难地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然而晚了一步,在他爪下再次聚集盘旋的碎石与风雪已经全不听自己使唤,疯狂地往对方那边涌了过去!

    更让他惊骇莫名的是,就连那十余股在对方身侧待命的风柱,也同样成了被断去根茎的草藤般,极快地散去了风势,在他的怒目注视下化成了无物。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身侧的风雪尽数散了个干净,变成了这片雪原上最消停的小小方圆之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身后的浩浩雪原竟都低了几分气势,连尖利到可以震聋寻常生灵耳朵的风声也小心翼翼起来。

    怎么回事?!

    这家伙的妖力分明还比不上妖境秘队的任何一位,怎么忽然间就能颠倒乾坤,将他的妖力统统夺走?!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不知来历的对手,后者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像是方才那场变故与她毫无干系,正回味般地舔了舔嘴角。

    他引以为傲、甚至在同代族众中难寻一挡之力的自创术法,难道是被这家伙吞下去了?

    他无从得知自己的揣测是不是妄想,只看到对方心满意足地又打了个嗝,继而极为嫌弃地伸出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尘。

    对方那双未能全部被五行遁衣遮住的手,竟慢慢变了形,渐而坚硬光滑起来,甚至开始显出了在风雪中极为突兀的怪异颜色,被积雪的反光一照,隐隐有透亮的微芒一闪而过。

    那是甲壳?

    这家伙是虫族?!

    他恨不得当即咬断自己的双爪,再去最近的崖壁上一头撞死。

    在荒原上修炼千年之久的他,自以为在族里后辈中难寻敌手,就算出了冽川荒原、到了极南妖境中也不会轻易败给任何与他同辈的妖族,如今却连只脆弱的小虫子都打不过?!

    仅这一闪念,那轻捷的身影竟已乘风遁到了面前,离他不过半翅之遥。

    于是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那张年轻的下半张脸,在这瞬息之间也变得与她那双手一样,显现出了虫族特有的光亮甲壳。

    妖力使唤得太猛,连变幻人形都维持不了吗?

    他恍恍惚惚地这么想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翅已经不听使唤,正十分丢脸地颤抖不休,眼看就要连将他停留在半空中的力道都要失去。

    那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仿佛在对着他耳语,比方才更清楚、更轻缓,也更温柔。

    “真是个好地方,我还从没尝过这种冷飕飕的术法,比鹰族那帮崽子的味道好太多了不过小雪鹰,这会儿不是打架的时候,咱们安静一点,好不好?”

    对方明明没有碰到他,但他的身魂已渐渐虚弱下去,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水分的冰湖。

    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徒然睁大了眼,却管不住自己整个身子往下掉去,最终狠狠地砸落在冰原上。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已有半张脸现出了原形的外来客,在虚空中冲他笑了笑。

    ————————————

    距离西北方结界被破,已经有十六天了。

    这十六天里,除了昨天破晓之际,因为累极而不当心打了个盹、从崖顶上掉下去外,他压根没有闭过眼。

    他用翅尖扫起了脚边一块与他脑袋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自己头顶上,将疲累想死的感觉再次往下击沉了点。

    于是他就能继续绝望地瞪准了眼前的外来客:“你怎么还不走?”

    对方连头都不回,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当然不甘心:“你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

    对方摇摇晃晃地在冰上走着,闻言又笑了笑,但那笑里的意味不明,他实在分不清到底是讥嘲还是真心:“别这么担心,雪鹰儿,只要你当真不是鹰族,我就不会找这里的麻烦”

    区区十几天的辰光,让她还未完全习惯这冷峭刺骨的雪原,只要在原地稍微站久了点,身上五行遁衣的一角就会被冻在某个奇怪的冰窟窿里,她时不时都得回过身来,无声地求他帮忙。

    他当然不想帮忙——可每次他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跟过去,踩碎那一小片碍事的冰层。

    “你们这片小天地还真是不错,有多大?”她踮起脚,眺望着荒原深处,像是要从无边无际的风雪中找出界限来。

    他以牙还牙,懒得回答。

    “你们这一代有多少族众?”对方不以为然,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他,只嘀咕着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怪话,“这么大片的雪地,就算是多住进来几千个小家伙,应该也不挤的,就是冷了些”

    他实在听不下去:“你躲去我窝里行不行?”

    比起在冽川荒原上到处晃悠,让小崽子们全都知道自己“收留”了这个外来的祸星,他的鸟窝虽然不宽敞,但总隐蔽许多。

    “不好不好,你那窝造在悬崖顶上,八面漏风,还有冰渣子翻来覆去地砸,还不如这里暖和呢。”对方果然连虚情假意地客套半句都懒得,就断然拒绝了他的善意,“你看你看,我的壳都快冻裂了,这附近有没有泥潭子或者温泉水?哪怕是一点点的树脂也好啊”

    可能这辈子都赶不走这家伙了——他绝望地想。

    所幸雪鸮族的长老们一半长住在佑星潭,另一半眼下也都在守境长老们那儿做客,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的。

    偶尔碰上小徒弟们傻乎乎地要跟上来,他都不耐烦地展翅作风、将前者统统刮飞到几十里外去,不准他们任何一只跟得太紧。

    以免勾起了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恨不得将整个冽川荒原都走上一遍的外来客的好奇之心,又折腾几出他收拾不了的闹剧来。

    他赶不走这自只称为“甘”的厌食虫,却也摆明了打不过对方。

    对方身魂里的妖力明明还比不上他,可每每一张嘴,就堪比荒原上十年才出现一、两次的巨风灾,只是风灾仅会不讲道理地摧毁一切,她那张嘴却霸道得多,会丝毫不浪费地吞没了最精纯的妖力,也不知那么多外族的灵力落进她的肚子里,怎么没有立马搅碎她的脆弱虫身。

    他觉得丢脸得很,却无计可施。

    哦不对他其实是有机会偷袭的。

    她闯进冽川荒原时,恰是那一天的凌晨,在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漫长光阴里,他试过了以往千年学过的所有术法,无一不败在了对方那张嘴上。

    子夜之时,却发生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变故。

    这个看起来能吃遍天的家伙,竟然找了个最近的崖壁洞穴,大吐特吐起来。

    他一方面震惊于对方这不分场地的“不客气”,一方面被那连漫天风雪都冲不散的臭味熏得差点栽倒,压根想不起这时候如果随便砸个术法过去,说不定是能够得手的。

    事后想起这个机会来,他只后悔了短短十息。

    比起把这条厌食虫扔出去,要是弄臭了整片冽川荒原,像是更得不偿失。

    于是他就这么生无可恋地带着这食量奇大、动不动就要吞他几个术法的“客人”,在荒原上且走且吐,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个无辜的洞穴。

    久而久之,这家伙竟然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她似乎厌倦了荒原上日复一日的风雪冰霜,又似乎是虫身终究太过脆弱、忍受不了这寒冷的虚境,终于不再拖着他到处乱走,开始在某些稍显暖和的洞穴或岩石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也渐渐不再问那些关于冽川荒原能住多少生灵的怪话,只若有所思地盯着荒原上的风雪流走,偶尔遗憾般地摸了摸肚子,也不知在作什么惊悚的盘算。

    那一天,她坐在崖顶最偏僻的一处乱石堆里,看着荒原上各处的风穴里腾起小型的雪暴。后者啸声尖利又转瞬即逝,在冰原上此起彼伏,竟惹得她高兴非常,还幼稚地拍了拍手,甚至故作惊讶地扬声轻“呜——”了声。

    “雪鹰儿,那天你打我的那招是不是就是学的这些?教我好不好?”

    他连该有的惊恐反应都失去了,只百无聊赖地将崖上的几块碎石雪块踢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应了句“不好”,算是守住了他雪鸮族仅剩的尊严。

    他并不熟悉厌食一族的能耐,但看对方这数十天对他术法的应对之策,除了那张看似能吞尽世间一切灵力的嘴,仿佛也颇为擅长风系的术法,只是到了这片雪原后骤然碰上了他的冰封术法,才稍稍吃瘪罢了。

    雪鸮族的冰封术法算不上对方的克星,可好歹眼下勉强还是个克制之道,若是连这招她都学会了,他岂不要成极南妖境的罪人?

    他一边在肚里颓丧地转着这聊胜于无的念头,一边往对面的高崖上例行望了几眼。

    族里众位长老不在,就轮到他去看着下一辈的雪鸮幼崽们的修炼。

    她当然也一步不落地跟了过来,看到的竟是出生不久的幼崽们接二连三地从崖顶上一跃而下,大部分都还没习惯那高处的冷冽风雪,尚未长全毛羽的双翅别扭地歪在脖颈后,双爪更难以立稳,就毅然决然地往死地坠下。

    她讶异地回过头,看着不动声色的他,像是在期待他作些解释。

    他在心里冷笑了声——这算什么?

    雪鸮族千年万年以来都是这么长大的。倘若对初生的雪鸮孩儿们仁慈宽容,他雪鸮全族也不会在杀戮成习惯的各大妖族中拼杀出来、至今还在极南妖境中占有一方天地。

    她也没有因此多事,就这么乖乖地与他一起守在原地,看着百丈外那一团团的灰色影子从崖顶上掉下来,有的在崖壁上划出一道血痕,转眼间就被风雪遮掩,有的落石般狠砸在冰层上,血肉模糊,再无声息。

    真正能在半空中霍然展翅、跌撞着保住了性命的雪鸮幼崽,不过寥寥数只。

    他嘴上没有多作解释,得空时却往身边偷瞄了几眼。让他震惊的是,除了最开始的小小吃惊,这厌食虫竟面色如常地陪他坐到现在,全无紧张或难过之态,似乎并不介意眼前这个在妖境里不少族群都觉得残酷非常的试炼。

    要不是崖顶的刺骨冷风激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看起来,她倒比他这个东道主更轻松些。

    虫族繁衍之数远远超过走兽与禽鸟,每一代活下来的数量尽管同样惊人,但远远低于一开始的出生之数,想必,在厌食一族里,也有着与雪鸮族相似的试炼?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却没料到对方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暗中窥视,后者正数着对面崖底下的血污团,却被他的偷偷摸摸激得牵了牵嘴角。

    于是她干脆侧过身来,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璀璨如金的眼睛。

    “你知道吗,妖境外面原来独独属于咱们的地界,现在已经被另一种占了。”

    他愣了愣,继而慎重地微微点了头——他当然知道。

    这是地界众妖拿无数条性命与上界争抢无果后,最终勉强达成的“协定”——想要继续在地界繁衍生息,就要躲开那个后来的新族群,所以妖族众生才会大多迁到了这极南之地,以各族妖力合力开辟出了这片山川沟壑与虚境交缠而成的妖境。

    这个地界,再也不是他们的了。

    如今,它被唤作人间。

    而他们这群从前地界的主宰,如今只能龟缩在各自的领地里。

    可那又能怎么样?比起对外面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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