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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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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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物,可以令楚风感慨,却无法令他敬畏。

    知州大人高声说教一番后,根据科举的规矩,众人落座之前,先要祭祀孔夫子。

    科举的祭孔自然不会像其他时候那样复杂,虽然也分成迎神、初献、亚献、终献等步骤,但是礼仪上并不繁琐,那白发老者初献之后,知州、通判依次献祭后,众人恭敬施礼,祭祀便算完成。

    “这一位是本次乡试的主考官,昭文馆直学士刘正宏刘公。”

    知州大人恭敬的介绍了身旁的白发老者,行止间十分尊敬。

    楚风并不知道昭文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听是听过的,只是“直学士”……他听说过“大学士”,却并不清楚这个。只是看两位当地官员对这刘正宏如此恭敬,想必对方身份应该是不俗的。

    于是刘公上前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只是隐隐底气不足,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声音在春风中微微飘忽着,但士子们哪里敢放松。

    好在时间不长,此番祭奠、劝勉便算完结。王继冲着楚风几人轻轻招手,悄无生息的退下,穿过偏殿时,只听着那边一声钟鸣,应该是开始考试了。

    希望刘正卿可以考个好成绩吧!

    楚风这样想着。

    “今日便无事了,只是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少不得劳烦两位糊名的郎君。”

    回到自己的院子,王继笑着道。

    那两个负责糊名之人都是中年上下,闻言连忙恭谨的应下。

    王继点了点头,又对楚风四人道:“一般来说,糊名都是在子时左右结束,四位郎君明日清晨便要开始辛苦了。今日倒是得闲,不知几位郎君如何安排,如果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切莫客气才好。”

    这寻常的几人哪里敢让王继操劳,连道不必。

    王继便又笑着问楚风:“楚郎君呢?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备下的?”

    楚风见他单独问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只是心里想着那空空荡荡的房间,白日无事可消磨,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闲书可以看的?实在不行,弄些笔墨练字也好。”

    王继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我听闻楚郎君爱书、善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我试试看罢!”

    “那就多谢王大哥了。”楚风心下微喜,笑着拱手。

    王继冲着众人微微拱手离开,那负责糊名的两人也告辞去了,只剩下楚风等四个誊抄之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而且,因为楚风方才与王继之间的对话,另外三个人这时都看着他。

    楚风原本就不是善于交际之人,长袖善舞什么的,他是完全没有那个能力的。若是寻常时候,一二闲人他尚且可以应付,如今对方这种“虎视眈眈”的目光,楚风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而且……虽说他不善交际,却不代表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隐隐敌意。

    那位年纪稍长的卢郎君到没有什么,只是其余的二位,往那里一站,目光仿佛要把楚风穿透似的,这种感觉,实在让楚风觉得很不舒服。

    楚风思来想去,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两个人,不免觉得纳罕。

    院子里气氛微僵,好在卢郎君出来圆场,呵呵笑了两声:“大家这几日共事,若是楚郎君、李郎君的叫实在难受。我卢林,字衡之,在家中行七,大家唤我卢七就好……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在楚郎君要到闲书笔墨之前,咱们不如移步去房中喝茶闲谈,如何?呵呵。”

    “嘿!”卢林的话音刚落,年纪轻轻、身量消瘦的李郎君便冷笑了一声。他斜眼打量着楚风,戏谑道:“卢七哥何必热脸贴冷屁股,人家那么大的来路,哪里肯屈尊在咱们逼仄的小房间里饮茶呢!”

第六十章 浪得虚名() 
“卢七哥何必热脸贴冷屁股,人家那么大的来路,哪里肯屈尊在咱们逼仄的小房间里饮茶呢!”

    李郎君顶着两个黑眼圈,手中拿了一把折扇把玩。他冲着楚风侧身而立,看楚风的时候并不正视他,而是挑起眼角斜睨着,十分无理。

    楚风素来是与人为善的,想不起自己如何得罪了他,也不愿这样平白无故的与他起冲突。刚拱了拱手,想要说些什么,只听那位微胖的刘郎君也嘿笑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应和了一句:“卢七哥,此事不妥。如果真的要喝茶,是把楚郎君请到咱们房里呢?还是咱们去楚郎君房里呢?”

    卢林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刺,但他依旧笑呵呵的圆场:“这哪里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来这里做誊抄的,何必分什么彼此。”

    “我们并不想分,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高人一等,连房间住处都比咱们宽敞的多了。”李郎君冷笑道。

    楚风听得云里雾里,也终究听明白了什么,不解问道:“诸位,在下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直接说便是,我楚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听诸位方才的意思,是说我的住处与诸位不同么?”

    李郎君嗤笑一声:“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底是同人不同命,连王继都对你恭恭敬敬的,也不知是走了什么人的门路,塞了多少钱,才换回这么个誊抄来?说白了,这乡试的地界倒也跟客栈差不多,花的银钱多,住的就是上房!什么祭孔、奏告天地的,不过如此!”

    至此,楚风终于听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对于这等话不投机的人,楚风也懒得多言,于是只拱了拱手,淡淡道:“这位郎君非要如此作想,我楚风也没有丝毫办法,饮茶之事,好意我楚风心领了,但是就此作罢吧!告辞。”

    说吧,转身回房。

    “呵,被人拆穿了就要跑么!你倒是说明白,到底是走了什么人的门路。要是真的清清白白,咱们就闹到知州大人那里评判评判!”李郎君见楚风离开,还以为是他害怕了,竟然兴起,起了不依不饶的性子。

    只是他这一句话,与楚风无可奈何,却戳到了旁边另外两名誊抄的心坎儿上,忍不住就打了个激灵。

    “咳!李郎,何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咱们自己回去饮茶!饮茶!”那微胖的刘郎君连忙抓起了他的胳膊,就把他往房里拽,“我说李兄,你可听说了今日饮月楼新来的一位妙人儿?听说诗词歌赋不输男子的,偏生又生的一副好皮囊……”

    楚风听着身后种种,并不想多加思付,只是心里不由得微微叹息,到底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看来,自己实在不适合这种地方。等到此间事了,以后还是莫要再与官府之类的地方打交道了。

    而另一方面,楚风环顾眼前自己的房间,不禁想着之前那位李郎君的话……看起来真的是给自己的待遇不同了,这种做法,楚风并不觉得舒服。他从来都不是特权阶级,这时候却因为文端先生的关系,被安排了这样的待遇……

    “楚郎君,在下卢林,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门外敲门声响起,楚风开门迎客。

    “卢兄。”眼前这位是一直打圆场的老好人,楚风对于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请进门说话。”

    “多谢,多谢。那就打扰了。”卢林满脸笑意,冲着楚风拱了拱手,走进门来。

    楚风为他倒茶,径直问道:“卢兄,我问一句,他们对我的待遇,真的与诸位不同么?”

    卢林没想到楚风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一时被问的有些尴尬。

    楚风见状点了点头:“是我不对,不应该问当事人的。等一会儿王大哥回来,我再问问他。”

    “唉!楚郎君这又是何必!”卢林闻言微惊,连忙劝道,“您是知州大人亲自要来的人,与我们的确不同,待遇稍微有些差距也是应该的。没有人会计较这些。那位李郎君……到底是年纪轻些,性情也忒直爽了,方才冲撞了楚郎君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揭过罢!”

    楚风闻言,看了卢林一眼。

    卢林摸了摸鼻子,嘿笑一声:“不瞒您说,我与通判大人有同窗之宜,科举不成,荒唐半世,走投无路便来创个门路。我听通判大人说了那‘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诗句,楚郎君真是大才啊!听说又是诗书画三绝的?您这样的人物为何不参加科举,在这里的确是屈才了。”

    楚风闻言淡淡道:“浪得虚名而已,通判大人也是太过抬举在下了。”

    听到这里,楚风也明白了,这位卢林卢兄之所以对自己这样客气,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出身而已,恐怕与人品本身无关的。只是抬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殷勤,楚风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卢林又跟着客套了几句,说了些闲话,楚风便都是不温不火的应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继敲门而入,身后之人将笔墨纸砚送了进来。

    “楚郎君,哦,卢郎君也在这里。我去问了下,书籍实在是不好往这里拿,笔墨纸砚倒是早早就备好的,诸位做的原本就是誊抄的公事,早点拿来也没什么关系,要是能够让诸位郎君闲来打发时间,倒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了。”

    楚风自然道谢,心下欣喜。与人相处,再怎么也没有与书画相处舒服的。

    “卢郎君,您的这一套文房,我是叫人送回你您房里,还是……”

    “就放到这里罢。”楚风突然开口,语气虽然浅淡,却又十分坚定。

    王继与卢林都微微一怔。

    楚风淡笑道:“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多孤寂了些,我见这房间宽敞,索性邀卢兄来作伴。不知道卢兄肯不肯相陪?”

第六十一章 威风() 
楚风的性情,并不喜欢与人争执。

    但现实的问题在于,不论他喜不喜欢,只要在人群之中生活着,便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

    按照千年之后的观点来说,他还只是一个尚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虽然长期以来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磨砺了他的性格,但在人情世故方面,他终究只是一张白纸,甚至很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白纸下去。

    他不喜欢什么“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调子。虽然楚风也承认,那样的人物自然有他的厉害与魅力,但那种人,并不是楚风想要成为的人物。

    千年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十分简单。

    作画、学画,接着作画。只要卖画的钱足够他吃饭,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的几乎透明,一看就透的。只是这种简单纯粹的通透,在有心人的眼中,反倒成了一种刻意为之的雕琢。究其原因,其实不过就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罢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改变不了的一点,就是“以己度人”。

    李郎君看楚风,便觉得他同自己一般,都是花了钱、拖了人情来这里谋求一个出身的。

    卢郎君看楚风,便觉得他与自己一样,是表面上摆出了一副谦谦君子与人为善的模样,肚子里怕是不知如何骂娘的。

    楚风看他们,最初以为大家与自己相同,都是因为在书法上稍稍有些功底,于是被叫来做几日的打工仔。

    事到如今,表面上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戳破,楚风才明白了这些人内心潜藏的百褶千回,以及其中那些纵横沟渠的念想。

    明月照沟渠,自然照不出什么白银与真金。

    楚风的确不通人情世故,却不代表他看不出。

    与旁人比邻而居,偏生自己又要因为文端先生的身份而高人一等,这是楚风做不到、心有不安的。

    真的让他假装宰相府里能撑船,与方才那恶言相向的李郎君为友,谈笑风生,这也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只能让眼前这位卢林搬到自己这里来。这样一来,每个房间都是二人同住,也就部分什么高低上下的。

    楚风是厚道人,自然不会直接说出其中的缘由,只假借孤寂清冷种种,提出了这个建议来。

    至于卢林,他原本就是刻意想要搭上楚风这道路数的,如今楚风主动提出这样的机会,他哪里会不同意,自然忙不迭的答应。

    倒是王继,他是在官府里打混久了的,早已看出了其中事情必定不是这样简单。只是这毕竟是小事,既然当事人如此热络,王继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当即笑着应了,又唤人将卢林的行李铺盖改换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王继退出院子之后,这才招了那拾掇铺盖的人来,细细的问了。

    “那位李郎君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说是卢郎君厚着一张老脸,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都有脸去巴结,之类之类。”

    王继听了,当下明白了一些,冷笑道:“早就听说这位李郎君愚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难为咱们大人,看在是自己小妾的面子上,才把这个侄儿弄来。不过如尽快看来,他除了自寻死路之外,倒也没什么意义了。”

    王继想了想,吩咐道:“这等闲事由着他闹,自然有人收拾他。不过你看着楚郎君的面色,要是真的怒了,连忙派人来告诉我。其他人不管,这位才是祖宗。知州大人点名吩咐下来要关照的人物,万不可在咱们这里惹了事端。”

    那人立刻应了,却又有些不解,问道:“要不要找人提点那李郎君两句?何必要硬生生的往枪口上撞?对谁都没好处的。”

    王继闻言冷笑一声:“那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你以为你说什么会有用么!早年间就听说过的,没想到比传言还要顽劣些。无需咱们着急,最着急的是跟他一个房间的刘郎君了。那刘郎君是周府事的门路,总该比李郎君知些事端轻重。再者……那楚郎君也是有身份的人物。他若是真的想要抖一抖威风,咱们要是在前头做完了,他还哪里有那个场面去摆谱?咱们啊,等着看好戏吧!”

    小厮拍手叫好,恍然大悟:“是这么个理!还是您英明!”

    ……

    ……

    楚风为人的性情,自然没有什么遇事就要出手抖威风的观念在。

    深受后事人人平等的教育思想出身的他,十分不屑的一点,就是拿身份去压人。

    而且,说句实话,楚风直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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