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文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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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文丑- 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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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贪浊:而今之天下远近诸州,试问有几个官吏不贪?近如冀州,昔先帝时,冀州饥荒,盗贼群起,朝廷以汝南范孟博为清诏使,案察之,至州境,守令自知藏污,望风借印绶去远如交州,交趾土多珍产,明玑翠羽犀象玳瑁异香美木,应有尽有,前后刺史率多贪浊,上承权贵,下积私贿,以至吏民怨叛,今年又生反乱!地方吏员贪婪,……天子也在卖官!”

    “天子卖官”的自就是西园卖官了三公九卿都明码标价,公千万,卿五百万三公九卿可卖,爵位亦可卖,州郡县职亦可卖“唯器与名,不可假人”,“为国者慎名与器”,官爵名禄是国家名器,是国家用来管理地方管理百姓的,连这都可以买卖,还有何不可买卖?

    “今年又生反乱”的则是今年六月时生的事便在他们从皇甫嵩入冀州前,他们听交趾在夏六月又一次生了叛乱,造反的是交趾屯兵,执刺史及合浦太守,自称“柱天将军”

    田元皓接着道:“元氏相只是运气不好,得罪了一个州中的太守,不巧这太守在朝中有人,故被劾举奏,因而获罪如此而已”

    “而今之天下远近诸州,试问有几个官吏不贪?”“元氏相只是运气不好,如此而已”

    田元皓的这两句话是大实话

    现今天下之诸州诸郡,几乎是官不贪

    便是常山国的国相李瑾,他虽不用元氏氏的子弟为府中重吏,可他就不贪污么?他也是贪污的真正清廉一介不取秉正私的官吏不但少见,而且处在这个环境里还会被人指嘲笑

    就如本朝初年的扶风人孔奋,他曾在河西的姑臧做过县令,当时天下扰乱,唯河西独安,而姑臧称为富邑,与羌胡通商,一天要开四次集市,每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但孔奋在职四年,财产所增,和妻子每天也就是吃些蔬食淡饭,荤腥少见,因其力行清洁,遂为众人所笑,他“身处脂膏,不能以自润,徒益苦辛耳”孔奋为姑臧令是在建武之初,天下未定,而今之世则是天下已乱,地方上官吏贪浊的情况差不多一样

    便是文丑,也是“贪浊”的

    他出仕前,家只是中家,家产只有十万上下,为沙河亭长郡北部督邮时他很清廉,没有受取过什么贿赂,有时还会因为养客太多而入不敷出,可自从击黑山以后他却陡然间就了财,在颍yin又是买地又是养数百上千的徒附又是拿钱给族里办私学,他的钱哪里来的?得自缴获私留缴获,这也是贪浊却为何没有人举奏他?原因很简单,军中的人都在这么干

    征讨黑山的诸部汉兵里,可以这么,上至将校司马下到军候屯长,没有一个不私藏缴获,借此财的就孙坚,他带的那些部曲都是“义从”都是他县中的少年,跟着他远到豫州打仗,缴获来的东西可能会如数上缴么?即使皇甫嵩也不能免俗张让为何遣客送信给皇甫嵩,索钱五千还不就是因为眼红皇甫嵩部众的缴获太多!

    还有朱楷他母亲本是以贩缯为业,后因他窃缯替郡人还债而失去了产业,其家中的损失不鞋可在几年后,当他的长吏,当地郡守犯法,罪当弃市时,他却能带着数百金去京师为郡守活动数百金,折合数百万钱,他哪里来的这些钱?不言而喻又在光和元年,他被拜为交趾刺史,击交趾反贼,他回到本郡简募家兵及调给他的兵马,合计五千人,带之去了交趾这五千人里,他家兵的数量必然不少,因为数年后,朝廷又以他为河内太守,他带家兵击退了张燕的进攻以家兵击退张燕的进攻,可见其家兵不但jing勇,而且为数甚多他哪里来的钱养这么多的家兵?养兵的开销可比养客大多了!亦不言而喻

    本朝初年,南阳张堪奉旨委输缣帛及马,诣大司马吴汉伐公孙述,於道上被追拜为蜀郡太守,成都城破,他检阅库藏,收其珍宝,报给朝廷,秋毫私公孙述破时,珍宝山积,随随便便一件东西就价值连城,足富十世,而张堪在去职之ri却只乘坐了一辆折辕的破车,带了一卷布被囊而已光武皇帝闻后,叹息了良久像如孔奋张堪这样的清廉吏,实在太罕见了

    文丑思及当今天下的污浊吏事,不胜喟叹,又想到自己也是“贪浊”的一员,颇是愧疚

    不过,他的“贪浊”与那些贪浊吏的贪浊却是不同的

    那些贪浊吏贪图的财货本身,而文丑两世为人,对财货早已就看淡了财货之物是供人用的,够用就可以了,就如那句老话:便有广厦千间,夜眠八尺,便有良田万倾,ri食一升财货再多,若只是留为己用,供己挥霍,最多也就只是满足些寡人之疾口腹之yu,纯属浪费

    文丑“贪浊”财物却是为了心中的“大志”

    他早先的“大志”是保命,现在则不是了不管是保命,还是现在的大志,都需要钱

    百姓不易,生活艰难,他不能从百姓那里“贪浊”财货,只能私留缴获,反正这些缴获即使上缴到朝廷也只会被朝吏们分了,即便落下稍许分给底下州郡县,供以赈济民间,又也会被州郡县吏从中间过一次手,最终落到百姓身上的不过星星与其如此,还不如由他来用(。)

第一百八十章 文丑之思() 
又从“贪浊”想到了出颍川来的见闻

    早前在颍川的时候,因为颍川的士族多名士多党人多,在颍川为吏的郡守令长尚还算不错,虽有贪浊残民之事,不至於比比皆是,百姓尚可勉强度ri,可当他走出颍川,历经数州数郡,沿途所见,耳闻目睹,却现处处一派乱世之象

    上有天子卖官,下有州郡残民,诸侯王弃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弃之如敝履,仓皇逃遁不顾,朝廷向叛军赎回俘王,百姓有冤屈处可诉,哭号於道边看着贵人们趾高气昂鲜车怒马地扬尘驰去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就如赵云说的:“如果出现了君不君臣不臣,甚至会父不父子不子的局面,就将会礼崩乐坏,到了那个时候,海内必将大乱”现今已是君君像,臣臣状了,群盗蜂起,百姓怀怨之时了,这天下如何不乱?

    文丑心道:“这大概就是乱世气象,国将不国了吧”

    他不知道在下曲阳战后阎忠曾密劝皇甫嵩造反的事情

    他如果知道,肯定会佩服阎忠的远见卓识

    天下之大,有远见卓识的不止阎忠一个

    如果说在黑山乱前,人们还只是担忧天下可能将要生乱,那么现在,在目睹眼见了汉室朝廷种种的倒行逆施末世气象之后,却有许多人已看出这“天”恐怕是真的要换一个了

    事实上,就算是拒绝了阎忠建言的皇甫嵩又何尝没有看出呢?

    他要是没有看出来,他怎么可能会摆事实讲道理地给阎忠讲了三个拒绝造反的理由?他的三个理由是:“创建大功,不是庸才所能做的”,“我麾下的步骑结易散,难以济业”,“虽遭黑山之乱,但天下的百姓没有忘主”

    他这三句话的次序很有讲究

    第一句是我不是这个材料,第二句是我麾下的部卒也许不会听从我的命令,第三句是百姓未忘主第一句话是谦词,重点是在后两句上。“兵卒不堪用”和“民未忘主”,并且他把“民未忘主”放在了“兵卒不堪用”之后他看似拒绝了阎忠,而实际上却是认同阎忠的判断,也认为汉室将亡了。只是就目前的可客观情况来说,他难以成就伟业他看到了汉室将覆,他同时也看到了汉室不会那么的覆灭,所以,他宁愿“委忠本朝”。“犹有令名”,尚且还能得个好名声要说他不认同阎忠的判断,有大把的表示忠诚朝廷的话可以说,绝不会说出“犹有令名”四个字这四个字透出的是知事难为,故此退而求其次的意味

    ……

    诚如田元皓所言,在当今之世,怯懦贪浊,名声虽然不好,还不至於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要是真的罪可恕千夫所指,那元氏相元氏荣父子也不会还有意振作家声了

    文丑收回因“贪浊”而散出去的思绪。把正题落回到中尉主簿和元氏氏的身上,对田元皓说道:“元皓,确乎如是,於当下言之,贪浊怯懦确不算是大的过错”

    田元皓想及当今之世的种种乱象,亦是百感交集,他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说道:“贪浊逃归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元氏氏能为君所用。什么都好说”

    田元皓是寒士出身,平时亦不拘小节,往昔在县中颇有“负俗之讥”,在选人用才上。他自不会拘泥於“名声”二字要说起这方面,文丑与他很是一致

    乐峻的兄长乐彪是个现实的人,故此与黄明结交文丑与田元皓也是现实的人,他俩虽不会主动去和阉宦子弟交往,可在用人却也是不会只看出身文丑用人的标准只有两个:“唯才是举”和“唯有用是举”只要这个人有才干或者有用处,那就用

    当然。现今之世,士子间互相品题彼此标榜,对这个世风文丑却也不会毫不顾忌所以,他让荀彧去与乐峻交往令荀彧去和乐峻交往以求其名,辟除元氏荣以求其实

    文丑心中已经决定辟除元氏荣为中尉主簿,想起田元皓方才说元氏氏之所以可以用是因为三个缘故,田元皓到现在为止只说了两个,因问道:“元皓,其三为何?”

    “其三者,便是元氏荣这个人了”

    荀彧问道:“元氏荣其人如何?”

    文丑见过元氏荣一次,说道:“我上次在乐彪家中,虽然与元氏荣只是於席中相见,一面之缘,可观其言谈举止,此人甚是爽朗,人聪明,有果决气”

    荀彧颔,说道:“刚健敢行聪明有果决气如此,其人可用也”

    文丑整治郡兵控制城防插手县中治安征募壮勇等等计划,虽然在前期是文丑自己筹思的,不过到后来,田元皓与荀彧也都是知道的,不但知道,两人且参与到了其中的谋划里,深知要想把这几件事在短期内办成是很有难度的

    今天文丑得到了国相李瑾的同意,看似是可以着手进行整治郡兵控制城防插手县中治安三件事了,可实际上,要想顺利地办好这三件事,只得到李瑾的同意是不行的,还得经过下边具体负责的人比如整治郡兵,常山国的豪强大族多有安插人手在郡兵里的,要想把他们中不堪用的逐走,只凭权力是不行的,得有本地人的呼应配合;比如控制城防,派兵接防容易,可要想在短期内适应就不易,这也得有本地人的配合;再比如插手县中治安,此事不易,需要搞定元氏县尉,插手县中治安,这是在侵夺元氏县尉的权,县尉怎会不反对?得有非乘解本地情况的人来协助配合而要想顺顺利利地完成以上诸事,这个协助配合的本地人还不能文懦,还得有胆气,能压得住阵,还得有勇气大刀阔斧地来协助配合文丑

    元氏荣有果决气,刚健敢行,又聪明,正合其用

    田元皓说元氏氏可用有三个原因:一是元氏士族冠於常山国,二是元氏氏重振家声心切,可以利用他们的这个心态里使之为文丑所用,三是元氏荣这个人有能力

    文丑笑对田元皓荀彧说道:“二君均以为元氏荣可用,那此人就定是可用的了!”

    荀彧说道:“君今已得相君允诺,可着手郡兵城防县治安诸事。那么以攸之见,辟用元氏荣就宜早不宜迟早辟用了他,可早得元氏氏之助力”

    “然!”文丑当即铺纸提笔,行以篆书。数行写毕,盖上“赵中尉”之蝇卷折封起,拿在手中,笑对荀彧说道,“文若。这辟除之书就麻烦你明天送去给元氏家里吧?”

    一如文丑叫荀彧去与乐峻交往,荀彧虽非中尉府吏,然是文丑之族侄,由他去送聘书可显文丑之重视,胜过以中尉府吏去送

    定下辟除元氏荣为中尉主簿,写好聘书,文丑望向堂外,此时夜se已渐深

    ……

    暮se浓时,夜未至前,元氏相回到了家中

    他一家里。便即召元氏荣来见

    元氏荣正半裸上身在住屋前搬石以强身,闻元氏相召唤,丢下石头,令婢女取来水巾,昂分腿而立,舒展开手臂,命其给自己略拭了下汗水,穿上衣服,又叫婢女取来佩剑,亲手插入腰中。细心地调正位置,然后大步流星地来到堂上,向元氏相行了一礼,跪坐侧席。问道:“阿翁可见到中尉了?”

    “中尉将召你为功曹或主簿了,你做好准备”

    元氏荣讶然问道:“阿翁怎么知道的?……,中尉对阿翁说要辟用我了么?”

    元氏相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今暮我与中尉相见,从头到尾都未说私事,讲的都是公事”

    “然则阿翁何以说。中尉将召我为功曹或主簿了?”

    元氏相先不回答元氏荣所问,而是因为元氏荣的这句问而教诲他说道:“荣!我元氏诸后起之士,以魏畅乐峻与你最为知名见微知著,你不如魏畅;砥砺名行,你不如乐峻荣!我且问你,你是凭什么与他两人齐名的?”

    元氏荣肃容说道:“荣所以凭者,猛豺鸷攫,刚健敢行;鹰隼奋翰,志存高远”

    “说的好!虽然见微知著你不如魏畅,砥砺名行你不如乐峻,可要论刚健有为,他俩却远不如你这就是你和他俩齐名的资本名者,何也?‘名者,实之宾也’实,则将名荣!你的‘实’就是你的‘刚健’和‘高远之志’,此两者是你立於天地间的倚仗,你要时刻牢记,不可或忘!”

    “是”

    “荣!鸟翅不飞,人名不立大丈夫如果想要做大事,就必须得先有大的名声,而要想有大的名声,不但要有‘实’要有才能,而且还必须要不畏艰难,迎难而上,这样才行啊”

    “是”

    告诫过元氏荣要时刻牢记着他所以能和魏畅乐峻齐名的资本后,元氏相这才说道:“魏畅能见微知著,换了是他,他就不会问我刚才你问的那个问题”

    “荣愚钝,请父亲教之”

    “中尉来到我们常山国后,连续委任手下的人充任门下掾史属佐,却一直没有委任中尉功曹和主簿,这显然是为我郡人留的之所以迟迟未定,是因为他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不知道该委任谁家的子弟好现在他到任半个月了,与本地的士族大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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