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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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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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问道:“你看这些人,授什么官合适?”

“陛下不是早就决定了,命他们从各郡县,抑或长安各官署的小吏做起吗?”陈珏回道,他心中知道,刘彻早先就打定主意,命这些人从底层做起,但这种按部就班的方式根本与现下的形势不符。

刘彻一笑,道:“朕看见了有几个像样的,从小吏做起未免太可惜。”

陈珏闻言,悄悄地耸了耸肩。这时候地常情是刘彻看中哪个布衣,可以直接授与他不低的官位,无人会多说什么。陈珏沉吟着道:“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破格用之亦不在话下,但如此多少于长久不利。”

刘彻微微颔首道:“子瑜,你接着说。”

陈珏慢慢地道:“但破格之余,凭借真本事考出来的这些人,只要他们一一有了去处,此制最基本的地方就没有改变,假以时日,天下自然会习惯这种选官之道。”

明白陈珏的话中之意,刘彻笑了笑,道:“你这是提醒朕,不要全然随着朕的心意授官呢。”

“臣不敢。”陈珏连忙笑着接了一句,改革之道曲折多多,这些问题不过是其中的九牛一毛罢了,还好刘彻的坚韧和果断能保证中间的关键之处。

说说聊聊,外间地人不时地往这边看了看,有知情的人便在心中暗道,是了,那年纪不大的清俊年轻人便是武安侯陈珏了。再思及天子对待自己众人和陈珏的态度大不相同,众人心性不同,又不由地有了些不同的感想。

这时,刘彻问道:“子瑜,朕在今年下了几道新政,你看其中的利弊如何?”

置新钱、行平准皆是常规中的善政,但陈珏深知各地不同,利弊难说,自然不敢夸下海口,实话实说地道:“陛下,臣在长安之地,虽然觉得这些政令利于百姓,还是不敢轻言天下利弊,只能竭尽全力将臣那一份职责做好,其他的就不敢说了。”

刘彻摇头笑道:“你说得太实在,但未免有些看天命的意思,这可不好。”

陈珏正寻思着刘彻的话中之意,刘彻已轻轻地咦了一声,道:“还真有几个才华出众地。”

顺势往下边望了望,正见有二人先后停下手中地动作搁笔,还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陈珏见了便不由地一笑,这两个年轻人当真争强好胜,只不知胸中所学如何。

刘彻和陈珏想到一块去了,没有再和陈珏聊什么,脚下开始向外迈开步子。尽数散去了。因为过关地人数不多,这种阅卷方式的主观性又重了些,刘彻索性亲自去看那些人地文章。

看到刘彻动作忽然一停,陈珏上前了些,道:“陛下?”

刘彻抬头笑笑,走到殿门口左近,道:“朕原先还担心最后余下的这些可用之人太少,现在看来,其实是朕杞人忧天了,虽然没有寻见什么大才,但磨练一番之后,让他们处置些寻常事务毫无问题,的确比那些不学无术的人强得多了。”

陈珏笑道:“陛下尽管宽心,这些人都是各地几经选拔而来,又岂会差了?”

听罢,刘彻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思及张骞所描绘的西方之景,刘彻只觉心胸前所未有地宽阔,打定主意必须大力完善这种选官之法,让天下人才皆有用武之地。

闲话了一会儿,陈珏才要请辞出门,天空中忽地打响了一声闷雷,斗大的雨点随后倾盆而落,洒在地面上哗哗作响,一眨眼的工夫,路面已尽数变得阴湿了。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43 任由他
“晦气!”

陈珏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的工夫,杨得意已不知从哪寻来了雨披和伞,正好将刘彻的周身挡的严严实实。

刘彻朝陈珏身上看了看,失笑道:“今日子瑜运气不错,再早走一步,你非要浑身狼狈不可。”说着,刘彻对杨得意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武安侯寻雨具去?”

杨得意飞快地走开了,听得刘彻立刻想着他,陈珏心中也觉得熨帖,道:“臣现下也没有淋着雨,陛下还是不要在外面吹风,回殿中歇一歇。”

刘彻一想也是,这时风雨连绵,雷电交加,再好的雨具也挡不住斜着刮来的雨点,便同陈珏一起往回走,还道:“子瑜,这时候的雨水都是一阵一阵地,你停一会儿再走也不迟。”

陈珏笑着答应了,说话间,宫人手脚麻利地送上了热饮,沿上还冒着一圈一圈的热气,陈珏淡淡地饮了一口,味道清淡,他立时觉得周身温暖。

刘彻笑道:“怎么样,这东西可有些特别?”

陈珏猜着是什么张骞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面上老老实实地道:“这其中有股清香,臣不知是什么。”

“这中间加的东西叫什么来着,容朕想想……”刘彻哈哈笑着,想了一会儿没有想起来,又说了几句话便收敛了笑意,看着正轻轻向盏中吹气的陈珏,正色道:“朕这两日闲着无事,就会想张骞所说那位西方皇帝的事。”

陈珏又饮了一大口,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刘彻的这个话题好,虽然他知道的不比张骞详细多少,亦知那一位地事迹已经远了。

刘彻看着好像在自言自语。也不需要陈珏怎么接话,只是语气坚决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朕若不是天子,定要往张骞去过的地方走一遭。”

见刘彻神色复杂地说着话。陈珏心中亦是一动。他毫不怀疑刘彻地野心地壮志。但是远途地征战中一时失误。便有可能拖垮大半个大汉。

想到平准法。陈珏又一次沉入了心中地思绪里。皇图霸业和穷兵黩武。这中间地距离并没有多远。这时刘彻在经济上地政令。大都是在为征战服务。如果长期实行都有明显地不利之处。种种问题交织在一处。陈珏亦觉得有些复杂。

就在两人各自思索着地时候。杨得意携着为陈珏准备地雨具走进门。将之安安稳稳地放在一边。道:“陛下。周阳侯、御史田大夫求见。”

“召他进来。”语罢。刘彻眉一挑。自语道:“外面还下着大雨。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陈珏知是田求见。料定两厢不好碰在一起。便上前请辞。又道:“今日所议地诸事。臣明日就写一封奏疏呈给陛下。”

田已经往殿内走了。不疾不徐地脚步声传过来。刘彻本来没有命陈珏写什么。听见陈珏地话便微微颔首。带着一丝欣慰道:“你去罢。”

陈珏点点头,深呼吸了一下,抬脚朝殿外走去,田恰好赶在这个时候进门。

看见田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慢下来。陈珏淡淡地一笑,同田打了个招呼,面色不变地往前走,却不料田只是摆了摆手,便权当同陈珏打过了招呼。

杨得意捧着雨具站在一边,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按说这件事是田无礼些,但以杨得意的身份谁都不好去管,只得轻唤道:“侯爷。”

“谢了。”陈珏接过来,心中狐疑地朝田进门的方向望了望。这么粗心大意地样子。看起来都不像田了啊。

过了三刻,陈珏骑马走在街市上。这会儿雨已经小了许多,但地面上仍然是湿冷湿冷的。时不时地便能看见一条雨水汇就的小溪。

马蹄声轻响,一下一下地落在地面上,溅起了一个个泥点子,差一点就溅到了行人身上。陈珏见了心中不好意思,眼看路不远了,便招呼着李英和郭远一道下马,步行而回。

雨水冲刷过后,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泥土的味道,陈珏走在路上,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索性牵着马慢慢走,就在他细心地领着马匹绕过一处泥泞时,忽然听见路边闲聊之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座装修雅致的茶肆,庭中有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看着像是躲雨而躲进来的,陈珏心中微动,听得一个二十来岁地紫衣年轻人道:“你们说武安侯如何受陛下宠信,我看未必。”

有人反驳道:“口说无凭,若非陛下深信武安侯,这些年来的诸事又如何解释?”

李英眉一立,双手立时握成拳状,定定地看着陈珏不放,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上去教训那口出狂言的小子一顿,陈珏却淡淡一笑,摆手示意李英不必动手,只管听下去。

紫衣青年的声音有些得意,道:“早些年,武安侯是从天子的伴读走过来的,陛下几乎对武安侯言听计从,听说无论是羽林、太学,都有武安侯的影子。然而近些年来,陛下身边聚集无数人才,个个材质卓绝,武安侯虽然也是人中英杰,但此消彼长之下,他在陛下身边的地位当然就不如原先高了。”

又有人嘘声道:“不过都是你的猜度之言罢了,陛下和陈氏一家地事,哪里是你我能看清楚的?我只知武安侯爷年少显贵,宫中陈皇后和他亦是姐弟情

紫衣青年嘿笑一声,道:“不说太子太傅韩安国以及主父偃等人,单说近日聚集在长安的那些士子,个中贤才无数。”顿了顿,紫衣青年昂起头,道:“我亦是崇敬武安侯爷之人,只是陛下雄心壮志,他身边毕竟能人无穷,武安侯难免失色。”

这次终于有人赞同了,说道:“这么一想也是,早年武安侯少年时,时常骑骏马过东阙北阙入宫面君,一路过处,多少闺阁的女儿家在一边看着,那才是年少风流……只可惜,近年来这种情形已不多见喽。”

这会儿陈珏身上微湿的部分半干不干,衣服贴在身上并不怎么舒服,一阵凉风吹来,陈珏只觉得周身上下还透着几分凉意,心中更添了两分郁闷。

“话也不能这么说,武安侯出身血脉摆在那里,那是正经的皇家姻亲,那些后来者哪能赶上他?”

屋中又有人调笑似的道:“你们这么说,倒好像……”

“都是什么人在乱嚼舌根子?”陈珏闻言皱了皱眉,又道:“这些人胆子倒是够大的,大庭广众之下信口胡言,有心人随便扣个大帽子就够他们受了。”

陈珏话音方落,李英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

轻轻吁出了一口气,陈珏朝里间望了望,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又是哪家人脑子抽了在外胡来,放低了声音道:“算了,用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轻轻用力拍马向前走,陈珏摸了摸身上隔绝了外间雨点的披风,淡淡地笑了笑。之后,方才缓缓地落座,语速飞快地将来由说了一遍。

刘彻眼中的情绪莫名地复杂,将田方才呈上来地奏疏往前一推一按,道:“你说灌夫家有恶奴,在颖川等地横行霸道?”

田连连点头,道:“陛下,臣绝无一丝妄言,臣之下地御史中丞和侍御史等人,其中不少也听说过这些传闻,据说当地还有颖水清,颖水浊的歌谣讽刺灌氏一族地恶性。”

刘彻的眉峰稍稍向中间皱起了一些,灌夫任太仆已有数年,中规中矩,大汉地苑马数量亦在稳步上升,刘彻还曾经一度非常器重他。

然而就在大半个月前,刘彻从张骞那里听说乌孙等国有异种良马,他有意引进,便与灌夫多聊了几句,哪料灌夫刚愎自用,竟然连天子都顶撞了好几句,硬说汗汉马已足云云,只差没有直接地说出来,刘彻向往西域良马乃是好高骛远。

这么回忆着着,刘彻的目光落回到田身上。

田身为御史大夫,本就是掌管百官之人,上了灌夫一事的奏疏之后,他便老老实实地在底下坐着,正在刘彻翻看田的奏疏之时,杨得意启禀道:“陛下,魏其侯在外求见。”

“窦婴?”刘彻眉头皱的更深,心中惊讶,他是知道窦婴和灌夫交好的,但刘彻怎么也没有想到,窦婴中风已经有了好几个月,他还能轻松得知对灌夫不利的消息。

田微微垂下头,神色间冷意一闪。想起多年来他田始终矮上窦婴一级,每次与灌夫相见,灌夫亦是想尽办法讽刺于他,心中的怒火便噌地着了起来。

窦婴行动不便,入宫一次远比从前费事,从宫门过来还需要一阵子,刘彻对杨得意吩咐道:“你遣人去抬魏其侯过来,好好伺候,不许有一分无礼。”

杨得意答应着出去了,田心中则微微有些忐忑,他张望了丞相宝座多年,偏偏一直被窦家和陈家两姓外戚霸占着。

微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田暗自咬了咬牙,他若连一个病弱的言语困难的窦婴都争不过,更不用谈将来怎么从陈珏和陈午父子那里接下丞相的好位置。灾的经历?有什么好办法吗?宜修和父母发愁中,蚁后不死,家宅不宁啊。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44 初时议
杨得意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刘彻目光移回田身上,用平淡的声音道:“灌夫在外横行不法事,这件事朕知道了,魏其侯是先帝遗老德高望重,你且等朕见过他再说灌夫的事。”

田前脚上门,窦婴后脚就到了宫门外,刘彻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窦婴为灌夫而来,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得田道:“说来灌太仆之事,多少与魏其侯有些干系。”

刘彻神色一动,道:“什么干系?”

田心中不敢放松,微微垂首道:“当日陛下亲至魏其侯府,探望魏其侯之疾,那日灌夫亦在魏其侯府,阖府窦氏族人向陛下问安之时,多少冷落了魏其侯,灌夫之后对魏其侯府上众人指桑骂槐,言语间对陛下……颇有大不敬之处。”话一说完,田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他深知凡事不能太过的道理,因而句句不提窦婴过失,只说灌夫不法之事。

刘彻“唔”了一声,道:“大不敬,灌夫他都说了什么?”

田躬着身,小心地道:“无非陛下声势浩大地前往探病,其实不利魏其侯修养,又说有些人只知攀附,不知风水轮转的道理……”

“行了!”刘彻摆了摆手,冷笑了一声,道:“你且歇着,稍后朕再问问魏其侯怎么说。”

田心中一喜,虽说感觉有些不对。还是沾沾自喜地站到一边了,笃定就算天子看出来他地夸大之举,也不会轻轻抬手放过窦婴和灌夫。

宣室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不多时,窦婴终于从门口走进来,即使杨得意在旁微微用了些劲,他身形仍是不稳。窦婴见得田就在一边也不诧异,郑重其事地,就要颤颤巍巍地行礼。

刘彻挥挥手免了礼,和声问道:“朕曾经说过,魏其侯但有所需,只管遣人说话,今日亲来宫中,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窦婴朝田看了一眼,田没来由地周身一凉。窦婴神色不变,微哑道:“臣,臣是为灌夫而来。”

刘彻没料到窦婴说得这般直截了当。看了阶前地两人几眼。只冷哼了一声道:“区区一个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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