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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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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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这位遣唐使同路进长安,他们本来与鉴真法师乘船东渡倭国,奈何遇上了海难,虽然九死一生却是命不该绝,还请驿吏高抬贵手如何?”

    同时,严庄的仆从又极为隐蔽的将一叠金叶子塞进了驿吏的腰中,驿吏明显的挣扎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此前强硬的态度也登时软化下来。

第一千三十六章:危机露真容() 
驿吏弯着腰向严庄行礼,然后转向阿倍仲麻吕时又昂起了身子,用一种很是厌恶的语气冷冷说道:

    “既然有人关照,今日就不刁难你了,你们自称遣唐使,我也权当是真的,但丑话却须说在前面,至多三日,若不能到礼部去补齐了身份凭据,可别怪驿馆公事公办!”

    如此,驿吏已经给足了严庄脸面,严庄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冲着驿吏虚拱一拱手,便道阿倍仲麻吕面前,低声道:

    “贵使若无事,不妨与我品一品长安城中新近流行的清茶,这可是秦大夫送的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驿吏的眉毛挑了挑,看官凭他只以为此人也就是个外来的郡守一级人物,却想不到竟然与秦大夫还有交情。能够得秦大夫赠送一罐清茶,这分量可不轻啊。

    由此,驿吏也暗暗上了心,吩咐人一定要对这位锦袍的贵客好生相待,同时也打消了为难那倭国使者的念头。虽然他还是恨透了这些番邦外国之人,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的,如果因为刁难番邦使者而开罪了这个贵客,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阿倍仲麻吕虽然对严庄的印象不怎么好,但人家几次三番的施恩解围,总不好拒绝,便恭敬从命。

    一壶清茶转瞬间便冲泡而成,一股淡淡的倾向随着氤氲的水汽缭绕上升,引得阿倍仲麻吕口渴连连。当然,这其中更多的不仅仅是口渴,他对这种新颖,简单而又不失本色的冲泡之法大感兴趣。

    一盏茶下肚,腹中登时温热宜人,身上的凉气已经被驱散了大半,再喝第二盏时,严庄却从旁嘿嘿的笑了起来。

    “贵使,这清茶讲求的小口抿,品味无穷,若是都这般鲸吞牛饮,可不是暴殄天物了吗?”

    如果换做在朝的官员nbp;nbp;,听到严庄这番略带调侃的话就算不翻脸,也一定记恨于心,而阿倍仲麻吕却爽快一笑,将茶盏顿在案上,歉然道:

    “明公见谅,下走这一路上无时不饥渴,一碗清茶虽香,此时下肚却只为果腹,若再喝第三晚,便可细细品尝了!”

    闻言,严庄大笑。

    “贵使直爽人,好,就再喝第三碗!”

    不过,很快他们的话题也由清茶转到了时势。

    “贵使由南而北,说说南边的情况如何?是否因为中原的叛乱而渐显离心离德呢?”

    西南诸夷一直是像块牛皮癣般折磨着朝廷,天宝年间杨国忠曾领兵征讨,却大败而回。现在朝廷乱成了这个模样,想必那些西南夷也早就蠢蠢欲动了吧。

    阿倍仲麻吕沉思了一阵,才缓缓道:

    “安南地方倒还稳定,只是再往北时,有不少郡守会断绝交通,隔绝使者,不知其用意究竟如何!”

    严庄不置可否,心中却明镜似的,看来西南诸夷的情形倒还好,阿倍仲麻吕语焉不详的安南向北应该是东南地方,当地的汉人郡守看来已经是一个个蠢蠢欲动,难道都想效仿秦末的南越王赵佗吗?那他们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现在不是秦末,东南、西南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赵佗。

    其实,这些事本不该是他操心的,一个赋闲的降臣,能够善终就已经是幸运了,如果在奢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不是有些过于贪心了?

    然则,严庄在潜意识中认为,秦晋今日对自己的态度并非出自真心,而是一种试探,先抑后扬是用人的基本手段,只有如此才会让人知道官爵地位得来不易,才会更加珍惜,更加懂得感恩。

    比起朝廷上原本就有的官员,倒是他们这些降臣更没有包袱,不会在天子和储君以及秦晋三者之间摇摆,若想安然便只有站在秦晋身边这一条路。少了那些选择,反而会相对的忠心。

    至于这个倭国遣唐使阿倍仲麻吕,严庄只是出于内心的感受在与之交往,相对的就少了许多功利意图。事实上,一个遣唐使根本不可能得到朝廷的重用,此前在车厢内的那些话也仅仅是安慰而已。

    闲谈中,严庄也了解了阿倍仲麻吕等人北上沿途的艰险和不易,能够活着抵达关中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不过,阿倍仲麻吕又说出了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见闻。

    原来,阿倍仲麻吕在去岁深秋就已经抵达了关中,倒霉的却是恰逢吐蕃人攻陷了长安,为了躲避战乱,便由陇右而逃往河西,直到今年开春以后才由河西动身返回长安,而就是河西到长安的这段路上,他们遭受了这几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几乎因此而丧命,虽然后来总算保住了性命,但随身的财物和官凭却都是没能保住。

    “下走在河西时就曾听过风传,河西与安西将要大乱,不知明公可曾听到过?”

    不等严庄回答,阿倍仲麻吕又自顾自的说道:

    “看到关中一片祥和,并无动兵迹象,我也就放心了,大唐经历了太多的战乱,如果仍旧要继续下去,这苦难何时才是个头呢?”

    阿倍仲麻吕的话让严庄心下一动,他以自己多年来养成的敏锐嗅觉发现,神武军上下的确是笼罩着一股淡淡的不安,此前一直觉得这是错觉,现在看来并非无因。

    严庄压低了声音。

    “贵使的意思,安西与河西会发生叛乱?”

    阿倍仲麻吕犹豫了再三,还是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听说,听说是废太子到了河西,不少人都打算拥其复位呢……”

    “这,这……贵使所言可有凭据?”

    登时,严庄的面色剧变,整个人也腾地长身而起,不管不顾的大声发问。

    阿倍仲麻吕倒被严庄的激动举止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答道:

    “下走在河西有一位旧识,寄居其间隐约听到了一些传闻,都是传闻,若要证据却是没有,但,但空穴未必无风……”

    “走随我去见秦大夫!”

    话还没说完,严庄一把拉住阿倍仲麻吕的衣袖,百年向外走。

    刚出门,两人正好撞上了神武军的两名军吏,他们奉了秦晋之命,来请倭国遣唐使。

    至此,那位曾经刁难过阿倍仲麻吕的驿吏心中暗暗庆幸,多亏了没有狠狠的为难此人,否则现在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区区驿吏,就算再仇视番邦外国之人,在权力面前也心甘情愿的低下了头,再与阿倍仲麻吕说话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生怕对方有一点不满意。

    阿倍仲麻吕觉得这驿吏对自己前倨后恭也是人之常情,并不以为忤,反而还与从前一般的低调客气。

    坐在秦晋的会客厅中,已经是晚饭光景,一盘盘的羊肉烤饼被端了上来。这里没有那些花式繁多的菜肴,由于神武军厉行节俭,羊肉大兵就算彻头彻尾的大吃一顿了。

    实话说,阿倍仲麻吕在逃亡的路上就没怎么吃过饱饭,就算吃了饱饭,也都是粟米野菜,果腹有余却滋味不足。羊肉是新鲜烤好的,外焦里嫩的皮肉仅仅看上一眼就令人垂涎不已,烤饼亦是小麦精磨成粉而做成,比起口感欠佳的粟米饭当然要好吃的多了。

    阿倍仲麻吕甩开了腮帮子左右开弓,一手大饼,一手羊肉,连续吃了八张大饼,才算给空空的肚腹打了个底。

    秦晋也是惊异于阿倍仲麻吕的饭量,但他并没有责备这位番邦外国来的遣唐使,只笑呵呵的看着。此人倒也算性情,并不作伪,比起那些虚头虚脑的朝廷官吏,可是个不在意人言的直爽人了。

    但是,这可把一旁的严庄急坏了,秦晋一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句“吃饭不谈公事”便将他堵了回去,现在厅中的场面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另一个人狼吞虎咽,还有一个抓耳挠腮,坐立不宁。

    这个抓耳挠腮,坐立不宁的自然就是严庄了。

    好在秦晋发现了严庄的不安情绪,便问道:

    “严公可有话要说?”

    严庄现在已经不是伪燕的宰相,如果再以相公称呼恐怕会遭人非议,所以在他的官职为定之前,秦晋还是改口笼统的称之为严公。

    严庄等的就是这句话,登时便将自己所有的揣测和推断都说了出来。

    河西与安西必有乱局,而这乱局与逃亡失踪的废太子不无关系!

    顿时,秦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安西的乱局他只单纯的认为是边地与异族之间的矛盾,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前所想的那么简单。据情报显示,废太子李豫于吐蕃人进击关中之前在与张皇后的争斗中落败,后来趁机逃亡陇右,此后关中长安失陷于吐蕃之手,废太子李豫也就此不知所踪。

    如果当真像阿倍仲麻吕所听到的传言那般,不但安西会危险,恐怕就连河西都会出现问题。一旦河西与安西从背部先出现问题,那些虎视眈眈的外番势力必然会插一脚进来,这一插手,问题便复杂了,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消耗巨费的战争。

    意识到这些,秦晋终于也坐不住了……

第一千三十七章:履新京兆尹() 
厅中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紧张,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秦晋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与举止中猜测他的想法。但是,他们在秦晋的脸上看到的,除了淡然,还是淡然,尽管秦晋的心中也是有些焦虑了,但多年来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在这个时候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对付部下的揣测与刺探。

    秦晋深知不可将内心的任何想法尽数诉说于部下,否则将是给自己找不同。他的目光逐渐停在了阿倍仲麻吕的身上,他在揣测着有此人所带来的消息的真伪。

    神武军的密探虽然在河西还很薄弱,但倘若有市井间的传言声称废太子有意兴风作浪,这么重要的消息密探们不可能听不到,也不可能听到了还当做没事情发生。

    那么,阿倍仲麻吕的消息是从何而来呢?他忽然意识到,阿倍仲麻吕声称在河西有故交,而这个故交又收留了他,那么这所谓的传闻,莫非是他在故交家中所听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中的内情就很值得人玩味了,有极大可能这消息就是出自于阿倍仲麻吕的那位故交。

    出于谨慎起见,秦晋并没有深入的进行讯问,反而虚应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命人将这位遣唐使送回驿馆。不过,他将严庄留下了下来。直到厅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秦晋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遣唐使的底细,你直到多少?”

    “底细?”

    看到秦晋阴沉的表情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严庄猛然警觉起来,仅仅愣怔了一下,马上就想透了其中的关窍。

    “莫非,莫非秦大夫怀疑阿倍仲麻吕也参与进了某乱之事中?”

    “不,如果他参与了,就不会回来,也不会将消息透露给你!”

    秦晋摇着头,否定了严庄的疑问,但严庄的疑问却越多了。

    “既然他没参与,又得知了内情,他那位故交又岂能轻易的将人放走?阿倍仲麻吕如此所谓,岂非又出卖了那位故交?”

    所有的疑团都围绕着阿倍仲麻吕,他的动机和目的,一直是让严庄头疼的问题。最终,他一拍脑门,带着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神情说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你我都想复杂了,阿倍仲麻吕的动机和目的并不重要,此时他已经人在长安,便在神武军密探的严密监视之下。当务之急是着手调查阿倍仲麻吕在河西的那位故交,只要将这所谓的故交揪出来,便可以顺藤摸瓜。”

    顺藤摸瓜的确是个好办法,秦晋也觉得此事可以秘密调查,在有具体结果之前,不宜过分声张,甚至连政事堂都不宜知道。凡是过手政事堂的公事都没有办法保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处理寻常庶务的除了一干吏员以外还有着数量更为庞大的流外官,也就是令史和书令史。

    这么庞大的官员群体,鱼龙混杂,身份背景也不可能都在掌握之中。

    “这件事还就由严公密查,不过总还要兼着名正言顺的差事才行!”

    这句话让严庄的眼睛一亮,很显然,秦晋早就为他物色好了位置。

    “京兆尹,李光弼本来拟将出任河西节度使,京兆尹的差事已经准备交与合适的人选,而今严公来京述职,正是恰逢其时!”

    闻言,严庄愣住了,他自然没奢望过能够进入政事堂,可还是没想到,秦晋对自己竟是这般的信重。京兆尹的秩级为从三品下,已经可以和宰相相当,手中的事权更是寻常官吏所不及的。可以说,京兆尹历来由能臣干吏充任,资质稍差一点的即便强行扶上位,也只会坏事。

    “下吏顶不辱使命!”

    除此之外,严庄不会做更多的表态,至于那些阿谀谄媚的话,他更加不会说,说这种话得分对象,比如秦晋此等人,从来不看说的什么,只看做的什么,只要把交代下的差事干好了,比说一千句,一万句阿玉奉承的话都管用。

    “切记此事须得秘密,长安城表面看着已经风平浪静,实则各方势力依旧暗藏在各个角落中,朝中官员也很难分得清他们与什么人还有交集。”

    秦晋所想的还要深一些,那些密谋之人既然有意在河西与安西搞事情,最终目的还是要箭指长安,一场政变很可能在暗中隐隐的酝酿着着。

    虽然秦晋没有明言,但严庄还是心领神会。

    “大夫之意,朝中或许会生变?”

    秦晋无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此时在想的是李光弼的去处,此人服从于现实政治态势,但却向来同情李亨父子,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已经不适宜派往河西任节度使,看来要重新安排去处了。

    直到他感觉到了来自严庄异样的目光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便道:

    “防患于未然,固然好,可如果当真有人在密谋,不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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