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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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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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这些蚁兵即将踏入五十步的重弩射击范围,秦晋忽然脑中灵光乍现。

    “弩手暂停射击!下面我说一句,所有人跟着齐声喊一句。”众人虽然不明白秦晋的意图,却都是轰然应诺。

    “城下父老!”

    “某乃本县县尉!”

    “想活命的!”

    “丢掉武器!”

    “许你攀城!”

    千口同声,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饱受惊吓的蚁兵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听到是秦少府在冲他们喊话,哪里还肯犹豫,多数人扔掉了手中砍刀斧头,准备攀上城去,远离那些蕃兵恶鬼。鲜血淋淋的刺激,已经使得这些人暂时忘却了家人的安危,只想着尽快进入新安县城,仿佛到了那里就会脱离阿鼻地狱一般。

    新安以东数里开外的林地边缘,同罗部首领咄莫横刀立马,但见蚁兵们已经有人爬上城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些汉人的性命还有些用处。可很快他就感觉哪里不对劲,那些登上城的蚁兵们似乎并没有与守军展开厮杀,此前机械的喊杀声也逐渐淡了下来。

    意识到有问题的咄莫骤然喊了一声:“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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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雪暗凋旗画() 
驱赶攻城的蚁兵竟然临阵倒戈,最终只回来了不到一半,同罗部首令咄莫恼怒不已,指着乡啬夫范长明的鼻子骂道:“老东西险些坏了某的攻城大计,这笔账只能记在你的头上了,想要活命, 就得拿出来足够赎命的东西来!”

    范长明哪曾想到他的投奔之举换来的竟是这般结局,和之前设想的出入相差太大。难道不应该是蕃兵力战克城,长石乡义民襄助有功吗?现在倒好,范家子弟死伤三有其一,连次子仲龙都身受重伤,还有带出来的长石乡壮丁也折损大半,回到乡里以后又如何向那些人家交代……

    这些都且不算,那可恶的藩将又要趁机敲诈勒索,可让他怎么活啊。

    想到如此种种,不由得老泪纵横。

    新安城中收纳了千余长石乡的壮丁,秦晋立即将这些人遣出关城西门,安排到西边去。他绝不敢让这些刚刚经历过叛乱的人留在城中,在临敌关键之时,万一有人闹起来,便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蕃兵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所料不差,接下来新安城将会迎来更为猛烈的攻城。北风呼号转疾,鹅毛般的雪片开始星散落下,城上十几口大锅里的雪水早就一片沸腾,旁边的军卒不时向锅下添着柴火,顺便烤烤已经冻僵的手。

    经过近似于虚惊一场的攻防战,城上将士的精神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任谁都能感觉得到,蕃胡叛军的猛攻即将到来,所有人都静静的享受着这最后一刻的平静。

    这一刻没能让他们等待太久,随着一声凄厉而怪异的呼啸,喊杀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秦晋振作精神,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带出一股白色的雾气。

    终于来了!

    呜嗷!

    只向城下瞧一眼就忍不住令人胆寒,铁甲蕃兵用近似于狼嚎的声音吼着着,如果城上的守军是初经战阵的新兵蛋子,只怕被吓尿了裤子的也当不在少数。

    “蹶张弩准备!”

    弩手们在城墙上排列整齐,举起了手中的蹶张弩搭在城垛上,照门远远的瞄准了狂奔突进的铁甲蕃兵。

    同罗部秉持铁勒人的一贯战力,上马可骑射,下马能步战,无往不利,无坚不摧,这也是它们能与安禄山亲卫曳落河齐名的原因之一。

    即便没有交战,仅仅看着这些移动的铁甲猛兽就让人为之胆寒。秦晋一样不是初经战阵,面对滚滚而至的铁甲蕃兵,他依旧面色冷峻的下令:“两百步距离,准备射击!”

    唐军的蹶张弩是杀敌利器,他选择这个距离也是有原因的,此前经过数轮的齐射,弩手们臂力消耗不轻,开弩上箭的效率已经大为降低,因此只能牺牲精度而增加效率了。

    同罗部铁甲蕃兵远非长石乡壮丁可比,即便身穿铁甲一样健步如飞,两百步的距离顷刻即至,新安城上箭雨激射而出,弓弦震颤与弩箭破空的声音反复鼓荡。

    箭雨砸落,便立即有数十名蕃兵扑到在地,唐军重弩威力极大,就连铁甲都难以抵挡。余者蕃兵对中箭倒地的同袍无动于衷,手握着冰冷的马刀与盾牌发出阵阵狼嚎,仍旧一往无前。

    让秦晋始料不及的是,蕃兵推进到距离城墙百步距离时,弩手才进行了两轮齐射,眼看着蕃兵的梯子就要打上城墙,团结兵们开始沉不住气,变得心浮气躁。让他们以重弩远程射杀这些蕃兵,毫无心理压力,可是自从那日见识了蕃兵恐怖的战斗力后,这些团结兵们心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一想到即将与之贴身肉搏,便禁不住手心出汗,口干舌燥。为此,几个弩手竟在开弩上弦时出现失误,弩箭险些误中同袍。

    秦晋看在眼里,知道事到如今,任何话语都无法激励这些人的敢战士气,只有在血与火的历练中,才能使他们成为真正的铁血勇士。

    随着此起彼伏的啪嗒声,高高的梯子纷纷搭上城头,校尉契苾贺立即就指挥着一队团结兵手持丈把长杆,将梯子一架架顶出去,向后翻倒,梯子上的蕃兵不及躲闪,随着翻倒的梯子一同摔落,骨断筋折。

    搭上城头的梯子越来越多,将梯子顶翻的战术很快就出现了疏漏处,几个蕃兵趁机攀上了城墙,不过立即就被数倍于他们团结兵围住,乱刀砍死。

    秦晋所在的城墙附近居然也有蕃兵攀上了城墙,击杀了面前猝不及防的团结兵后,一眼就看到了那身显眼的青色官袍,挥着马刀像猛扑食物的饿狼,直冲过来。由于守城的原因,秦晋的身边并没有专人护卫,情急之下抽出腰间的横刀,用几乎同样的速度冲了上去。他对这种冷兵器作战有种认识,狭路相逢勇者胜。

    眨眼间,他便意识到这个想法错的离谱,蕃兵马刀根本就不与之死磕,就像灵活的大蛇一样反复挥向自己的胸口与腰间,如果不是依仗身体灵活,只怕已经血溅当场了。

    在蕃兵的步步紧逼下秦晋相形见拙,动作越发混乱。电光石火间,横刀第一次与马刀交击,岂料马刀顺势一转斜刺向他的腹部 ,这一下太近太快,眼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但那蕃兵的动作猛然一滞,竟突然间趔趄了两步,秦晋趁机躲开致命一刀,反手又将横刀划过了他裸露的脖颈,鲜血喷射而出,夹着咝咝的怪吼,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

    击杀蕃兵后,秦晋只见左前方三五步开外的地方,契苾贺踢翻一名蕃兵抽出插入对方腹中的横刀,冲他点头示意。原来是契苾贺在情急之下掷过来手中的刀鞘,直砸中那蕃兵小腿,自己这才侥幸击杀了蕃兵。

    经过初时的混乱,团结兵在秦晋的带领下终于将攀上城头的一波蕃兵悉数斩杀,他们也逐渐适应了如此快的战斗节奏。眼见着第二波又攀了上来,秦晋提起水桶,在滚开的大锅中装了满满沸水,然后对准一架梯子便浇了下去,城下顿时就传上来一阵惨嚎。

    团结兵们纷纷效仿,也提了水桶装满沸水,顺着架在城头梯子浇下去。

    攀城蕃兵裸露在外的头脸,立即就被滚开沸水烫的皮开肉绽,沸水又浸入铁甲湿透了里面的麻衣,在这北风呼号滴水可成冰的隆冬时节,失去了温度的沸水瞬间就会凝结成冰。在冷热相交的攻击下,番兵们惨不堪言。

    如此几次,番兵们的嚣张气焰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团结兵们兴奋呼号,士气陡然高涨。

    金铁交击声自城外急促的响起,这是蕃兵撤兵的军令。至此,秦晋的身子忍不住松垮了下来,极度的紧张和兴奋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可片刻功夫不到,马蹄叩地的轰鸣竟又由远及近,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城外黑压压一片的铁骑越来越近,心中大为不解,难道对方要用骑兵攻城吗?

    契苾贺却大叫一声不好:“蕃兵要以土填城!”

    铁勒人对付相对矮小的土城,善用以土填城的法子,像新安城高不过丈余,正好适用这种法子,骑兵以麻袋兜土,贴着城墙外填到足够的高度,就算骑兵都能攻上城头。不过这是隆冬时节,满山遍野都是一望无尽的大雪,同罗部蕃兵自然便以雪块取代了土。

    面对以土填城的战术,浇沸水和滚木礌石失去了威力,唐军唯一能够应对的武器只剩下了蹶张弩。可是由于此前力战退敌,几乎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再想开弩便极为困难,效率大打折扣,杀伤力已经大不如前。

    同罗部以雪填城的骑兵却疾驰而来又呼啸而去,转瞬间,数不清的雪块便盖住了城下横七竖八的蕃兵尸体,垒起了一个高高的斜坡。按照这种速度继续下去,用不上一个时辰,同罗部的蕃兵就能直接顺着雪坡冲上新安城墙。

    这个想法立时就让秦晋毛骨悚然。

    鹅毛大雪愈发密集,已经到了影响视线的地步。咄莫望着远处模糊不清的新安城墙,脸上显出不屑的冷笑。他用这招对付契丹人在辽东的小城几乎屡试不爽,而今对付这些软脚鸡一般的汉人,自然也不会失手。

    唯一让人有些扫兴的是越来越大的鹅毛雪片,如果这一仗是在对付契丹人,他一定会鸣金撤兵,毕竟在这种视线受阻的情形下很容易遭到敌军的突袭。但是软脚鸡一样的汉人怎么能和契丹人相比?看看现在的范阳和卢龙,真正能打硬仗的军队有几支是以汉人为主力的?不都是他们这些蕃胡人马吗?

    为此,咄莫不但派出了全部骑兵,甚至还几次催促骑兵加速填城,激励部众将在日落之前进城取暖休息。

    消息很快传回来,唐军在向雪坡上泼洒沸水,雪遇水融化又很快凝结成冰,如此一来雪坡竟成了冰坡,不论人马踩上去很容易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滑倒,攻城变得履步维艰。

    “谁敢后退一步,别怪某的马刀无情!”

    咄莫失去了耐性后开始发怒,他认为这是部众为了逃避苦战而寻找借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于是又强行催动部众强攻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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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蕃将夜遁逃() 
北风减弱,鹅毛雪片丝毫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超过三五步距离便难以视物。眼见着部众仍旧毫无进展,咄莫的耐心逐渐被磨光,忽然一阵混乱自雪幕中由远而近。直觉使然,他立即心生警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口升腾而起。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部众用突厥语大声疾呼着:“唐军骑兵,唐军奇兵突袭!”

    愤怒在咄莫的胸膛接二连三炸开,真是终年打雁,今朝却被大雁啄了眼睛。他想集结部众对偷袭的唐军骑兵进行反击,但鹅毛大雪密集的已经到了几乎难以视物的程度,以雪填城的骑兵很难在短时间内集结到一起,而他身边则是一群在登城步战中受创的伤兵,似乎形势在不知不觉中就将同罗部推向了悬崖峭壁。

    咄莫大骂贼老天,早不下雪,晚不下雪,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鹅毛大雪。但不管如何咒骂都无济于事,多年的战阵经验使得他立即就有了决断:“撤兵!撤兵!”

    金铁再次敲击,战场上虽然视线极差,但声音却仍旧能无误的传遍每个角落,同罗部蕃兵顷刻间就乱哄哄一片撤离了新安城外的战场。

    乡啬夫范长明见那凶恶的藩将吃了败仗,仓惶撤走,暗骂秦晋吃了狗屎运,居然连老天都帮他。

    “啬夫,啬夫,二郎他快不行了!”

    家族子弟的惊呼像锥子一样扎进了范长明的胸口,他心疼这个儿子,又痛恨这个儿子,恨他没长脑子顷刻间就折损了范氏家族二百子弟。

    “没用的东西,死就死了!走,回长石乡,雪大,跟紧了,一个都别落下!”

    趁着蕃兵败走无暇顾及自己的当口,范长明决定回到长石乡后收拾细软金银,带着族中的精壮子弟离开此地避难。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秦晋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秦晋,范氏家族已经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向公侯之路。如果不是秦晋,自己也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雪慌乱中,年逾五旬的范长明深一脚浅一脚随着族中子弟仓惶奔逃,既害怕遇到撤走的蕃兵,又怕唐军追上来。想到惨死的次子,他想嚎几声,却发现已经欲哭无泪。

    直到蕃兵撤走了许久,团结兵们仍旧在向城外的雪坡上反复泼着沸水,如果不是秦少府料敌先机,妙计叠出,事先在这城上支了十几口大锅,此刻蕃兵只怕已经马踏新安城了。

    最先发觉蕃兵彻底不见了踪影的是契苾贺,他将手中的木桶仍在大锅旁,一屁股跌坐在结满了冰的城墙甬道上。

    “蕃兵走了,咱们守住了新安,咱们赢了!”

    团结兵们随之恍然,却已经连欢呼的力气都没了,纷纷就地扑到。霎那间。整个世界静的除了大雪的沙沙声,就是沸水的滚开声。忽然城下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秦晋猛然打了个激灵从结满了冰的城墙甬道上一跃而起,莫不是蕃胡骑兵又回来了?

    却听城下有数人呼喊:“秦少府请开城门,我等是封大夫麾下扈从!”

    一名团结兵下意识的要去开城门,被契苾贺厉声喝住。

    “想死吗?”

    守城战爆发之前,的确有佐吏来报,封大夫的人在城外,可那是在关城西门。而关城的南北两侧均是高山,他们怎么可能绕到东门来?如果万一是蕃兵诈城呢?

    “是郑将军吗?”

    秦晋觉得城下喊话之人的口音很像封常清身边的郑显礼。

    “正是下走!还请少府君快快开城,俺们有兄弟受伤了!”

    这时契苾贺则站在城墙上向下看去,果见一片迷蒙中有人马数十,但再远就看的更不真切了。

    “郑将军稍安勿躁,现在是非常之时,只等天亮雪散,就为你们开城!”

    城下的回应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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