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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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历晴川-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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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一语成谶,那次真的死了人。
爸爸在手术里急中出错,也因为这人生中最大一次失败,他再无法抬起头来。一切的缘由是她,是她毁了爸爸的前途,甚至,生命。
徐曼丽捂着胸口,靠着电梯壁面,还是笑:“你……在怕……什么?”
清越握着气雾剂药瓶浑身发颤,她怕,那是一直以来纠缠的噩梦。从来都不敢去回想,那个颠覆她一生的事件,原来根本忘不掉。像一个毒瘤一样长在脑海里,一点触碰就会疼到五脏六腑。这一刻,仿佛呼吸困难的是她一样。
竟忘了把药递给徐曼丽。只能紧紧攥着那个药瓶,仿佛溺水之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曼丽喘息着向她伸出手,试图去够气雾剂,清越死死地握着,根本无从思考。如果此时有一扇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冲出去,一定会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令人恐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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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收藏 |引用回复 |评分 |举报 lynnli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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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21 03:24 只看该作者 
46 # 。 
她忘了。
忘了自己究竟身处何时,何地。
“叮”的一声,电梯恢复正常,门开了,救援人员与工作人员围守在门口。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清越的脸色已经煞白,电梯外所有的表情都凝成一个瞬间,惊讶的,恐慌的,错愕的……多么像那一天,透过那么多陌生的表情,看到爸爸从医院的大楼上高高地坠下,如同一只白色大鸟,而后,摔得头破血流。
不要!
清越攥着瓶子飞快跑出电梯,身后徐曼丽喘息着向她伸手,她听到那喘息声,一声紧逼一声,紧紧勒住她的心脏。只想逃,只记得逃了,爸爸,爸爸……
跑出去不一会,听到急救车的声音,白色的有着血红十字的车开过来,那么熟悉。清越飞快地逃,崴了脚,流着泪,什么都顾不得了,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谁也不知道,她一直多么害怕救护车的声响,多少次怕到浑身发抖。原以为都已经过去了,但童年结痂的伤口却突然间血流如注,没有办法,原来逃了那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过。
殊不知这一逃是多么大的错误,就像当年的妈妈。  

【第三章 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回忆里,一片黑暗。漫无边际的黑色里,只有一抹白色在徐徐下坠,他有着最温暖的笑容,最自信的神采,把她抱在怀里呵护备至。小清越被逗得咯咯直笑,然后奶声奶气地叫他:“爸爸……”
但是那一刻,她看见他倒在血泊中。脑浆四溅,血肉模糊。妈妈将她的眼睛遮住,可还是看见了。
在那背后是爸爸曾引以为傲的白色大楼,红色的十字如血一样夺目。
如果那天不是她吵着闹着要过生日,如果她没有倔强地拨通电话说着那些任性无理的话,大概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清越蜷缩在角落里,屋子里没有亮灯,深陷在黑暗里,只觉得冷,从肌肤一寸寸延伸进骨子里,像只无助的小兽一样抱着膝盖,嘤嘤哭泣,却没有泪。
四周都是黑的,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这么多年,与妈妈相依为命,都尽力装作不在意,好让彼此觉得那件事真的很远了。清越知道妈妈更是不想让她自责,她便很乖巧地藏起那些黑色记忆,再也不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忘掉,绝对是不可能的。
噩梦里总是有死去的人,却不知到底是爸爸,还是因爸爸而死的那个心脏病人。那么鲜血淋漓地对着她,让她再也无法安心睡去。
她一向睡眠很浅,常常还会失眠,有子维在身边的那些年才得以缓解。
清越靠在墙角,下意识地死死抱住膝盖,缩成一团,还是觉得冷,于是缩得更紧了些。
徐曼丽也有心脏病,她却抛下了她?她见死不救?是啊,是啊,真是十恶不赦。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也许是那一个眼神,那一句话,或是那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心智再一次瓦解。
于是当了逃兵,造成了大概再也难以弥补的差错。
 
突然,黑暗瞬间消失。是谁扭开了灯,房间里顿时灯火通明。清越拿手遮住眼睛,光线太刺眼,太灼热。
从指缝里看见辰川一步步走过来,几乎没有理由的,她下意识向更里侧缩了些许。辰川便住了脚,他看清了,她在害怕。
他想了想,说:“我刚从医院回来。”
清越显然颤抖一下,问:“她……没事吧?”
“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她这才安心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宽慰的笑容。
辰川皱眉,似乎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当然,楼层的电梯突然损坏,监控系统也受到损坏,除却电梯里的苏清越与徐曼丽,谁也不知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被众人目睹的那一幕,是清越丢下电梯里有生命危险的曼丽逃走,手里还握着分明能够救命的气雾剂。
辰川默默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清越,那么楚楚可怜的模样,竟似乎比此刻病房里的徐曼丽还要令他怜惜:“事情发生在电视台,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不少媒体。再加上我们四个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回真的麻烦了。”
“哦。”清越怔怔地应了一声,眸子里半点光芒都没有。
“现在你躲在这里,媒体都守在曼丽的病房外。她醒来不久就接受了采访,所有人都只听到她的一面之词。”
“哦。”清越还是淡淡的,仿佛与己无关。
辰川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徐曼丽的意思,是你抢走了她的药。”
“哦。”她还是无关痛痒似的,轻轻应着。
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知道。”她恍惚笑了笑,苍凉无力,“形同谋杀。”
“你知道还不肯解释?事情究竟是怎样,你先告诉我。”
清越抓住他的手腕,将其缓缓从自己肩头退去,苦笑:“事实就是,我明明可以用气雾剂救她,可是我害怕了,然后逃跑了。我的确差点杀死徐曼丽,至于我当时怎么想的,这重要吗?”
辰川肯定地点头:“当然重要。你一定有苦衷,清越,你是个善良的女人,我知道的。”
“善良?”清越冷笑,“善良又怎么样,善良的人也能杀人,而杀人的血债血偿,都得死。” 
 
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她,整个人如同陷在生冷的暗夜里,眉梢眸子里都藏着绝望,仿佛在她的脸庞与身体攀爬着,几乎将她吞没。他见多了她的小温暖,以为她就是阳光,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察到那份藏而不露的悲凉。
“清越,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真相。我是你的丈夫,是理应与你同进同退的人。”
“丈夫……”清越的眸子陡然有了些光亮,转过脸看他。似乎第一次发现辰川的眼睛是淡淡的褐色,跟爸爸一样。面前的男人与记忆里的男人重合,于是像是受了蛊惑,“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么?”
辰川的目光笃定无疑:“我信。”
她愣了半晌没说话,好似没有听清。他又重复:“我相信我的妻子。”
“可是……”清越看着他淡褐色眼眸:“徐曼丽才是你爱的人,你不该更相信她么?”
“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
是啊,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清越苦笑,她能么?她假装忘了顾子维,可是忘不了,她假装忘记了爸爸,可是做不到。那么没用,明明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根本无法释怀,竟是要纠缠一生一世。
“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清越从辰川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久违的关切。
长久以来,妈妈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以为那场劫难根本不会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造成多少伤害,于是总是忽略她的感受。后来跟子维一起,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从来都只有别人关注他的感觉,也很少能真切地关心她的细微心思。
但此刻,有这样一个人,在她承受着天大委屈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相信着她,全神贯注地倾听她的声音。这样的感觉,并不是不渴望。
“都是因为那次医疗事故。”
她的声音低缓而悲哀。
“我们住在京安市的时候,爸爸是全国知名的心内科医生。那天……是我的生日。爸爸有几个小小的心脏手术要做,但时间安排到很晚。我给爸爸打电话发脾气,说要是再不回来给我过生日就不认他做爸爸了。”
“爸爸着急赶回家,结果,手术出事了。虽然并没有要负刑责,但病人家属一直不肯罢休,加上我爸的几个竞争对手从中作梗,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舆论一发不可收拾,结果惊动了高层领导。爸年纪轻轻做到主任医师,事业一直一帆风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灾难。最后承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了。”
清越平静地叙述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分明有泪水在眼眶打转,晶亮亮地那么一晃,明明很柔和,却似刺痛了辰川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虽只是云淡风轻寥寥几句,但对于那样一个女孩子来说,到底意味着怎样的辛酸。
“爸爸死后,我妈带我回了江南老家。一来是未免触景伤情离开伤心地,二来,其实也是为躲开病人家属的纠缠。虽然他的遗愿是要用遗产补偿病人家属,但妈妈不肯,她选择逃避,对方也是孤儿寡母,所以一直没能再找到我们。”
“我执意回到京安念大学,是为了逼迫自己正视那段惨痛的现实。我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很勇敢,到头来……你看,我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我做出了同他们一样的选择。我还是逃开了。”
辰川听她说完,看着她缓缓抹干不经意间落下的眼泪,眸光更深,眉头更紧。
她擦干泪,刘海挡住了眼睛,又抬手捋到耳边:“如果徐曼丽要怪我也是应当的,那个时候我理应救她。是我不对。”
辰川有些诧异:“你是说,不打算解释?”
清越点头:“就算我想也根本解释不清,还不如就算了。”
可是事情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徐曼丽本身就是公众人物,如今若她不肯罢手,清越恐怕不会有清净日子可以过了。
“如果不解释事情只会越变越糟。至少药不是你抢的,这一点很重要。”
“是啊,药不是我抢的,但我没在必要的时候给她,这难道就不是错?再说了,我解释的话别人肯信吗?”  

辰川没法回答。他当然知道舆论总是倾向于弱者一方,毫无疑问,对于公众来说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徐曼丽才是弱者。
清越苍白地一笑:“既然没人信,我还有什么必要解释。”
她的笑容很脆弱,仿佛是玻璃瓷器,一碰就会破碎,他紧紧皱起眉,很少有过的不安与无奈。独自打拼那么多年,多大的风浪没有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有前途未知的恐惧,因为站在风暴中心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她。
那个自以为很洒脱的女人,只有他知道,她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她愿意,辰川心中一动,他会将她护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帮她躲过千万劫难。
那份破壳而出的冲动驱使他倾身向前,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清……”
清越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皱了皱眉,她没有察觉,顺势翻开手机盖:“喂。”
然后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欣喜,她的声音明显带了波动,细细的,仿佛平静湖面轻起的涟漪:
“子维?”
辰川愣在原地,胸口竟有一个地方钝钝地疼。
只能看见她讷讷地低着头,攥着手机,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说:“好,老地方见。”
清越挂了手机,看向辰川,听不出声音里是怎样的情绪:“子维约我见面。”
她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然而,他分明没有反对的立场吧。但还是反对了:“最好不要,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人抓到把柄。”
“可是……辰川。”她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仿佛含着无尽的愁怨,像是一个得不到零食的孩子一样委屈,她的声音沙哑,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征求他的同意,“我想见到子维,我想念他。”
再也无法反对了。
尽管心里的疼痛被再次放大,但总算是明白了。
就算是他扮演着丈夫的角色,她心里始终还习惯依靠另一个男人。在最无助最悲伤的时候,她期待的安慰来自顾子维,那才是她心里的人。
他咬牙站起身,将所有情绪隐藏进那个隐隐作痛的地方:“那,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打车去。”她飞快地起身,用手背擦了擦残留的眼泪,立即跑出门。
那么急不可耐。辰川苦笑,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清醒了。
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语气有点颓废:“喂,少唐,陪二哥喝酒去!”
 
苏清越与顾子维的老地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茶楼。
当时两个人初到海都,子维为了她与家里闹翻,只好省吃俭用过日子。一周一次的奢侈便是在这里,清越爱茶多过咖啡,子维也愿意迁就她。
清越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半个小时,顾子维还没到。她故意早到,因为曾经太不懂事,每次约会总让他等,那时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有多么任性,现在想想,一直被众星捧月的子维也的确做过很多努力。他为她做出的让步,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顾子维并不喜欢这里。也难怪,他一直受西化的教育,家里也是一派西式作风,根本喝不惯茶。后来硬是为她改了原来的习惯,家里的咖啡也全部换了绿茶。
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了。他穿一身休闲,修长挺拔的身材依旧吸引不少目光。不同于前几次相见的西装革履,这一刻的他才更让她觉得亲切,像是那时双双漫步在校园的时光,如梦一样,他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直到他走过到对面坐下,她才能完全回过神,赶紧帮他倒了一杯茶,尽量释然地微笑。
“清越。”顾子维先开口,眉头紧拧着,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不起,我其实……”
“你不用跟我道歉。”顾子维打断她的话,“你没有伤害到我,躺在医院里的是徐曼丽。”
清越一怔,抬起头,似乎不能够明白他的话。  

他又道:“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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