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莫不是大哥检查我的功课?”挽夏眯着眼笑,“或许大哥都要比不得我了。”
真是自信。
凌景麒看着眉宇飞扬的她也笑,“祖父怕也得再晚些才能回府,我先领你们去客院歇会。”
“哪有这样的,你就由着她胡来。”苏氏又睨了眼女儿,想她平时精神得很,怎么这会就说困了。
挽夏那已连连应好,凌景麒与冯萱说了两句,便带着苏氏母女往回走。邵盼芙却是知道挽夏也认出了她,那番说辞怕是见她不自在编的,是因为怕她有异样暴露了当年之事吗?
邵盼芙有些惶惶,当年璟王待温娴郡主亲密的点滴也不停在脑海里闪过。
璟亲王与温娴郡主不是叔侄的辈分吗?
而当年璟王还送了个天大的人情给她大伯父,与大伯父如今拜相有着极大关系,那么他们邵家其实是与璟亲王搭上了。
他们邵家真正支持的人是璟亲王?!
邵盼芙想到近些年她大伯父得太子的看重,与太子一系的大臣走得那般亲近,她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她是深闺女子,她不知道朝堂的复杂,可是她有些道理却明白的。当年她爹爹认出璟王,璟王还不顾忌的在他面前与温娴郡主那般亲昵,这两年邵家安然并逐渐势大,那绝对是因为璟王。不然,她爹爹在撞破那样的事后,哪里可能还继续活着!
璟亲王有颗天大的心!!
邵盼芙想到最后惊得大口大口喘气,一时震惊过度眼前发黑,退了两步坐在台阶上直抖着唇。
她这副样子把冯萱吓个好歹,忙扶了她回到亭中坐下,愣是问什么都未让她再开口说一句。邵盼芙缓过来后,便急急忙忙回了邵家,她要将今日遇到温娴郡主的事与父亲说。她怕她坏了邵家的事!!
****
离应天府千里的大宁,一片燎原大火熊熊燃烧,百里内都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仿佛似黄昏的火云覆盖着一边天地,那样刺目灼人。
“王爷,他们居然放火!”戚安握着大刀,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水,呸了一大口。
沈沧钰身穿银甲,手持银枪,那片能将天地都吞噬的大火就在他身后,他漆黑的双眸此时已被火光染红。而他正前方是身着鞑国盔甲的士兵们,一波又一波,似无数的蚂蚁一般扑向他们。
他们与鞑国在片森林战了一日,在快要攻破鞑国布防时,他们的后路却是被自己给人封锁住了。
燎原大火,那是要他们葬身这片林中。
璟王面色沉着,他身边的亲兵神色个个悲壮。
这个林子埋了他们太明朝的近万士兵,他们王爷明知这个中会有诈,却还是义无反顾亲自披甲,踏骨挥血。要为太明打通一条重要防线,告慰所有牺牲的士兵在天之灵。
可最后要他们命的,却是自己人。
那些人真将战事当儿戏了吗?
烧了这片林子,将他们困死在这里,可太明朝也少了一片布防阵地,后边的军营亦明晃晃暴露在敌人眼前。他们以为倾巢一战必胜?!
璟王亲兵们个个红着眼,挥动着手里的大刀,将那些涌上来的敌人斩杀。
不少亲后眼中都盛满了泪水。
他们不怕战死沙场,他们不怕埋骨他乡,可他们不甘命断自己人手上。
他们可以血洒疆场,不求马革裹尸,可他们不愿身卒阴谋。
那是对他们身为战士的侮辱!
他们便是死,亦永不瞑目!
璟王亲兵个个心中悲愤,为自己不忿,为心系大局的主子不忿。
面对不停冲上来的敌人,麻木挥动着手中的刀,坎下敌人首级,或是被敌方击中要害,却还睁大眼挣扎着再反扑对方。
武器被打掉了,他们就用血肉之躯扑上去。
双方撕杀着,哀叫声被风传得极远,奋力一博的嘶喊声响彻天地。
沈沧钰看着炼狱般的战场,看着自己士兵的悲愤,心间一股悲凉的怒火涌起,如身后燎原的烈火。烧得他每一寸血肉都隐隐作痛。
什么大局,在那些人眼中都比不过手中那点权利,士兵也好,百姓也好,比不过他们的那些权欲。
沈沧钰闭了闭眼,眼前出现前世因他战乱后太明元气大伤,民不聊生的太明。
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这世不愿看到的千疮百孔的太明,即便他有颗仁心,亦不会实现。
他们那些人,宁可毁一方城池,毁数万人之城也要他命丧黄泉。
好得很。
好得很啊。
他笑一声,戚而冷。
“戚安,带着三份二的士兵们往东撤,其余的跟着我往西走。”
“王爷?!”戚安闻言变了脸。
往东撤他明白,东边有河,只要他们到了河岸,便有办法冲出去。可是自家王爷往西走。
他是要已身为诱饵,助他们脱险。
西边那只有一道峡谷,那是绝路!
“我带着人往西边走,王爷往□□围!”戚安一手握住号角,劝道。
沈沧钰手中银枪瞬间便指住他喉咙,神色沉静似水:“违令,就地格杀。”
戚安眼睛发酸,又听他道:“突围出去,大宁卫清肃,然后你们全听令于凌将军。违令者,杀无赦。”
“王爷!不到那种地步!我们突破这边防线,对方也来不及支援。我们的人也还在外边,肯定能支援。”戚安跪倒在地,重重磕下头。
可他却感觉到脖子一凉,沈沧钰手中的长|枪已顶着他的动脉。
铮铮汉子此时眼中一片炙热,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将染着战士们鲜红血液地土地润湿。
戚安声音哑然,抖着唇道:“属下领命,誓死突围!”
“去吧。”沈沧钰收回银枪,目光平静的看向远方。
戚安站起身来,吹响号角,二长一短,听到号令的士兵马即刻汇集。
看着自己五千的士兵,如今只余千人,戚安心中又是戚然,悲愤中是被激起的无尽恨意。
璟王卫一分为二,鞑国余兵自然想擒王,完全不考虑便纠集着向沈沧钰所在的阵列扑去。
戚安领着余下的士兵迅速往东退,热泪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沈沧钰面对比自己人数多一倍的敌军,枪舞游龙,神色与枪尖寒芒般凌厉。
离太子成亲还有十天吧,十天……
沈沧钰无情的收割着敌人,厮杀间已退至那道峡谷,而他身边的亲兵亦不停的倒下,他体力也渐渐消退。终于被逼到崖边,他脸上却是露了一丝笑。
凌挽夏估计会恨他吧。
肯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明天会有大长章~~~嘤嘤~
☆、第94章 2。1。1
燎原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
在最后一丝火光湮灭时,整个森林化作一片焦黑的地狱,浓雾浓烟久久不散,刺鼻的味道被风吹得四周扩散,鞑国与太明驻扎的军营都受有影响。
威远侯听得大火已灭,走出主帐,模糊的视线与烟味叫他直皱眉,眼中却有着兴奋。
一天一夜,璟王那边没有再传来一丝消息,此事怕是成了!
他搓了搓手,压下心中的激动,吩咐亲兵:“派斥候再去探。”璟王还有兵马在林边,虽被他也一并设计困住了,也许有死伤大半,可还是小心为上。
璟王还是太年轻了啊,也是太自负了。
威远侯又遥遥望向北边,轻蔑一笑,转身回到帐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消息,还有布防。林子烧了,鞑国极有可能会趁夜袭击,他不会被一点小成功就冲昏头脑。先布防好,然后按应天府那位的意思,再与鞑国谈判。
鞑国联合东真,要的是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再过几个月就入冬了,鞑国可也消耗不起,这场战,最终有利的还是他们。应天府那位这些年心思越来越深沉了,计划更是步步谨慎,如今连东真的都算了进去。
实在是高啊。
威远侯立在沙盘前一遍遍地看,列了数个阵,一直忙到近天明。
清晨的太阳照不透那还未散去的烟雾,斥候从远处归来,一路高唱‘报’字。刚坐在椅中闭眼一会的威远侯瞬间睁了眼,那斥候进到帐中来,抖着声音道:“报将军,璟亲王在林中被鞑国最后的士兵追杀,据说已身死崖边,头颅已被鞑国士兵带回了营。他剩余的亲兵疯了一般还要攻鞑**营,要抢回璟亲王的人头!”
“还余多少人!”
“估摸三千人不到。”
璟亲王两万兵力折得只余三千人!三千人!
威远侯突然大笑,眸中的欣喜兴奋难以抑制,看得那斥候心中直打颤。
事成了!
应天府那位要办的事终于成了!
“来人,伺候笔墨!”他要将此好消息传回去,给那位来个双喜临门!
不日,璟亲王陷入敌方陷阱身亡惨败一事便在大宁传开,随着他身亡的消息的,还有来自威远侯愤怒的指责。言道璟亲王刚愎自用,不顾众将领劝阻,执意与鞑国交战,身死不说还导致我朝军营失去一道屏障,陷入十分不利的局面。
大宁百姓哗然之余亦人心惶惶。
璟王在他们心中曾是一代战神,曾救大宁百姓与水火之中,居然惨败身亡,还让我朝陷入不利。百姓们奔走相告,离得边界近的城池,内中人已纷纷收拾细软,生怕哪日太明军抵挡不住被破了城。
受命镇守城池这边的李靳修闻言紧皱着眉。他立于高墙上,看着早已关门闭户,死寂一般的城池,怎么都无法相信。
——璟王败了?!
怎么可能?!
同在大宁,觉得此消息那么不可置信的,还有郑家父子。
父子俩看着战报,相视一眼,神色凝重。
郑俊远在沉默许久后,道:“父亲,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璟王败了,那他们郑家做的一些事是不是也可以停了。
郑同知默然。
对啊,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
璟王败得太过叫人措手不及。
“不变应万变。”他觉得有些不对,“璟王是什么人,他用兵如神,便是败了,他的亲兵真的会再去冲敌营吗?”
“璟王的人有多忠心,您是见过的,自然是要领回他的尸首的。”郑俊远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郑同知却仍觉得不对。
璟王若到那种时候,他的亲兵都救不下他了,为什么事后还会再去冲敌营。
“不对。”他说了一句,继续沉思,几乎是在屋里呆坐一日。
当日,威远侯派人八百里加急往应天府送消息。
再一日,璟王身亡消息也传到了辽东。
凌昊刚小胜一仗,看到消息手一抖,连信都没有握住。
凌景烨弯腰拾起,亦震惊得无以复加:“父亲?!”
“嗯……”
“这,这怎么可能?!”
问他?
凌昊木木看了儿子一眼,他也想问别人呢。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他不是与挽挽一样,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战死了!
挽挽。
凌昊想起出征前女儿在他面前戚戚的面容,心头一阵抽疼。
若是叫女儿知道这件事,她能承受得住吗?
凌昊眼前有些发晕,坐倒在椅子中,四天前,他还与他在通信……
辽东情势一日比一日好,东真与鞑国败退指日可待,怎么到了大宁却是变了。
不对,他在大宁绝对不会败。
凌昊只是细细一想,便发觉事情的不寻常,翻出了近些日子的战报。
一张日期为六日前的战报吸引了他的目光,大宁军与鞑国正面交锋第三次,折兵近一万,未曾攻破紧要阵地。、
六日前,大宁军折兵一万……然后便是璟王披挂上阵。
“这帮畜生!!他们怎么敢!他们在拿数万百姓的城池当儿戏吗?!”
凌昊怒得一拳砸在桌案上,厚实的木板瞬间被砸得陷入进去。
凌景烨被突然生怒的父亲吓一跳,抬头一看父亲双目赤红,那是怒极了才有神色。
“父亲?”
“太明总有一天会亡在这帮无耻之徒手中!”
凌昊想明白璟王肯定是被自己人设陷伏击才出了事,胸腔中的怒火压也压不住。
璟王再是野心勃勃,起码有颗仁心,不将数万人命当儿戏,否则他怎么会亲自披挂上阵。而这些畜生呢?
视万民性命如草芥,只为一已私欲,而他们还用妻女来威胁警告他。
好极了!
老的是忘恩负义的畜生,这小的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畜生,一家子啊,真真是一家子!
“集结大军,挥军直下!”凌昊阴沉着脸站了起来,铿锵下令。
他要将鞑国与东真用最快速度击溃,让他们往大宁汇合。
凌景烨不知父亲为何暴怒如此,却明白与璟亲王有关,而且,他还相信他父亲。便是再急再怒,他父亲做的决策定然是深思熟虑。
凌景烨严肃领命,再度穿上盔甲,传令下去。凌昊则修书一封让亲信一定要送到蜀中。
夜色朦胧,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在黑夜掩护下逼近大宁军营。
他们轻装而行,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息,如同行走在暗夜中的鬼魅。
突然,大宁军营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敌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军营。威远侯被惊,撩了帘子从主帐中走出来,身后的亲兵还在为他披甲。
“怎么回事!”
“回将军,森林那边发了信号,鞑国支援部队已到,如今集结奔着我们方向前来。”
威远侯听着,冷冷一笑。
鞑国果然会趁势而起。
他知道事情后反倒不着急了,挥开还在为他系绑带的亲兵,自己回了帐中,旋即取了一封。他与亲兵道:“交给对方首领,说里面有我们太明国的诚意!”
亲兵领命下去,策马出营,马儿不过跑出营地一里路,便带着已胸前中箭的主人无声倒下。
戚安一脚将威远侯亲兵尸体踢翻,有士兵上前搜身,取出一封信来。
他拆开一目十行,目光寒得似冬日的冰雪。
“那个小畜生真会算计!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太子居然让威远侯策反鞑国与东真决裂,反扑东真,助他们占东真疆土,再将仪昭公主下嫁到鞑国。
真真是好算计。
还立下每年给鞑国送多少黄金粮食绸缎。
他们就不怕养头白眼狼,再将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吐!
他真替他们王爷不值!!
他们这些人根本死不足惜!
戚安想到与自家主子决别那慕,眼眶一片潮热。
他收好信,让人将马和尸体处理了,下令道:“我们先看场好戏,然后进城。”
威远侯敢污蔑他们王爷的威名,他便也要让他试试这种滋味,让他活着试试这种名声尽毁,成为千古罪人的滋味!
一夜间,鞑**|队进军几十里,与大宁大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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