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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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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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楚风才是风头正盛的家伙。求字、求画的都奔着你来呢,至于程源先生……哈哈,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已经是老古董了!”

    楚风回头去瞧,果然见到店内聚集了五六个人,被张大哥招呼着,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买卖书画的意思,只是干喝茶、闲聊、等人的。

    无奈的苦笑,楚风叹息着摇头:“我是多少有些明白了程源先生的苦恼了,这样日日夜夜的上门求字画,的确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哈哈!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刘正卿朗笑道,“世上多少人求的就是这样一份名声,你反倒因其所苦、大皱眉头,真是让人愤恨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饮月舫的琴操姑娘大赞你的字画,范家又给你面子,将你的那一幅《烟雨断桥图》卖了个高价呢!就连知州、通判两位大人都帮着你造势,偶尔赞上几句。这样的捧抬,就算是不学无术之徒也会红极一时的,更何况是你这样真正学富五车的家伙!哈哈!难得看到你因为什么事情而流露出无奈之色的,看到你如此,我竟然有一种愉快的感觉!奇哉!乐哉!当浮一大白!”

    楚风无奈道:“刘兄,你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很不好的。”

    “那我可不管,这难得的乐子,你还能撵我走不成!”刘正卿笑嘻嘻的道,“得了得了,你快进去吧!我看张大哥脑门儿上的汗珠都快滴下来了,你要是再不过去应付,小心张大哥今日不给你饭吃!”

    楚风闻言也笑,问道:“你不留下用了饭再走?”

    “不了,”刘正卿摇了摇头,笑着告辞,“内人在家备好了饭菜。”

    “帮我跟嫂子问安。”楚风笑道。

    目送刘正卿离开,楚风转身进门,合伞立到门边。

    “张大哥,我回来了。”楚风微微一笑。

    “哎呦!楚郎君!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位是齐郎君,说是张郎君的旧故,已经等候多时了……还有这两位,是从上虞远道而来的,特意拜会楚郎君,想要求一幅字……哦,对了,还有这一位,说是家中老者生辰……”

    很快的,楚风被热络的人们包围起来,微笑着开始了这一日的工作。

    “原来是张兄的故人,久仰久仰。张兄这几日可还好?之前听说有些骨痛,用了药的,不知现在可好些了么?”

    “二位从上虞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其实在下才疏学浅,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能够拿得出手的,二位怕是要失望了。”

    “哦,生辰么?写贺贴是吧,榜书么?还是什么?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

    忙碌的味道在陆氏书画行渐渐展开。

    屋外,连绵不绝的雨势仍旧在继续着,天空的阴霾不知何时才会真正的消散。

    有人朱门绣户梳妆镜,有人家破人亡事事哀。

    有灾,或者无宰,这一切都在不断的发生着。

    千年之前,或者万年之后,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生老病死,笔墨文章,柴米油盐,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所有的一切都在继续着,只要生命还在延续,所有这一切,就都不会停歇。

第五章 雨幕轻掀是浅红() 
从四月的乡试到得如今,两个的时光流转过去,不算长,但也毕竟不算短。

    楚风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习惯,每天早起之后打一通五禽戏,吃过饭后打开书画行的大门,稍微收拾一番,接待登门的顾客。

    早晚临习书帖的功夫自然是不会搁下的,《暑热帖》也从最初的对临,变成了现在早上背临,晚上纠正性的对临,这样做起来虽然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但真正意义上的进步也是十分显著的。文端先生自然也会偶尔给出几句意见和建议,楚风便思付一番,酌情改进。

    丹青上,依然保持着乡试之前的模样。每隔三日去程源先生那里走一趟,带上自己临习的作品让老师评判,也顺便再换另外一幅画临习。只是从上个月开始,程源先生要求楚风在单纯的临习画作之外,还要依照着临习画作的题材,自己再创作一幅。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三天四幅画作,虽然都是小品,但程源先生要求高,楚风自然也不敢怠慢,耗费的时间自然是十分可观的。

    好在程源先生的确是名师,对于楚风画作上的问题,往往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出来,也从不吝惜赐教,所以楚风的画技也在稳步提升当中。当然,按照程源先生的话说,如果他真的想要考入画院的话,现在这种层次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一点,楚风倒也能够猜测的到。虽然说从学画人数比例的角度上来讲,现在的人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后世学生的。但宣和画院的地位,那是直通皇家的,相当于后世最厉害的艺术学院。而且,一旦考进画院,身份也并不是后世那种纯粹的学生。应该说,是学生、老师、公务员三位一体的,事情虽然琐碎,但从身份地位上来讲,用一句“谈笑鸿儒,往来朱紫”来形容,并不会有分毫的夸张。

    想要考进这样的地方,其难度,可想而知了。

    再者,还有一点与后世不尽相同的,就是考生的年纪。

    后世的各大美术学院中,虽然也有人是二十多、三十几岁还依旧再努力考学的,但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几乎可以登上新闻的事迹了。考艺校大多还是年轻人的勾当,成功或者失败,一般来说就在一两年之间,复读两次的已经很少见。

    但是在现在这个年月里,考皇家画院实际上与考科举没有太大的区别。实际上,听程源先生说过,画院考试制度设立之初,就是与科举一同考试的,只不过科目不同而已。只是在王安石变法之后,明经科、明算科这样的科目被取消了,画院的考试虽然还保留,却不再与普通的进士科考试同步,而是另外自称了一个系统出去。

    可说到底,画院的考试依旧是科举制度流传下来的一部分,那就涉及到了一个与后世考学极大的不同——不论什么年纪,都可以来考的。

    就如同人们经常说的那句“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一般,五十岁考上进士还算是年纪小的,由此可见参与进士科考试的人们,大多在什么样的年龄段了。

    画院的考试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越是年纪大的画家,眼界与笔力自然要比年轻人厉害一些的。拥有这种时间浸养下得出的功力,当然对于应付考试来讲,也要轻松一些。

    当然,如果单纯的从眼界上来比较,能够胜过楚风的人恐怕并不多,这一点,自然是楚风的优势了。

    但程源先生认为楚风的笔力还达不到画院的要求。老师毕竟是曾经培养出一个画院画师的人,对于画院要求的了解,当然要比自己高出许多来。

    楚风是铁了心思要进画院的,自然********的学习,刻苦不已。而程源先生的态度……

    说实话,并没有太多的好转。但程源先生也是一个妙人,并不会因为自己心里稍微的芥蒂,就特意不好好教授楚风东西的。这当然也与这个年代的传统有关,与后世的老师不同,这个年代中,真正认作老师之后,当真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不可能存在什么给了钱又不好好讲课的存在。

    不过逐出师门之类总是有的。就如同楚风的那个师兄,如今在画院中做画师的,程源先生恐怕隐约有些不认这个徒弟的意思,只是现如今并没有做出这个行动来。

    这个年代,逐出师门与逐出宗族几乎是一样的,那是一辈子的污点了。除非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身为长辈的,倒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对于楚风的观点、看法,程源先生听他细细的解释过了,并不能完全认可,但另外一方面,也并没有全盘的否定,类似处于一种模棱两可的境界之中。

    于是这些日子下来,该教授的课程还是要教的,该指点的地方自然也不能假装看不到。只是少不了让楚风吃点小苦,画作上的小缺陷而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假装楚风来的晚了罚他帮忙收拾屋子之类的,但这都是太过细小的事情了,楚风只笑着应下,乖乖认罚。

    相比之下,文端先生这边自然要和煦的多了。纂刻的功夫也是每日都在教,泥章已经不用了,这师徒二人弄了些普通的木料来雕刻,刻完的印章无用之后还可以用来当柴火烧,何乐而不为。

    当然,印章本身烧火做饭之前,还是会在纸面上留一个底的。一来是留一个纪念,二来,也可以将每次雕刻的印章留下来互相对比,看看哪里需要进步加强,是否有了些进展。

    文端先生对于楚风是鼓励式教学,而是课程上往往安排的十分随意,并不要求楚风下太多的功夫,反而督促楚风仔细练画才好。毕竟秋日要考的是画作丹青,与印章无关的。

    书法上文端先生倒是会觉得重要一些,毕竟书画不分家,按照如今这个时代文人画发展的态势,画上有一些诗词的提拔也是一件十分雅致的事情。

    “楚郎,你在诗书画上都是有造诣的。画院单单考画作这一项,按照你现在的功力……说实话,恐怕要困难一些。当然,再练个三年五载总是会有所成就的,但是看你的意思,似乎今年就特别想一举中第的,那么,就一定要在出奇出新的方面下功夫。”

    “画院的考试,多是命题式的,这几年下来,随意找一首唐诗的句子,来要求大家作画一幅的规格比较多。比如出一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同样的一幅画,要求的是境界和笔力。这两点上,你的境界是足够高的,但有的时候未免会眼高手低一些,也就是笔力未贷。这个虽然可以练,但现在看来,未必来得及。好在你还可以尽可能利用一下自己的书法……”

    “老夫的意思是,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需要将那句诗写上,但是以你书法上的造诣,如果写上去的话,自然是不会减分的。当然,如果你能够再利用一下自己的诗才,顺便以此为题作诗一首,那就是加分中的加分了!要知道,人在一个方向上钻研到尽头容易,可若是样样通才,那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是文端先生曾经对楚风说过的一番指教。

    楚风自然是听在心里的,只是不免苦笑:“先生真是太高看我了。我的书法如何,先生您是看在眼中的,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想要借此一鸣惊人实在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至于诗才,那就真的是几近于无了。”

    这样的解释,文端先生自然一笑置之。而楚风也只好继续努力。

    除了日常这样的学习安排之外,偶尔几日去一趟范家,与范家小娘子、刘正卿一同盘桓,讨论一番书画方面的事情,这也是楚风很喜欢的一件事情。

    书画之前,有美携游。这就如同红袖添香夜读书一般,恐怕是每个曾今天挑灯夜读过的男子都十分向往的事情。即便是那一位红袖并不懂什么诗词歌赋,甚至连字都不认识,这也已经是一幅很美妙的画面了。

    更何况,如今与自己相邀同品书画的人,不单单是同道中人,甚至在花鸟上的笔力还要比自己强的。与范秋白往来,不单单可以赏心悦目,还可以学到许多东西……

    女子的心思毕竟细腻些,很多用笔方面的小门法、窍门儿,大抵也只有她那样兰心慧质的少女才能想得出了。

    每次想到那方倩影,楚风都不禁要会心一笑。

    开店、锻炼、书法、丹青、纂刻、往来,这是楚风每日都在做,并且乐在其中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绝于缕的琐事,总是萦绕在这陆氏书画行的内外。

    那就是那些跑来求字画的人。

    最初,这一类人的人数并不多。大家虽然听说了楚风这一路人物,可大多都是觉得好奇,跑到这里来看个热闹而已。

    这种情况其实很早就开始发生了,毕竟水墨会上,刘正卿的举动给太多人留下了印象,再加上程源先生收徒的事情,直接将楚风推到了风口浪尖。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人在陆氏书画行门口探头探脑,或者假装来这里买上一些笔墨纸砚的小东西,顺便偷偷的打量楚风一番,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这样的人,形单影只而来的有,三五成群的也大有人在。楚风倒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反正自己身上一番血肉骨头,看有看不坏,大家随意看就是了,顺便还能增长一下店内的收入,这也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可是等到了乡试之后,楚风极为突兀的被主考官刘大人点为了同乡试出身。事情,就开始逐渐改变了几分味道。

    来到陆氏书画行的人逐渐增多,而且大家看向楚风的目光,也开始渐渐的变成了审视、轻蔑,甚至还有几分不屑。大胆到直接开口说一些不好听言论的,也并非没有。好在倒也不是很多,只是大家摆出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样子,说一些“楚郎君也算是一个稍有些才华的人,何必做这等沽名钓誉之事,实在有辱斯文”之类。这样的,还算是好听的。

    甚至有一些人,也直接在楚风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有辱斯文”“不知走了什么样不可告人的门路”这样的话语。有的时候,老张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很不舒服,走上前抱着膀子大吼几声,也就吓的这些文人书生一应而散了。

    楚风对待这种事情,倒也不怎么在意。“人不知而不愠”是一个方面吧,说实话,他并不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那种完全高尚的品行,他是做不到的。

    这种不在意,更多的,倒像是一种疲懒。懒得与这些人多说什么,因为确实说了也没有用,除了给对方反馈,使得他们的炮轰更加有意思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

    投入产出万成不成比例的事情,没有必要做的。

    好在类似事情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在西湖饮宴之后,楚风的“同乡试出身”,只是给考取画院之人进身之阶的解释传出后,大家对于楚风的敌意,自然也飞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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