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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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之华-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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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棠棣之华
作者:淇奥之心
文章类型: 原创耽美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从《淇奥》里衍生出来的故事,已经基本完全是原创了……
里面有小光出现,但我的小光多少是有点原型的,和漫画里的可能会稍有不同,算是无恶意地借用下这个人物吧:P(实在是很喜欢他~)
本篇主角是俩小孩,但偏向耽美的部分不由他们承担……依然是清水。



、相逢时节


即使不亲自教学的时候,渡边也喜欢待在道场里,在一个角落里他专属的座位上静静地打谱,时不时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抬头望望这个吵吵闹闹的大房间,对着那群跳来跳去的小孩,和他抓着后脑勺苦笑的部下,笑眯了眼。
“清卓围棋道场”的牌子下面挂了一串风铃,如果有人掀开门帘走进来,就会带起“丁零丁零”的声响。这天风铃响起的时候,正赶上道场里忽然难得地安静了片刻。所以渡边立刻就注意到了。
进来的是他的助理陈如,抱着一摞新出版的死活题集——她大概就是出去买这个的——后面似乎还跟了一对母子。
一眨眼的工夫那一行人已经走到渡边的面前了,他冲着陈如点点头,意思是“辛苦了”,然后就转向另外两人。很平常的事,一点也不难猜她们的意图。
“渡边老师,这位太太领她儿子来报名的。”陈如转身离开的时候解释说。果然。
渡边微笑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一边端详起那个孩子。
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点儿没有大人样。嘴角边还淌着一道口水,他妈妈左手牵着他,右手就拿条手绢按着他的嘴。
不过,眼睛很有感觉。渡边心里想。这样亮晶晶的眼白很少的眼睛,他曾看到过一双。
“老师,您好,这是我儿子卫哲柳,以后拜托了。”妈妈欠身行礼,大约因为对方是日本人吧,又放开儿子的手,认真鞠了个躬。
“客气了,坐吧。”渡边起身还礼,再次请坐。
这位太太却没有就坐,礼数到后,她竟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渡边不禁有点吃惊,不过也淡然一笑,并不留她,而把注意力转回孩子身上了。
“卫哲柳?”
没有回答。
“你多大了?”
沉默。
渡边轻轻叹口气,指着他对面的座位:“过来坐下吧。”
这回听话了。
“你学过围棋么?”
摇摇头。
“想学么?”
点头。
“好吧。”渡边伸手,拈了一颗白子。“我先教你认认棋盘。”

一个小时之后。
“都懂了么?”
点头。
这是懂了,渡边看得出来。这孩子的眼睛其实并不大,但很会说话。
渡边从陈如放在他手边的那些死活题集中抽了一本,丢到哲柳面前。“做做看。”他简短地说。右手拿起茶杯,起身。茶水该换了,昨天刚买了点台湾这里自产的冻顶乌龙,应该不错,去尝尝。
换好茶,又在道场转了一圈,下了两盘指导棋。一位他新聘用的老师在帮两个孩子复盘,他过去指点了几句。看看太阳偏西,道场关门的时候也快到了,渡边方慢慢地踱回他原先的座位。那里很安静。题集静静躺在摆棋盘的小桌的一边,而卫哲柳,他趴在桌子沿儿上睡着了。
渡边轻轻地笑了。这么快就做完了么。他拾起那本题集慢慢地翻起来。
虽然只是初级的题集,不过,能做得全部正确……渡边抬腕看了眼表,也就三个小时么,从这孩子学着认棋盘开始。缘分。渡边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词,用中文。

日子常常是过得很快的,从渡边收下哲柳在他的道场学棋之后,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因为正是寒假,所以哲柳每天都会来(哲柳七岁,上国小一年级),通常是妈妈接送,有时也换大他9岁的哥哥来。和沉默寡言的妈妈不同,才上高中的哥哥倒是很健谈的人,经常会跟渡边或陈如聊上几句,有时还会和同样来接孩子的家长谈得高兴。断断续续的,渡边得知哲柳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卫家家境不错,只有两个孩子。
“哲柳是和围棋非常有缘分的孩子。”有一次渡边对哥哥卫锡连说,“跟你父母说吧,他会成大器的。”
锡连自然地笑了,他点点头说:“我相信。只要他喜欢就好了。谢谢渡边老师。”他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事实上哲柳一直是由渡边亲自指导的。第一天之后,渡边就没再让他做题,而是直接把他编入初级的班次里去对局了。类似于循环赛,和哲柳一组的都是学棋半年以下的孩子。渡边每天查看他的成绩,尽管多少有底,还是不无惊讶:全胜?
第七天上午,渡边托着茶杯想了一想,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比较安静的房间。
穿过两排正在认真打谱的小孩,渡边走到最东边的一张桌子前面。
“世言,”他叫,“过来一下。”
跟出来的小孩叫林世言,九岁,现在是清卓道场的王者,也是渡边最器重的弟子。

师生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大厅,渡边把世言引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然后请一个教师把哲柳带过来。
两个孩子落座,渡边含笑着介绍了彼此。
“哲柳,这是你的师兄,林世言。”
“世言,这是你新来的师弟,卫哲柳。你指点他一盘。让先。”
世言只是轻轻看了老师一眼,然后依言把棋盒拿了下来。欠身。
哲柳也默默,不太熟练地用两根手指拈了一枚黑子。
左上角,星。

厅里都忙着,讲棋、对局,热火朝天。渡边捧着茶杯,悠然地做着这棋局唯一的观众,不时用左手在背后打手势,把有意过来一观的闲人不着痕迹地赶开。他手里白地儿的日本瓷茶杯里,腾起淡淡的朦胧的雾气,把他脸上的笑意遮得若隐若现。
只有一个天才是创造不出名局的……渡边忽然想起这句话。多年前他听见进藤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是坐在老师家那个很大的落地窗下的棋盘一头,另一头,是那个现在远在大海对面的、那双黑眼睛的主人——很少眼白的、亮晶晶的黑眼睛。他也还记得进藤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深深的期许,淡淡的艳羡,和那背后洇散开了的落寞……

终局了。
渡边看了一眼,胜负已很明显。哲柳大概还不懂得怎样中盘告负,所以输得很多。他稍微想了几秒,才要开口,却看世言已经站了起来。
世言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渡边没有捕捉到。他像是不愿多耽误时间,很快地转身走了。
而另一边的哲柳,在世言转身的时候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兄……”
世言的脚步并没有减慢。不过他是不知道,这是卫哲柳自进道场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世言师兄

“世言师兄?”
“……”
“跟我下棋吧!”
“……我没空。”
“那你在干嘛?”
“打谱。”
“……恩,什么叫打谱?”
……

渡边清卓捧着他的茶杯,悠悠然出现在道场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左首那个雅洁房间里,已有四五个身影端坐用功了。他不禁微微一笑。有刻苦的小孩子总是好事情啊……浅啜一口早上刚刚泡好的上等红袍,抬步走了过去。
除了看门的大爷之外,清卓通常是每天最早到道场的人。清卓交待大爷每天随着日出日落开关道场的大门,当然雨天的时候就没这规矩,他看着办就是。不过教棋的老师并陈如小姐都是有朝九晚五的工作标准的,断不能如此压迫他们,因此一早一晚,道场只是开了门,却既无教学也无比赛,学生愿意则可来此,自由活动罢了。至于清卓的早到,当然和他从小跟着北京那位陈老爷子养成的好作息有关,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就住在这道场后面。
一年前清卓来台湾时,在台北市郊转来转去挑选了几日,就拣定了这么一小块地方买了下来,盖了个风格稍微半中不日的小院子,收拾出后面三间自己居住,前面就挂起了“清卓围棋道场”的牌子。而后聘了位原住在附近的孤老头来看门,甚至还依幼时在北京的习惯把人家称为“大爷”。这在中国南方也罕闻的称呼,陡然听得从一个日本人嘴里说出来,颇绝奇妙。这道场所在之地倒也不甚偏僻,只是周围都是一片熏衣草花田,密密茫茫半连了远山。穿过花香便到公共汽车站,站在大路边,虽不甚大,在附近却有些枢纽的意思,因此早晚也颇热闹。不过由于有那花田隔着,人声车响全不能传过来,给道场挡得一份清净。
清卓掀帘走进右首的大房间,风铃一阵丁零轻响,惹得屋里正穿梭忙碌的身影稍滞了一下。
陈如回顾,见是他,点头为礼:“早啊,渡边老师。”
这房间除了他二人,眼下还空空如也。渡边一边走进,一边顺手帮陈如把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几个棋桌稍加摆放,再确认下棋盒位置。他早把茶交左手,动作利落自然,面上浮起淡淡笑意:“陈小姐才是,天天这么早,我哪来的加班费付你啊。”
“您这是哪里话。”陈如手下收拾完毕,返身去打开了一扇窗户,“我是喜欢这道场的作息,日出开门,日落打烊,好像我小时候老师讲的,道法自然。”

——日出而兴,日入而息,这就叫“道法自然”。
——那意思是晚上下不得棋么?渡边,你的怪谈也多。

“而且,交通补助我也不要您的,早班车便宜。”陈如微谑,没注意老板眼中忽一刻的恍然。

这一年多,我晚上倒是真没下棋啊。因为都在打某人的谱。
你呢,你晚上定是被进藤老师拖着对局吧,你也说过这晚上恶战的习惯大概从九岁就养成了。
我夜夜在打你的谱,怎会看不出,劫争里的寂寥。
也知你从布局到收官,行落之间,凌厉已渐臻化境。
那神光,你快要看见了吧。
棋——行——天——下——孤——高——绝——顶——
应是你的,为那灿烂我不惜一逼。
我这里清茶稚子,花田落日,亦终是为君所留。

丁锒。门帘给猛地掀开,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当先那个快活地连走带颠,直接冲到清卓正准备坐的那个老位置上,爬上椅子,满心期待地回望。
后面那个沉着一张脸,慢慢地走到桌前,不发一言。
“世言师兄,快来呀快来呀!”七岁的小孩已经把棋盒拖了下来,还在欢叫。
“笨蛋!你用得着高兴成这样嘛!”九岁的小孩面色更沉,不过还是坐下了。
棋局,开始。

清卓莞尔,端了茶杯,自觉地悄然让位。重觅得佳处,既可看到棋局,又是超然事外,方稳稳落座。
从那日两只小孩第一次对局以来,这几乎是每天早晨必然上演的戏码,事虽同,趣却异,原不能怪清卓百看不厌。只是哲柳似乎一直就没有学会怎么投子认输,结果每次都是世言看下不下去了起身就走,这“认赢”的事倒也当真好笑。每次世言离去之后,清卓就慢慢走到哲柳对面坐下,还像第一次教他认棋盘一样,细细地给他复盘。这两个孩子每天来道场都绝早,所以到复盘完毕道场的正式课程才刚刚开始,哲柳就离开清卓到他的分组去了。
清卓给凉掉的茶续上水,似不经意地往世言所待的左首那个房间略了一眼。不过他应该不可能看到,那孩子现在面前摆的,也是早上那局棋。

“世言师兄,你在打什么谱啊?”
“日本名人战的。”
“进——藤——光——,小——林——俊——彦——。说的是执黑和执白的人么?”
“……”
“世言师兄喜欢黑棋是吧?”
“?”
“不过我喜欢白棋呢……”
“……吵死了!你一边待着去!”




、两个天才

有些事情决定起来可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像清卓有一天在道场里转悠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一年前好像不小心把房子盖多了些,于是就打算让东边那一排失业已久的厢房开始上班。看看三月将至,各个国小国中也快开学了,正好和道场的一众老师商量留下若干天赋好的孩子在道场住下,这样半日上学半日学棋,平时练习的机会也多些。当然决定容易做,后续的行动却是琐碎得很,人选敲定之后要和学生家长商量,这边要布置宿舍,添雇人手,扩建厨房……几天下来把个里外总管的陈小姐忙得团团转,清卓倒是毫不混乱,时时指挥提点,沉着中带着几分悠闲。
乃父是做生意的人,即使从不曾关涉,四面应付的才能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何况只是料理一个小小道场而已。当年在棋盘之上长短不让,到了盘下,谁不敬服渡边清卓那一派万年不变的温雅从容,包着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不过还是难为陈小姐了,从大学毕业应了清卓的聘,这一年多可真是锻炼加成长,“万能助理”之名早已被道场内外叫得顺口。分外地喜欢这个地方,连带围棋这个东西也越来越喜欢了,虽说还是下不大来。陈如十指在电脑前飞快地翻飞,一边应了一声门,头却是没抬。
清卓在门边停了一下,伸指敲敲:“陈小姐,过来看看车吧?”
“恩。咦,您把车都开回来了么?”

新车是深蓝色的马自达中巴,停在后院清卓自己的车库里。陈如绕着它转了一圈,不禁有点兴奋起来,伸手拉开车门往驾驶座上一坐。
清卓把头从另一边探进:“陈小姐,虽然之前说请你送孩子们上学,不过我觉得这车女士开来还是辛苦了一点,不如我去吧。”
陈如微谔了几秒,随即眨眨眼睛,认命般叹了口气:“听您的。”手肘一支方向盘,“不过那几个孩子面子也大哩,老板亲自当司机。”
“是老师。”清卓摸摸下巴,“不,应该是‘师父’。”
师父。清卓莞尔,说起来我对受业的恩师也是叫“老师”的呢,满口里“师父”“师父”的只是那个小孩。呵呵。
“不过老板,现在可以让我兜一圈试试么,还从没开过这么大的车呢。”陈如拍拍坐垫。
清卓微一拧身,坐进了副驾驶座里,微笑:“试吧。”

看驾照也是新手,但陈小姐的技术可真不赖。绕台北市区转了半圈之后,清卓就改变主意把司机一任也托付“万能助理”肩头了。虽说来台的时间已不算很短,不过习惯了靠左行驶的自己还是继续待在对局室里捧着茶杯听小孩子吵架吧。
道场的老师本多年轻,学生年龄又偏小,简直没有一天不是喧哗不已的。
不过最近这种喧哗似有突破性发展的势头。

“世言师兄,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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