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琳琅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师父的心意。”接着便抬手重新挂上了面纱,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响起,凌芝与禄笙欢声笑语的回来了。
“师姐师姐,烟火好看吗?”凌芝摇着卫琳琅的手臂问。
那青衣女子眉眼弯起,温柔而淡雅,抬起手轻轻拈去凌芝发际的碎屑,柔声道:“好看。”
柳卿云心中一跳,这女子看似冷傲孤寂,却也难得有如此温婉的一面,拿起剑时那凛冽的杀气,输时眼里的倔强,卫琳琅,到底你有多少面?
苏凡烟说看不懂柳卿云,此时柳卿云却觉得她从未懂过这个叫卫琳琅的女子。
柳卿云收回目光,问了禄笙时辰,便让他去备了马。凌芝转过头来问:“师兄要去哪儿?”
柳卿云微微一笑:“值岗,明儿早便回。”
卫琳琅却是看着她不说话,柳卿云走过去摸了摸凌芝的头,目光转到卫琳琅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走了。
凌芝望着柳卿云远去的身影,回头担忧的看着卫琳琅,唤道:“师姐……”
卫琳琅转了目光,叹息道:“如师父所言,心魔深种……”
柳卿云在马上颠簸,马儿似乎也懂她的意思,慢悠悠朝皇宫的方向而去。她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出口便道:“沧海明月珠有泪……”眼下,自己岂不就是那珠吗?师父想阻我,卫琳琅想阻我,苏凡烟想阻我,怕是霍红颜也想阻我吧?可为何要阻我?怕我抢了这天下去?怕我乱了这世道去?
柳卿云边想边笑,末了自嘲的摇头,再抬眼,已是到了仗院外。放眼望去,不远处的皇宫灯火炫目,那连城排的灯火似是一条长龙,闪烁间像是要腾空而去。
“将军。”不知谁唤了声,柳卿云收回了目光,翻身下马进了仗院。
韦行风早早便回了府,纳兰丰神不知去向,柳卿云冷笑一声对剩下的几名副将道:“今夜你们把守好城门,放进一个可疑人提头来见!”
几名副将不知为何,双双对视了一眼,低头称是。
柳卿云挥了挥手,几名副将退下,她朝门外喊了声:“穆八。”
门外随即进来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沉闷的声音如天空炸响的雷声一般,“末将在。”
“无论如何,替我守好了城东门,那里离皇宫是最近的一条路,多大的代价都无关紧要。”柳卿云的目光中,决死之意一闪而过。
穆八单膝跪下,一手撑地,道:“将军放心。”
面对这样的汉子,柳卿云自知不必多说,便对他抱了拳,“保重。”
“保重!”穆八回道。
柳卿云起身走了出去,仗院里已站满了人,她目光一一扫过,都是熟悉的面庞,她轻叹了口气,低声吼道:“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在下明天的火车票回家。大家新年快乐。
第一百零四章 永宁宫()
永宁宫。
福德安唤人上来撤了酒菜;皇太后拿着丝绢拭了嘴道:“皇儿今夜就留在永宁宫陪哀家守岁吧。”
“是;母后。”小皇帝应道。
福德安随了两个小内侍奉上茶来;在皇太后跟前道:“禀皇上;太后;颜妃娘娘来了。”
“哦?”小皇帝眉峰一挑;笑道:“怕是来给母后请安来了,让她进来,今个儿年末就别那么多礼数了。”
“是。”福德安应了,退下。
不一会儿,霍红颜就进殿请安;太后刚要赐座,小皇帝就先道:“你先回宫吧,朕今夜要陪着母后;就不去你那儿了。”
霍红颜淡淡一笑,作了礼便又退了出去。
皇太后怪异道:“往日哀家瞧你去颜妃那去的勤,今夜怎的不去?晚些回来便是。”
小皇帝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睛,颇有些稚气般的道:“儿臣如今大了,老跑倾颜宫总是被念叨着的,况且儿臣也多日不曾好好陪母后,颜妃又是个喜清净的性子,还是不去的好。”
皇太后凤眼微盍,嘴角带了笑意,拂手揭了茶盖道:“这宫中没别的不好,就是闲言碎语多些,哀家也听了不少。哀家都无甚在意,皇儿是大了,倒在意起来了。”
小皇帝笑了笑,喝了口茶水。皇太后抬眼望去,在不是那小小模样的人儿坐在椅子上,连脚跟都着不到地了,这才几年光景?
“皇儿若是乏了便去歇会儿。”皇太后道。
小皇帝沉默了半响,点点头,与皇太后请了辞唤了福德安来,便去了后殿。
福德安伺候着小皇帝躺下,从宫女手中接了绒毯过来朝外使了使眼色,其余人等便知趣的退下了。替小皇帝盖上绒毯,福德安细声道:“纳兰将军带了半数金吾卫来永宁宫换了岗,皇上可还有何吩咐?”
小皇帝本已闭起的双眼瞬时睁了开来,看的福德安一愣,手也僵在了半空。
“今日当值的不该是柳卿云吗?”
福德安吓的手一缩,惶恐道:“纳兰将军说他与柳将军换了岗,下半夜才是柳将军值岗。”
小皇帝拢了拢绒毯,双目微眯,“他是这说的?”
“是,奴才不敢撒谎。”福德安垂头,每次小皇帝露出这个神情都叫他胆战心惊。
过了好半响,福德安只觉自己的老腿都要打颤的时候,小皇帝才悠悠开口道:“下去罢,朕累了。”
福德安如获大赦,赶紧扣了头,退出来候着。不忘叮嘱了身边的小内侍与宫女,“好好守着,一丁点儿响动都要知会洒家,千万莫扰了万岁爷,听明白了吗?”
“是。”
福德安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抬头望去,今个儿的月怎么那么迷糊呢?
柳卿云一行人,马蹄裹布,漆黑铠甲,背负黑布包裹的长枪,犹如来自阴界的鬼魂军队悄无声息的行至大明门前。
柳卿云此时换上了一身银色铠甲,红缨头盔下一张如鬼神般的脸,只有那双星辰般的眸子闪着亮光。
大明门前的守卫见了立即倒枪跪地,枣红马踏着蹄子,喷出鼻息。
“起来。”
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两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起身道:“可是柳卿云,柳将军?”
柳卿云抽出长枪横扫而过,“正是。”
两守卫不再出声,一人一边拉开了大门,柳卿云长枪一扬,军队便又如鬼魂一般鱼贯而入,没发出一点声响。
入了宫门,队伍便自觉分成了四小股,往不同的方向而去,若是俯视而看,这四股人马成方形往永宁宫方向包围而去。
待到指定之地,柳卿云回头望了一眼,那是倾颜宫的方向,那里似乎灯火嘹亮,只是不知佳人做何姿态。
“小爷。”柳卿云身旁一人驱马上前,低声道。月光下,那张脸庞微微露了出来,正是萧尹。
柳卿云回头,萧尹看着那张鬼脸面具微微一愣,就听她道:“想必萧大哥不习惯这装束罢?”
“尚可。”萧尹顿了顿,下巴朝倾颜宫的方向扬了扬,道:“在下只是想知道,小爷于此该如何?”
面具下的人似是笑了,“她今夜不会有动作,大可安心。”萧尹只瞧见面具下的眸子一闪而过,听此便也不再言语。
那日龙马寺,自打霍红颜进寺,柳卿云便跟在身后。小屋处,柳卿云更是躲在树梢上看了个透彻。梅花园并非偶遇,而是柳卿云专等着霍红颜出来,本想拆穿她,不知为何,见她一脸愁容那话到了嘴边,如何也说不出口。心中只想,是便是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们注定一个红颜祸水,一个乱世之贼。
想到此处,柳卿云轻声叹息,这面具带着倒好,也不担心叫人看了去。
倾颜宫。
素瑾搅着手指,一脸的焦急,小姐在庭内的凉亭坐了两个时辰,打从永宁宫回来就一直望着夜空发呆。虽有大氅暖炉护着,这雪刚融的天里一不留神就要着了风寒。
“娘娘……”忍不住,素瑾上前轻声唤了。
霍红颜目不转睛的道:“说了,在无人时要唤我小姐。”
“诶,我的大小姐。”素瑾无奈道:“可别再坐下去了,这夜里要是冻着了,明个儿怎的给万岁爷请安?”
忽的,霍红颜侧过头就笑了,“明儿给谁请安还不定呢。”
素瑾一愣,方才记起,一个时辰前来了个小内侍,霍红颜也没支开她,只对那小内侍道:“按兵不动。”
“小姐为何把暗卫都撤了?”素瑾这才问道。平日里那些暗卫都紧紧跟在霍红颜身边,虽素瑾知霍红颜底细,可这未免太过轻敌了些?她若不是自幼身体习不了武,还要了这些暗卫作甚?
“有那些暗卫在,才叫人起疑。”霍红颜说罢便要起身,谁知脚坐得久了,酸麻难耐,竟跌坐了回去。
素瑾忙上前要扶,就见霍红颜呆愣愣的转头盯着永宁宫的方向,轻声喃喃:“她来了。”
素瑾刚想问谁来了,就听霍红颜道:“扶我回去。”
临近殿门前,霍红颜又回头望了一眼,神态竟是入宫以来最是安心的一次,她道:“无需担忧,她会护着我。”
素瑾思绪一顿,便明白了过来。
乌云遮月,柳卿云等人在指定之地,遥望着不远处的永宁宫,那处灯火通明,一片祥和之气。
萧尹在侧,忍不住微微撇过目光去看柳卿云。那银色鬼脸面具下看不出任何情绪,只那爽漆黑的眸子犹如星辰般隐隐闪烁。
过了一会儿,柳卿云沉声道:“探子可有消息?”
“尚无。”萧尹踌躇了一下,道:“小爷,我看还是等……”
柳卿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了,等下去也无意义。传令下去,三兵待命,以穿云箭为信。”
“是。”萧尹低头应道。
永宁宫长廊外,纳兰丰神负手而立,俊逸的脸庞上无甚表情,双眼微微眯起望着远处不知何方。
一小兵上前道:“大将军,柳将军来了。”
纳兰丰神未回头,嘴角却已翘起,好似梦呓般道:“让我好等啊。”
铠甲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里最是撩人,纳兰丰神抬头望着面前的人,面上一惊,却又极快的回复了笑容。
“守夜而已,柳将军何故此打扮?”
柳卿云沉默了半响,面具下忽的发出一声笑来,“司马昭之心,不必多说。”
纳兰丰神脸色一僵,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面上依旧笑道:“柳将军似乎对本将有些误会?”
“哦?”
纳兰丰神眸子一闪,走近了几步,萧尹拔出一截剑身,侧身挡在面前。纳兰丰神的步子一顿,无奈的看着柳卿云。
柳卿云抬手,档下萧尹,道:“说。”
纳兰丰神一笑,伸手从腰间解下了兵符,抬起手,那兵符便在柳卿云的眼前左右摇摆。
又是一阵沉默,柳卿云才缓缓开口:“纳兰将军当真?”
“有何不可?”纳兰丰神双手捧上兵符,走到柳卿云面前,递到她面前。
柳卿云的目光在兵符与纳兰丰神的脸上游弋,最后定在他的脸上与之对视。纳兰丰神仍旧是那副笑脸,目光灼灼。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丰神只恍惚间听见一声轻笑,手中一轻,兵符已到了柳卿云的手中。柳卿云把玩着兵符,问道:“王爷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都知。”
“你与王爷相识多久?”
“五载有余。”
柳卿云手中动作一顿,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他竟不知你底细?”
纳兰丰神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山社稷与我何干?”
“哈哈哈。”柳卿云大笑,手一扬,那兵符便从空中划过,落在了一脸震惊的纳兰丰神手里。
柳卿云走了两步,停在他身侧,道:“既如此,纳兰将军可愿为前锋?也好叫皇上瞧见你的一片赤心。”
“这……”纳兰丰神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撼动,他硬是扯起了嘴角,“这是自然。”
“那本将便,恭候喜讯。”柳卿云说罢,迈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在下又回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可降?()
小皇帝微微睁开双目;引入眼帘就是福德安那张担忧的脸。小皇帝动了动身子;发觉有些僵硬,福德安立即上前搀扶起他。
“朕……怎么了?”小皇帝觉着额头微凉;便抬手摸去;竟是一手的冷汗。
“皇上梦魇了。”福德安扶着小皇帝,手中的拂尘有些微微的颤抖,看的小皇帝目光一滞。
“福德安。”
“老奴在。”
“你老了。”
福德安眸子中瞬间透出一股惊恐,吓的他几乎要跪下,小皇帝疲惫的摆摆手;坐在榻沿上来,问道:“你多少岁进宫?服侍父皇多少年?”
福德安自是惊魂不定的望着小皇帝;颤声道:“老奴;老奴九岁进宫;服侍先皇三十载。”
小皇帝望着前方,眼神迷离,“三十载……”忽的一笑,“福德安你果真是老了。”
这下福德安直接跪了下去,两眼湿润,“皇上……”
“家中还有何人?”
福德安不知小皇帝什么心思,抹了泪如实道:“家中无人,只剩……只剩老奴一人。”小皇帝沉吟不语,福德安跪着朝前爬了两步,惊慌道:“皇上,老奴一心只为皇上,莫要将老奴送出宫去啊!”
小皇帝听了一愣,笑道:“自幼便是你看着朕长大,朕也未曾怀疑过你,何来出宫一说?”
福德安这悬着的心才从嗓子眼儿下来了,却依旧不明白小皇帝意思,“那皇上为何……”
“朕只是在想,等到朕如父皇那般年纪,是否还能保住这片王朝江山。”小皇帝的目光幽幽的望着烛火,那烛火一跳一跳,似是挣扎着不愿燃烧殆尽。
饶是福德安这般猜着帝王心思过一生的人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正琢摩间只听小皇帝又道:“替朕更衣。”
福德安急忙起身,也不顾老腿不灵,去衣架上取了龙袍小心替小皇帝换上。末了,小皇帝又道:“去把朕的龙泉宝剑拿来。”
福德安眼皮一跳,但却不敢杵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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