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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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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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等人物结好自然要好过结仇,更何况又是秦大夫看重的人呢?

    “下吏此来便是寻第五相公的!”

    第五琦顿觉奇怪,自己和郑显礼并无公事瓜葛,他如此急三火四的来寻自己作甚呢?

    “何事,但说就是,某能做到的,又不违法度,便绝不含糊!”

    郑显礼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了一阵,这才说道:

    “既不有违法度,又是第五相公力所能及之事……”

    也许是这口气始终没有喘匀,郑显礼又顿住了,第五琦是个急性子,见他如此便道:

    “郑将军慢慢说,究竟到底何事?”

    “下吏此来就是为了军器监那七十门火炮啊!”

    闻言,第五琦先是一愣,继而又哈哈大笑。

    “还道何事,郑将军尽管放心,明日,不今天日落之前准定送还到军器监!”

    铸钱的事因为秦晋的强烈反对泡汤了,那几十门火炮自然也就用不着了,现在又得知了是郑显礼的心头肉,那就更不可能轻动。

    “谢天谢天!”

    在得知七十门火炮并未被熔炼,郑显礼紧紧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态度也就缓和了下来。

    “刚刚心急,冲撞了第五相公,还请不要怪罪!”

    第五琦爽朗一笑:

    “郑将军说哪里话,都是为公事而急,现在已经不是从前,没那么多讲究,如果不放心,走,某便陪着郑将军去看一看那些火炮!”

    “不敢劳动相公大驾,再说……”

    郑显礼只当第五琦是虚应客套,所以委婉拒绝,但第五琦却是有意结交,真心打算陪着郑显礼去看那些心肝宝贝的火炮,他可不想烧香烧了十里地,在最后这几步上出了岔子。

    是以,第五琦不由分说就拉着郑显礼赶去户部库房。盛情难却之下,郑显礼只得跟着第五琦去了户部在城南的一处库房。城南的景象与城北则是两处人间。长安城周长近百里,被圈进城墙里的土地远远多于需要居住的人口,又因为人口主要都集中在北面,所以这里在极盛的天宝年间也是人烟稀少的,有大量的土地都处于抛荒的状态。

    到了现在,越往南走空无一人的宅院和残垣断壁便越多,也只有穿行在其间才能切身的体会到身处乱世,与城北的繁华,简直判若天上地下。

    户部的许多大物件不便与存放于寸土寸金的城北,是以就在城南另辟了一处仓场。

    看守仓场的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军,听说来了当朝的相公,激动的连连作揖。第五琦不耐烦的让他起来,赶紧带路去看看那些铸铜的大物件。

    进得场院中,郑显礼一眼就瞧见了横七竖八胡乱摆放在里面的数十门火炮,好在铸铜并非铸铁,不易生锈,尽管经历了半月的风吹日晒,依旧闪着黄铜特有的光泽。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一门门火炮之前,伸出手来抚在炮身之上,久久不愿松手。

    郑显礼对这些奇形怪状的武器也是有一个接受的过程的,从 最初的不屑渐渐转而好奇,又到后来的接受和笃信。火炮正是他以秦晋的设想和一系列图形以及文字描述历经数年艰辛才打造出来的。

    他曾经将三十门炮尽数在校场排开,距离炮阵一里之外的则是上千个捆扎成密集阵型的草人,当所有大炮一同点火时,滚滚雷声如神将下凡,只眨眼的功夫上千个草人便一片狼藉。其震撼效果,让郑显礼第一次领略到了火器的威力,他也明白了秦晋因何对火器如此的痴迷。

    有着丰富阵战经验的郑显礼还清楚一点,这种火炮更大的威力不仅仅在于杀伤,而是其毁灭性的打击预计震耳欲聋的滚滚爆响会严重的打击敌方士气,甚至有些士气低下的军阵可能都抵受不住炮阵的第一轮攻击就会做鸟兽散。

    郑显礼曾不无遗憾的想着,当初在安西时,如果有这种利器,高仙芝也许就不会被大食人打的惨败而回,葛逻禄人也未必敢临阵倒戈。

    然则,假设终究是假设,人永远要向前看,安西的局面还等着后来人进一步开拓。所以,有了这七十门火炮,郑显礼敢打包票可以凭此驰骋于河中之地,尽数收复药杀水与乌浒河之间肥沃的土地。

    “郑将军,郑将军……”

    第五琦一连唤了数声,郑显礼才猛的惊醒,从假想中回过味来。

    “不知郑将军何以对这名为‘火炮’的武器如此在意呢?”

    在郑显礼看来,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来形容数十门火炮齐射所带来的震撼。

    “如果第五相公有时间,下吏可以亲自演示一番!”

    第五琦相信秦晋的眼光,既然秦晋如此看重郑显礼其人,那么被郑显礼视若珍宝的“火炮”就一定有惊人之处。是以,他也十分好奇,这东西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某今日得闲,便一睹‘火炮’风采!”

    这些火炮毕竟在仓场内露天放置了许久,同时郑显礼又得派人去寻他在军器监懂得操炮的下属,同时运送一批*和铸铁的弹丸过来,如此来来回回就用了将近三个时辰。

    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第五琦的耐心正在一点一滴的被消磨殆尽,但又碍于此前说的斩钉截铁,不好自食其言,只得一再的耐住性子。

    终于,一众军器监的公人们在彻底的检查了火炮的状况以后,开始为火炮装填*和弹丸,许多铸铁的弹丸体积稍大,难以用杆子捅进炮膛里,便有人手持锤子叮叮当当的往里面砸,看的第五琦频频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高看了郑显礼,如此闹剧一般的表演,能上阵杀敌?再说了,敌人能等着你们大摇大摆的敲锤子?

    郑显礼还一再的拉着他远离炮阵,在他看来这都是些故弄玄虚的把戏,以至于对捂住耳朵的忠告并不以为意。

    轰轰!

    毫无征兆的,惊雷滚滚,地动山摇,第五琦霎时间便有如堕地狱之感……

第九百八十五章 :仓场之谈话() 
轰天惊雷,第五琦被震的身子发颤,耳朵嗡嗡直响,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因为他刚刚目睹了此生绝未见过的骇人场面。【。aiyoushenm】数十个实心的帖弹丸裹挟着热浪发出阵阵破空之声,在第一次落地之后迅即又弹跳向前,溅起的泥土和碎石四处飞溅,里许外的一处院墙,竟生生被砸的轰然倒塌。

    第五琦曾经做过边军司马,也见识过阵前大战的境况,自问如果这七十门火炮面前的是血肉之躯组成的军阵,其所造成的杀伤力简直难以想象。不论威力,单单就是这震耳欲聋,堪比惊雷炸响的火炮声就足以吓破一大群人的胆。

    不过,郑显礼的脸上却没有第五琦所预料中的得意,恰恰相反,他的脸色十分严峻,似乎很是惋惜,又很是低落。

    “将军试炮成功,何以愁眉苦脸啊?”

    郑显礼指着不远处的炮阵,叹了口气。

    ‘第五相公请看,炮阵中有五门火炮因为维护不利,已经炸膛,不堪使用!’

    第五琦顺着郑显礼的手指望去,果见有几门火炮在试射之后变得面目全非,触目惊心,原本厚重的铸铜炮管从炮身中断炸开,断裂的黄铜茬口闪着锋利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他暗暗咋舌,想不到火炮的威力竟如此巨大,就连任性十分之强的铸铜都能炸裂。

    “难道这叫*的物什,威力竟能毁灭金铁?”

    郑显礼默然点点头,损失了五门炮令他心疼不已,此时早就没了闲谈的兴致。然则,第五琦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没能解开,便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抛了出来。

    “*威力如此惊人,为什么不大规模的装备军队?”

    “如果装备了军队,是否有可能被敌国学了去?”

    “*的制造都需要什么东西……”

    郑显礼整理了一下心绪,淡然答道:

    “秦大夫说过,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只在于用什么武器,关键是要有着坚定的信仰,钢铁一般的纪律,两者若都能做到,便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火器虽好,但技术过于简单,敌国只须假以时日研究,三五年内就可以造出来,所以啊,强军之根本还是在人!”

    这番道理说的第五琦有些发懵,难道那些普通的军卒也要有坚定的信仰吗?那么,这个信仰又是什么?至于所谓钢铁一般的纪律倒十分容易理解了,神武军以军纪森严闻名于各军,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

    思忖间,第五琦的手便不经意抚在了断裂的炮身上,锋利的茬口登时就在他手掌心割了道一指宽的伤口,殷红的血液汩汩涌出,疼痛感令他猛的收回了手臂。

    第五琦看着仓场上的炮阵,心里继续盘算着,*的造价他还不太清楚,但已经大致估计出了七十门炮所需耗费的黄铜,如果悉数铸成铜钱,可抵数十万贯。

    同时,他又觉得,就算花费如此巨大的数额也是值得的。

    “真想看一看炮阵歼敌时的场面,一定痛快极了!”

    第五琦身负扭转财政亏空局面的重任,因而没有任何机会离开长安,更别提到灵武去观战了。

    郑显礼道:

    “短时间内炮阵还不能形成预期的战斗力。”

    第五琦问道:

    “这是为何?”

    “第五相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里操炮的都是军器监的工匠,他们都身负绝技,根本不可能上阵杀敌,因而需要另行训练炮兵,训练炮兵熟练的操控一门炮,并非三两日功夫可一蹴而就的。”

    第五琦有点扫兴。

    “难不成攻打灵武时,这些火炮就没甚用处了?”

    “也不尽其然,火炮依旧可以发射,但效率和许多战术动作是没法完整的做出来的!”

    忽然间,郑显礼话锋一转。

    “秦大夫说过,*除了可以用在铜炮身上,还能用在一种身管更细的“火炮”上面,粗细大致也就相当于长戟的木杆……”

    第五琦觉得奇怪,火炮造成了长戟木杆的粗细,难道用来打蚊子吗?

    紧接着,郑显礼就给出了答案。

    “一旦这种火器问世,便可取弓箭而代之,以往训练弓手至少以一年为期,打造长弓也要三两年的功夫,弓手更要选拔身前体壮,尤其是膂力过人的军卒,这就大大的限制了弓手的规模。一旦有了这种细身管的火炮情形就大不相同了,非但几日功夫就能造出一把来,训练也只须三五日,同时又没有身体条件的限制,就算妇孺也可以轻易的操作……”

    实际上,郑显礼在说这些话时,他也很难理解这种细身管的火炮怎么能够单兵携带操作,至于大规模的生产制造,以军器监工匠现在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要求。

    如果郑显礼都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就更别提第五琦了,他觉得郑显礼是陷在了对秦晋的盲目崇拜当众,以至于秦晋说些什么都将被无条件的奉为真理。

    在第五琦看来,有这些火炮就已经足够了,就算敌国能仿制出来,那也是三五年,甚至七八年以后的事情了。

    有这么长的时间,唐朝早就肃清了叛乱,继续开疆拓土也不是不可能。

    郑显礼抬起头来,看看已经渐渐隐没在天边的一轮红日,说道:

    “不说这些了,眼看着天黑,就到了宵禁的时刻,无故纵马,可是要受罚的,昨日下吏便因为刚刚回城而不清楚治安条例而犯了禁令,今日有军法官送达了处罚的公文,二十鞭子是躲不过的!”

    第五琦马上说道:

    “不知者便不怪,治安条例可以加上这一条……”

    郑显礼知道,秦晋是绝对不会加上这一条的,他制定军法向来以简洁为标准,绝不会弄出一些杂七杂八的条条框框来解释每一条律例,这么做只能使军法执行的效率降低,从而耽搁了正经事。

    他又想起了举报自己的李凯芳,此人举报自己违反条例,风格依旧,但说他在兵部员外郎任上敛财三十万贯,这就有些过于骇人了。

    “不知第五相公听说了么,李凯芳因为敛财而被抄家,下吏与其有过不少公事上的接触,此人能力不俗,又修身极正,应该不会坐下这等事情,也许其中另有隐情也未可知呢……”

    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第五琦总算听明白了,原来郑显礼是打算为这个举报了他的李凯芳求情。

    不过,朝政之事可不是过家家,前一天还指证这个人有罪,第二天就无罪开释?显然,这种行为是极不靠谱的!

    “大理寺已经审结,证据确凿,难道大理寺卿周文正也有问题吗?”

    周文正至于不至于,没人敢断定,但他手底下的僚属们可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第五琦马上从白费功夫的遗憾中醒悟过来,这个郑显礼看样子是个方正之人,此人口中的李凯芳似乎也很方正,难道当真是大理寺强行栽赃?他十分清楚官场上的各种规则,如果周文正打算巴结自己,就算李凯芳没有问题,也很有可能生生捏造出问题来。

    他很情形当初自己没有亲自操刀,否则现时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好,某记下了,回到政事堂就着人去彻查此事,如果李凯芳当真冤枉,便准定还他清白!”

    经过这一番谈话以后,郑显礼在第五琦心中的印象又深刻了许多,此人不计前嫌,能够秉公处事,如果在开元天宝乃至至德年间,恐怕在长安熬不过两年,就得因为不分眉眼高低被贬黜出京,弄不好就算破家身死的也屡见不鲜。

    当然,世家大族出身的清流除外,像他们这些浊流出身的官员,除了左右逢源、曲意巴结还能做什么?

    第五琦很清楚,自己能从户部侍郎平步青云而进入政事堂做了宰相,还不是因为巴结上了夏元吉?而夏元吉垂垂老朽,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混吃等死,如果不是因为秦晋的看重,又怎么可能当了宰相之首?

    至于郑显礼,他越发的有点看不明白了,在秦晋的首先能人比比皆是,出身世家显贵的更是多如牛毛,为甚偏偏要对郑显礼这种直性子偏爱有加呢?

    腹诽终究是腹诽,他万万不会挂在嘴上,也不会写在脸上。只见郑显礼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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